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骄奢淫逸,五毒俱全,整日泡在酒池肉林,对着荒淫帝王般的生活,却又聪明盖世,绝不是不学无术,但凡官场上的门道,他都了若指掌头头是道,而且精于算计,心智过人,对阴谋以及人性的把握,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是个谁也没法糊弄的主。
有一次,有个巡抚不信邪,想从虎嘴里抢食吃,京城发款十万两白银修筑河道,最后工程结束,用了五万,还剩下五万。这个巡抚供给严部长两万,剩下三万打算揣到自己腰包里。
严世蕃当场大怒道:“为什么只有这么点,那三万两你都吃了吗!”那巡抚大骇,只好如实上交,严世蕃得意洋洋的拿出一张业绩考核表,得意地告诉他,是这张表出卖了他。
那巡抚一看,不过是一张工部河工考核表,根本没有涉及任何银钱方面,更看不出哪里泄密了。
见他还是没法理解,严世蕃这才揭开谜底道:“我每次审查河工时,都格外留心,仔细观察。久而久之,总结出了一个规律:其实一直以来,工程的预算总是虚报的,也就是说,朝廷修河堤的钱总是绰绰有余。甚至只要拿出一半,考核成绩就能合格,如果用到七成,考核就可以达到优秀。〃
说着一指那张考核表上的评价道:“你的考核成绩不过是合格,难道费用会超过一半?”
这个故事的最后,是严部长仍然按照自己定的标准,给了那巡抚一部分钱,上头吃肉,下面喝汤,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可你要是因此以为严世蕃还算仗义,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给你的钱,他会从别处捞回来!
他的办法就是多娶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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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爹在那方面的自律相比,严世蕃简直就不像严嵩的儿子。严阁老至今只有一位夫人,坚决不计小老婆,而严世蕃光有名份的妻妾便有二十七房,至于其余供他淫乐的侍女、丫鬟更是不计其数。
他的园子是整个相府中占地最大,也是最奢华的;他的那些美妻娇妾,列屋群居在他的主屋周围,她们所用服饰,绣着龙凤花纹,点缀着珍珠宝石,远远超过了官员妻妾的规制,甚至比宫里的嫔妃还要服饰华丽,简直是无法无天。
一般老百姓听了这个,只会又羡慕又嫉妒道:“这日子过得,比皇帝还过瘾哩……”可在大明朝的官员们看来,严东楼的多妻多妾却是一场噩梦!想想吧,当你从外地回来,定然要给阁老家带东西孝敬吧?严阁老夫妇那里好打发,不过是一件名人字画,和一些当地的土特产就行了。可到了严世蕃这里,除了给他的之外,还得预备那些妻妾的……甭管什么,都得是二十七份,保管你想跳河的心都有了。
比如,当年赵文华从江南回来,送给严世蕃的见面礼就是一顶价值连城的金丝账……以及给他二十七个姬妾每人一套江南首饰,其实一套也就值四千多两银子,可架不住数量太多,直接花了他十万两,差点把老本蚀上。
提督江南,捞钱无数的赵大人都快吐血了,其余的官员更是得破产不行,甚至还得借钱给他送礼,捞钱捞到这个份上,严世蕃确实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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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贪污索贿若斯,生活上自然极尽骄奢淫逸之能事,他的主屋里,有一张“长”一丈、“宽”两丈的象牙床,床上围着金丝帐,铺着蚕丝被,严世蕃便在上面朝歌夜舞,醉生梦死,夜以继日,鞠躬尽瘁。
昨儿严世蕃几乎与严嵩同一时辰睡去,但他可不是被关节痛折磨的睡不着,而是昨儿下面进贡几样新淫具,严世蕃得以尝试几种新花样,结果折腾到下半夜才累得睡着了。
一觉到日上三竿,他才醒过来。一见严世蕃睁开眼睛,他的数十个姬妾全部除下身上的丝缕,赤身裸体,伏于床前,伸着脖子,张着小口,当严世蕃的痰盂。严世蕃咳嗽几声,挤出来一点痰,一口就喂进了最宠爱的姬妾荔娘的口里,这个恶心人的玩法,严世蕃叫做“香唾壶”,却不是他独家发明的,而是模仿南北朝时苻朗的“肉唾壶”。当然以严世蕃的于才和投入,也有许多独创,什么“玉屏风”、“温柔椅”、“白玉杯”等等,都是他发明出来的,如这香唾壶一般的淫秽。
待严世蕃彻底清醒过来,那荔娘一拍手,从屏风后面,便悄无声息走出三四个酥胸高耸的女子来,这些女子列队而行,来到象牙床前,将胸部,将胀大的胸部凑到严世蕃嘴边,低声道:“爷,请用早膳。”严世蕃便一手勾住女子的香颈,将口对着高耸的胸,竟慢条斯理的吸吮起来……话说他整日宣淫,身体早被酒色掏空,已经到了不进补,无玩乐的地步,除了服用各种壮阳补肾的补品外,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个偏方,说人奶最滋补,可以让人枯木逢春,返老还童,所以最近迷上吃人奶了。只是可怜了多少女子,最严府以招“乳娘”的名言骗进府里,却喂了四老五十的严世蕃的。
一边吃奶,严世蕃一边得意的对荔娘道:“昨晚又是三个“红筹”,如此速度下去,一千的目标指日可待了吧?”因为玩弄的女子实在太多,纵使天才无比,严世蕃也记不清到底玩了多少个。但他是工部出身,对统计数字十分在行,便命人做了一种〃淫筹〃,当然他将其称为“红筹”,每奸污一名妇女,便留下一筹作为纪念。并且那姬妾不单是给他计算总数,每年每月每日,各玩了多少个女子,都得清清楚楚的记下来。
据他掌管“淫筹”的姬妾统计,自嘉靖三十三年发明这种玩法后,严世蕃平均每年的〃淫筹〃总数,都在六百左右;今年严世蕃有意振作,设定了一千筹的目标。
“爷今年已经有了六百三十筹”只听那荔娘如数家珍道:“现在是八月,离着过年还有四个半月,一百三十四天,再平均十天得二十八即可。”
“唔,”严世蕃闻言垮下脸来道:“原来任务还是很艰巨的……”说着又放声大笑道:“不过这个挑战,我喜欢,哈哈哈哈……”
他正在里面没人声的笑着,外面传来“笃笃”地敲门声。被扰了兴致的严世蕃十分不悦,大声斥责道:“什么事?敢惊扰本公的清梦,天塌下来了吗?”
外面的严年其实早就到了,直到听见严世蕃没人声的大笑,才敢敲门叫他,若是往常,听严世蕃这么说,他必然要赔笑几句,但这次实在没这个心情,便压低声音道:“少爷,老爷叫您马上过去。”
“噢……”严世蕃身着睡衣,揉着惺松的眼睛,腆着隆凸的大肚皮,从寝室中出来,道:“老头子又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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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严嵩书房去的路上,严世蕃听了严年的讲述,面色已经阴沉似水,再没了在后宅时的轻松。
到了书房门前,他深吸口气,敲敲门道:“爹。”里面没有反应,只好再敲,才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进来吧。”
严世蕃便推门进去,叫一声“爹”,就在往他边上的椅子坐去,却听严嵩沉声道:“跪下!”严世蕃愣了一下,站在那里。
但听严嵩又一声:“跪下!”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老爹面前,小声嘟囔道:“好好说话不行?还非得跪着,这地多硌人啊……”
“住口!”严嵩突然须发皆张,一拍扶手,怒气冲冲道:“你这个缺少管教的畜生,再敢多言我撕烂你的嘴!”
您发这么大火干什么呀?我都多大的人了,您还要打?再说了,您还打得动么?“这几年来,严嵩年事太高,已经没有精力管理儿,在内阁里,都是严世蕃代为看奏章、出票拟、写青词,掌握了实际权势,又何况是家里。阖府上下,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得听严世蕃的安排,然后才敢去干。如此一来,严世蕃竟然以为老爹是依附在自己羽翼下的“昏聩老朽”,对他也越发失去了恭敬。
“好、好、好……”严嵩哆哆嗦嗦着连说三个“好”字,嘴都在颤着,连带头发和胡子都在一起抖,一下子显出了老人中风的症状。
严年露出惊慌的神色,赶紧奔到严嵩的身边,扶着他,抚着他的背,小声道:“老爷,千万别急,身子要紧啊……”
见老爹气成这样了,严世蕃也硬不起来了,他也生怕这老头一下子被气翻了。
那自己还真的撑不起这个局来,便闭上嘴,老实跪在哪里。
严年又是按摩又是喂水。使严嵩终于停住了颤抖,两眼却还在发直。严世蕃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书案上的那道手谕。
严世蕃便探探身子。伸手拿过来,展开一看,登时就变了脸色……原先那一脸的不耐与厌烦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的恐惧。
这时,严嵩也终于回过神来,有道是知子莫若父,见儿子没有跳脚骂娘,他就知道这事儿跟严世蕃脱不了干系,便深深叹了口气道:“八十二了,这条老命也该送在你手里了……” 严世蕃闻言深深俯首,一句话都不反驳。
看儿子默认了,严嵩又是一阵生气道:“我告诫你多少次了,捞钱的路子有很多,有些但作无妨,有些却不应触及,出卖考题这事儿,太犯皇上忌讳了,不要再干了,你为何非但不听,还变本加厉,广为传播呢?” 说着气喘吁吁道:“真嫌自己死得慢,是不是?”
严世蕃可是受不得委屈的主,被他爹一通训斥,终于忍不住抬头道:“考试之前,我确实给吴山打了招呼,让他给我传出考题,照顾今科的几个考生。”说着提高嗓门,一脸委屈道:“但我哪有大肆传播了?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就是照顾的那几个,都是咱们的铁杆庄稼,碍于往日的情面。我实在不好推脱……而且,在交给他们考题的时候,我都嘱咐过,要绝对保守机密的,他们也都下了保证。再说,他们也都是有身份、有分寸的人家,买题的目的是中举,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可能为了赚俩骚钱,转身就把题卖了的。”
“说这些有什么用?”严嵩怒气冲冲的瞪着他道:“事实摆在眼前,那些人没有遵守对你的承诺,他们无休止的扩大了泄题的范围……当然,也有可能是吴山,他有样学样,也卖了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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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说的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严世蕃却不这么看,他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无论吴山,还是买考题的那些人,都是他夹袋里的人物,他自信对这些人了解的很。不可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把前程甚至性命给搭上的,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父亲稍安毋躁,”严世蕃说着自己起身道:“我这就出去查,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尽快给您老答复!”
严嵩点点头,却又道:“那皇上那里,我怎么答复?”
“怎么答复?”别看严世蕃平时飞扬浮躁的样子,但遇到事情却冷静的一塌糊涂,只听他道:“现在不能答复!”
“为何?”严嵩不安道:“皇上生了那么大气,咱们还装作没事儿人,这样会不会惹得他更生气。”说着小声道:“听说昨天晚上,皇上气得把脚趾甲盖都踢断了。”
“那是他趾甲太长。”严世蕃哂笑一声,正色道:“如今这事儿,咱们是越描越黑,皇帝也好,百官也罢,都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我们泄露的考题了。”说着喟汉道:“不论我查出什么结果,这颗苦果咱们都得先咽下去了……”
“那还查……”严嵩确实老了,脑子转得太慢,已经没了当年的厉劲。
“当然要查!”严世蕃的胖脸翻着自信的光,自信笑道:“老爹你放心,这颗苦果毒不死人。最多也就让咱们难受一下而已。”
“哦……”严嵩等他的解释。
“道理太简单了,”严世蕃笑道:“你想啊,如果皇帝真的要撕破脸,早就派官兵包围贡院。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堂会审了,又怎么发中旨,语焉不详的叱责您呢?”
“哦,”严嵩点点头道:“这说明皇上还不想动我,只想给我一个教训?”
“正是如此!”严世蕃拊掌道:“对的,有道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咱们吃了这一亏不要紧,要紧的是咱们还立着!所以咱们得把眼光越过这个坎。往远处看,为将来算计。”
“你要干什么?”严嵩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脑子已经跟不上了,只能听儿子独自演讲。
“找出罪魁祸首,给他最严厉的惩罚,”严世蕃咬牙切齿道:“以泄我心头之恨!以儆后来之效尤!”
第九卷 鬼哭神啸朝天号 第五三五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中秋节后,顺天乡试终于结束了。
沈默站在明伦楼上,看着疲惫的考生从仪门鱼贯而出,他不禁欣慰的笑了。
张四维站在沈默身后,如释重负道:“能自由的走出去,真是太好。”
他这些天一直担心,贡院开门之时,就是他们这些考官的入狱之日,现在考生都快走净了,也没见到北镇抚司的鹰犬来拿人,他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沈默回头看他一眼,笑笑道:“子维怎么会有这种顾虑?”
“虽然你一直不揭开真相,”张四维干笑道:“但我们也不是傻子,知道定然发生了泼天大案,你虽然担下了血海般的干系,可我和吕豫所,还有十八位房官知道,这事儿一旦处理不好,我们全都得赔上。”
“不错,”工他的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吕调阳的声音,沈默闻声望去,只见吕调阳和胡应嘉那些同考官,悉数站在楼下,远远向他行礼道:“多谢大人回护之恩,我等铭记于心。”
沈默赶紧侧身让开道:“简直被你们说糊涂了,本官什么也没有承担,只不过在尽自己的本分罢了……既然泄露了考题,我身为主考官就得揭发出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嘛,但的什么关系?什么回护之恩,本无从谈起。”
众人却不这么看,吕调阳道:“我们虽然没有大人的担当,却是明白事理的,您这样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我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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