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纤酒意微醺,手肘抵在桌子上,撑着脑袋看表演,而赵荻则看着她。
张纤另一只手捏着酒杯往嘴里送,酒水湿润了她嫣红的嘴唇,有一滴酒液从她唇角滴下,顺着下颚滑落,滑落的时候,纤细的颈项正在吞咽着酒水,一颤一颤,看上去让人有一种口干舌燥的冲动,偏偏那人还不自知,一张无辜的脸看向下面。
赵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醉了,不然为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方才那一滴酒液此时已经滑到了她精致的锁骨上,映着外头的灯火,亮莹莹的,就像是汗珠。
汗珠,汗珠,他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象出了一副旖旎的画面——昏暗之中,一名长腿细腰的女子和他纠缠在一起,她黑发流散,肌肤雪白,他埋首于她的胸前,抱着火热的身躯,两人身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他然后一抬头,就看到那一张美丽而熟悉的脸——
阿纤!
赵荻惊醒过来,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赵荻强作镇定,而张纤还浑然不觉,赵荻自觉不能再喝了,舔了舔嘴唇,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不要。”张纤吃吃笑了起来,指着下面道:“我要下去跟她们一起跳舞。”
原来下面那些吹拉弹唱的姑娘们又散了,换了一拨轻纱蒙面,身穿纱裙的舞姬上了场,摆开架势,开始拼舞。
赵荻见她满面绯红,眼神轻佻,神态娇憨,还说着胡话,就知道她肯定醉了,道:“你醉了,我们走吧。”
张纤双手捧脸,发现自己脸上很烫,自言自语:“啊,果然醉了,可是我还不能走……”
说着,张纤扭捏一笑,起身道:“你等等我,我稍去就回。”说完便往外面走。
见她扭捏的模样,赵荻明了,这丫头喝了这么多酒,怕是要去方便,他站了起来,拉住张纤,伸手给她把面纱蒙上,又唤来伺候他们的那两个小姑娘,叫她们送她去更衣,且要记住,不要给人冲撞了,若是有事,只管报他的名号。
这俩小姑娘,也都当张纤是景王的姬妾,不敢得罪,搀扶着她下去了。
赵荻自己也有些醉了,不过心里倒是明白,若是寻常,留在这里过夜就罢了,今天既然带了张纤出来,必然也要完完整整的带回去,不可再多喝了,等她回来,他们就离开,找个地方给她散散酒气,把衣服换回去,万不能叫姑母知道了。
他等了许久,正想着阿纤怎么还不回,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哄笑。
赵荻下意识的向下看去,这一看,吓了他一跳!真不得了,台上那个绯红色衣裙的女子是谁?脸上那一方面纱还是他方才亲手跟她戴上的!
张纤!你还真敢啊你!
话说张纤酒意大发,上了台,众目睽睽之下,她学着那些舞姬的模样跳舞,刚刚开始,未免有些僵硬,在这些舞姬的对比下在,自然是显得十分的笨拙,引起别人的哄笑。
但这位郡主娘娘,偏喜欢和人作对,越是人家笑她,越是认真的学,慢慢的便开始有模有样了,原本笑她的人,也不由的多注意到了她。
她也是善于音律的人,虽然从不曾习舞,但具备一种神奇的素质,就是但凡她要做的事,总能做得出色,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有些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们有一种把任何事做得完美的天赋,却总会输给不如自己的人。
郡主娘娘的模仿力惊人,居然几个回合就渐渐有了些妖娆妩媚的姿态,而且越来越似模似样,也因为她的进步神速,有目共睹,不少人开始给她叫好。
这时候赵荻已经下楼来了,他见张纤玩得不亦乐乎,舞姿已能融于这些舞姬之中,大为讶异,这位年轻的王爷也不是常人,寻常礼法奈何不得,他竟然舍不得打断她,抱着臂,饶有兴趣的观赏起来。
这时候的张纤还不知道,这群舞姬和之前的那些舞姬并不一样,她们作为重头戏在这个时候出场是有原因的,她也很快开始发现了这个原因。
舞姬们开始脱去衣裳了。
当舞姬们一层一层的纱衣褪去,胸前系着一圈仅仅只能被称为布条的东西,这布条也不过手掌宽罢了,上面系紧,下面松散,只缀着珍珠和彩石。由于装饰彩石的重力下坠,在她们不动的时候,这点点布条尚能遮挡她们浑圆的胸脯,而一动起来,彩石和珍珠随之一跳一跳,于是她们胸部若影若现,直叫人大呼过瘾。
其下细腰和小腹皆暴露在外,而长裙细又窄,这样细窄的长裙是不适合跳舞的,但她们的长裙在两边开了叉,直直开到了腰际,所以说这是长裙,还不如是两块布,靠着一根绳子系在腰上一样,可想而知,在她们跳舞的时候,大腿毕露,裙下香艳的风景简直挡都挡不住。
当然,这所谓的“裙下”,是什么都没穿的,所以这就是那些男人早早围在台下的原因。
跳舞?这里是青楼耶,跳舞怎么会是重头戏?
于是郡主娘娘,这算是自投罗网还是误入歧途?
当姑娘们差不多都脱光了,张纤也就傻了,就算她醉得再厉害,也不会脱自己的衣服玩儿啊。
可是台下那些□熏心的男人们是不依的,上了这台,只要是个女人都必须脱,他们围在台下,连跑,她都没法跑。
她只好祈求的看着台下的赵荻,而赵荻抱着双臂,微笑的看着她,做他一贯做的事,就是幸灾乐祸。
因张纤太过显眼,站在台子中央一动不动,周围的人开始用手拍桌子或者直接拍在台子上。
“脱!”
“脱!”
“快脱!”
张纤开始害怕了,她怕台下的人太激动冲上来扒她的衣裳,刚刚不过是借酒装疯,若是玩真的,她乃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当中宽衣解带。
张纤都快急哭了,虽然看不到她的脸,却能看到她皱拢的眉头和焦急的眼神。
赵荻笑了起来,逗她也逗够了,这才大步上前,因他常常在这里出入,很多人都认识他,因此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大家看到,一贯风流不羁的景王爷旁若无人的登上了台,走到绯衣女子身边,在那女子的惊呼下,将之拦腰抱起,然后当众说了一句话。
“恐怕要逆各位的意了,她是本王的姬妾,得罪了。”
众人大悟,原来这女人是景王爷的姬妾,难怪装束都和这里的姑娘不一样。既然是景王爷的姬妾,便无人再敢调戏,任那景王爷抱着她下台,然后扬长而去。
张纤被赵荻抱着,自觉无脸见人,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又想,幸好她始终戴着面纱,幸好无人认出她,大概也没人能想到,高高在上的昭荣郡主,会跑到青楼里跳舞。
这样想着,又觉得有种隐蔽而放纵的快意。
赵荻抱着张纤出了门,他的马车正等候在外,他将张纤丢进车里,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这一进去,可不得了,张纤张牙舞爪对他又抓又挠,两个人扭打在了一团。
“我叫你看笑话,我叫你没安好心!”
“是你自己上去的,可怨不得本王。”到底赵荻力气大,终于按住了张纤的双手,他喘着粗气道:“本王不是将你带出来了么,你这丫头,总是这样过河拆桥!”
张纤被赵荻按在车底板上,双手又不能动弹,这野猫一样的姑娘,凭着一个不服输的狠劲儿,张嘴就朝赵荻的脖子上咬去。
马车的车厢里,顿时传出了一名男子的呼痛声,以及张纤快意的笑声。
☆、70暗黑郡主
张纤猖狂得意;自然惹了赵大表哥无数眼刀,这货也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货,一口咬下去,含住了张纤的脖子。
含……?!
为什么是含?
赵大表哥是想狠狠咬的;奈何郡主娘娘的脖子太细;皮肤太嫩;到底没狠下心;一口下去;牙齿就不攒劲了;只是噌了噌;然后……舌尖;舌尖轻轻的刮了一下……也就是俗称的舔……舔……
张纤酒意微醺;肌肤泛红发烫,本就敏感,原本还在嬉闹,因这一下子,整个人僵住了,全部的感觉好像集中在了颈部,然后被无限放大,尤其赵荻呼吸的热气呼在她后颈窝,这让她觉得颈窝又热又潮,又酥又麻,这种感觉倒不说是十分难受,甚至有种说不出的舒服,竟让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马车缓缓而行,车厢里一片安静,张纤躺在车里,赵荻压在她身上,她睁大了眼睛,瞪着上方的马车顶,虽然她什么都看不见。
车里光线很差,他们最多只能看到彼此的轮廓,也正因为如此,视觉被屏蔽,其他的感觉就敏锐了许多,张纤能听到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马脖子上的铃铛发出的细细铃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还有……身边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音。
她不是傻子,知道这样代表什么,于是心中慢慢生出一股恐惧,而更让人恐惧的是,这让她感到很兴奋!
她不敢轻举妄动,虽是不动,但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香味,让同样僵持住的赵荻毫不觉察的加深了呼吸,一呼一吸之间,她的气息进入了他肺腑,这无疑是一件引火自焚的之举,让来自□,如一只无形的小手,一直勾挠到了他的心里。
终于,赵荻抬起了头,黑暗中与张纤四目相对,声音略沙哑的喃道:
“推开我……!”
“嗯?”
“我给你一次机会……推开我……”
赵荻一说话,酒气熏在了张纤脸上,她愣了一愣,然后挣扎了一下,却没有去推他。
为什么?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正面临什么样的状况吗?
张纤忍不住怒道:“至少你要松开我的双手先!”原来方才赵荻要咬她的时候,就已经按压住了她的手腕,到现在仍然没松开。
说什么叫她推开他,装得无辜状,实际上说一套做一套。
赵荻闻言轻笑了起来,忽然道:“其实你说错了……”
“什么……什么错了?”
“姓陈的丫头,并非是所有男人都会喜欢的……你比她出色太多了。”赵荻俯身,凑到张纤耳边,轻声道:“只不过你太出色了,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够有勇气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
她说的话,似乎每一句他都记得,她说陈卿依这样的女子是每一个男人都会去喜欢的,但他不这样认为。
他趁张纤不注意,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感受到身下人微微一抖,他呢喃低语:“……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为此难过。”
赵荻已经松开了张纤的手腕,但张纤没有注意到,她已然在思考赵荻的话,他说的话就像是滴在她心里的蜜糖,或者是令人沉沦的毒酒,总之,她想听他说下去。
“你想要的人,追不上你的脚步,这让你如此失望,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独饮的姿态,看上去那么落寞,令人心痛,有人辜负了你……但这不是你的错。”
他一直在旁观,他看得最清楚。
他说的这个人,可能是阿珏,也可能是其他人,也许有什么事情悄然发生,不为人知,但他仍看得出来,她的眼神,不知什么时候起逐渐暗淡,在一个如她这样骄傲坚强的女子眼睛里,看到这样的眼神,实在令人惋惜。
赵荻的手,抚上张纤的腰,四指相托,拇指在她轻软的衣料上轻轻摩挲,隔着衣料,她能感到他掌心的温度。
“美人在骨不在皮,我从未见过有谁如你一样美得张扬霸道,本就该如此,你的所有都是自己去努力争取的,这便是你最无人可及的地方,你才是那种真正用心在活着的人……”
“真的很美……”
张纤迷茫了,耳边动听的情话仿佛似成相识,是谁呢?谁曾打动过她那颗不可动摇的心?
——因为你是那种真正用心在过日子的人……
张纤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忘记了什么,心里的悲伤本该早已沉寂,不知为何,此时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宛如经历了时间的酝酿,最终无法阻止的满溢而出,让她永远无法忘记,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被她丢失了,并且,永远,永远无法也回不了头了。
——你本可以成为更好的人……
是谁在跟她说话?
——看着时光和景物流转,而你,始终一人……
不要说了!
——让我来告诉你你有多么可怜……
够了,我不在乎!
——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人会在乎你,你以为你高高在上,实际上你一文不值,一无所有,你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尊重,更不配得到别人的真心……你是一个可怜虫。
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迷蒙中,泪水流下,贴着张纤面颊的赵荻感到的湿润,讶异的抬起头看她。
“你……哭了?”
有些事顺其自然就会发生,但若真是令她如此痛苦,便是赵荻,也只能失望的放开她。
却不想,黑暗之中,张纤伸出了手,她触摸到了他的脸,手指微微颤抖,指腹抚摸着他脸上滚热的皮肤,指尖滑过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嘴唇,她看不清他,仿佛是在脑中勾勒谁的形象。
“不要说话……”
只听身下那人幽幽一叹,接着她忽然勾住了他的脖子,低低的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嘶哑,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她舔了舔嘴唇,道:“今晚,我不想一个人,抱我……我想我们可以更惊世骇俗一点。”
惊了世骇了俗又何方?
她就是这样的人,不会改变,也改变不了了,就像她永远也无法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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