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转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把李成梁抓起来,准备带到万全城下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谁知等他带着李成梁到了城下,就看见明军把自己派出的一百多号人,全都押上了城头。每个人背后,都站着一对坦胸露乳的刀斧手……看那架势、看那明晃晃鬼头刀,显然在告诉俺答,有种你动他试试,这里有一百个抵命的呢。
俺答的脸顿时变成酱紫色,昨日沈默要他派出使团,都还当个美差,争着抢着要去,这下可好,全成*人家刀下的羔羊了
骗子呀骗子俺答的脸扭曲成了猪腰子,双拳紧紧攥着,身子微微颤动,痛不欲生的样子,就像被人爆菊一般。
“俺答听着……”城上响起喊话声:“你们手上有我们的人,我们手上有你们的人,虽然是一比一百,但我家大人尊老敬老,不跟你计较……如果你愿意,咱们就交换,要是不愿意,你杀你的,我们杀我们的。换还是不换,给个痛快话吧”
胡勇喊完话,小声问身边的沈默道:“大人,这样会不会有些无赖?”
“你有本钱,”沈默冷冷道:“这就叫霸气。”他不怕对方羞怒撕票,因为年永康告诉他,三个头头中,一个是俺答的叔叔,一个是俺答的侄子,还有一个是俺答的薛禅,全都是他亲近的人物。显然,蒙古人把这趟出使当成了美差,要不怎么光便宜自己人呢?这正中了沈默的下怀,还生怕诳不来什么重要人物,换不会英勇无畏的小李同学呢。
见对方迟迟不作答,沈默让人推个鞑子到城头,压在箭垛上,一刀杀掉,脑袋便跟个血葫芦似的,咕噜噜滚下去,落在俺答面前不远处。
许多蒙古人变了脸色,他们觉着交换也未尝不可,一个换一百个,似乎还占便宜了呢。
俺答更不能迟迟不表态,毕竟那些人是因为他的决策失误才被俘的,要是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杀,难免会引起他们部落的不满。再说人家手里人质多,随便杀几个,照样能逼自己就范。
‘要是不想着省点粮食,把那些俘虏留一部分就好了……’俺答开始暗自懊悔,心说:‘以后跟中原人打交道,不能太实在啊’
事已至此,上哪买后悔药去?见城上又要滚血葫芦,俺答忙出声道:“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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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约定,俺答率军退回营地,只留下一个百人队,在城下等着换俘。
伴着‘吱呀呀’的声音,城门缓缓打开了三分之一,足够人马通行了,便见一队明军士兵,压着同样绑成粽子的一百多蒙古人出来。
双方距离百丈站定,也不多废话,放开各自的俘虏,便让他们往对面跑去。
李成梁撒丫子就跑,那些蒙古俘虏也撒丫子就跑,两边速度差不多,眼看就要在终点相遇,李成梁突然猛地向前一窜,竟比方才快了不止一倍一个蒙古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儿,就让他一把抓住胸口,只觉一阵眩晕,双方就调换了位置。
“你干……”那衣着华丽的胖大蒙古人,刚准备叫嚷着挣脱他,就感觉后心被锐器击穿,一脸难以置信的伸手摸了摸,是自己人的狼牙箭。
城上看得分明,原来是蒙古人不甘心这么放人,竟突施冷箭,要致他于死地。要说蒙古人的箭术太过高超,只一晃眼就射出去了,出声提醒已然来不及了。就在沈默的心快要缩成一团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李成梁仿佛未卜先知,竟猝然动手拉了个人肉盾牌,挡住了那夺命一箭。
这个距离,听到弓弦声再动,肯定是来不及的,唯一的解释是,他已经猜到了对方会来这手,自然可以先敌而动,化险为夷了。后来才知道,李成梁在铁岭,没少和蒙古人打交道,对他们的性格可谓了若指掌,所以才能料敌先机。当然这都是后话……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李成梁以平时数倍的速度,背着那个人肉盾牌,瞬间跑出了数丈。这是城上明军开始放枪,一阵排枪,射得那个百人队人仰马翻,自然也没人再打李成梁的主意。
城上明军还要朝那些俘虏射击,却被沈默喝止,放他们狼狈逃回去了……依着他的性子,把他们全都干掉,也不解石州之恨,但他毕竟是部堂高官,做事得体面守信,否则肯定会遭来弹劾。要是哪天这该是的天朝上国,能不那么死要面子了,沈默觉着什么问题都不难办了。
两边各自带着俘虏回营回城,沈默这边亲自迎接李成梁,只见他身上的甲胄全都破破烂烂,四肢、脸上也全是严重的擦伤,虽然没什么大碍,但留疤是一定的了。
“没事儿,反正你娶媳妇了……”沈默如是安慰他道。
李成梁本来想说两句‘不辱使命’之类的豪言壮语,却让他这一句弄得泄了气,唯有苦笑连连。
“恭喜李将军,又立新功。”检视了那具他背回来的尸体后,年永康笑着凑过来道:“您抓的这个挡箭牌不是别人,乃是俺答的叔叔。”
“是么?”李成梁大喜道:“俺光看着他又高又胖,觉着是做盾牌的好料子……”
众人一阵大汗,心说看来太胖了还有生命危险呢。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城里欢声笑语,城外却愁云惨淡,俺答这次真是背到姥姥家了,一场惨败之后,还因为下面人的小聪明,把自己的小叔剌布克台吉给折了……拉布克的兀慎部可是左翼三万户之一,实力举足轻重,这回把人家的首领给射死了,那帮堂弟肯定要恨死自己了。
他这儿正一脑门子官司,那边丘富小心翼翼过来,小声道:“大汗,赵全好像没被放回来……”
俺答先是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颓然一叹,自己将来如何发展呼和浩特,还全都在薛禅赵脑子里装着呢,现在还不能没有他。
无奈之下,俺答只能再度出迎,指着城头破口大骂道:“呸,还礼部尚书呢,不讲信义,说好了交换俘虏,为什么扣着我的薛禅赵不放?
“嘴巴放干净点”城上大声回话道:“在场数万将士可以作证,我们说得明明白白,释放你们的族人,敢问赵全是哪一族的?”
“这……”俺答再次词穷,他虽然又狡猾如狼的美称,但比起耍心眼儿来,一百个捆一起,也不是沈默的对手。
“姓沈的你别得意太早”俺答恼羞成怒,终于拿出撒手锏道:“别忘了,我手里可有能致你于死地东西”他指的,当然是那封信了。
李成梁和年永康不禁为沈默担心起来,那封信要是公开出来,恐怕再大的功劳也保不住他。
“哦……”沈默终于现出身形,扶着箭垛、居高临下,语气疏懒道:“不知何物,竟有如此威力,还请俺答兄不吝赐教。”感情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好”俺答给气坏了,还真又不怕死的从怀中拿出那封信,高举起来道:“众位听着,这里有你们礼部尚书写给我的信,为求让本汗退兵,他允许我派人称贡,并许诺开边互市,白纸黑字还有鲜红的大印呢”说着冷冷笑道:“怎样,沈大人,还准备抵赖吗?”事已至此,能把沈默搞得身败名裂,出这口恶气最重要,至于其他,都不是俺答汗现在考虑的。
“休要血口喷人”沈默一脸气愤道:“谁不知道本官是彻头彻尾的主战派?岂能写那种遗臭万年的东西”
“我不跟你争……”俺答冷笑着,把那信封递给身边的丘富道:“大声念出来”
“是”丘富精神抖擞的上前,接过来,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然后就没了声响。
“念啊……”俺答不耐烦的催促道。
“念,念什么啊?”丘富拿着那信纸正翻来覆去的看,还把信封里也找了,一脸迷茫道:“没字儿念什么啊?”
“放屁”俺答道:“昨天我看完了收在身上,睡觉都没拿出来”说着一把拿过那信纸,一看也呆了,只见信纸上的字迹竟诡异的消失了,只有那个用印的地方,还剩下一团模糊的红色,但完全看不清楚,已然彻底废了……
虽然日头高高,俺答还是一阵毛骨悚然,他敢肯定这就是那封信,至于为什么字迹突然消失,难道有鬼神的力量?
“念呀”沈默催促道。
这时候年永康和李成梁也看出来,信上的东西出了问题,便带着官兵们起哄道:“让你念你就念,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像个大姑娘”
哄笑声中,俺答无地自容,只能把气撒在那该死的信上,三两下撕得粉碎,调头就走。
唯恐被明军包围,俺答不敢再作停留,回营后立刻撤退,马芳、尹凤自然率部欢送,保证他们不再动大明的一草一木。
至此,历时六天的万全之战落下帷幕,此役明军以五万部队,于平原全歼三万敌军,更打破了蒙古骑兵野战无敌的神话,其影响必然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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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要有毅力……
第七八二章 凯旋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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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沈默率大军出兵之后,京城便陷入了恐慌和猜测的气氛,无论是各部衙门,还是茶馆酒肆,人们三句话就会扯到这场战事上去。(…)面对着屡屡欺凌自己的老冤家,自诩天朝上国的大明百姓,太渴望痛痛快快赢一场了,却又在一次次的败绩面前,早就习惯了失败……大家都盼着赢,可都从心里觉着,输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结果流言四起,今儿传说沈默兵败被俘,明儿又有人造谣,说他战死沙场,脑袋被割了还屹立不倒……
“那不成刑天了吗?”听到张居正转述外面的留言,徐阁老哑然失笑道:“真是谣言四起啊。”说着看看自己的学生,有些怜惜道:“这几天,你也不好过吧,人看着瘦了一圈。”自从决意把女儿许配给张四维后,他一直觉着对不起张居正,好在后者没有消沉,而是更加的勇于任事,这让他在欣慰之余,也多了几分惋惜……错过这样的贤婿,确实令人遗憾。
“学生还好,”张居正苦笑道:“只是身家性命都压在这一场上,难免寝食不安,倒让老师费心了。”
徐阶摇头笑笑,轻声问道:“有什么困难尽管提,跟老师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什么都瞒不过老师。”张居正轻叹一声道:“劣质军需的事儿,已经查清楚了。”
“哦?”徐阶淡淡道:“哪个环节出了漏子?”
“这次的事情有些大。”张居正低声道:“军需采办,向来是户部的重任,由尚书大人亲自掌管,但当我去下属的几家衣帽局查问,却发现它们早不在户部名下……而被转给了一些京城商人。再查下去才知道,现在只要兵部验收没意见,户部就直接掏钱,甚至都不派员监管。”
“这倒也说得过去。”徐阶沉吟道。
“蹊跷就在这里。”张居正沉声道:“我带人查封了那几家衣帽针织局,在他们仓库中发现了大量的劣质棉布,还有成品被服,正是发给勤王军的那种,用手一扯就开裂,这样的东西,怎能通得过兵部的验收?”
“你是说……”徐阶皱眉道:“杨博明明知情,却故意收下来……”顿一顿道:“军粮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更蹊跷……”张居正沉声道:“广济仓里明明都是上好的谷米,为什么运到兵部,就掺了一半的沙子?我把两处的军粮一作对比,发现发给官兵的都是陈米,而年初赈灾,已经把广济仓的库存耗光了,现在库里的,全是秋收后的新米……”
“难道被人掉包了?”徐阶神色不变道:“可有证据?”
“有,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没有破绽。”张居正道:“他们的车马不够,租用了几家车马行的运力,虽然做得隐蔽,但不能堵住每个人的嘴。后来我从个车夫那里,得知那天他们把粮食从广济仓运出来,送到外城的一处煤商仓库中,京城戒严,倒也没让他们运出去……我已经派人日夜盯梢了,不会让这些粮食再溜走的。”户部竟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张居正深以为耻,这次真是发了狠。
听完张居正的汇报,徐阶沉吟良机,方才道:“把谜底说出来吧。”
“承包衣帽针织局的,乃是几个旁系宗室,当然他们肯定是幌子,真正能让高部堂不言不语,把这块肥差交出来的,只有几位国公、侯爷能办得到。而那个煤商仓库,乃是清河伯世子租赁的……”张居正在老师面前毫不讳言。
“有些不寻常。”
“是啊,嗅到了阴谋的气息。”张居正缓缓点头道:“有人在背后支招,有人在台前跳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我们好看。”这种时候,在军粮、军服上连出问题,显然不能只用有人‘中饱私囊’解释,而是有人在给他和沈默挖坑。要知道,他们俩可是立了军令状的,若是士兵不听号令拒绝出战,那他二人身上,要打上不光彩的烙印,甚至有可能会就此一蹶不振。
好在两人处理及时,才制止了事态的恶化。但事情已经传开,言官们勃然大怒,这些日子弹劾的奏章如雪片般飞到通政司,只是被徐阶借口大局为重,强压着而已……但京中的不少官员,已经把高耀和张居正看为带罪之臣,言行上也不大尊敬了。
此中冷暖,身处漩涡的张居正自然体会最深,他却仍然可以顶住压力,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仅这份胸襟,就十分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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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俩都知道,现在实指望着前线能取得一场大胜,一俊遮百丑,否则真的无法收场。
“杨博不会是主谋。”见张居正压力过大,已经有些疑神疑鬼,徐阶只好出言点醒他道:“他是谋国老臣,不可能轻重不分,更不屑于谋划这种下三滥的伎俩。”
“那还能有谁?”张居正眉头紧锁道。
“你们得罪什么人了?”徐阶轻声道。
“宗室勋旧……”张居正一点就透道:“两个《条例》让他们把户部和礼部恨之入骨,借机报复也是有可能的。”
“你一番暗访,就能查出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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