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知道他误会了,我拽过把椅子,示意他坐下。
他高兴的坐在我面前,象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样,渴望又兴奋的看着我。
今晚胡夜鸣就会来了,我也做好了准备与他去“成亲”。
这件事,我瞒天瞒地,却不想瞒眼前这个单纯又执着的人。
知道势必又会狠狠的伤他一次,可事到如今,我却已没有选择。
我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看了好长时间。
似乎觉出了我的表情有些凝重,江一苇脸上的喜悦渐渐褪去,而是换上了不安与焦虑。
“江一苇。。。”我缓缓开口,又静默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该怎么告诉他这个消息。
他满怀希望与期待的来,而每次归去,都是带着满满的失望与伤心。
我能狠下心来伤他一次,两次,可我终归不是狠辣的刽子手,能不断的再伤他五六七八次。
江一苇向我笑了一下,可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却让气氛更加沉重了。
“杜月西。。。你。。。有话和我说?”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早晚都要挨刀,早挨总比晚挨强。
我心一横,想要告诉他的消息终于说了出来:“江一苇,我要成亲了。”
江一苇杵在桌子上的胳膊叭一下就瘫软了下去,圆圆的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紧紧的盯着我,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上一次来不还好好的么,怎么一下子说要成亲呢?你骗我呢,好让我死心,是不是?”
我向他苦涩一笑,却仍镇定的说道:“是真的,他今晚来接我,接我去和他成亲。”
“那位。。。夏公子?”江一苇咬着牙,重重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我点点头:“嗯。”
江一苇沉默了,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我也不知道还能向他说什么,抓起小蛮蛮的小爪子,轻轻的磨蹭它尖尖的小指甲。
小蛮蛮扬起小脑袋,凑到我脸颊边,轻轻的用小尖嘴亲了我一下。
从它那清沏的眼珠中,我看到旁边的江一苇,满脸的灰败与痛楚。
“你喜欢他么?”呆坐了良久,江一苇闷闷的问出了这句话。
我回答他道:“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很自在。”
江一苇咧了咧嘴,强挤出一个苦笑:“我想说几句祝福你们的话,可我是个粗人,肚子里没几滴墨水,还是不说了吧。”
看着他比哭很难看的笑,我心里也不是滋味的很。
这一次,我终于彻底的伤害到他了。。。
这次完全没有想断红线的事,而是完全的出自于我的真心,我向他请求道:“我在这里没亲人,也没什么朋友,今晚,你能送我一程么?”
知道这样做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可我仍是提出了这个要求。
我确实没有朋友,数过来数过去,能与我说得上话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我和胡夜鸣,虽然不会成亲,不会拜天地,但这毕竟是我们俩的人生大事。
我希望,能有个亲近的人,可以为我们留下一点点见证。
江一苇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已见湿润,不过他仍爽朗的答应了我:“好,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何况是你的新婚大禧,我是一定不会错过的。”
我也笑了,真诚的向他道谢:“江一苇,谢谢了!”
回答我的,是他的哈哈大笑。
晚上的时候,我吩咐燕儿阿桃做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来招待江一苇。
在饭桌上,江一苇滔滔不绝的向我说保镖中发生的各种事情,包括欢笑的,包括激烈的,包括沉重的,包括血腥的。。。
我知道江一苇一向口才好,有他在的地方,绝不会冷场。
可这一次,在看似热闹的筵席上,我们无语相对了好多次。
在很沉闷的情况下,我们静静的结束了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最后的晚餐。
夜幕随着长庚星的升起,慢慢来到了人间。
当燕儿点起烛火时,我听到大门外传来了高昂的马嘶声。
江一苇站起身来,率先站到了门口,扭头向我问道:“他来了?”
没等我回答,张山已经来回禀了:“小姐,外面有位姓胡的公子,说是小姐的未婚夫婿。”
江一苇疑惑的看着我:“怎么不是姓夏的,改姓胡的了?”
“胡才是我的本姓,夏迎春是西西对我的戏称。”随着这声回答,光彩照人的胡夜鸣昂扬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却是再也不能写了,困死了,我必须要睡了,晚安,大家。
☆、第 89 章
江一苇一看见胡夜鸣,眼光明显黯淡了一下,不过他随即就将那份黯淡掩了去,豪爽的大步走向前,向胡夜鸣作揖道:“胡公子,好久不见。”
胡夜鸣也回礼道:“真是好久不见,江公子仍是那么豪气冲天。”
走到我面前,胡夜鸣自然的挽起我的手,语气略带责备道:“大晚上的,怎么让客人站在门口啊。”然后稍一转身又向江一苇道:“江公子,客厅请,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咱们正好一叙旧情。”
江一苇看了看我们挽在一起的手,轻轻别转了目光,不过仍是痛快的说道:“客随主便,胡兄请。”
那两人分宾主落座,我端来茶壶为他们沏茶。
江一苇喝了一口茶,先开口问道:“胡兄是哪里人氏?在哪高就?我和杜月西相识这么久,都没听她提起过。”
胡夜鸣眼珠连转都没转,直接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胡某出生北地,来往关塞内外做点小生意。”
江一苇似乎想探探胡夜鸣的家世,大概是想替我把把关,看看我到底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吧,于是又追问道:“以胡兄的人品气质来看,胡兄必是出于大富之家,想来也不是什么小买卖。不过小弟从未去过塞外,冒昧问一句,不知塞外都有什么生意可做?”
胡夜鸣用手端着茶杯,只是轻轻用手叩那杯沿,却是一口没喝:“马匹,茶叶,丝绸,瓷器。。。除了朝廷不允许私自买卖的粮食和油,关塞内外打个转,基本都可赢利。”
我听胡夜鸣瞎侃,说的活灵活现,似乎真有这么回事一样,一不小心就溜了神,正在给自己倒茶的热水就浇手上了。
我“唉哟”一声低叫,江一苇和胡夜鸣同时站了起来。
胡夜鸣一步迈到我前面,抓住我的手,立刻放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江一苇黯然的收回脚步,无力的又坐了回去,脸上一片酸楚闪过。
看着我烫的红通通的手指,胡夜鸣心疼的责备我:“看你,这么不小心。”
我笑了笑:“没事,不太疼。”
胡夜鸣低下头来,将我的手指吮入口中,用舌尖轻轻的舔了几下。
痒痒的,温温的感觉,逐渐取代了那片火灼和疼痛。
似乎不想看到我和胡夜鸣如此亲热,江一苇拿起了茶杯,低下头去假装喝茶。
胡夜鸣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我面前,将我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的。
把我的手拉下来,他用左手攥住了我的手腕,而右手食指,却象在摸琴弦一样,在我的腕子旁边虚无的空中滑了一下。
我正看得新奇,只见他右手猛的一拽,眼前陡然暴起一片红光。
痛!
心很痛!
我咬了咬嘴唇,强行压下了差点冲口而出的□。
伸手抚住胸口,只觉得心里又痛又空,就象有人把我的心割走了一半一样。
酸楚,惆然若失,感觉不再完整,想哀哀哭泣。。。
我正捂着胸口痛苦,只听得那边江一苇一声惨叫:“哎呀,心好痛!”
我循声望去,却见江一苇用力的揉着胸口,脸色都已经变了,似乎痛到了极致。
胡夜鸣向空中一伸手,一段巴掌长短,闪着红光,似乎有灵性一样的红绳就落入了他的手心。
他手掌一翻,那根红线就消失不见了。
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胡夜鸣转身向江一苇问道:“江公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江一苇按着胸口,咬着牙强忍着痛说道:“胸口忽然疼了一下,就象有人把心摘走了一样。”这句话说完,两行泪水竟然又涌出了他的眼眶。
江一苇抬手抹掉眼泪,强笑道:“怎的又觉得心酸的厉害,失态了,胡兄见笑。”
胡夜鸣假装关切道:“江公子身体抱恙,那还是早点休息吧。今天咱们就聚到这里吧,我这就带西西启程。”
我也站起身,向江一苇道:“我已经让阿桃把房间给你收拾好了,还住以前那间吧。”
江一苇拍了拍胸口,也站了起来:“镖局生意忙,我今晚就不住了,等送走你们,我也要赶回去了。”
知道他是不想留在这伤心地,我也没有挽留,只是轻轻道:“那好,只是走夜路不大安全,你要小心点。”
江一苇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个大大的笑脸:“不怕,我武功这么厉害,你还不放心么?”
胡夜鸣从我手背上轻轻掐了一下,还歪过头来特意斜了我一眼,然后放柔了声音:“西西,你收拾一下,咱们这就走吧。”
这个小心眼。。。
我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带几件换洗衣服就行了。
三娘一边帮我收拾,一边念叨我:“小姐也真沉得住气,成亲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口风也不露。你要是早说几天,怎么着也得帮小姐赶出几件嫁衣来啊。现在可好,连件正经新衣服都没有,陪嫁的东西也没准备,这不让婆家看轻才怪。”
我发现和胡夜鸣在一起的时间多了,我这撒起谎来也很顺溜了:“没事,他那边会准备好的,我只要人过去就行了。”
燕儿插嘴道:“什么都要姑爷家准备,小姐,姑爷家是不是很有钱呀?”
阿桃在旁边道:“姑爷家肯定有钱,光姑爷马车上那些宝石,就够咱们吃几辈子的了。”
马车?还宝石?
我皱皱眉,胡夜鸣这厮,是接我来了,还是炫富来了呀?
不过转念一想,这厮肯定也是为我着想,不想让别人瞎猜疑,以为我嫁的不好。
给家里留下钱,嘱咐两个丫头,没事了可以回家去看看,又嘱咐三娘看好家,我这才抱小蛮蛮出了门。
小蛮蛮见有外人在场,乖巧的趴在我怀里,假装不认识胡夜鸣。
胡夜鸣掐我,我就掐他侄女————我在小蛮蛮的小爪子上轻轻捏了一下,低下头去小声在它耳边道:“会演戏的小家伙,就知道和你那个混蛋叔叔学,也不和好人学点好地方。”
小蛮蛮把头扎在我怀里,吭吭闷笑。
门外,也不知胡夜鸣从哪弄来的马车,果然豪华晃眼的很。
四匹雪白的骏马,奋蹄嘶吼,马身上盖着一截金银丝编成的短毯,毯穗上,缀着龙眼大小的七色宝石。
马车也不知是用什么木头做的,老远就闻到一股香气,车身上盖了厚厚的青色毡毯,也不知是什么材料织成的,竟然能照出半寸左右的微微光芒。
车顶四角上,坠着四个用犀角做成的小铃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着。白色流苏从顶上垂下来,细看之下才发现是用珍珠串成。
亮闪闪的各种颜色的玉片,镶出了龙凤呈祥图案,栩栩如生的嵌在了毡毯之上。
我有些郁闷看向胡夜鸣,这厮还能再张扬点不?
胡夜鸣向我扬眉一笑,转身向众人告别:“大家不用送了,等成亲之后,我和西西还会回来的。”
我也转回去看了看江一苇,江一苇挥手向我喊道:“一路顺风,多多保重!”
不忍看他强作欢颜,我低头上车。
待胡夜鸣也钻进来以后,车夫一扬鞭打了个鞭花,马车缓缓跑了起来。
车厢里很宽敞,正中摆了一张小桌子,两边还有很大的余地。
胡夜鸣有宽敞地方不坐,偏偏挤到我这边来,胳膊一搭就将我搂在了怀里。
小蛮蛮跳到小桌子上,后腿着地,身体立起,扬着个小爪子得意洋洋的奚落胡夜鸣:“小叔叔,不害臊!”
胡夜鸣伸出手去,用手指戳小蛮蛮软软的小肚子:“得意什么?一会儿我就让人把你送到黄慕道家当童养媳去,省了你打扰我和西西。”
小蛮蛮应指而倒,在桌子上滚来滚去的撒泼:“我不去,我才那不去它家呢,它奶奶太讨厌啦,我一去就让我背女诫,不去,不去,我不去。。。”
胡夜鸣拽住小蛮蛮的大尾巴,把它拎到面前,笑眯眯道:“那把你送去柳青从那里,这次行了吧?”
小蛮蛮骨碌碌的转着小眼珠:“不去,我就跟着西西,西西去哪我去哪。”
胡夜鸣嘿嘿一笑:“今天我和西西要洞房,不宜打扰,你有多远给我闪多远。”
和个孩子说话,也不知含蓄点。
我从胡夜鸣的腰上捏了他一把,他回过头来向我笑了笑,又毫不在意的扭过头去看小蛮蛮。
小蛮蛮这次倒十分听话,乖乖道:“好吧,那我就去柳青从家吧。”
这么顺从?
这可不是小蛮蛮一贯的作风啊。
胡夜鸣望着小蛮蛮一个劲的阴笑:“小乖乖,千万别回去偷看偷听,要是让我逮着了,我把你的狐狸毛一根一根拨下来。”
小狐狸被拆穿了心事,颓废的躺到桌子上装死。
胡夜鸣攥住我的手,向桌上装死的小狐狸道:“我和西西就在这里下了,我让胡连直接把你送到柳青从那里,中间不许偷偷下车,我早和柳青从打好招呼了,他在家里等着接你。若是让我知道你没去,嘿嘿,小蛮蛮,我最近手痒的很。。。明天上午我会派人把你接到琅上天,中午的时候带你和西西去全国最大的酒楼吃烧鸡,行了吧?”
路都让胡夜鸣给堵死了,偷听洞房的打算是彻底泡汤了,无良的小狐狸这回是真的要郁闷死了。不过一听到胡夜鸣说带它吃烧鸡,小家伙总算又起死回生有活气了。
胡夜鸣敲了敲车厢,马车立刻就停下了。
胡夜鸣抱我下了车,向挺立一旁的车夫道:“把小小姐送到蛇族少主那里,中途不许停车。”
“是,长老。”那车夫恭恭敬敬的回答完,跳上马车,拉着小蛮蛮,如风般而去。
胡夜鸣转过头来,冁然而笑:“西西,闭眼,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