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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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皇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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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我不止能做皇后,说不定还能做未来皇帝的母亲。那样的话,就能保住我家的权势,保住我爹的地位,实在是太好了。

不就是把一个男人哄上床?我还年轻,有得是机会,有得是时间。

这样想着,就觉得暖和多了。

第二天,我出了宫。

禁宫中不乏我父亲的亲信,让我私下出一次宫不是办不到。只是我很少这么做,后妃私自出宫罪名不小,如果被发现会很麻烦。

我从宫门出来,去了在南城的别院吹戈小筑,正好我哥哥不在,冼血也不在。

我叫人泡了壶桂花茶,坐在凉亭里等他们。

亭子是师父和哥哥在几年前亲手搭成的,师父还在亭角处种着很大的一丛紫茉莉,现在依然长得茂密,结满了花苞,郁郁葱葱。

桂花微苦的清香在舌尖弥散,我等到桂花茶开始发凉,天边已经挂上了几朵火烧云,冼血才回来。

他看到我在,有些吃惊,走过来笑了笑:“大小姐。”

从前冼血是叫我“苍苍”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就改口叫我“大小姐”了。

我向他笑了笑,眨眨眼睛:“怎么样,翠微楼里的姑娘很漂亮吧?”

刚到别院时,我就听说冼血今天是往八大胡同的翠微楼里去了。他这段时间似乎有了什么相好的姑娘,经常去那里一待就是很久。

冼血有些愣,琥珀色的眼睛闪了闪,笑:“只能算听话。”

“冼血今年也满弱冠了吧?”我笑着,“如果真有中意的姑娘,可要对人家好点,真心人难求。”

冼血笑,目光有些闪烁:“我一个浪子,不敢奢求太多。”

“冼血怎么也说这样的话?”我笑着打趣他,“什么浪子不浪子的,别跟我说你什么时候在乎起身份差别了。”

冼血笑了笑,他的笑容一贯有些懒洋洋的:“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双手上的血太多,再求什么就是贪心。”

我愣了一下,冼血从来没有说过这种有点心灰意冷的话。

我笑了笑,站起来慢慢靠近他,出其不意地动手,手中折扇直刺向他的咽喉,冼血呆了一瞬,很快右掌疾出,在我的折扇刺到他咽喉前握住扇头。

握住了我攻去的折扇后,冼血不动。

他挑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瞳仁里是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吐出那句我听过无数遍的话:“想要偷袭我,再回去练一百年。”

我哈哈笑了起来,往昔的快乐涌上心头,心里一下子舒服多了。

余下的时间,我就和冼血坐在亭子里,闲闲说些以前常说的话。冼血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不提。两个人就像我没进宫之前一样,聊得开心随意。

最后暮□临,再晚些回去,可能就会赶不上宫禁,我才起身向冼血告别。

他笑着站起来:“这一走,再见大小姐,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我笑了笑,随口开玩笑般:“你真想见我的话,那我就冒着杀头的危险每天都出来,怎么样?你不怕还不起我的情分?”

冼血笑笑,看着我没说话。

我愣了一下,也觉得话说得太轻佻了,连忙把眼睛移到亭外。

台阶下的紫茉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趁着暮色开了,五彩的花朵紧紧簇拥在一起,在风中轻轻摇曳。

“冼血,”沉默了一阵之后,我抬头向冼血笑,“我还有句话没说:这么多天不见,我很想你。”

冼血也笑了,疏懒的笑容里有淡淡的暖意:“我也很想你,大小姐。”

我偏头笑了笑,起身走掉,把冼血留在暮色笼罩的小亭中。

我喜欢和冼血在一起。

每一次看到他,都会想到一些很美好的东西,比如午后慵懒的时光,比如幽静美丽的庭院,比如昏黄落日下的原野,记忆里和冼血联系在一起的,都是些懒散又悠闲的时光。

虽然他是一个杀手,似乎理应属于血腥和死亡。

紧赶慢赶,赶在宫禁之前回到宫里,刚迈进储秀宫的后门,小山就堵了上来,语气焦急:“小姐你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咱们万岁爷突然想我想得发疯,来找我了?”我不在意地笑,把身上乔装的服饰换掉。

“什么啊?”小山给我气得跺脚,“是幸懿雍那个名字难写到死的女人来找你了!”说完立刻烦躁地捂住嘴连连跺脚,我私下一直都叫德妃幸懿雍“那个名字难写到死的女人”,小山一着急,居然脱口就叫出来了。

我暗笑着看小山胀红了脸,把剩下的话一口气出来:“德妃娘娘来找你谢前几天赠书的事!我对她说你在午睡,好不容易把她拦在外面。现在都快酉时了!猪也该睡醒了!你要再不回来,我们连谎都编不圆了!”

我扑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她面红耳赤真的很急,也不敢再逗她,安慰说:“好了,好了,你小姐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出去跟她说我昨晚在养心殿侍寝有些累,所以直到现在才醒,马上梳洗一下就去见她,请她见谅。”

小山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气愤地瞪我一眼,领命去了。

我换好衣服,挽了宫髻,平定一下还有些急的呼吸,觉得差不多了,才慢慢的踱到前殿里去。

幸懿雍衣饰打扮素淡庄重,坐在软榻一侧,我走过去执住她的手,笑着:“我跟她们交待过就算万岁爷来,也不准打扰我睡觉,没想到她们还当真了,让德妃姐姐等了这么久,太对不住了。”

幸懿雍连忙垂首,脸上恭敬平和,看不到一丝不快:“是臣妾唐突,扰了皇后娘娘好梦。”

她倒还是沉得住气,我处处提昨晚侍寝的事,就是想激她。

我笑了起来,握着幸懿雍的手:“姐姐这叫什么话?我一直都当姐姐是亲生姐姐,哪儿有亲生姐姐到妹妹这里坐一坐,就是唐突了?反倒该怪这个不懂事的妹妹,怎么就睡那么沉,害姐姐在这里等?”

幸懿雍笑了笑:“皇后娘娘前几天送臣妾的书,臣妾很喜欢,一直想来谢谢皇后娘娘。”

我笑着:“我知道姐姐喜欢读书,特地亲自挑了些送过去,姐姐喜欢就好。”

幸懿雍微微一笑:“让皇后娘娘费心。”

我笑:“哪里,姐姐真是太客气了。”

幸懿雍低头恭顺地笑了笑,她无论在什么地方,表现的总是这么温顺、谨慎、沉默。

但真的是么?这个除了杜听馨之外,唯一一个被册封的主位嫔妃,吏部尚书、加封太子太辅、授文华殿大学士、当朝第二大权臣幸羽的女儿,是一个如此简单的角色?

我和幸懿雍促膝长谈了一番,留她在储秀宫用了晚膳,才送她走。我让小山提着灯笼,一直把她送到宫门之外。

没过多少日子,宫里迎来了太后的寿辰圣寿节。

由于太后寿诞是在夏天,因此每年宫内都有很多庆祝活动,放焰火、唱大戏、猜灯谜……联诗、斗鸭、戏水,这样热热闹闹的庆典要持续三天。

虽然我是今年才进宫,但对这样的节日却已经很熟悉了,身为未来皇后,每年太后和皇帝寿辰,我都会奉旨前来。今年唯一的不同,只是我已经身为皇后。

和萧焕携手出现在灯火通明晚宴上,满眼都是衣着喜气的嫔妃和皇室亲眷,除了这些人外,放满千瓣莲灯的荷塘对岸,还有不少官家闺秀,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坐在筵席上。

说起来比之历代先帝,现在宫中的妃嫔是少了些,按说大婚后要广选秀女充实后宫,但是萧焕似乎对这些事不热心,除了杜听馨之外,幸懿雍包括现在仅有的几个常侍才人,都是由太后挑选的。

空缺的后宫难免会让那些亟待送女入宫争权夺势的家族眼红,所以这次来的千金小姐,只怕有一半是想借机引起萧焕注意。

果然,落座不久,荷塘那头就递过来不少含羞带娇的目光。

带点好笑,看着那些扭捏作态的大小姐们,再转眼扫到下面筵席上的杜听馨和幸懿雍,我突然起了个恶劣的念头。

故意把身子贴近上座的萧焕,握住他的手,状似亲密地拉着放在膝盖上,我柔声说:“夜里寒凉,万岁身子不要紧么?手怎么这么凉?”

他转头看了看我,也并没有把手抽走,笑了笑:“谢皇后关怀,我不要紧。”

我轻笑:“万岁操劳国事,却不知道爱惜身子,臣妾看在眼里,真是心疼呢。”

说完这句自己听了都恶心的话,连忙快速吸两口气缓缓。

萧焕也有点惊讶的样子,虽然还是淡淡笑着,却没有再接话。

不过就这几句看似暧昧亲昵的对话,已经成功黯淡了对岸那片如狼似虎的目光。

带着点小得意,我索性靠得更近,抓着萧焕的手更紧了一点。

掌中那只手的确是有些凉的,我的手碰到了他的手心,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这只修长的手,并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人会有的,这只手的掌心布满了老茧,这些老茧,有些是毛笔留下的痕迹,另外更多的,是被剑柄磨出的。

让很多人想象不到的是,他们这位总是称病的文弱皇帝,当他的手握住那柄闪烁着青色光芒的剑时,他出手间的光华,无人可以匹敌。

微微恍惚了一下,等清醒过来,我已经把萧焕的手抓得太紧,连指甲都嵌到他的肉里。

我应该是抓疼他了,连忙松手抬头去看,他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静静抽回了手。

无奈间我只好冲他媚笑,笑容刚扬起了一半,突然瞥到原本安坐在席首接受恭贺的太后已经发觉了这里异样,把目光投向这边。

忙打起精神,巧笑着应付过去。

圣寿节过去,最出风头的是德妃幸懿雍,她居然用九千个极小的寿字,拼成一个大佛字,献给礼佛虔诚的太后。太后对她赞不绝口,还把随身多年的一串檀香木佛珠赐给了她。

因为太后对她另眼相看,她在萧焕那里也得宠不少,时不时会被唤到养心殿伴驾。

对于我来说,一切就没有什么变化了,太后对我还是表面爱护,背地提防,萧焕对我依旧不冷不热,偶尔让我侍寝,也还是看一眼就走,扔下我一个人在床上。

我这个人对季节的转换从来浑浑噩噩,直到小山把稍厚的衣物收起来,我眼前越来越多得晃动着轻纱遮身的嫔妃宫女,我才意识到,盛夏到了。

夏天都该干什呢?

我记得没入宫之前,可干的事情很多,比如在骑马到西山的红叶寺纳凉,比如在禁宫旁的镜湖中泛舟采莲,晚上了,可以到南城的夜市上吃一碗水晶凉粉,或者坐在家中的花园内,就着一阶如水月色,听师父讲些不着边际的江湖故事。

夏天可做的事情真的很多……不过我现在只能跟在引路的司礼监掌印冯五福身后,由他领着去养心殿。

刚才我睡醒了午觉,正琢磨着下午找些事情消磨光阴,冯五福就突然到了储秀宫门口。

冯五福进宫已经有二十多年,服侍过两朝皇帝,十几年前先帝还在位的时候,他就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后来先帝驾崩,他接着服侍萧焕,八年下来,有功无过。如今冯五福是宫内谁也不敢得罪的大总管,也是萧焕身边最得力的人手之一。

今天真是奇了,萧焕不但白天传召我,而且要冯五福亲自来接,我真有点受宠若惊。

出了大成右门,通过长长的甬道,再从咸和右门穿过曲折的回廊,养心殿说到也就到了。

一进后殿的门,就看到萧焕和杜听馨并肩站在软榻前举着一幅画轴在看。

看到我进去,萧焕抬起头笑着:“皇后来了?来看看这幅米芾的《蜀素帖》真迹,两江巡抚林慰民刚刚进献的,馨儿说是假的,我说是真的,你也来看看。”

特地把我叫来,就是为了看字画?我笑吟吟走过去:“臣妾才疏学浅,不比万岁和听馨姐姐,怎么看得出真假?”

萧焕笑着:“皇后怎么谦虚起来了?皇后虽然在字画上生疏了些,却有一双慧眼,我是想借借皇后的眼光。”

“那臣妾就多谢万岁夸奖了。”我笑着回答。

“不必客气,”萧焕看着字画笑了笑,“方才馨儿说这幅字所用的蜀素太旧,而墨色太新,只怕是后人伪作,但我以为是真的。”

“既然焕……”一直不说话的杜听馨听了,轻笑着准备反驳,她刚想说“焕哥哥”,看到我在旁边,就改口,“既然万岁说是真的,总要拿出点道理好叫我信服。”

萧焕轻叹了一声,笑着:“米芾下笔如快剑斫阵,驽射千里,虽有‘八面出锋’之誉,但结体错落有致,章法疏密相间。而蜀素纹罗粗糙,涩滞难写,所以当年邵氏将一块蜀素传了祖孙三代都无人敢写,直至让米芾看到,才当仁不让,一挥而就……”

杜听馨有些嗔怪的打断他:“万岁怎么大说特说起这些来了,米芾书法特色以及《蜀素帖》的来历,世人皆知,又有什么好说的?”

“是啊,米芾本就难仿,蜀素就更加难写,我如果是仿帖的,宁愿去仿别的什么都好,也不愿来仿这个如此难仿的《蜀素帖》。”萧焕也不生气,悠悠地说。

“这……”杜听馨一时语塞,忽然拉着我,“皇后娘娘来说,谁说得对?”

书法我只是粗通,哪里听得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就笑着:“万岁和听馨姐姐都有道理,我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我知道了,皇后娘娘一定是觉得我有理,但碍着万岁的面子,不敢说。”杜听馨拉着我咯咯笑了,她姿态仪表一向犹如幽兰般淡雅。曾经有短时间我还以为她除了微笑之外不会有别的表情,没想到她私下还有这么多风情,一颦一笑,都可入画,这样一个美人儿,真的会让人自惭形秽。

“听馨姐姐这样说,那我只好随便说些了。”我笑着瞟了瞟萧焕,“要我说的话,这幅字一定是真的。”

“嗯?此话怎讲?”杜听馨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依我来看,万岁只怕在打开这幅字之前,就知道这一定是真迹了。”我笑,“我不懂得字画甄别,但我知道,两江巡抚林慰民为人谨慎且不喜表功,如果不是多方求证,确信这幅字是真迹的话,他又怎么敢进献到宫内?”我笑看着萧焕,“万岁也是这样想的罢?所以臣妾才敢说,万岁在看到字帖之前,就知道这一定是真迹了。”

萧焕含笑点头:“我就说皇后有双慧眼,果然不错,馨儿,这下你服了吧?”

杜听馨轻哼了一声:“我又不像万岁和皇后娘娘,认得那个什么林慰民,我只是就字论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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