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见状一跃而起,空中变换身形稳稳落地,一落地就遭到围攻。
见小花那边险象环生,沈青愁不禁神色大变,嘶吼道:“快走——”
说着便要冲过去。
可是裘明华出剑,拦住了他。
裘明华的剑指着沈青愁,却扭头向花渐离使了一个眼色,花渐离会意过来,只好过去保护小花。
小花乃是权相李郁风之女,也是李郁风唯一的骨血,如果李郁风为了大局一声令下而牺牲小花便罢了,现在李郁风不在,谁都不敢替他拿这个主意,只好保护她,毕竟活人可以死,死人不能活。
尤其对于裘明华而言,她一心为了李郁风,自然是会尽力保护他唯一的骨血,但他们计划了这么多,沈青愁也不可放过。
小花此次而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诚如那日所言,如果活着,她可以一个人活着,如果死,她要陪着他一起死,只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他,就算不在一起,知道世上还有这个人,她就能安心的活下去。
若是没了他,她不敢想还能不能承受一次他的死亡……一个没有他的世界,究竟还有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裘明华以冰寒玉剑和沈青愁厮杀,因太过激烈等闲人无法靠近,不管是沈青愁的指剑还是裘明华的寒玉剑,稍微靠近一点,都有可能被斩成两半或者冻僵。
而沈青愁此刻牵挂小花心焦如焚,一不留神就被寒玉剑的剑气扫中了面颊,顿时半张面颊就被冻僵,同时寒毒入体,引出了旧伤。
见沈青愁有了败相,裘明华趁势而入,两方紧咬,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此刻,场面已经混乱了,明月楼的人除了花渐离,都挤不到小花跟前,而花渐离因保护小花,小花又与武林人士为敌,以至于明月楼的人和武林人士也打起来了,不可开交。
一时间,花渐离没有顾上来,小花再次陷入围困,此时她头发凌乱,满身血迹,肩膀、手臂、大腿、腰腹,全身有多处受创,手上流光麒麟趾,十之七八已经被斩断,可知多么险象环生。
就在数把刀剑刺向、砍向她时候,一魁梧男子跃了过来,挡在小花身前,化解对方攻势。
“大胡子?!”小花惊讶。
来人果然是大胡子莫九。
原来小花突然离开,莫九也猜出她是要前来相救沈青愁,可是到了这个地步,沈青愁那边几乎已经落败,她这边也陷入危机,救人不说,只怕要背上一命。
莫九一边挥刀,一边拉住小花的臂膀,提了一口真气,就要带她走。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莫九到底不了解小花与沈青愁当中种种,小花既然到了这里,又岂会活着离开,她一把推开了莫九,喝道:“不干你事,你快走!”
莫九正要说什么,还来不及说,眼见小花背后冒出又有人攻来。
他一把拉过小花,挥刀斩断那人的武器,却没想到,他只注意了小花,却没注意自己身后,一把大砍刀向他斩下,砍进他的肩膀,卡在他的肩骨当中。
小花飞出一根麒麟趾,射向那人,那人来不及抽刀,就被射穿了心脏。
而这时,其他人见莫九受伤,也纷纷挥砍过来。
饶是花渐离剑法出色,在这般混乱,人人都杀红了眼的当中,也弄得十分狼狈,衣袍被削掉,头发也乱了,这时候才抽身过来,扫去小花面前的敌人。
花渐离保护小花,小花却在保护莫九,一手御敌,一手拖着受伤颇重的莫九,莫九此刻血如泉涌,身上不下数十道伤口。
如果拼得是自己的命,小花毫无怨言,但如今连累旁人,尤其是对她情深意重的莫九,她心中难过异常,只觉得连天空的暗压一片,一口怨气在胸口涌动异常,喊不出来,哭不出来。
她挡开攻向莫九的敌人,不防一使铁棍的大汉,一棍子挥来,劈中她的头部。
莫九被她挡在身后,夹在她与花渐离中间,见到这一幕,不禁肝胆俱裂——
“小花——”
小花脸上凝固着方才一瞬间怒目而视的表情,脑袋却被击歪在一边,几道血箭从她头上爆射而出,她手上顿时失力,原本被她拖着的莫九跌在地上,小花双目一翻,脑袋向下一垂,跌跪在地。
那使铁棍的汉子一招得手,紧接着劈下又一棍,被回身过来的花渐离劈开。
可是敌人太多,莫九重伤,小花也生死不明,花渐离心中焦躁万分,没有想到局势会失控成这样。
以他一人之力,已经难以抵挡众怒,不知多少刀枪剑戟见小花已经半死不活,赶过来补最后一击。
可是当众人的武器就要落在小花身上,莫九一翻身,挡在了小花身前,用自己魁梧的躯体,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小花。
莫九看着小花,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尖尖的下颚。
他没来得及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只管用自己全部的温柔,凝视着这个女子。
虽死,无悔……
我还记得你的歌,待到来年开花期,同食米来同穿衣……
我多么想,待到来年开花期,能够和你同食米同穿衣……
但是,我是不是等不到来年了?
等不到了,永远……
莫九舍不得闭眼,他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他舍不得。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放弃了一切,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却不想——
本在浑浑噩噩的小花突然抬头,目中泛红——
刹那之间——
莫九一愣。
同时,小花一把抓过他,向后一丢,力气之大,将莫九一个壮硕的汉子像一片叶子一样丢到了身后。
这时,那些武器劈空了莫九,却已经劈到了小花面前,离她最近的剑锋,甚至破开了她的额头,但是——
但是——
“啊啊啊啊啊——”
小花仰面而吼,凄惨而撕裂,其声哀哀,令人惨不忍睹,但随着她的吼声,有什么东西好像从她体内喷薄而出,形成一股飓风,飞沙走石,将所有人,包括劈到她跟前的武器,尽数弹开。
只见,小花眼珠赤红,面色青白如鬼,额头一根一根冒出青筋最后形成古怪纹路覆盖住了整个额头,她浑身真气暴起,脖子、手臂也暴起了一根根的青筋……
禁锢,被冲破了。
☆、第三十七章
那一年磅礴的大雨,她跪在翠龙峰活菩萨的药庐前,以头磕地,淋漓在泥石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化,而她求的,只是一味抹去她记忆的药。
她的记忆,遍布了另一个人的痕迹,纵然活菩萨能以非常手段封住她的魔功,可这记忆,才是她痛苦的根源。
他背叛而她杀了他,加上魔功反噬,令她几度疯狂,她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丧失理智,也不知道当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手中染着何人的鲜血。
她不再是叱咤江湖的女煞星,只是一个快要疯掉的可悲女人。
然而活菩萨告诉她,没有药可以抹杀掉她的记忆,就像没有什么能够抹杀她的过去一样。
这是多么悲伤的往事,什么样的痛苦才能让一个人彻底放弃过去的自己,甚至要装作那一切不存在才能活下去。
如果一个人的感情深刻到了几乎疯掉的地步,旁人根本就不会懂她的痛苦与恐惧,但就像活菩萨说的,没有什么可以抹杀掉她的过去。
现在,飞沙走石之中,谁的长发流散,谁又在仰面哀嚎。
宛若离开的灵魂重新附体……她回来了。
谢小花或者说是花鸢的异状让在场所有人有了短暂的停顿,所有人都望着她,大多数所谓来声张正义的名门正派惊疑不定,而在另一头的裘夫人和沈青愁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
活菩萨用金针刺穴封住了花鸢的魔功,却在方才,因花鸢头部受到重击,阴错阳差,助她冲破了禁锢,把那三枚细如牛毛的金针冲出了穴道。
更加意外的是,那金针犹如是一道堤坝,拦截住了她深厚的内力,一时之间,堤坝崩溃,内力奔腾直下翻江倒海之际,以巨大的冲击力助她冲破了修罗苦心经的第六重镜。
修罗苦心经的第五重和第六重之间是一道沟壑,极难跨越,当年血屠沈陌被各大门派围攻,跌落苍碧崖,经历了生死的重大变故才冲破第了六重。
同样,沈青愁身中寒毒,被花鸢当胸一剑,又被生母柳飞红以身换命得以救还,亦是经历了极大的挫折和变故,才冲破了第六重的禁锢。
而今花鸢,也同样历经艰险坎坷,借以金针被破除一瞬间的爆发,终于如脱胎换骨一般,重获新生。
也许这便正是这一门魔功必须冲破的关键所在,每一个要达到精进的人都必须经历身心的蜕变。
花鸢吃惊的看着自己青筋突暴的双手,她能感到那种强大的力量正在自己身体和血脉中逆流而上,汇聚成川,这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了她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地步。
沈青愁感觉到了花鸢的变化,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同类之间产生的一种隐秘的共振或者共鸣,他抑制不住的因她身上而起的“气”而亢奋,这让他在和裘明华的交手中,从劣势直转而上。
他和裘明华虽然都注意着花鸢那边的动静,手下却并不慢,依旧是你死我亡的对决。
“看来这一次有些事情的确出乎你我的意料之外。”沈青愁笑了起来,那笑容既得意又张狂。
他的“花鸢”来了,真正的“她”回来了!还有比这更让人振奋的事情吗?
对比沈青愁的得意,裘明华的面色却是十分难看,她心里是想要保全花鸢的,如果不是想要保全她,明月楼根本无需费那么多心力,可这孩子太过执拗,一意孤行,相爷部署了这么多年,不会允许任何威胁存在,哪怕这个威胁是他的女儿。
“你根本就不明白。”裘明华截住了沈青愁的剑气,沈青愁的指就是他的剑,在裘明华冰剑的剑气之下,沈青愁的手指被割开,鲜血顺着指骨到指尖流淌。
他每受一道伤,他的寒毒就重一分,他还能支持多久?
“如果她执意追随你,那么你们今天都不能活着离开。”裘明华美艳的面容上,流露出既绝情又慈悲的神色,看沈青愁就如看一个死人一般。
死不足惜,可惜的是相爷唯一的血脉。
就算是相爷唯一的血脉,变成了这个样子,相爷还能容她吗?与此同时,花渐离心里也在想。
能够容忍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是因为她的力量不足以让人畏惧,可如果面对的是一个威胁,相爷对威胁的态度只有一个。
花鸢或者讨厌花渐离,但花渐离其实并不讨厌花鸢,至少不比狄惊雪或者朱小指更讨厌,相反,他心里对她是充满同情的,所以他摇头一叹。
莫九躺在花鸢的身后,离花渐离不远的地方,听到了这一声叹,他看不到背对他的花鸢身上发生的变化,却也能隐隐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的人心中各异的想法只在瞬息之间,就在花鸢讶异的感受自己体内的转变的时候,原先围攻她的人当中已经有人率先反应过来,一个使用双流星铁锤的大汉,挥舞着流星锤向花鸢砸去。
那人十分狡猾,见花鸢样子变得十分怪异,不敢太过靠近,右手的流星锤在挥舞的时候中途脱手,宛若一颗真正的天外流星向花鸢的胸口飞过去。
那流星锤约有八十斤,遍布铁刺,加上大汉甩出时的腕力,这一击非同小可,果然砸中了似乎还未回过神来的花鸢。
就在大家伙儿见到她被砸中,也许还有许多人心中在想,魔化的“花煞”也不过如此的时候,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花鸢维持着被砸中的姿势,脚尖轻点地,身体向后半倒,低着头,整个人呈现一种弓状的姿态,而那颗流星锤则陷进了她这张“弓”中,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流星锤实际上在她胸口前就如被一张无形的大手挡住了,最前端尖锐的刺都没有碰到她的衣裳边儿,然后就以一种诡异的状态被吸住了。
是的,被她的内力“吸”住了。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强大的感觉了,花鸢睁着血红的双眼,唇角微微翘起,勾勒出惊艳的一笑。
她抬起头,微微笑着,面目狰狞的看着那个袭击她的大汉,胸口向前一送,那一颗流星锤则突然冲了出去,砸向那个大汉。
那汉子心中一慌,可流星锤来得又快又急,于是左手上的另一个流星锤挥舞过去,期望能够阻止那个“变节”的流星锤的攻击。
然而他的力道又怎么能抵抗天生神力又身怀魔功的花鸢呢,“变节”的流星锤太猛烈,他根本截不住,左手的流星锤被砸得碎裂开了,“变节”的流星锤却依旧砸穿了他的肚子。
大汉倒地,流星锤陷进了他的肚子里,血扑哧扑哧的涌了出来,血肠流了一地。
太惨烈了,这甚至都不算是一个招式,只是“还”回去了大汉的流星锤,却宛如一场最血腥的暴风雨。不仅震惊的在场的其他人,就连花鸢自己也倍感意外。
她才刚刚冲破第六重,甚至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更谈不上收放自如。
这时候又有其他人尖叫:“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个妖女!”
人们因为害怕而恐惧,因为恐惧而憎恨,那些先前还自持身份的,或者因花鸢是个女子不忍出手的,全都一拥而上,恨不能立即让眼前这个“怪物”立即消失,这样他们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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