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发展不了!”
“这不能怪军宣队,要怪只能怪我父亲,谁叫他有那当旧警察的一段历史呢!”
谢大军本来是想缓和一点气氛,好让项书记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愧疚。项书记却非要表白几句:
“党内外多数人都同意你入党。只有个别人提出你父亲那点历史,甚至是算不上问题的问题。你在‘谈话’时已经说得很明白。我满以为很有把握的,不料出来了意外的干扰,硬是给卡住了……”
“项书记,文革中的事是复杂的,所以您不必太介意!军宣队的工作,对稳定局势是有成绩的。”谢大军平静地说。王明理看看项良嘿嘿一笑。
对于军宣队的工作,项良毫不回避地说:
“你说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军宣队两年来的工作,‘一斗,二批,三改’的任务,至少在我的心里是走了过场。该斗的没斗;该提没提;该吐的没吐,该纳的没纳……有些人却乘机钻了空子。有的人有重大问题,狐狸尾巴被抓住了,暂时的弯了腰趴在地上。一旦军宣队撤离,他会马上挺起腰来,后遗症恐怕少不了!我在军队服务二十年,没做过这样窝囊的工作。——我很遗憾!今天,我送你们大家走,一个月后,我将交待工作回部队和你一样,很快转业到地方,这也是我必然的归宿,我们后会有期!”
项良说罢,握别而去。谢大军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然后对王明理说:“你也回去吧!我还要和另一个人说几句话。”王明理笑笑说:“到阿里后别忘记来信。”说完便离开了。
送别的话语无尽无休……
高音喇叭里一曲终了,忽然别出心裁地放出了军营里用的集合号:“打地哩地打……”随后便听到各车厢带队负责人吹响的哨音和呼喊声:
“上车啦!上车啦!”
所有的家属们,倾刻间都泪如雨下。陆续踏上车门的男子汉们,虽然流泪者不多,但面对亲人们的涕泣,都相对无言,无奈地摆手,甚至希望车子尽快地开动。
一号车的纪伯乐,站在车门前大喊:“谢大军!开车了!谢大军……”
谢大军就在不远处和冷芬在一起说话。听到老纪的呼喊,他放下冷芬拔腿欲走。又被冷芬一把拉住。只见她从自己的胸脯上摘下一枚金光闪闪的红地毛主席像章,亲手给谢大军戴在胸前,并深情地说:
“祝你一帆风顺——傻狍子!”
谢大军最后看了这位痴情的女同志一眼,迅速转身跑向车门。当他最后一个踏进车门时,汽车同时起步。
这时,人们听到喇叭里播放的是更为振奋人心的曲子: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
锣鼓声更加激越、有力……红旗招展,口号声此起彼伏。送别的亲友们手中的彩色小旗帜,还在摇摆。直到末尾的一辆车在视线里消失。
上官香茗搂着冷芬微微抖动的肩膀转身拭泪,缓步离去。
话说简洁。
阿里调干车队,经过近一个礼拜的行程,顺利到达阿里驻新疆叶城办事处。
地委副秘书长胡言,早已在此迎候。
当天,天色已晚。迅速安排下住处,吃过便饭,便让大家休息。第二天早饭后,在办事处礼堂与全体调干正式见面,并介绍些阿里地区的概况:
胡副秘书长侃侃而谈:
阿里是一九六0年实行民主改革,并同时建立人民公社的。从封建农奴制,一下子改为社会主义集体所有制,这在社会发展史上,可谓一步登天的变革。
胡副秘书长向干部们简单介绍了阿里的农牧业生产。他说翻身做主的广大农、牧民的生产热情是很高的。但是生产上受大自然风、霜、雹、雪的侵害,每年都有不小的损失。牧业上靠天养畜的状况,短时间内还是难以改变的。我们干部们下牧区巡回检查生产,常常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
如果站的高一点,从宏观经济上说,真正的困难,是
能源问题。阿里有水,限于水文地质资料,现在还修不起电站;有煤,但是由于那里地层的构造复杂,资金有限,勘探困难,暂时还无法开采。生产、生活的燃料问题,无法解决。现在机关办公取暖,烧红柳疙瘩。牧民群众祖祖辈辈是烧牛粪和茅柴……
胡副秘书长看到有的干部叹气,有的摇头,他笑道:“我并非吓唬大家!境外反动势力,还竭力扶植叛匪不时在边境骚扰……同志们!我如实地向大家介绍这些,是要你们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去迎战困难!我相信,上有党的正确领导,下有群众的热情支持,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全心全意地去奋斗,胜利终归是属于我们的!”
全体干部们起立,报以热烈的掌声!
会后,胡副秘书长代表阿里地委为新来的“阿里战友们”准备了丰盛的宴席。
经过短暂的休整和再次体检,调干队伍终于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上山了。
“上山、下山”等词语,从调干学习班,到叶城办事处以来,已经成为干部们生活中的常用语。从海拔一千米左右的叶城,爬上四千五百米的阿里地区所在地狮泉河,途经上千回百转的盘山路,翻越几座有名的冰大坂……所以去阿里叫“上山”回内地叫“下山”是名副其实的了。
尽管出发前,经过多次提醒注意“高寒、缺氧”等问题……但车子一起动,人们无论如何也难以克制住内心的喜悦与激动。
车队开出叶城办事处的大门,工作人员全体列队欢送。车内干部们挥手告别,不出一百米,车内年青人,已经激情满怀地开始高歌了。谢大军、纪伯乐唱得很起劲。
两个小时后,车子开始钻入深山,爬上高岭。不断地你追我赶,?span class=yq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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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车掀起的烟尘,无孔不入地钻入车厢内。仅仅经过半天多的行程,人们都被折腾得力倦神疲。尘土沾满睫毛,钻入口、鼻、耳朵,从脖根窜入内衣,那种沙碜碜的感觉让人从心里难受。另一个魔力更大,让人感受磨难最深的还是寒冷。高原山地的气温,是随着高度的上升,成反比例急剧地下降。前进路上的山头还连绵不断……
第一天的行军,成功地翻越了“库地大坂”,它是进入阿里高原的第一座平台。虽然空气稀薄缺氧,但在这山地与平原间的引桥上尚能忍受,可是寒冷初试锋芒,足以让人领教。
住处是以“库地”命名的库地兵站。
库地的夜晚寒冷难挨。过往行人在客室墙上刻下“冰站”字样,留下这生动的感受。
当天晚饭后,谢大军、纪伯乐、黄褐璧都坐在纪伯乐的床铺上,交谈着各自的感受。
黄褐璧直叫:“头痛!”
谢大军问纪伯乐:“感觉如何?”
纪伯乐黄白镜子的脸色已经发灰。他如实地回答道:“胸闷,心慌!”
谢大军说:“我的脉搏,每分钟有九十八次!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喂!我的英雄们,你们这可是自找的!没有人要你们来……”黄褐璧得意地苦笑了一下。
谢大军没有理睬他。
纪伯乐看了黄褐璧一眼说道:“这可不像一个共产党员说的话哟!不要忘记,我们现在可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随时都可能需要互助的。”
“我是开个玩笑吗!”黄褐璧一笑掩饰过去。
纪伯乐手里拿着本袖珍地图册边看边琢磨着:
“听说从明天开始,每天都要翻越一座冰大坂,头痛的日子还得有几天……”
谢大军说:“听司机说,刚上山头两天都是如此,过两天适应就好了。现在好歹睡一觉,明天会好些。”
第二天早晨,吃过便餐后,车队很快便出发了。
谢大军看着车窗外那一座座数也数不清的山头,才真正感受到高原的广袤与无际。他突然想起,毛主席的诗句“横空出世,莽昆仑……”堪称是绝妙的写照。他把自己的感想说给纪伯乐。
纪伯乐脸上突显笑容,他说:“主席诗中描写的昆仑山壮美的意境和我们此时此地的身临其境是难得的相同!”
前排座上的黄褐璧插嘴说:“在渺无人迹的昆仑绝顶,难得你们能有如此的诗兴!我所看到的除了荒山野岭,还是荒山野岭!”他的议论,还引出了一些笑声,也许不都是恶意的。
车队在不知不觉中攀上了阿克米其特大坂。
不知是谁的主意,让车子都停了下来“方便”。或许是司机有意要考验一下这些“干部老爷”们,看看他们的适应能力到底如何。也可能是省革委政工组,同老汤一起上山送干部那位军宣队老鲁,“耍二球”也未可知。
但是谢大军、纪伯乐等一些人,却乐不得地下车来观赏这接近昆仑绝顶的美妙风光。他们那种心劲,就像一个探险者登上了另一个星球。
当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受与表现。
车子停稳以后,车门刚一打开,冷风即刻吹入车内。黄褐璧懒懒地歪在座位上,根本不想下车。一半以上的人早已失去了生龙活虎般的劲头。个别人就像八十岁的老人缓慢地走下车门。
在后边的二号车上,有一对夫妇双双上山,其精神可嘉。男人名王文俊,是一位干校教师。其妻是他的学生,据说小他十四岁,今年不多不少二十五岁整。因她是一位新娘子,还十分娇气,从昨天就开始吸氧了。
今天这车一停下,她似乎难以支持了。她男人扶她下了车。走路趔趔趄趄像是随时就要摔跤。没办法,在男人扶持下,向没人处走几步,既非男人也非女人的地方,两人自己同时方便,也不奇怪。
不远处传来轻微的笑声。
原来军宣队老鲁故意往远处走了走,自己站在那正“方便”,突然见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两个小伙子忙跑上前去扯着膀子,把他拉了起来……
“怎么啦?”有人问他。
“腿发软,头一昏就站不住了……”老鲁有点尴尬地回答。
老汤脸色发青,往前走了几步,招呼大家:
“快上车!”
很快,大家都回到了车上。谢大军与纪伯乐互相端详着,都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谢大军问:“要不要吸点氧气?”
纪伯乐说:“能坚持最好坚持过去。否则形成习惯,到了阿里总不能带着氧气面罩工作。”
听了老纪的话,谢大军和周围的几个人都笑了,抬眼看了一下,一个车厢里吸氧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人事局的黄褐璧,另一个是省团委那位办公室副主任柳卫东。
缺氧环境给人体带来反应几乎是同样的:头昏、头疼、胸闷、唇青舌紫,面如土色。大家没有怕,都互相鼓励着,坚持着。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尽管有些苦涩。
车队很快离开大坂高坡,向下俯冲而去。车子飞快地行驶,高度迅速地下降。人们的呼吸也随之轻松了许多。经过一阵紧张之后,车子下到一个缓坡,速度也由高速下滑改为中速前进。司机才有时间腾出手来喝水、吸烟。
黄褐璧也从半死状态中恢复了生机。他咧开大嘴向纪伯乐和谢大军说道:
“怎么样,在大坂上把你们吓坏了?”
谢大军客气地回答说:
“吓坏的是你!不是别人。”
纪伯乐笑笑说:“依我说,冰大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刚才从大坂上冲下来的车速。一旦有一点意外,后果不堪设想,那只有让你带着氧气袋子见上帝去喽!”
谢大军无目的的看着车窗外。
路是从山体一侧山腰上开出来的,里侧裸露的石壁上用红漆写着:“努力改造,争取立功……”看来当时修公路,部分劳改人员也参加了,建设边疆的功劳簿上,也应该为他们记上一笔。
车队基本上顺利地过去两天。
第三天,车子加足马力,沿昆仑的山谷、山腰继续曲折迂徊、返转前进。
一号车奋力爬上一段高坡。司机不断加大油门,车子刷刷刷地飞奔。机器的运转和马达的轰鸣声,不断冲破着深山旷野里死一般的寂静,震撼着四野,宣示着开发者们的到来。
人们半睡半醒地躺在靠背上。突然,车子一声怪叫,嘎然而止。人们身体向前猛然倾倒,头都撞到前面椅背上。
下车一看,原来车子停在一个拐弯处,与对面来车几乎撞在一起。突然相遇,谁也未及鸣号,只顾刹车。两保险杠相距不到三十厘米。
众人向山下一看,是悬崖峭壁,深邃莫测,不觉吓出一身冷汗!两位司机相对无言,默默走回自己车上。对方货车让路,一号车率队顺利通过。
车子又迎来一个陡峭的下坡,司机百倍警惕。几乎是手不松舵,脚不离闸。刹车片吃紧地磨擦,不断在沙哑破碎声中争扎。
从大陡坡下来,路面渐趋平缓。司机高兴地向旁边的人说:“这段路不但坡度大,路况也极差,上下都很危险。特别是下坡,我每次都小心谨慎,丝毫都不敢马虎。”
人们庆幸和窃喜之中,忽然间,只见前面地区小车的右后轮,向上一弹便脱离车轴,落地后又跳了几次,便飞速滚向前头……小车子趔趄,差点翻倒。后面车上的人都“啊!啊!”地惊叫起来。
一号车停下,车门开处谢大军等几个青年人,跑到前边好远取回车轮,并协助司机装到车上。司机仔细察看,发现一些螺丝裂断,加上螺帽脱落,这要在高速行驶中,横祸难免!司机对有关修理、保养单位骂不绝口。
谢大军等人回到车上,向大家说明了事故的情况,大家的心不免又悬了起来。纪伯乐说道:
“如果事故发生在前一段下来的陡坡上,车和人恐怕都找不到了……”
车队到兵站已经很晚,但由于地区打前站的人已联系好吃住,干部们今天的晚饭吃得还算满意。热气腾腾的挂面,蛋粉调成的鸡蛋炒大葱,在这荒山野岭当中,亘古不毛之地,能做到如此,已实属不易。
疲乏到极点的人们,一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