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封笑了一笑:“那依子翼之计,我若不用士人治天下,又能用谁?”
蒋干忙道:“治天下要用贤才,而贤才又多出于士人,这一点是回避不了的,我的意思是,大司马可以换一种用人的手段。”
“什么手段?”刘封顿生好奇。
蒋干不紧不慢道:”中原土人势力庞大,根基深厚,若用他们这些人治理朝政,将来必会为祸,我以为,大司马当重用荆扬士人来治天下。”
拐来拐去,终于拐到了这里。
刘封呷了口酒,问道:“子翼此言又有何道理?”
蒋干兴致勃勃道:“大司马崛起于荆楚,荆楚士人对大司马自然更要忠心。而大司马又曾与孙氏有联姻的关系,这一节,又令扬州士人对大司马倾心归附。再者,荆扬地处南方,土族们的实力远不如中原土族强大,大司马重用荆扬士人,便不用担心大权旁落。有此两大好处,不知大司马以为如何?”
蒋干这计策倒也不无道理,但刘封很快就看出,蒋干此语,可并非全是为他刘封所设想,恐怕这其中也颇有些私心。
蒋干此人,乃是九江人氏,他本身就是扬州名士。而今他又建议刘封重用扬州士人,很明显,他这是在为自己家乡的士人们争取利益。
刘封不傻,蒋干的这份私心,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子翼所言固然有理,但我倒要问一句,若是我重用荆扬士人以治天下,百年之后,荆扬土族的势力膨胀到无可制约的地步,那岂不是与今日所面临的局面一模一样吗,子冀所顾虑之事,依然无解。”
蒋干怔了一怔,欣然道:“天下之事,周而复始,此乃常道。大司马能定下百年之计已属不易,至于百年之后的事,谁又能预料呢。”
百年之后的事,谁又能预料……沉吟许久,刘封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卓≠####撑####三天之后。
根据刘封的命令,司马懿如约解散了朝歌一线的一万多杂牌军,顺利的将汉帝移交给了陈到等将的手中。
司马懿、蒋济、王朗等参与洛阳之变的一千名±大臣们,同样乖乖的先行赶到了刘封的大营,以向新主展现他们的效忠之心。
同样在中军大帐中,刘封盛情的招见,并摆下大宴招待了这一千“有功之臣”。
刘封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生赢家”司马懿。
从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一个并不怎么出众的普通男人。
司马懿的一言一行,都是那么的恭谦,从这个人的身上,几乎看不到半点的锋芒。
而且,司马懿在与刘封的对话中,由始至终都在盛赞着刘封的英明神武,全然不提自己半点功劳,俨其在刘封灭曹操,得汉帝的过程中,根本没起过半点的影响力。
一个谦逊、低调的人,这就是刘封对司马懿的最初印象。
不过,刘封却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表面的伪装,在那张恭谦的脸下,隐藏着的则是一颗谁也揣测不透的城府之心。
刘封自从见到司马懿的第一刻起,他就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绝不能被这个人的表面假象所欺骗。
几番客套之后,刘封笑着问道:“久闻仲达足智多谋,眼下天下一统在即,负隅顽抗者,只余下一个刘备,我很想听听仲达有何高见。”
司马懿忙拱手道:“大司马过奖了,下官哪有什么高见,一些愚见倒是有的,只怕说出来让大司马见笑。”
刘封摆手笑道:“仲达过谦了,但说无妨。”
司马懿这才道:“下官以为,大司马现在当做的,应是一面迎奉陛下还都洛阳,一面派兵北上,收取冀、幽二州,北慑胡虏,南抚夷越,内安士民。休养个一年半载,待将士斗志恢复,粮草聚足已足,再出兵七路讨伐刘备,必可一举攘定天下。”
“七路讨伐刘备?”刘封的兴致忽然大起,“不知是哪五路?”
司马懿站了起来,走到悬挂的地图之前抬手指点。
“这第一路,当由幽州发兵,南下雁门,从北面对并州发起进攻。第二路,则当由冀州发兵,由井陉一线直插并州心脏太原郡。第三路,当由河内西进,攻取河东郡,此三路大军夺取并州之后,再会于河东,由蒲坂津从北面向关中挺进。”
司马懿顿了一顿,接着道:“第四路兵马,应由弘农攻打潼关,从大道向关中发进正面进攻。第五路从宛城而发,由武关攻打关中。这两路兵马是为中路军,应是灭刘的主力军。”
他洋洋洒洒一番,渐渐说得兴奋起来。
缓过一口气,又道:”至于这第六路兵马,则由汉中而发,或经斜谷,或走陈仓故道,北攻关中。第七路军,则走祁山大道,攻取陇右,切断关中与凉州的联系,令其首尾不得相顾。这两路兵马是为南路军,因是蜀地山势险恶,攻之不易,当属牵制敌军兵力的偏师。这七路大军,从北中南三面,以弧形之阵对刘备发动进攻,相信以刘备区区三州之兵,根本无法抵抗,大司马一统天下,当不在话下。”
刘封被他这一番战略所感染,忍不住也站了起来,在地图面前端倪半晌,不禁拍手叫好:“好一个七路伐刘备,实乃绝妙之计,仲达你这哪里是什么愚见,分明是不可多得的高见才是。“司马懿淡淡笑道:“下官只是信口妄言,其中必有疏漏之处,让大司马和诸位同仁见笑了。”
司马懿虽然谦逊,但却又不失时机的在刘封面前“秀”了一把,以此来展现自己的才华。
这也难怪,做臣子可是低调,但你不能表现的没用,倘若司马懿闭口不言,一味的装愚卖傻,非但不会让刘封时他安心,反而会让刘封认为他是在故意隐藏。
毕竟,倘若是一个愚鲁之辈,又怎会在那么关键的时刻,做出背叛曹操,劫持汉帝之事呢。
司马懿的七路出兵之计,刘封记在了心里,于是,当场便许诺委以司马懿光禄卿之职。
这光禄卿乃九卿之一,原则上是掌握着京城的守备部队,刘封这一委任,允分的表明了他对司马懿的器重。
除了司马懿之外,诸如蒋济等“有功之臣”,刘封同样也大行封赏,当天便派人草拟了圣旨,飞骑送去给汉帝刘协盖章。
司马懿等人投奔刘封,为的自然利益,刘封的这番封赏,自是令他们心满意足。
尽管这帮人先是谦逊的推辞,但在刘封坚辞之下,众人还是“恭敬不如从命”的谢恩接受。
大宴两日之后,刘封亲自送司马懿等人出营,令他们先行回洛阳,与庞统准备迎接汉帝还都的诸般事宜。
临别之时,诸臣均已上路,蒋干也欲上路,却被人暗中留了下来,说是刘封尚有话要与他讲。
蒋干止步于营门,驻马片刻之后,刘封策马徐徐而归,蒋干迎上前去,问道:“不知大司马还有何吩咐?”
刘封冲他诡秘一笑,淡淡道:“子翼,你莫非忘了前日你我的那番谈话了吗?”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为什么
“这个……”蒋干怔了一下,”我当然记得,其实我见大司马对那些人大肆封赏,心中还有些奇怪,只是不知该开口。
蒋干先前提醒刘封要提防着司马懿等一干中原士人,而刘封却对这些人大加重用,无不委以高官,故是蒋干误以为刘封把自己的那番话当作了“耳旁风”。
刘封笑道:“子翼的真知灼见,我岂能忘记。我把你留下,正是为了奖励你的那番直言进谏。”
刘封话中似有玄机,但任凭蒋干如何聪明,却总是悟不透其中含义。
“大司马,恕我愚鲁,我有点听不明……”
未等蒋干说完,刘封摆手道:”子翼无需多问,就当是多留几日,我们再好好叙一叙1日吧。”
蒋干深深的感觉到,眼前这刘封的城府,已与当年大不相比,他摸不透刘封的想法,只得拱手道:“但凭大司马吩咐便是。”
##########当蒋干被不引入注意的留下来时,司马懿等一干名士大臣,却已意气风发的上路。
几天之后,这一行几十号人,在刘封亲军的护送上,浩浩荡荡的抵达了孟津。
大河的对岸,即是洛阳北郊的小平津渡口。
司马懿驻足于河岸,不由得想起了不久之前发生的旧事。
就在几个月前,他和一班“志同道合”之土,凭借着天衣无缝的计谋,给予了老谋深算的曹操沉重一击。
司马懿很清楚,正是自己这一击,才提前了曹操的灭亡。
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为刘封立下的功劳,当今之世无人可比。
当初离开洛阳时,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相府主簿,而今回归,却已是九卿之一的光禄卿。
如此年轻便威为九9即,我也算是给司马家族争光了吧。
码头上,来自于江南的战舰井然有序的进出,司马懿等人被安排乘坐两艘斗舰渡河。
今日晴空万里,风和日丽,船行滚滚的黄河之上,颇为的平稳。
斗舰上只有几十名士卒,都在忙着操船过河,司马懿便和蒋济“不经意”的在船头碰面。
二人驻足于船头,望着涛涛的河水,均是一副春风满面之状。
蒋济捋须道:“仲达,看来你这一步险棋是走对了,我等中原土族,果真是获益匪浅呀。”
司马懿目光中流露着几分得意,微微笑道:“我早说过,无论是效忠于曹,还是效忠于刘,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土人利益能够得到最大化。”
蒋济跟着点头道:“说起来这位刘大司马对咱们还真是不薄,你我等人,尽皆身列权势显赫的位置,我等士人所受到的重用,远远要超过曹操。嗯,这笔买卖做得划算之极。”
司马懿笑而不语。
兴奋的蒋济从旁又道:“当年的曹操有夏侯和曹氏宗族依靠,而今这刘大司马家族人丁单薄,相信在其有生之年,难以形威势力,这样的话,这天下,早晚都将是我们士人的天下。”
蒋济的雄心勃勃,并没有将司马懿感染,他敏感的向后望了一眼,确认没有什么耳目,方才谨慎道:“这种话,我们心知肚明便是,以后还是少说为妙。那位刘大司马能有今天的成就,可不是一位容易对付的人。”
司马懿这般一警告,蒋济忙是噤声,二人只是相视而笑。
谈笑风生之间,斗舰已过河心。不知不觉中,另一艘斗舰已经快抵南岸,本舰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些。
忽然之间,司马懿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船上的士卒,水手等人,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似的,皆是匆匆忙忙的赶往了船侧,一个个默不做声的上了挂靠着的走舸。
司马懿快步来至船侧,大声向迎面而来的一名军官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忽然换船,发生了什么事?”
那军官也不答应,只是沿着绳索向走舸爬去。
司马懿有点生气,一把将之扯住,欲待再问,却被那人很无礼的甩脱。
片刻之间,所有的军人都已下船,他们砍断了绳索,那一艘走舸很快便漂离了大舰。
“仲达,怎么回事,好像军卒们都不见了。”蒋济闻讯而来,满脸疑惑的问道。
与此同时,其他的名土大臣们也觉察到了异状,纷纷的从船舱中汇集到了甲板上来。
司马懿指着远去的走舸,沉声道:“我也不清楚,这些军卒们忽然就走了,似乎是……”
司马懿话未说完,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二话不说,一把推开身后众人,风急火燎的便奔走了船船舱。
一入舱内,司马懿便听到咕咕的水声,神色愈发的紧张,而当他下至最底一层时,整张脸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此时的底舱内已是汪洋一片,滚滚的河水,正从几处破洞在汹汹的灌人,水位飞快的在上涨。
随后赶到的蒋济,见得此状,不禁大惊失色,叫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船怎么突然就破了?”
司马懿狠狠的握着拳头,牙齿在咯略的作响。
“怪不得那些士卒忽然下船,原来是船漏水了,这些家伙怎的也不告知我们一声。”不明真相的蒋济,此时此刻尚蒙在鼓里。
司马懿指着那几处破洞,沉声道:“你看那破裂之处,分明乃是人为故意破坏,那些士卒岂会告知我们。”
蒋济心中如受重击,惊骇不已的颤声道:
“仲达,你莫非是说,那些军士是故意把船凿破,想害死我等不成?”
二人说话间,水已漫到脚下,二人不得不往上层爬去。
司马懿喘着气道:“到了这般地步,除非他们想害死我们,还会有什么别的解释。”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蒋济似乎是有点急糊涂了,脑子还是没有转过这道弯来。
一口气爬出船舱,当甲板上的众官吏们得知这消息时,所有人都震怖无比,惊慌的人们,一时间都不知何以会发生这种事情。
满面通红的司马懿沉默许久,方才咬牙切齿的说道:“诸位皆是聪明之辈,难道现在还不明白吗。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那刘封想让我们死!”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两个伤心的人
司马懿一语,令在场的所有名士大臣们震怖不已。
只这一瞬间,众人都如跌入了冰寒至极的无底深渊,任凭生命在摇摇欲坠,却痛苦于无力去挽回。
沉默了片刻后,人群轰然而散。
惊慌的大臣们四处乱窜,试图寻找到逃命之法,诺大的一艘斗舰乱成一片,不时会听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只是,仅有的那一艘走舸已走,那些可恶的士卒们不但砸穿了舰身,而且还将浆舵和帆索一并毁坏。
此时,失去了动力和操控的这艘斗舰,只能随涛逐浪,一面下沉,一面向着下游旋转着漂去。
不远处,数艘战舰默默的“护送”这毁破船漂去,很显然,他们是要确信此舰的沉没。
“救命,救命oBal”
,‘我们在这里,快来人啊!”
这些原本自诩风雅高贵的名臣,现下面临着死神的逼近,不少人却吓得脑袋糊袋,竟是趴在船舷向着想要他们命的那些人求救。
“我司马懿竟然会和这帮废物为伍,真真是讽刺啊……”
看着左右乱窜乱叫的这些同僚,司马懿无奈却又鄙夷的叹息一声,他只觉双腿无力,摇摇晃晃的挪到了船首,双手用力支撑,方才稳住脆弱的身躯。
他惨白的脸面朝北岸,目光穿过那苍茫,他仿佛能够看到一双冷峻的眼,此刻正以一种得意却又残酷的眼神,冷冷的注视着他。
刘封的那张年轻的脸,像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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