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雷同品性不堪,临阵反水,虽然沈青愁没有杀他,可他的心里未必没有因此而产生自卑和阴影,所以当他在除魔大会上做了那些事,他便觉得自己已经如同重生,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这一次,他没有背叛,他不惧生死,终于雪了自己的耻辱!
“当时我虽然在帮她,可是场面太混乱了,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再遇危险,而这时候,你就出现了,我看到你护着她,看到你挡在她身前,我甚至看到你们互望的眼神,那时候我心里真高兴,她终于摆脱了沈青愁,遇到了一个愿意为她抛头颅撒热血的男人,我心里真高兴呀。”
雷同说话的时候,神情激动,口沫横飞,拉着莫九的手不肯松开,完全忘记了,他自己也一样愿意为了她抛头颅洒热血。
雷同把他的花二当家放在心里仰慕,他从不敢把她当做女人,就算想一想都是罪过,泥塘里的泥如何敢肖想天上的白云呢,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花二当家和沈青愁两人纠缠,就算他心里不认同沈青愁,可是也不觉得还有谁能配得起她。
直到他看到了莫九用性命去护着花二当家,关键是花二当家竟然也回应着他,她没有先去帮沈青愁,而是顾忌他的安危,把他送到了遮月楼里面才出来,尤其最后,当着沈青愁的面,带着他离去。
他心里当时激动又空虚,总的来说还是高兴的,她那样的女人,不应该总是被沈青愁算得死死的,值得被一个更好的人对待,真好,真好啊……
“我告诉你这些事,就是因为我认出了你,你很好,在那种情况下,你能毅然站在她的一边,非常不容易。”
雷同今日说的这些话,并不会轻易对谁说,他是因为认出了莫九,才把这几年掏心窝子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那天我看到她带着你走了,你现在没事了,她呢?她还好么?”雷同殷切的问。
雷同这番发自肺腑的话感染了莫九,莫九亦能体会到他的感受,他对他的旧主念念不忘,正如他自己对她念念不忘一样。只是雷同不知道的是,他们最相似的地方是,他们被同一个人抛下了。
雷同说,已经追赶不上他们的脚步了,这正合莫九产生了共鸣,他也觉得,自己追不上小花的脚步了。
总是这样,她向着自己的方向而去,追不上的人就这样被抛弃了,不管是雷同、沈青愁,或者是他。
“我不知道。”莫九低声道:“她走了。”
“走了?去哪了?”雷同不敢相信的问,他一直以为在除魔大会的最后,花二当家已经做出了自己选择,她选择了莫九而留下了沈
40、第四十章 。。。
青愁。
“我不知道……”莫九低声道。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雷同气愤的拍了桌子,站起来瞪着眼道:“你还不快去把她找回来!”
雷同是典型胳膊肘向内拐的人,他至今仍是把花二当家当自己人,若是有什么事,必然是该莫九去伏低做小的。
“……但是我得先知道她为什么离开对不对?”莫九抹了把脸,反问:“如果我不能搞清楚她经历什么,不能了解她的过去,不能理解她的想法,那么就算我找到了她,下一次,她还是会离开。”
雷同依旧是瞪着眼看着他,他顿了顿,接着道:“我们之前一直很好,只是她从不说过去的事情,我也以为那不重要,直到‘除魔大会’那天之后,我发现那是她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她就这样走了我也不甘心,可是我如果不能了解她身上发生的事情,我帮不了她,这就是我来到沁阳的原因,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雷同尽力理解他说的话,摸了摸脑袋,又坐了下来。
“你说得有道理,我懂了,花二堂主一直跟你在一起而不是那个人,可是当那个人出现之后,你和花二堂主就出现了问题,现在她走了,所以你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走。”雷同道。
“对,就是这样。”莫九承认。
“你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走的原因,是因为你想打破她的心结,让她留下?”
“是的。”莫九也承认。
雷同突的就站了起来,一把把莫九拉了起来,大声道:“那你还在这里干嘛?!我带你去见两个人,没准他们能帮你!”
41
41、第四十一章 。。。
青石板铺成的路,被岁月斑驳的桥,白墙灰瓦,河水潺潺,一别经年,丰宁镇还是丰宁镇。
一座院子,一个人。
这里很久以前是一家药店,药店的老板姓花,老板娘病故很久了,花老板便带着女儿过活,疼爱犹如珍宝。
闭上双眼,那年、那月、那人仿佛犹在面前……那一年,他藏在树后,探出半个脑袋,冷眼看着院子里那一位父亲无奈宠溺的拉着女儿的手,到井边打水给她洗手。
他们眼中只有彼此,丝毫没有留意到不远处的他。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委屈,仇恨或者嫉妒,都无从分辨。
睁开双眼,他早已不再是无所适从的少年,沈青愁他站在一排排药柜的下面,一只手举着一盏灯,另一手用自己的指尖,去抹掉药柜上落下的几星点灰尘。
花丫头说的没错,他不是不懂她,只是放不下他作为一个男人的骄傲和野心。
他知道她心里一直留恋这个自己儿时的故乡,所以很久之前就买下了这里的一切,这整个镇子,一草一木一块地皮,早已经归属于他。
他善待这镇上的居民,令他们得以维持原样的生活,不让这里的一切发生改变,就连这个屋子及里面的摆设,也保持着当年她离开的模样,只为了有朝一日她回来的时候发现,这里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沈青愁在这里等花鸢,他坚信一定能等到她,她终将回到这里,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一刻,该相遇的人总不会错过。
或者他真的是对的,月上柳梢,有个人推开了院门。
那人看到屋子里透出亮光,不禁脚步一顿,片刻之后才走了进去,一步一步,步履缓慢。
那人一边走着,一边留心着这院子里的所有布置,脑中仿佛想着那是一片怎样的光景——她在这里长大出生,这里每一道痕迹都记录着她人生中极少数的无忧无虑的岁月。
那人推开了门,便看到灯下那人的背影。
一袭青衫,一头华发。
沈青愁心里想着,她果然来了,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冷冰冰的脸上牵起了一丝笑意,可当他转过身,那一点点的笑容便僵硬了。
他以为他等到的人,和实际上他等到的人并不一样。
和他情况类似的还有莫九,莫九脸上惊愕的表情,也来不及收起——他以为他在这里见到的人会是小花,没想到却是他。
一眨眼,仅仅是一眨眼,人影一闪,沈青愁便来到了莫九的跟前。
莫九的反应很快,身法也很快,快得就像是一个念头,然而还是慢了,因为在他闪开的刹那,完全没有意识或者意料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吸住了。
如同被僵住了,莫九全力稳固着自己的下盘,他的双腿宛若扎根地底般稳固,然而上身却以一种奇怪角度扭着,他扭曲着脸,双目怒瞪,只见沈青愁的手悬空控着他的脖子,虽然没有贴到他的皮肤上,却有一股无形之力拉扯着他,那模样看上去,就像是莫九故意将自己的脖子往他手上送一般。
沈青愁的脸上一团青气,俊美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他已经催动了修罗苦心经,而且他想杀面前这个人很久了,在没见面之前这份渴望就已经非常强烈了。
莫九额上冒出冷汗,沈青愁不光是用魔功吸住他的颈项,为了抗拒这股吸力,他也正全力抵御他,这样的两股背道而驰的力之间,他的脖子宛若被箍住了,完全无法呼吸,面目渐渐涨红,发紫。
很快,他若不是落入沈青愁的手中被吸干内力而亡,就是窒息而死,别无选择。
莫九信仰大丈夫当马革裹尸,所以他也不怕死,可是不怕是一回事,想不想是另一回事。尤其是现在,他不想死,不想就这么死去。
突然,就在他几乎快要失去抵抗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沈青愁松开了手。他一松手,两股相抗衡的力失了一股,莫九就向后栽倒过去。
沈青愁歪着脸,眯着眼睛看着地上莫九,突然道:“她真是狡猾,我……不能杀你。”
莫九脸色渐渐恢复,捂着自己的喉咙不住的喘气咳嗽,他心里也满是疑问,但说不出一句话来。
想做的事情却不能做,这是实在一种很讨厌的感觉,沈青愁心里也十分遗憾。
他曾经放话,说一定会杀了莫九,他也差点就这么做了,可是他刚刚脑袋里不禁有了许多别的想法——
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和花丫头在一起吗?
他在这里……那么她在哪里?
丰宁镇是花鸢的故乡,沈青愁很自然的会联想到莫九出现在这里怕是因为花鸢的缘故,如果是花鸢让他来的,那么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等她?
或者说她已经知道了。
或者说干脆他就是她派来的。
或者说……她在试探自己?
这就是沈青愁说花鸢狡猾的原因,他不能那么做,如果他真杀了这个人,便是证明了她对他的看法是正确的,这恰恰和他的目的背道而驰。
莫九缓过劲儿来,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打量着沈青愁,大抵心里也在疑惑,自己为何能够劫后余生。
沈青愁想了想,把另一只手上的油灯放在木桌上,弹了弹衣摆,面对莫九坐下,居然心平气和的解释道:“失礼了,你突然闯进来,我以为你心怀不轨,看来我误会了。”
沈青愁很客气,也很有礼,就像他是这里与世无争的主人,而莫九才是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一样。
“……这么说,我还要向你道歉才对?”莫九嘶哑着声音,讽刺道。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这么说,但杀你的确易如反掌,如果我要那么做,你现在绝不会还活着。”沈青笑了起来,道:“所以我觉得,你不止该道歉,还应该道谢。”
谢他的不杀之恩?这下,把莫九给气笑了起来,虽然此刻他刚刚死里逃生,赶快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可是他看沈青愁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委实太过刺眼,居然冷笑一声,大步过去,搬开椅子,面对他坐了下去。
“你刚才的确想要杀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收手,但我很奇怪你居然能如此的大言不惭。”
沈青愁无疑是个令人声威的魔头,但莫九并不畏惧,他的心里憋了一口气,这种关系有一句话正可以充分的诠释,便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我收手了……嗯,的确是这样。”沈青愁点头,道:“因为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沈青愁似笑非笑,翻起杯盘上倒扣的两只茶杯,一只摆在莫九面前,一只摆在自己面前,然后抬手拿起桌上的白瓷茶壶放在手中,若无其事的涌内力熨热茶壶中早已经冷却的茶水。
当他把水从白瓷茶壶中倒出来,水已经冒着些许热气了。
这算什么?卖弄?莫九挑眉。
“你不是我的对手。”沈青愁叹道。
“没错。”莫九道:“想想那些被你吸光内力而死的人,如果你还有一丝丝的良知,你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洋洋自得。”
沈青愁抬头,与莫九对视,他发现对方是真的不畏惧自己,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说的没错。”
什么没错?不该以此自得吗?非也——
“我的确没有良知。”沈青愁笑了起来,双肘撑在桌上,双掌合十,姿态诚恳的道:“我就是喜欢偶尔装成有良知的样子,我知道很多很都吃这一套,比如你。”
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他们深知彼此之间没有丝毫的好感。
“你不相信我,却相信花鸢,就因为她装得比我更像是真的一些?”沈青愁反问。
花鸢和沈青愁同样都是血屠的传人。
“她跟你不同。”莫九答道。
“没什么不同,她有没告诉你,我们过去在一起有多么的相亲相爱?”沈青愁轻笑道。
他想要惹怒莫九,而莫九也果然恼怒了,他反击道:“那她为什么离开你,你又想明白了没有?”
沈青愁的脸色果然就立即变了。
“她躲着你,你却想尽一切方法纠缠她,你知道你这像什么吗?就像赌馆里面那些明明输了,却赖在赌桌上不肯走的烂赌鬼……”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莫九居然也能这么恶毒,他挑起了沈青愁的怒火,沈青愁站了起来逼视着他,缓缓道:“我可以杀了你。”
“对,我也很奇怪,既然杀我易如反掌,你为什么不杀我?”莫九也站了起来,道:“必然是有原因的,或者说是顾虑。”
莫九也是相当敏锐,从沈青愁的反应就做出了判断。
“你不会杀我的,不然你早就动手了。”如果要杀他,刚刚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沈青愁盯着莫九,不动声色。
“……是因为小花?”莫九想来想去,会让沈青愁产生顾虑的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小花?这个亲昵的称呼再次挑战了沈青愁的忍耐力,突然,他的手一掀,莫九面前的桌子连同桌上的茶壶茶杯油灯都飞了起来,撞在另一面的墙壁上,撞得粉碎。
油灯泼在地上,烧了起来,烧成一团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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