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一促,象是有什么话要说,最终没有说出口,只低低骂了句,“笨!”
手臂却稍稍松开了些,不致她呼吸不畅,五脏六腑都挤在一处。
她缓缓吸气,按捺住一阵阵往上拱的火气,决定不与他一般计较,“放我下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这样就可以说。”他笔直目视着前方,刻意忽略她柔软的身体与时时拂在他脸颊上的发丝——这没有意识随风飞舞的发丝象是知道怎样最能撩拨他,专挑他敏感的颈项处钻,再这么下去,他再强大的意志力也克制不住。
楚清欢再次忍了忍,控制着自己不转身冲他脸上来一拳,道:“退兵吧,退出文晋……我跟你回兆京。”
他的手臂猛地收紧,呼吸乱了一乱,却在片刻沉默之后冷声道:“你要跟我回去,是为了严子桓?”
她霍然回头,长发顿时凌乱飞舞,挡住了她的脸,她隔着浓浓夜色凝注着他的脸,他亦垂下头来,紧盯着她的眸子,半寸不让。
“夏侯渊,我以为上次就已经跟你说得够清楚了。”她缓缓道,“我不想你我之间存在误会,所以,我再明白地告诉你一次——我跟不跟你回兆京,与他人无关,如果我不愿意,谁也勉强不了。而你战或不战,却与很多人都有关,我不想让太多无辜的人丢命。”
“你指的太多无辜的人,包括严子桓么?”他不为所动,问得不带表情。
又是严子桓!
三句话,两句不离严子桓,她竟不知他的心眼果真小到如此地步!
“你与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跟萧天成有深仇大恨。”
“……萧天成已经死了。”
“我知道。”
“……既然如此,那还揪着严子桓做什么?”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
他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她听得默默无语。
“你可以取文晋,但不能杀他。”她拂开眼前的乱发,定定地注视着他,“就当我求你的。”
他蓦地放开缰绳,双手死死箍着她的腰,眉头深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竟然为了他,求我?你从来都不求人,从来没有为了别人而求过人,现在竟然为了一个男人……”
他咬了咬牙,双手用力到微微颤抖,她看着他眸子里那抹不可置信与受挫,心底忽然软了一软,抬手去抹他眉间的那抹皱褶。
“你听我说……”
眼前一黑,一双薄唇狠狠地碾压了下来,辗转着磨着她的唇,有力的舌强势地撬开她的齿关,侵入。
毫无温柔可言。
带着无法宣泄的怒气。
楚清欢皱起了眉,双唇上火辣辣的痛觉传来,不用说也知道必然是被他磨破了皮,被他卷起的舌尖被吮得发麻,他分明是将一腔火气都撒在了上头。
“砰!”她扬起拳头,就朝着他的下巴砸了过去。
夏侯渊闷哼一声,头偏了偏,双手却紧抓不放,他慢慢回过头来,无视被打破的唇角,眸子里冰火交织。
楚清欢看也不看他,双手捏住他的腕口,试图让他松开。
“我不会放开的。”夏侯渊冷着脸,“你若是听话,我就暂停攻城,退后十里。你若不听,我就立即下令攻城。”
听话?
楚清欢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他当她是什么,宠物?
“好啊。”她轻轻一挑眉,“要攻城是吧?那就放开手大战一场,看最后谁输谁赢!”
不等他反应,双肘猛地击向他双臂,她不顾墨骓奔驰速度,纵身就要跃下。
“阿欢!”他刷地变了脸色,不管不顾地死命抱住她,拼了力气将她按在马背上,这才不够,更是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将她紧紧压在身下。
这样快的速度,就这么跳下去,虽不至于死,但绝对免不了受伤。
“你放手!”楚清欢被他压得喘不过气,马背上的颠簸让她胃里不断翻腾。
夏侯渊此时哪里还有形象可言,只管压制住她,根本不去听她的话,也不去扯缰绳,由得墨骓随性狂奔。
楚清欢挣扎了几次,越挣扎,上面的人压得越使劲,她渐渐便觉得有些头晕,这种姿势不仅胃难受,还供血不足,如果再这么折腾下去,这条命恐怕得断送在这里。
如此,她索性不再动,任这种缺血缺氧的感觉将她淹没。
夏侯渊起初还怕自己制不住她,到后来身下渐渐没了反应,突然便有了些心慌,想看看她的脸,她又是脸朝下的模样,只得低伏在她耳边,轻轻地喊:“阿欢,阿欢……”
身下的人毫无动静。
“阿欢!”他彻底着了慌,一把抱起她,看着她脸色苍白,双眸紧闭,象是已经昏了过去,心中便一紧,下意识便伸手去探她鼻息,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心才定了定,连连晃动她的肩膀,“阿欢,你醒醒,你醒醒……”
“呕——”楚清欢本来闭眼咬牙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此时被他这一晃,再也忍不住,张口就吐。
夏侯渊呆呆一愣,竟忘了躲避,还是被她往旁边推了一把,才免遭于难。
楚清欢倾着身子,吐得一塌糊涂,他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急扯缰绳,墨骓正跑得欢,冷不防被他来个急刹,顿时前蹄高扬,人立而起。
楚清欢虽然头晕,神志却还清楚,立即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当下气得想凑人,可眼下哪里还能让她有这机会。
只来得及反手去抱他的头,拼着到时候两人一起落地,流血受伤那是免不了了。
未想,她下意识里想做的事,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夏侯渊一把将她的头揽入怀中,在两人被甩出去的那一瞬间将她紧紧护在自己怀里。
“啪!”两人重重落地,随即又被弹了弹,再滚了出去。
楚清欢头一晕,却顾不得其他,挣扎着脱离男人的怀抱,急切之下托起他失去头盔保护的头,一迭声道:“夏侯渊,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刚才她很清楚,在落地的刹那,这男人的背朝下先着了地,这样重的力道甩出来,如果他的脊椎……
那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夏侯渊毫无反应,任她怎样呼唤拍打都没有回应,双眸紧闭着,象是死过去一般。
她的手颤了颤,伸手过去摸他的后及,没有血,再往下细细摸他的后颈,也没断……
她定了定心神,小心而快速地解开他的铠甲,衣袍,夜里很冷,已起寒露,她顾不得太多,将他的衣物尽数解开,然后双手垫在他背下,慎而又慎地托起他的上身,让他胸口完全依靠在她胸前,才在他的脊椎骨上一节节摸过去。
没事,没事,没事……
每按一节,她的心就松一线,可没有一刻敢真正放下,直到她的手指落在他的尾椎骨上,确定整个脊椎完好没有受伤,她才完完全会地放松下来。
只要这里没事,其他的就不是大问题。
她在做这一切时,全身的精力全部集中在指尖的触感上,却未发现,有一双手,悄悄地抚上了她的背,慢慢收拢,直至,完全拢住纤细如素的腰背。
“夏侯渊,你是想吓死我么?”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直至现在,濡湿的后背才让她意识到刚才自己有多紧张,这种紧张,真的是太过久违了。
托着他的背,倾着身子想要将他放回地上,却不料身上的男人象是粘附住了一般,在她想要起身的时候怎么也起不了。
“阿欢,别动,让我再抱会儿。”
低低的话语呢喃在耳侧,她一怔,随即脑中叮地一声清响,顿时脑海空明。
“你,竟然给我装晕!”她的语气再肯定不过,双拳握了又握,牙关咬了又咬,考虑着出一拳还是一双。
竟然跟她来这招,不知道她刚才有多担忧?
“阿欢……”夏侯渊悠悠睁开眸子,那里面深邃得如同头顶那片苍穹,无边无际,深不见底,他的语声亦轻渺得犹如叹息,那样轻,那样缓,带着让人心颤的,沉沉的柔情,微微的恳求,“我们不吵了,好么?”
她别开脸,轻垂了眼睑,双手渐松,未语。
他的双手轻轻用力,将她按至胸前,脸颊贴着她的发顶,蹭了蹭,又蹭了蹭,沉醉于这种柔软的微痒的触感,“阿欢,这些日子,我很想你,你……就不想我么?”
元烈皇后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吃干醋
楚清欢很想说“不想”,但是真的不想么?
自那日离开之后,她一直都在想,她那时候是否太过决然,可有伤他的心?或许她可以多给他一点机会解释,各退一步,哪怕婉转一些?
尤其在得知他亲率大军攻入文晋之后,她更是整夜难眠,不能确定他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否是因为那日之事。
这些日子以来,严子桓刻意不与她见面,所有从宫外送进来的奏折直接送入御书房,与战事有关的消息她一概不知,她知道这不是故意隐瞒,而是不想让她左右为难。
可以她的作战经验,以及对齐都与大邺边境那段距离之间的熟悉,还有两军的实力,她又如此猜测不出他行进的速度。
每一日都在想,此时他到了哪里,驻扎在何处,破城用何方法,耗时多久?
“我一直在想你。”见她久久不语,头顶的声音又沉沉传来,“想你为何如此狠心,狠心为了别的男人抛下我,一想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的心就跟刀子在绞一般……”
一想到那天她就那样抱着严子桓离开,他就嫉妒得发狂,想杀人。
“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我以为你很清楚我对你的态度,也该知道就算我跟别人在一起,也不可能做出跟你做过的那种事,你在担心自己,还是在担心我?”
夏侯渊微抿了唇,落在眸子里的是一片坦然严肃的神情,在这样的神情面前,他心底里那股酸溜溜的醋意无形地就被压了下去,以至于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吃的这些莫名干醋,实在是太过莫名其妙。
她是怎样的人,怎样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他竟然……
他一向自认自己颇具胸襟,看不起小家子气的男人,可如今,那小家子气的男人,正成了他自己。
心里的火气荡然无踪,他的唇角止不住向上弯了一弯,不无自嘲地坦然承认,“我是对自己没信心。阿欢,你太优秀,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世间那些优秀男子的目光,我是怕……怕有朝一日,有人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他说得甚没志气,情绪又很是低落,楚清欢看着他那‘情场失意’的模样,忍不住嘴角抽了一抽。
“夏侯渊,若是以前你象现在的表现,我一定看不上你。”她没什么表情地道。
他眸光一沉,绷着声音道:“那现在呢?”
“现在么……”她久久地顿住,不答。
他的呼吸微乱,双眸紧盯着她的脸,眸心深处的暗潮不小心便泄漏了一丝紧张。
她忽然便觉得有些好笑——这个男人这副表情就象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哪里还有半分以往的霸道和霸气。
撑着他的胸口,她身子往上挪了几分,在他微微惊愕的眸光中吻上了他的唇,舌尖轻轻描绘着他的唇形,轻声道:“我跟你都做过了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你还来问这个问题,不觉得有些傻么?”
在他渐渐流露出笑意,欣喜得忘了作出反应时,她又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亲吻的时候是要闭着眼睛的么?”
“没有人告诉过我。”他猛地咬住她的唇,反身将她压在身下,含糊地道,“也没人有这样的机会。”
细细密密的吻象雨点一般落了下来,不同于之前的粗暴,绵绵如春雨,浸润着被磨破的地方,小心翼翼,饱含歉疚。
“我不是瓷娃娃,没那么娇贵,你用不着用这种肉疼的眼神看着我。”楚清欢一手捂住他的眼睛,重重地吻了上去。
这种内疚得恨不得自杀谢罪的眼神实在让她受不了。
夏侯渊默不作声,深深吻住她,抱住她的双手似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多日的思念,在这一瞬间爆发,全部付诸于眼前这番唇齿厮磨间,象是怎么也要不够,怎么也要不够……
呼吸渐促,衣衫凌乱,铠甲衣袍纷纷跌落,衣带软衣亦层层散开……
夜色中有白润的肤光若隐若现,象是沉浮在汪洋大海之中的那一叶偏舟,随着浪潮推送抛跌,谁也未去顾及此时已是严寒冬日,男人细密的汗珠混着铁与血的刚强,与女子柔软清冽的气息融为一体,在这浓浓深夜中绽出无数翻涌浪花。
当激潮涌至,她猛地抓住身侧的衣物,却抓了一手蓬松软草,便恍惚的意识到,刚才被甩落时,身体似乎被反弹了两下才滚落,原来是运气太好,落在了干草垛里。
最后,这唯一的意识也渐渐淡了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清欢感觉到有什么柔软滑腻的东西在舔她的脸,头一偏,便躲了过去,没好气地道:“不来了。”
不知道这男人的体力为何这么好,刚刚还打了一仗,之前又那么多天一直在行军打仗,做起这种事来居然还如此龙精虎猛,让她这个最近没怎么活动筋骨的人甘拜下风。
那舌头却不肯放过她,跟着凑了过来,继续舔。
她也不愿意睁眼,正想一巴掌拍过去,便听得“啪”地一声响,随即她的上身就被裹入一个怀里,一件衣服迅速盖住了她的后背,只听得男人斥道:“这也是你能看能碰的?一边去!”
她这才意识到事情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倏地睁开眼睛,一张硕大的马脸便直愣愣地撞入了眼帘。
“呃——”
她摸了摸刚才被舔的脸,指尖放到鼻尖下一闻,果然……跟这男人的味道不同。
再抬眸,便见男人的脸拉得比马还要长,冷冰冰地盯着马脸,眸子里冒着幽幽冷光。
墨骓低低地嘶鸣了一声,万分委屈地低着头——这么凶!人家又不是故意想碰的,还不是因为刚才情况那么凶险,你们两位先前看着还有动静,可刚刚都躺着不动了,不知是生是死,人家也是担心你们不是?
看明白情况的楚清欢摇头一笑。
这男人要吃起醋来,果然比女人还可怕。
安慰地抚了抚墨骓的头,虽然被看了,但对方只是一匹马,难道你还要跟一匹马呕气?
她倒是没多大感觉,夏侯渊却脸色很不好看,沉着脸抓过衣服一件件替她穿上,直到裹得严严实实再也看不到半点春光,才收拾自己。
楚清欢便想说,既然这么在乎被一匹马看,早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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