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传来的情报,无一不符合刘封的推测,由地道潜入的江夏军,对西门一带发起了突然袭击。按照事先的计划,西门一线的守军在做象征性的抵抗之后,便装作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将城门拱手让给了偷入的敌军。
“差不多了,让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
低喝之下,号令迅速的在草丛中传开,焦躁的情绪很快变得兴奋起来,黑暗之中,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的是正在燃烧的战意。
刘封甚至能够感觉得到,那一股股沸腾的热血,竟是驱散了这夜的寒意,令他一腔的热血随之蒸腾。
“主公,地面下有马蹄声传来!”伏耳于地,仔细倾听的一名士兵,惊喜的叫道。
刘封深吸一口气,拨开草丛举目西望,只见在月色之下,隐约有无数的黑暗在涌动,仿佛来自于地狱的幽灵,正冲破地府之门,向着人间汹汹杀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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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队幽鬼般的军队,从黑暗中杀出,以全力的冲刺速度,向着临湘城的西门扑卷而至。
大门已开,吊桥已落,西门一线也已被由地道潜入的突袭军所据。
似乎,那咆哮而来的兽群,已无人能够阻挡,整个临湘城在他们眼中已是静待屠戮的猎物。
身边的士兵们,他们的斗志已经燃至顶点,个个蠢蠢欲动,巴不得立刻冲出去,将被围困数月的怨气尽数倾泄向敌人。
还不是时候,必须稳住。
刀锋似的目光,穿过草浪,静静的注视着那一队一千人左右的步骑,气势汹汹的冲入临湘西门。
来敌的数量,正与刘封先前估计的差不多。
关羽杀这么一个回马枪,其利害之处就在于“措手不及”四个字,所以为了防止被长沙的斥候侦知,关羽就不可能率近万的大军尽数折返杀回,只能用少量的数锐部队完成这次突袭。
月色下,一道赤影,一马当先,如黑暗中的一道红雷,率先杀入西门。
在踏入城门的那一刻,关羽的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畅快,围城数月,付出了长子爱将,还有许多丹阳精兵的沉重代价,终于,他踏入了这座看似坚不可摧,顽强抵抗的城池。
“将军,你的地道之计果然奏效,敌人根本没有防备,西门一线都被咱们所据,接下来该怎么做?”
迎面而上的廖化兴奋的叫嚷着,作为关羽最信任的家将之一,廖化担任了此次地道突袭的一线指挥者。
此时的关羽,眼中复仇的怒意在狂燃,他横刀立马,冷冷扫视了一眼尚在沉静中的临湘城,厉声道:“传我之令,血洗临湘,老幼不留!”
征战多年,这是关羽第一次如此残忍,这其中固然有为子复仇的个人因素,但他同样也是想通过残酷的报复,对这些敢于背叛刘备的逆众予以沉重的惩罚,借此来震慑人心。
关羽的命令,正遂了手下江夏兵的心意,围城数月而不下,这帮野兽心中也都憋着一口气,如今总算破城而入,他们焉能不趁机发泄内心的窝火。
唯有杀戮,方能平息他们的怒意。
号令一下,千余江夏兵如出笼的野兽,立时准备杀入城中,用满城军民的鲜血来为他们手中的兵刃解渴。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静寂的城中,蓦然一声炮响,震天的杀声平地而起,无数藏匿已久的长沙军,如天兵天将一般,突然之间现身。
街道之上,大盾与长戟所组成步军阵,在雷鸣般的鼓点声中,如一道铁墙,从三个方向向着城门一线拥挤的江夏军平推而来。
附近民舍的屋顶上,本是匍匐的弓弩手一跃而起,如雨的箭矢的,化做死神狰狞的微笑,似天罗地网一般,铺天盖地般的向着江夏军倾泻而下。
“中计了!”
心中,这个念头如闪电一般划过脑海,来不及多想时,飞蝗般的箭雨狂泻而至,关羽猿臂展动,急将手中的青龙刀化做一轮圆形的铁幕,疾射的箭矢撞上这密不透风的绝对防御,如雨打窗户一般叮叮铛铛的响声大作,却无一根箭矢能够洞穿。
强如关羽,这般小儿科似的箭袭,自然奈何不了他,但他那千余部下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突生的变故,瞬间击碎了江夏军饱满的士气,就在他们尚不及从惊骇中回过神时,箭雨已无情的急袭至,猝不及防之下,数不清的战士瞬间倒在箭袭之下。
倘若这样的变故发生在野战,关羽完全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组织他精锐部下重新结阵,然后再发动反击摧毁来袭的敌人。
但在这般巷战的情况下,他的一千多人拥挤在西门一带狭窄的地势,既无险可依,又没有足够的空间结阵,面对着以逸待劳,以立体式的攻击方式逼近的敌人,就连关羽也束手无策。
片刻之间,近三百部下已倒在箭下,身边,宝贵的精锐丹阳兵,在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脚下。
关羽的心中是又羞又怒,他知道,自己又一次的被刘封那小子玩弄了。
血洗临湘已经变成泡影,再这般死撑下去,只怕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关羽虽然恼羞成怒,但也不是匹夫之勇,当下他强压怒意,高喝道:“传令全军,立刻撤出城外。”
号令一下,尽管这些江夏兵心神已乱,但仍然没有溃散,而是彼此相依,结成半圆形的防御面,一边抵挡着四面八方的箭雨,一面倒退着向城门处退缩而去。
草丛中隐藏的刘封,清楚的听到了城中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他明白,战事依然在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进行,由黄忠和马谡所率领的城内伏军,此刻想必正肆意的抽打着关羽那张狂傲的脸。
果然,不出多时,原本汹汹杀入城中的江夏兵,此刻却阵形零乱,披红挂彩的狼狈退出了城外。
一出城外,这些惶惶的士卒便再无战心,乱遭遭的阵形轰然而乱,不及千余败兵,向着西面望风而逃。
时机已至!
刘封抖擞精神,翻身上马,的卢神驹前蹄高高跃起,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长嘶。
“出击!”
月色之下,白袍银枪的刘封,犹豫神威天将一般,一声裂空般的长啸中,整个人化做一团流虹,呼啸而出。
“杀!”
草如浪开,一千精锐,热血已燃至顶点,惊雷般的怒吼声中,如决堤的洪流,挟着摧毁一切的狂暴战意杀出。
正面交手,刘封这一千兵马,绝不是关羽丹阳军的对手,但眼下关羽中计,部下已是军心瓦解,正在撤退的途中,突然又遭遇到这么一支伏兵,后果可想而知。
一千伏兵,如一支利剑,顷刻间将江夏军斩成两段。
关羽军,就此土崩瓦解。
殿后退出的关羽,根本没有料到,在城外还有一支伏兵,当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军队被拦腰斩断时,心中的惊骇更是无法压制。
月辉之下,关羽一眼看到了手舞银枪,所向披靡的刘封,积聚于心的怒火,一瞬间全部喷发。
“今日不取你的狗命,我关羽颜面何在!”
长啸一声,赤兔马如流火一般,冲破混乱的杀场,向着刘封疾射而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新的境界
千百道枪影暴涨如虹,四面八方的激射而出,银色的枪芒过处,无数的断肢与残破的甲胄溅射开来。
的卢神驹奔行如风,四蹄过处,尚温的鲜血铺伸开来,形成了一条腥红的地毯。
那一条血路,将敌军一分为二,溃散的敌人,仿佛羔羊之内,深陷在冰冷的绞肉机中,血肉之躯,被无情的绞成血肉模糊的碎片。
耳边是敌人的嚎叫,风中血腥在弥漫,手中的重枪毫不迟滞,将阻挡他去路的任何敌人斩杀。
此刻的刘封,仿佛修罗地狱而来的浴血杀神一般,即使是追随自己的部下,见得他这般狠辣的杀势,也无不为之悚然。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狠毒,刘封的脑海,此时已完全被一个巨大的“杀”字所填满。杀红了眼的他,仿佛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尽自己这数月以来所受的压迫。
“将军小心!”
一声示警,刘封猛回头时,蓦见七步之外,一条赤色的光影破阵而来,尚未看清来者的动作,那名示警的士卒已身首异处。
敌骑未至,那前所未有的杀气,便如暴风骤雨一般先袭而来。
是关羽!
刘封识破了关羽回马枪之计,但却没有想到,本该坐镇中军指挥的一方元帅,竟然会亲自参与到这场偷袭战当中。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关羽这般如怒涛一般奔腾而至,他这是为报仇而来。
一瞬间,刘封意识到自己这回有点托大,尽管这场伏击战大获全胜,但因他亲身参与到伏击作战,使得如今在战场上与关羽意外的碰面。
身系全局的他,若是在这个偶尔的失误中陨命于关羽手中,所有人的努力,岂非前功尽弃。
当年官渡之战,本占优势的河北军,不就是因为主将颜良被关羽临阵而斩,全军转瞬瓦解的吗?
诸般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刘封没有时间多想,借着赤兔马的速度优势,关羽转眼已近,此时此刻,他唯有硬生生的迎接这一击。
昏暗之中,青龙刀横斩而来,鱼胶般怪异的杀气瞬间将整个空间膨胀,以刀锋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锋涡,霎时间,刘封便觉被紧裹其中,在这凌烈之极的气劲压迫之下,呼吸竟似变得不畅。
势,那是前所未见的势。
无论是精神还是物理上,都几乎达到巅峰的完美一刀。
刘封心知避无可避,这蓄满气势到达巅峰的一刀,已将他所有的闪避之路封住,接下来的攻击便将犹如决堤的江水,这是毕其功于一役的绝杀之势。
长长的深了一口气,心神收敛,极力的将关羽的“势”之压迫化解,所有的意志都集中于手中的重枪。在那一刻,刘封只觉天地之间空无一物,唯剩下了手中的神兵。
一身之力尽灌于臂,虎掌擎稳重枪,凛冽的刃气尽聚于锋,重枪若游龙一般向前猛窜而出,枪锋所聚之力,宛若千斤巨石,向着关羽那平推而来的刀幕射去。
这一枪,无论是势、力还是技,武道三诀,已是刘封长时间勤修苦练,以及临阵交战得到的经验融合的顶点,积蓄了他所有的潜力,以雷霆万均之势迸射而出。
在重枪刺出的那一刻,刘封猛然间有一种觉悟,自己的武技已经突破了旧有的境界,已是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黑暗之中,两道电光相对扑至。
当!
一声震动四野的巨响,重枪撞上刀锋,仿佛巨石掷入宁静的湖水,一石激起千层叠浪。
枪与刀所挟的凛冽之极的杀气,陡然间纷飞瓦解,无数道无形细碎的气流,附含着鬼哭狼嚎般的锐鸣,四面八方的溅射开来。
扩散的气劲所过之处,数步之内的士卒,竟是被那强烈的劲道所掀翻,漫空而起的尘埃,与腥风鲜血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可怕的尘雾。
一招交手,刘封只觉如中雷击,五脏六腑像是被沾水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几乎要从嘴里喷出来一般的难受。
果然不愧是关羽。
尽管这一枪已是刘封武技的最高境界,但依然难于抗衡关羽那一刀,他当下身形急侧,重枪旋转而动,刃风护住身体,借着倾斜之势,艰难的化去了刀枪相撞的余力。
两马相错,回身之际,关羽已在十步之外。
刘封感觉到鼻孔似乎在流出黏稠的液体,伸手一拭,竟然全是温热的鲜血,显然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看来,自己终究还是太嫩,尽管自恃武技突飞猛进,但与关羽那深不可测的功力相比,依然有着巨大的差距。
不过,承受住了这一击之后,刘封知道自己已无性命之忧。
关羽战马的冲势已消,先手的优势已无,即使是他想借着赤兔马的速度再度向自己发起冲击,但刘封胯下有的卢神驹,在这般混乱的局面下,亦足以甩脱关羽的追杀。
十步之外,勒马驻立的关羽,并没有急于再发动进攻,关羽那双一贯藐视天下的眼睛,此刻,竟然闪烁着从未曾有过的震惊。
虎步天下数十年来,死在自己手上的武将不计其数,如今的关羽,自信以他现下的实力,当今天下,能挡得住他那完美一刀之人屈指可数。
然而,就是这个在一年多前还被自己视为武技卑微,不入自己法眼的仇人,方才却奇迹般的接下了自己不可一世的一刀。
这种深深的震撼,竟然达到了让强者却步的地步。
城门中,越来越多的长沙兵在冲出,身边斗志的瓦解的士兵却越战越少。
十步之外的刘封,抹干净嘴角的血迹,重枪一横,冷笑道:“关云长,你的刀法果然了得,不过想杀我却没那么容易,来吧,再让我见识一下你有多少能耐。”
刘封这是想激怒关羽,迫使关羽做出错误的决定,以蛮横之力继续与自己纠缠下去,这样的话,当自己的大军尽皆杀出城来,便可借着人数的优势,将关羽围杀。
若能擒杀了关羽,对刘备必将是巨大的打击。
第一百五十七章节外又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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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时,刘封那几似于挑衅之词,必会令关羽狂怒,不斩对手誓不罢休。
但是现在,关羽却并未出招。
似乎,方才刘封接下自己完美的一刀,这般不可思议之事,让这位不可一世的美髯公一下子清醒了几分。
即使是长子爱将被杀,三环诈降计骗得关羽损兵折将,关羽也从未曾把刘封放在眼里,一直固执的认为,刘封所获得的一切胜利,无非都是侥幸而已。
直到今天,亲手与刘封过招之后,关羽才意识到,眼前这个背逆之徒,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只会凭借运气的跳梁小丑,而是一个必须重视起来的对手。
一个真正的对手。
乱军之中,关羽傲然而立,在他眼中,身边的一切都视若无物,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和刘封。
注视着刘封良久,他缓缓抬起青龙刀,遥指刘封,傲慢道:“刘封,你的人头暂且寄在项上,总有一天,我关羽会亲自将它斩下。”
‘到了这般地步,还是这般自大,真有你的。’
面对关羽的威胁,刘封付之一笑,勒转马头,竟是徐徐向前三步,冷视着关羽道:“说大话谁不会。关云长,你的人头我也暂时给你寄在项上,不过我赖得去取,或许哪一天我心情好,会派一个无名小卒去取了回来。”
刘封的言辞愈加的无礼,他依然试图激怒关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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