她的话语轻轻的,她的动作轻轻的,她的脚步也是轻轻的,但是她却在他的心里重重地印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她就是他的姐姐,殷萍,自从母亲死后,便像母亲一样尽心尽力地照料着他的人。
殷贤马上迎了过去,扶她坐下,“我睡不着,姐姐你……”他面色阴沉地说着,眉头紧锁,那是不符合少年年纪的心事重重。
殷萍笑了,笑得婉约,笑得让人心痛,“没事的,贤,姐姐只是出嫁而已,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嫁人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因为我的未来有了依托。”
“但是你要嫁的是南蛮之地,那里都是野蛮人!”殷贤不敢相信地捉住殷萍的肩膀,不能理解她的温软与淡雅。
“不行,我一定要去跟父皇说,要是他不同意,我就跟皇兄说,他是太子,一定能说服父皇!”少年一想到自己如此轻柔的姐姐竟然要被送去那样的地方,他就无法保持平静,他不能,他不能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就这样被那些蛮子践踏!
“别去!”殷萍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眼角的泪渐渐滑下……“小贤,小贤,我的小贤啊,算姐姐求求你,不要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去找过皇上,也去找过太子,可是他们却把你轰了出来……小贤啊,我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如此的年轻气盛,单纯善良,不能为了我断了你自己的后路。到时候我已经远走他乡,可是你呢?我可怜的小贤,你一个人,无依无靠地生活在这个宫里,不能得罪他们,你明不明白!”“可是,我只想姐姐你不要受苦。”少年听后呆滞地说着,指甲却狠狠地陷入自己的手臂。这是第一次,他明白自己的无力!
“姐姐有小贤这样为姐姐着想的好弟弟,怎么可能会受苦呢?听说边疆之地跟这边不一样,有茫茫的草原,还有白皑皑的雪山,其实姐姐很早就想去看一看了。”殷萍见殷贤冷静了下来,便抹干泪水,强颜欢笑起来,“当然了,就算姐姐出嫁了,姐姐心里最惦记的,还是贤你啊,绝对不会有了相公忘了弟弟,相信姐姐。”
殷贤回头,看着姐姐那熟悉的笑脸,有些发怔。不知为何,这笑脸,这一直陪伴着他,最温暖的笑脸,现在在他的眼里竟是那样苍凉凄美。
“姐……”少年低哑地喊着,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我相信你,姐姐,我相信你!”他无助地哭喊着,把这个温暖的女子抱在了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样无能?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他们明明作为人,却只能像个傀儡一样任人摆布?
那时候,他只能这样问着,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要摆布别人的命运。
殷贤望着我们,表情很平静,不,应该说不能用平静来形容了,而是别的什么,让人油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救你的父亲吗?”他笑问,盯着殷水月的目光让人有些发憷。
“放了你手里的人质,我安排你和你父亲逃走怎样?”殷贤继续说,拿在手里的弓箭却毫不含糊,直取靶心,惹来众人一阵赞叹。
“是吗?听起来好像不错,不过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殷水月眼珠子溜溜地打着转,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殷贤笑了笑,侧开身,“是的,我是想除掉你,但是现在对于我来说,那些小姐能救回来才是最重要的,我想你也明白,要是我没能救出她们,这对我日后的影响会有多大。失去人心,这对于我来说,实在太沉重了,所以我愿意放过你,条件是,以后你和你父亲都不能出现在我面前。”
“好像很诱人啊,不过,你这样提议总得拿出诚意来吧?”殷水月一副并不为之所动的样子,半点不肯吃亏。
但是事到如今,殷贤会这样简单放手?虽然现在水月手上有人质,但是也只保得了他一时,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皇上才能放纵他如此,因为知道对于我们来说将这件事耗成了持久战绝非上策。
而且,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这里为了水月聚集的士兵会不会太多了?
我的心中仿若猫爪般,不祥的预感越演越烈。
我偷偷地拉了拉殷水月的衣衫,想提醒他小心,但是他却好像无所谓般,只是冲我神秘地一笑。
就在这晌,殷贤回过头去向殷廉治行了个礼,只见殷廉治点了点头,殷贤就像不远处的周烈招了招手。
突然,又是一群士兵簇拥着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的人进来了。
见来人,殷水月的笑突然僵在了脸上,虽然没做出什么明显的表现,但是站得离他挺近的我确实地感受到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看到殷水月这个样子,我马上就明白了那个人是谁。
于是我顺势望去,那是一个和殷水月完全不同类型的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虽然是个囚犯但表情带着刚毅,步履也很稳健,绝非等闲人物。
这个人一进来,我就瞟见皇上的神色变了,而那个囚犯却看也没看他一眼。他先是瞟了一眼殷水月,然后目光落便到了我的身上,就这么定住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目光,我突然怔住。我和他从未见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以前爷爷还在的时候,时常有些达官贵人来府上做客,对一些官员留有印象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小妹妹,你叫舞是吗?真是个好名字,生得也可爱,愿意做我家的孩子吗?
突然,这样一句话浮现在我的大脑里面,硬生生地吓了我一跳。
再看他,我的眼神也有些古怪起来,而他的目光也越来越激动,先是看看殷水月,又看看我,神情中带着愤恨和无奈。
“现在愿意相信我的诚意了吗?”殷贤微笑,不着痕迹地递过来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他会制造混乱,然后让我们逃走。
我只是看着殷水月,却见他面无表情。
殷贤轻笑,突然高声喊道,“殷水月,这是你的父亲,若你还有良知,就赶快放了人质,不然我们就先将你的父亲斩于剑下!”
众人一片哗然,整个场面都喧闹了起来,他们完全没听说过,还会演一出这样的戏码。
“先把我皇弟还来罢!”殷贤渐渐高声道,开始走进我们,而我的心却更加地不安了起来!
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哪里奇怪!
我抬头,快速地看着殷贤,看着殷水月,看着殷廉海,看着殷廉治,看着周烈……你觉得我还有何顾虑?我猛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殷贤他问我的话!难道是他准备……我再去望殷廉治,却不知道何时他竟然来到了周烈跟前,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走进的殷贤就猛地拉住了我把我带进怀里!我有些吃惊,脑袋里面运转的东西太多,容不得我再去多想其他,于是我就这么被拉开了殷水月身边。
然后,我的不祥的预感应验了,不远处,传来了声声尖叫。那骚动实在来得太强烈,以至于把我怀里的殷智给吵醒了,他懵懵懂懂地揉着眼睛,望着我有些疑惑。
“安安心心的待在这,我不会让你受伤的。”殷贤小声地说着,却完全没让我安下心来。顺着叫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些野兽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
它们的样子非常暴躁,双眼泛红,好像渴望着见血一般。
但是我没那么多功夫去注意它们,如果没有搞错,这里已经成了一个棋盘,在这里的所有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快,快保护皇上!”我听见有人这么喊着,再也沉不住气了,一口就咬在了殷贤手上!
他猛的吃痛,放开了我,我一脱离控制,便捡起一只箭,狂奔了起来。
“抓好了!”我对小殷智这么说着,趁着混乱跑到了皇上面前。
“韩舞姑娘?你怎么过来了?快,跟上我们,去避难!”周烈见来人是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准备带我一齐离开,但是我没有领他的好意,而是虚而入把箭驾到了皇上脖子上!
“快让开!谁也不准动!”我大声说着,为这场混乱平添了一丝诡色。
所有人惊呆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让他们不敢相信!
莫名其妙闯进来的猛兽,被带到我们面前的殷廉海,看着殷廉海神色异常的殷廉治,调动大量士兵到此的周烈,还有殷贤!
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个局并不是给殷水月设的,而是给另一个人,那就是皇上!
殷贤只是在利用殷水月作为借口制造着契机,他先是用殷廉海引殷廉治失去防范,然后在这个混乱的场面下,让周烈把皇上带走。而且以殷水月为借口调来了这么多的士兵,不仅可以限制那些官员的行动以免他们坏事,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谁把皇上杀了,也不会让任何人起疑。
“我不会真的伤害您,但是请您跟我来!”我小声对殷廉治说着,也不知道他听得进去否。
好像知道我的想法般,殷水月吹了声口哨,突然,一个全身黑衣蒙着面的人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挟住我们就施展轻功突出了重围。
从殷贤走近开始到现在,也许才一会的功夫,却发生了那么多事。
看着在下面追着的人,和还在作乱的猛兽,说我没有心存余悸肯定是骗人的。
“好厉害,好厉害,在飞!”殷智好像并没有了解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兴奋地笑着,我不由暗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不过我也得稍微感叹下我那一天过得比一天精彩的人生了。
突然,我感到殷廉治在看我,我连忙又端出微笑来。这个,我该说什么呢?不小心绑架了您,真是不好意思之类的?他会不会直接说要诛我九族?
“那个,其实我也不是真心想要……”我正在想说辞,他却突然打断了我,“你和水月好像很熟啊,水月他……过得好吗?”
听见这话,我的笑突然凝在了脸上。这个到底是……“殿下,刚才救走皇上的人好像就是冰炽啊,这下子……”周烈小声地问着殷贤,而殷贤不语。
看着这满地的狼藉,或是人的尸体,或是野兽的尸体,却没有他想看见的尸体,就连殷廉海也被殷水月趁乱劫走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想除掉的人就这样齐聚一堂了。到时候怎么说呢,歹人见大势已去,愤恨之下杀了圣上,然后被他带去的人马发现,逆贼反抗之余终被赶尽杀绝?
也许这是个不错的段子。
“我已经让执焕带着暗隐的人去拖住他们了,你也赶快带人过去。”殷贤小声吩咐道,又抬起头高声说,“赶紧封锁整个皇家猎苑,在找到歹人,救出皇上之前,一只苍蝇也不能让它飞出去!”
第二十四章
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在我面前。就在我们和殷水月回合的时候,殷廉海被解开手铐脚镣的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了殷水月一巴掌。然后殷廉治则是马上护住了殷水月,面有愧色,不敢看殷廉海。
这个是怎么了?我还以为按照正常的演,应该是我们齐齐朝殷廉治跪下去谢罪,然后滔滔不绝地解释绑架他的理由以平圣怒呢,怎么身气势汹汹的反而是殷廉海这个阶下囚,而身为皇上的殷廉治反而像个小媳妇似的?
“小舞,快过来,他不配跟你在一起!”殷廉海突然这么冲着我说,大手一抬就要拉我,而我茫然不知所措。这,他们再有什么纠葛,那也是他们殷家的事,关我这个姓韩的啥事?
“呵呵,是吗?可是当初强迫我以后要娶她的,不就是你吗?”殷水月突然挡在了他面前,“反正你也只是把我当成工具,觉得没用了就丢掉也无所谓不是吗?”
“当初你们想名正言顺地见她,所以涎皮赖脸地找到韩天想要订下婚约,可是又怕多此一举让事情败露只得作罢,于是我连最后的用处也没有了,真是可笑的人生啊。”殷水月说着,笑得依旧妩媚,但是眼底的悲哀还是出卖了他。
“别再说了,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犯下的恶果!”殷廉治说着,痛心疾首,表情已经扭曲不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想要名正言顺地见到我?
我望着他们,有些不知所措,而我怀里的殷智也有些好奇,看着那些他原本熟悉,现在却又有些不熟悉的人。
“快让小舞过来,我应该早就警告过你了,叫你不准再去找她的,你竟然……”殷廉海低吼着,满是怒意,想要把我抢过去,却屡屡被殷水月阻止。
殷水月冷笑,平日的样子已经不复存在,“你把我当过儿子看待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爱小舞,和你们的那些事情无关。我不会让她走,就算这是她自己的意思。”
“你!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殷廉海怒不可歇,把目光又放到了我身上,“过来,快过来,我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低声问着,没有表态,保持着我一贯的谨慎。
他望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小舞,我……我是你真正的父亲啊!”
什么?我一怔。
“把话说清楚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冷冷地说着,望着他们。
“这都是我的错……”殷廉治听后,缓缓闭上了双眼道,“是的,其实,你并不是你娘韩香的亲生女儿,其实,当时为了掩人耳目,我们把刚出生的你和水月调换了。”
“那么,我的父母,还有我的爷爷,都是水月的?”我轻声问着,声音里听不出我的感情波动。
“不,水月,他是我和韩香的儿子,韩文涛,只是韩香名义上的夫妻罢了。当年韩文涛是韩天的养子,也暗恋着韩香,这个位置让他来演再合适也不过了。”殷廉治继续说着,以前的那段回忆,“当年我遇见韩香,她聪明伶俐,善良可人,和我在宫里见到的那些女子都不一样。虽然她也是知书达理,但是却不被规矩所束缚,才情过人,所以,我很快就爱上了她。但是宫里有个女人却容不得韩香,她,就是二皇子的母亲,也是当年的皇后。她原本是宰相的女儿,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