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注意。”吴姨娘还真没有发现,她笑道,“或者大爷真的有什么应酬。”
费氏听着犹豫了半晌,道:“那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大爷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
吴姨娘愕然:“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帮你打听啊?”
“问问吴夫人。”费氏道,“大爷忙些什么,吴家的人肯定知道。”
吴姨娘立刻委言拒绝了:“夫人不喜欢我回吴家。过年的时候我都没有去拜年。你又不是不知道。”
费氏听眉头紧锁,眼神暗淡,低声道:“我也不是想知道大爷在干什么,就是家里有人犯了事,想求俞家的人帮着说句话,我想求大爷帮着递张名帖……”
吴姨娘很是意外,道:“不是还有大夫人吗?”
“或是这件事敢跟大夫人说,我也不必这样为难了。”费氏苦笑,“原是我们家没道理,怎么好请夫人出面。我心里虽然明白,可到底是至亲,怎么也要帮着想想办法。”
吴姨娘歉意地道:“这件事,我实在是帮不上忙。”
“算了。”费氏听着颇为大度地挥了挥手,道,“这也许就是他们的命。随他们去好了。”然后和吴姨娘说起了做花露的事。
吴姨娘打定了主意不管这件事,两人闲聊了几句。费氏就告辞了。
莲心就一面心着茶盅,一面抱怨道:“姨娘。您总不能就这样终老在俞府里吧?您既帮忙费姨娘一把为何为帮一把。夫人虽然不喜欢您回吴家,却也不能不让您回吴家。春节的时候,也是您不愿意回去才没有回去的……”
“你知道什么。”一向对莲心很是包容的吴姨娘突然冷着脸打断了莲心的话,“以后费姨娘的事,你少跟着搀和。人家有的是办法,你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哪有姨娘这样说话的……”莲心不禁小声嘀咕。
吴姨娘却道:“她若真是一无所求,就应该每日呆在屋里不出来才是。这样整天到处闲逛的,哪里是坐得住的人……你以后逢事也要多动动脑筋才是。”
莲心低着头没有说话,可心里却越发的想知道那费氏到底要做什么。想到费氏屋里没什么人,她有事没事眼睛就盯着费氏屋里的采蓉。没几天。竟然让她发现一件大事。
“姨娘,姨娘。”她急冲冲地跑进了吴姨娘的屋,“啪”地一声关了厢房的门,拽着坐在炕上做针线的吴姨娘就往放马桶的夹道里去,把个吴姨娘弄得不知道说什么。笑道:“巴掌大的一个屋,你就是躲到夹道里去另人也一样找得到你。”然后打趣她道,“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你放心好了,你的卖身契在吴家,万一不行,我想办法把你送出府去,你径直去吴府求救好了!”
“哎哟,我的好姨娘。”莲心跺着脚,“真是皇帝不急急起太监。你可知道正房那边出了什么事?”
吴姨娘听着脸色一沉。不悦地道:“你又听费姨娘说了些什么?”
“不是费姨娘,”莲心急急地辩道,“是采蓉。”说着,对吴姨娘附耳道,“采蓉说,大爷这些日子断断续续地从大奶奶手里拿了两千多两银子。也不说要干什么,大奶奶包得不得了,墨篆让大奶奶直接问大爷,大奶奶却说,大爷的体己银子都由她管着,要是她为了大爷用银子的事反复的追问,大爷心中不快不说,若是气极了,以后体己的银子让贴身的小厮收着,到时候那体己的银子是怎么花出去还不是一样不知道……大奶奶叫澄心正要问话呢!”
俞敬修有什么事在这么短的时间用了这么多的银子?
吴姨娘心中一凛,半天没有吭声。
莲心焦急地道:“姨娘,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也找人打听打听……”
“不用!”吴姨娘叮嘱她道,“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了。”
莲心听着神色间平添了些许的慌张:“姨娘,采蓉说,用这么多的银子,还不让老爷和夫人知道,大爷不是公事上出了纰漏,就是在外面赌钱了……”
“莲心!”吴姨娘骤然打断了莲心的话,目带警告的看了她一眼,道,“这些事都是费姨娘身边的采蓉跟你说的吧?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没有看见,我也没有听见。费姨娘和我们不同,她身后虽大夫人,俞家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是没去躲的。我们却不同,俞家若是有事,吴家就算是想把我们都沉了塘,顾及着颜面,也要先把我们给捞出来再说。你是觉得像这样半死不活的在俞家混日子好呢?还是回吴家好呢?”说完,她若有所指地道,“你是不知道,俞家自从和赵家有了恩怨之后就一直不太平,就算是过了这一道坎,还有下一道坎,除非赵家倒了,不然俞家到底会怎样,还两说。你一年比一年大,要是夫人把你配给了俞家的小厮,你以后就和俞家荣辱与荣了……有些事,你可要想清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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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花露
莲心听了吴姨娘的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好一会才闷声地道:“那,那要是万一大爷在外面真的有什么事……我们也得早做打算才是。”
“那是自然。”吴姨娘说着,抚了抚被莲心拉得起皱的衣襟,道,“费姨娘不点头,采蓉也不可能跟你说这些。按道理,我们也应该去大奶奶屋里打听打听那澄心说了些什么。但还是那句话,费姨娘身后是大夫人,我们身后是吴府,我们若是犯了事,这是俞家的家务事,吴家鞭长莫及,费姨娘若是犯了事,大夫人是俞家的宗妇,过问是理所当然。何况费姨娘比我们更心急。这件事,你只要跟着采蓉后面走就是了。该我们出面的时候,费姨娘自然会来求我们的。”
莲心见一向万事不理的吴姨娘不仅说明条理清楚,而且句句在理,该怎么办,很有主意,心中大定,不由多看了吴姨娘两眼。
吴姨娘苦笑。想着这天下谁又比谁傻,不过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罢了。又想到妹妹虽然嫁做了商人妇,可人家看重她读过书,会算帐,一进门婆婆就带在身边学着管家、管事,又进门添喜生了长子,总算是苦尽甘来,心里那一点点的不自在又烟消云散,转身出了夹道,心平气和地上了炕,一面给弟弟做着冬衣,一面想着妹妹的儿子不过比弟弟小十个月,是不是也给自己这个未曾谋面的外甥做件冬衣才好。
那边费氏见吴姨娘没有动静,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她想了想。问采蓉:“澄心还在大奶奶屋里吗?”
采蓉点头。
费氏就叹道:“本想把那花露给大奶奶和珍姐儿各送一瓶的,可不知道珍姐儿用不用得,想去问问大奶奶,看来只有等一会了。”然后吩咐采蓉,“澄心一走,你就来给我报个信。”
采蓉连忙应了,守在外面看着正院的动静。
过了大约两炷香的功夫。采蓉跑了进来:“姨娘,澄心走了。”
费氏就拿了事先准备好的瑞香花露去了范氏那里。
澄心那里,一问三不知。再多问几句,就拿“这些日子我只负责大爷屋里的笔墨,其他的事。都是端砚在办”来搪塞自己,范氏又急又气,怎么会有好脸色?那些服侍的见了,自然战战兢兢走路都轻手轻脚的。
费氏过去的时候,只觉得气氛沉闷,个个神色间都带着几分小心,不由低声问给自己撩帘子的小丫鬟:“这是怎么了?”
那小丫鬟闻言打了个哆嗦,急声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看你!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罢了,”费氏笑道,“你不能说的事。我难道还会勉强你告诉我不成?”
那小丫鬟眼底就露出一份感激之色,忙隔着内室的帘子禀着“费姨娘过来了”。
内室半晌没有动静,就在费姨娘以为范氏会拒绝见自己的时候,墨篆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请费姨娘进来吧!”
小丫鬟忙帮费姨娘撩了帘子。
费姨娘轻声向小丫鬟道了句“多谢”,这才笑着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范氏和墨篆两个人。范氏斜歪在屋里的贵妃榻上。墨篆坐在贵妃榻旁的锦杌上,两人靠得很近,好像在说什么体己话的样子,不过彼此的神态都显得有些凝重。
看见费姨娘进来,范氏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是墨篆代范氏问的话:“费姨娘有什么事?”
费姨娘的笑容依旧温和大方。一面将用琉璃瓶子装着的花露拿了出来,一面道:“闲着无事,见园子里的瑞香花开得正好,就照着大夫人的样子,采了些瑞香做花露。没想到竟然成了。就想着送些给大奶奶和珍姐儿。只是珍姐儿身子骨向来虚弱,又不曾断药,也不知道能不能用,特意拿过来请大奶奶和墨篆姑娘帮着掌掌眼……”
范氏想到费氏给俞敬修做的几件衣裳就觉得腻味,闻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正要不屑的拒绝,谁知道费氏已将那花露的瓶子打开,屋子里立刻弥漫着瑞香花特有的清香。范氏闻了精神一振,觉得头痛都好了很多,倒把那拒绝的话给咽了下去,但还是轻描淡写地吩咐墨篆:“收下吧!给太医看看,若是能用,就能珍姐儿送去。”
墨篆应了声“是”。
范氏就伸了手,示意墨篆将茶递过来,也是在暗示费氏可以走了。
不曾想一向很是机灵的费氏却像没有看见似的,站在那里笑道:“说起来,我去采瑞香花还遇到了一件事。”说着,也不管那范氏有没有兴趣听,径直道,“管着花圃的刘婆子,大奶奶可有印象?我去采瑞香花的时候,她正和当值的李妈妈诉苦了。说是她家的老头子这些日子天天嚷着腰疼,她忙着给园子里的花换钵嫁接,哪里有时间陪他去看大夫?就让她家的老头子自己去看大夫。她家的老头子回来,说大夫诊断,是陈年的旧疾,要每日针炙才能好。不然,等年纪大了,恐怕要瘫在床上起不来了。刘婆子听着吓了一大跳,又不得脱身,就把银匣子的的钥匙给了她家的老头子,让他先看病。不曾想等她忙完了园子里的事去一看,多年的积蓄都花光了。她慌了神,忙去大夫那里问病情。这才知道,原来她们家的老头子这些日子根本就没去看病,而是迷上了他们家隔壁的一个寡妇……”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就看见范氏和墨篆交换了一个目光。
费氏嘴角很快荡漾起一个笑意,又如落在湖中的小石子,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当时也不过是听听。谁知道今天采蓉告诉我。刘婆子家的老头子把刘婆子给打了,还要休妻呢!”她说着,哈哈一笑,道:“大奶奶,您说好笑不好笑!这都一把年纪了,也不怕人寒碜?何况那刘婆子的老头子又矮又瘦又小,也就刘婆子把她当宝。那寡妇,多半是想哄他两个钱花花……”
范氏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喝斥费氏道:“妇人最忌多舌。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像那些下等的婆子似的搬弄是非起来?”
一席话说的费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喃喃地道:“我看大家都在说这件事,就想说给大奶奶听。让大奶奶也笑一笑……”然后忙道,“大奶奶,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范氏脸色微霁,这次直截了当地道:“没什么事,你就回屋去吧!”
费氏曲膝行礼回了厢房,却吩咐采蓉:“当着大奶奶的面,我不好打点墨篆姑娘。我这里还有瓶月季花的花露,虽然比不上瑞香,却也香气宜人。你去前院和大奶奶屋里的姊妹们说会儿话,瞅着机会把这花露给墨篆姑娘送去。”
女人的爱美之心让采蓉接过花露就凑在鼻头闻了闻。果然香气宜人。她笑盈盈地应是,去了正院。
不一会,她就折了回来。
“姨娘,”采蓉嘟着嘴,“大奶奶不知道让墨篆姐姐去做什么。我刚上前,就挨了墨篆姐姐一顿训斥……”
“哦!”费氏挑了挑眉,道,“可能是墨篆姑娘今天心情不好吧!你也知道,当差嘛,有时候也会受点委屈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等哪天墨篆姑娘闲下来了再说。”
采蓉听着笑了起来。高高兴兴地点头,将花露收在了自己的箱笼里,只是几次找机会想送给墨篆,都没有碰到墨篆的人。问其他人,大家只知道大奶奶有事嘱咐她去办了,具体是什么事,却是谁说不清楚。
这样过了几天,下起雨来。沙沙沙打的树叶直响,屋檐的水像线似的落下来,溅得四处都是。
大家都窝在屋里或是做针线活或是说着闲话,到了晚上,又都早早地进屋歇了。
正屋那里突然一阵响动。
在寂静的夜里,越发显得喧哗。
听到的都吓了一大跳。那想讨好卖徒弟或是自觉体面的,忙穿了衣裳过去看,也有愉懒的,躲在被子里装作没听见。
费姨娘忙吩咐采蓉点灯:“我们也过去看看。兴许是珍姐儿有什么事……”
采蓉不敢怠慢,忙服侍费姨娘穿了衣裳,又拿了把伞,服侍费姨娘往正屋去。
路上,她不由回头。
吴姨娘的屋子里一片漆黑。
采蓉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把伞又往费姨娘那边举了举。
雨水斜斜的飘下来,很快打湿了她半边身子。
采蓉不以为然,待上了正屋的回廊,她这才发现正屋虽然灯火通明却大门紧闭,屋里子还传来范氏尖锐却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的声音。
几个比她们早到的丫鬟、婆子都神色有些惶恐地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哼的样子,还有的人索性偷偷地溜回了自己的屋里。
采蓉心中暗生不妙,忙去拉费姨娘。
费姨娘却上前几步,“啪啪啪”地用力拍着正屋的大门:“大爷!大奶奶!出了什么事?”又喊墨篆,“墨篆姑娘,快开门,我是费氏!”
采蓉心中一急,喊了声“姨娘”,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墨篆冷着脸站在那里,堵住了厅堂的灯光,也堵住了厅堂的大门:“半夜三更不睡觉的,在这里做什么……”
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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