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人处斩,其中还有8人的妻子、家产入官。朱国治亲临刑场监斩。
奏销案与哭庙案几乎在同一时期发生。奏销的意思是将征收的钱粮报部。奏销案就是一个与征收钱粮有关的案子。
明代以来,江南役赋比其他省重得多,其中又以苏州、松江为最。因为役赋重而完不成的人很多很多。
顺治帝去世后,康熙帝即位,以索尼、鳌拜等4人辅政。辅政令吏、刑二部让各级官吏催征积欠、钱粮。接到命令后朱国治立即行动,到无锡、嘉定一带催交。六月,朱国治上疏,造册向户部报告苏州、常州、镇江、松江4府与溧县一县欠交钱粮的13517位文武绅士,还有衙役254名,诬称他们“抗粮”。吏部作出严厉的惩罚规定。根据规定,在籍绅衿,不论官职,或黜革,或降职。有些人还遭鞭打。有3000人被械送刑部议处,第二年五月才送回。翰林院编修探花叶名霭因为欠钱一文,都被革去编修之职。于是有民谣说:“探花不值一文钱。”“苛政猛于虎”,这话再次得到了证实。
康熙十年,朱国治调云南巡抚。很可能是康熙觉得朱国治对清朝太忠诚了,于是派他去监督吴三桂。
从朱国治的所作所为不难看出,他对清王朝是忠实走狗,对人民却猛过恶狼。
双料曹操
《三国演义》中的曹操是个善骗无义,好生诡谋的奸雄。无独有偶,乾隆至道光年间的朱勋集狡猾、贪婪、巧佞于一身,在短短的十年就从一个县丞爬到封疆大吏的官位,人称“双料曹操”。双料者,加倍也。然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个双料曹操最后落了个凄凉回籍,没过几年就魂归地府了。
朱勋,江苏靖江人,出生在乾隆朝,字晋斋,号虚舟。族人富有,独朱勋中落。他因为有点鬼才,经常做些古怪事,族人给他捐了个官,分发陕西。乾隆五十三年(1788),朱勋借补咸阳县丞。
一天,吏员集中在长官衙门请示公事,有同僚说,按察使有个外甥女正在择婿,如果哪个人年轻还没娶妻,这就是好机会了。有按察使作奥援,富贵不难。朱勋听到这番话后怦然心动,谋划起怎么做按察使的乘龙快婿来。
回到家里,朱勋便唉声叹气起来。妻子问他出了什么事,他说:“刚才听说你妈病得十分厉害,怎么办呢?”妻子听后马上说:“我回去看看。”朱勋暗喜。随后朱勋暗地里拿出6百两银子交给一个仆人,对他说:“这些钱都给你。你领夫人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再回陕西给我找麻烦就行。”仆人明白他的意思,大喜过望,按照他的话去了。
妻子走后,朱勋就借口说他妻子死了,委托媒人,娶按察使外甥女为继室。有了按察使的奥援,朱勋飞黄腾达起来。五十五年升为咸宁知县,五十九年迁乾州直隶州知州,六十年擢同州府知府。
嘉庆元年(1796)朱勋因剿灭将军山农民起义,赏戴花翎,五年二月升延榆绥道。闰四月,调陕安道。七年镇压白莲教起义首领苟文明有功,赏加按察使衔。八年朱勋授按察使。十年因为他在秋审时轻罪重判,部议降职,但嘉庆帝改为留任。十四年,朱勋授布政使。十八年九月朱勋做上了护理巡抚。所谓“护理”是指官员出缺,由次级官守护印信,处理事务。十月,实授巡抚。《清史稿·疆臣年表》上记载,朱勋从嘉庆十八年到道光二年担任陕西巡抚。
朱勋贪婪。嘉庆八年初,因南山粮食腾贵,朝廷给士兵在饷外增加盐米钱5钱,并规定三年后才减到4钱。十年六月,朱勋把4钱全扣了,放进自己荷包。他却借包谷2千石给士兵作3个月的粮食,这种做法引起了宁陕新兵之变。此事在魏源《圣武记》中有记载。
昭槤《啸亭续录·朱勋》里描写朱勋:“惟以贿闻,百姓恨之切齿。”他开始当巡抚那年,南山木材匮乏,他照旧征税,引起农民造反。农民说:“惟有屠斫老朱后,我辈方解甲归田也。”这话用今天话说,就是“把这个姓朱的老东西杀了以后,我们才会放下武器回去耕田。”最后有个叫杨时斋的救了他。
十九年(1814)十二月,朱勋因为因循疲玩,降二级留任。
道光元年(1821)九月,朱勋担任护理总督。十一月,华阴县农民严文潮故意杀了一家二口,朱勋审案时,判处严文潮斩决枭示。但刑部按照当时法律改拟斩监候。朱勋自请交部议处,部议降二级调用,皇帝从宽改为留任。
道光二年(1822)陕西渭南县发生一桩人命案。该县富豪柳全璧索债将佣人朱某打死。接着他以重金贿赂县令徐润,称朱某是自己跌伤致死。虽然结了案,但朱某妻子不服,上控到朱勋巡抚衙门。朱勋改托另一县令姚洽另审。柳全璧广行贿赂,朱勋与布政使邓廷桢都有所染。姚洽按意旨办案。朱某妻子刚生小孩,姚洽叫差役硬逼她赴审,以致伤风而死。朱某妻子的亲戚马某屡次控告,姚洽对他施以严刑也死了。朱某有个侄女,因为接受贿赂,私下里表示可以私了。但村民很愤怒,威胁她说:“你如不上告,我们要分你的尸。”该侄女不得已入京上告。后来朝廷派人弄清了真相,柳全璧处死,徐润、姚洽戍边,朱勋与邓廷桢降职。
钦差工部尚书文孚、内阁学士辛从益奏劾,道光帝很是气愤,斥责道:“朱勋历任有年,于地方人命重案,任听属员颠倒是非,舞弊枉法,负恩溺职,莫此为甚!必应先行严议。”部议将朱勋革职,命他到京,以四五品京堂候补。但道光帝赏三品顶戴,让他退休还乡。听到这个消息,百姓拍手称快。
朱勋留念京城,与要员结交。他以为自己没事,常常发牢骚说:“这么久还不起用我?”三年(1823)秋天,朱勋接驾良乡(离房山不远),没想到道光帝要他马上还乡。朱勋为人豪奢,他虽侵吞巨款,但不够他挥霍。离京之日,债券如山,行李萧条。在家乡凄凉度日,九年(1829)病死。
不文不正
“不文不正”是嘉道宠臣曹振镛死后社会上给他的评语。
曹振镛(1755-1835),字俪笙,安徽歙县人。父文埴,官户部尚书。乾隆四十六年曹振镛中进士,在乾隆、嘉庆、道光三朝历任侍讲、编修、学政,先后充当乡试副考官、正考官、殿试读卷官、会试正考官、通政使、实录馆副总裁、实录馆总裁、吏部尚书、大学士、军机大臣。他还有些加衔,如太子太保、太子太傅等。此外道光皇帝还在平定张格尔叛乱后在紫光阁给他画像,并作辞赞扬,赏给双眼花翎等等。他是皇帝十足的宠臣。
曹振镛历仕三朝,为官数十年,干的事主要是在科举考试、撰写皇帝实录、政府部门事务(如承书谕旨,议论国事等)上,并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为什么他能历仕三朝,飞黄腾达?《清史稿·曹振镛》说他:“小心谨慎,一守文法,最被倚任。”同光时人朱克敬《瞑庵二识》说:“曹文公晚年,恩遇益隆,身名俱泰。门生某请其故,曹曰:‘无他,但多磕头,少说话耳。’”
有几次曹振镛也因为有过失,嘉庆、道光二帝不得不交部严议,但结果是一再“加恩”,减轻部议处分。例如嘉庆十四年十二月“以失察工部书吏舞弊冒领三库银两,部议降二级调用,上加恩降三级留任。”道光二年二月,“承办坛庙工程司员得受官匠银两,复瞩托看册司员蒙混算销,上以该堂官漫不经心,将振镛等交部严议,寻议褫职,上加恩改为降四级留任。”
曹振镛三次担任学政,主持过乡试、会试各4次。据《清史稿·曹振镛传》,他评举子的文章全看字,看是不是馆阁体。馆阁体字体拘谨,毫无生气。据《清朝野史大观·曹振镛之误清》,进士中如果谁有个字不合馆阁体,就进不了翰林。判断文章优劣,不看内容,只看字体,多么荒唐!《清史稿·曹振镛传》说他“不取淹博才华之士”,那就得取庸庸碌碌之辈,让这种人管理政事,哪能让国家振兴起来?
曹振镛在朝中钳制人口,堵塞言路。朱克敬《瞑庵杂识》有一段话,大意是说道光初年,曹振镛当政国,很不喜欢后生“躁妄”。门生后辈有做御史的,他“见必戒之曰:‘毋多言,毋豪意兴。’由是台谏务缄默守位,寖成风俗矣。”《清朝野史大观·曹振镛之误清》上说:道光初年,道光帝为政事弄得很疲倦,苦于章奏不能全阅。曹振镛向道光皇帝献“计”:现在天下太平,臣子好危言耸听,指陈朝廷阙失,是想追求声誉。治他们的罪,他们会说拒谏。以后奏章,不用都看,只选一部分有错误的为据,批评他们,他们为陛下圣明震慑,就没人放肆了。道光帝听了他的话。从此可以理解,当时为什么“万马齐喑究可哀”!咸丰初年,曾国藩曾上书,痛惜“十余年间,九卿无一人陈时政之得失,司道无一人折言地方之利病。”
道光时期,一般士大夫麻木愚昧,苟且因循。这种风气也可在曹振镛那里找到根源。罗继祖《枫窗三绿》上载了一个故事:宣宗曾大考翰林和詹事,以左思《咏史》诗“巢林栖一枝”命题,好多人不得其解。曹振镛在侧,宣宗问他:“你知道吗?”曹振镛明明知道也说不知道。别人问他为什么在皇帝面前说不知道,他说:“知道没什么了不起,不知道也没什么损失,‘炫己损人,吾不为也。’”作者评论道,曹振镛是以文学受知遇,并擢升到宰相地位,在文学方面应起带头作用,怎能装不懂来显示自己有容,有修养?这就是道咸以后缙绅不学无术的根源。
曹振镛的“有容”是表面的,有限的,骨子里是妒忌,不惜暗地里陷害他人。金安清《水窗春呓》说到一件事:有一次道光帝问:“阮元当督抚已经有三十年了。刚到壮年就升到二品,多快啊!”曹振镛说:“这是由于他学问优异。”道光帝接着问:“你怎么知道他的学问?”曹振镛答道:“他现在担任云贵总督,还天天刻书谈文。”曹振镛知道道光帝不喜欢大臣这样做,怕废了公事,曹振镛这样一说,目的是想引起道光帝的厌恶情绪。结果不久阮元就内调了。
曹振镛以自己的言行给晚清造成了严重的柔靡世风:官员们学油滑,求圆通,巴结上司,重视小楷,不关心大事。《瞑庵杂识》录有无名子赋《一翦梅》,予以讽刺。
其一云:
仕途钻刺要精工,京信常通,炭敬常丰。莫谈时事逞英雄,一味圆融,一味谦恭。
其二云:
大臣经济在从容,莫显奇功,莫说精忠。万般人事要朦胧,驳也无庸,议也无庸。
其三云:
八方无事岁年丰,国运方隆,官运方通。大家赞襄要和衷,好也弥缝,歹也弥缝。
其四云:
无灾无难到三公,妻受荣封,子荫郎中。流芳身后更无穷,不谥文忠,也谥文恭。
曹振镛生前被当成股肱之臣,死后被谥“文正”。文,道德博闻;正,守道不移。对臣下来说,最美的谥就是“文正”了。在清朝历史上被谥“文正”的大臣只有8位:汤斌、刘统勋、朱珪、曹振镛、杜受田、曾国藩、李鸿藻、孙家鼐。这样的美谥,曹振镛哪里配?有人说曹振镛只能是不文不正。可是这样不文不正的大臣,却荣华终生。
硬骨头
石赞清,字襄臣,贵州人。在天津任知府的数年间,勤于政事,严于律己,吏慑其威,民怀其惠。
咸丰八年(1858),英军侵犯天津,直督跑了,石赞清搬来两个大饔,里面注满水,放在台阶上,说:“英国佬要是进来威胁我,我跟妻子就死在这里。”不久,相国桂良与英国议和,英军离开天津。十年(1860),英法联军进入天津,总督以下多受辱。英军将卒分驻官廨。但石赞清坚持不离开官署。英国人要他走,他说:“砍我头可以,但衙门我不让。”英人听后感到诧异但对他无可奈何。
七月二十九日,英军500人拿着兵器进入他办公的地方,扶他上轿,抬进英国使馆,向他解释说:“我们并不是为难你。我们抬你进来是由于有兵卒烧我们的船,只好借你来镇镇他们。”石对他们的要求感到愤怒,不吃饭。好几天,老百姓情绪高昂,说如果石赞清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要与英国人拼命。英国人害怕,叫石赞清离开使馆。石赞清不答应,说:“我是怎么个来的,就应当怎么个回去。”英国人只好再让500人为前导,在八月初三这一天,用轿将石抬回府衙。
买官之后
同治初年山西有个姓夏的商人,虽没读过什么书,却突然动了官兴,出钱买了个官儿,被分发到陕西当县令。有人好心地对他说:“你初入仕途,不懂什么规矩,最好聘请一个有文化熟悉官场的人做你的参谋,以免被人取笑。”于是这个姓夏的请了朋友帮忙。
到陕西之后,按规矩要到上司衙门排班参见。他到巡抚官厅,举止矫揉造作,同去参见的有一个是四川进士陕西长安县县令唐李杜(字诗甫),问他:
“贵姓?”
“夏。”
“从前有个叫夏征舒,是府上什么人?”唐李杜听后高举两手,露出庄重的表情,问道。
“是先祖。”
姓夏的见唐李杜神情严肃庄重,以为他说的“夏征舒”一定是显贵。
唐李杜听了答话,点头笑了一下。
参见结束后,姓夏的回到寓所。朋友问他到巡抚官厅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姓夏的一五一十把唐李杜的问话与他的答话告诉了他。
朋友一听,连说:“坏了,坏了!这个夏征舒是个龟儿子。”
夏征舒是春秋时人。其母与陈灵公、孔宁、仪行父通奸。夏征舒杀灵公后逃到楚国。
夏听朋友一说,气得不得了,就要到长安县与唐李杜论理。朋友阻止了他,说:“明天他还要去巡抚官厅,还会见他。何必着急?”
第二天夏见了唐李杜就扑过去,揪住他的衣服,责问:
“你为什么骂我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