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大涨的人,就是神龙真身呢!”
夭夭摇头微笑,“方才有风,焰火的火光当然会变得猛烈一些。”
“哦,是这样啊……”嫣儿嘟起嘴,仿佛遗憾梦幻的破灭。
夭夭在心底,无声一叹。
这样的遗憾,她自己何尝没有?
正文 金翅大鹏
夭夭随着常云鹤一路走向崇圣寺去。
崇圣寺因寺中有著名的崇圣寺三塔,而又有一个别名叫“三塔寺”。夭夭走入寺中,凭山而立,遥望苍山洱海之间静静矗立的三座浮屠高塔。
夜色之中,苍山静默如钟,清风过耳扰起松涛阵阵;洱海灵秀飘逸,水波之中映满街市中闪耀的焰火。*
山色如墨,水境幽蓝,崇圣寺三座高塔鼎足立于山海之间,映着别样的一番肃穆雄浑。
夭夭不由得双手合什。
岭南春来早,禅房草木深。夭夭与云鹤跟着知客僧一路向深里去。一棚竹寮映着阑珊灯火,有阵阵幽香入鼻。
有老和尚白眉白须,穿洗得泛白的衲衣,亲自立在禅房门前,含笑稽首。
云鹤连忙抢先一步行礼,“慧明大师。”
慧明老和尚含笑回礼,却在灯火里抬头望夭夭,目光仿佛带着月色星光,“这位女施主就是以桃花为名的那位吧?”
夭夭也赶紧上前施礼。
慧明一笑,“等了二位施主,久矣。”
云鹤与夭夭都以为是路上贪玩焰火而耽搁了,忙都致歉。慧明老和尚只是静静一笑,似乎心中自有答案。
慧明叫小沙弥领着云鹤去看寺中珍藏的唐卡,禅房之中只剩下他跟夭夭两个人。两人相对坐在蒲团上,夭夭只觉灵台清净。
慧明一笑,指着桌案边那炉香,“女施主觉得那香可好?”
夭夭静静细闻,忽然皱了皱眉,“敢问大师燃起的可是水盘香?”
慧明点头一笑,“女施主果然识香。”
夭夭想了想,还是说,“大师,信女只觉这香用得不对。”
“哦?女施主请说。”
“水盘香出自舶上,乃是异国贩卖而来,为了迎合中原人喜欢以香料为山形的需要。有的更是将香料直接雕刻成佛像的形状。如果普通民家将这水盘香焚了倒也有情可原,可是大师此处乃是伽蓝寺院,怎么能将雕刻为佛像的香料点燃?”
慧明大师笑,“女施主想说这样做是对佛祖不敬么?别忘了佛祖当年曾以身饲鹰,所以此举并非不敬。”
夭夭摇头,“信女想说的是,佛本无相。普通百姓在佛前下拜倒也是了,但是大师乃是大德高僧,自然不该选择那种雕刻成了佛像的香料才是。否则,岂不是为色。相迷惑?”(这里的“色。相”是说眼睛看到的形相)
“哈哈……”慧明大师捋髯而笑,“女施主说的对。”
随即大袖一挥,炉中的香竟然灭了。
慧明静静望着夭夭,“女施主既然知道这水盘香的来历,便也知道水盘香实为沉香一种吧?那么沉香的故事呢,女施主也该如数家珍吧?”
夭夭一笑,“还请大师指点。”
慧明大师点头,“五代十国时,南楚文昭王马希范曾造‘九龙殿’。”
夭夭本是漫不经心听着,却因一个“龙”字被勾住了心神。此时方明,慧明大师不单是在与她讨论香料,而是在说一个与龙有关的话题。
夭夭收摄心神,仔细地听慧明大师的解说。
“何谓九龙?文昭王是将沉香做成九条长龙盘绕柱上,他自己当中而坐。他以自己为第九条真龙,所以该殿名为‘九龙殿’。”
夭夭皱眉。沉香本难得,如果做成九条盘柱的大龙,那该是奢侈到了什么地步!
感慨方毕,再凝神去望慧明大师,老和尚竟然不再说下去了。
夭夭忙呼,“大师请继续讲下去。”
慧明一笑,“那个故事说完了。是否能听懂,要看女施主你自己的悟性。”
说话间,云鹤已经走回禅房来。方才出去给云鹤指路的小沙弥在后面跑得气喘,“施主,您慢些。”
慧明大师便笑,“施主是担心女施主了吧?无妨,施主也请坐下来一起叙话。”
夭夭来崇圣寺,本是向高僧叙说这些日子来奇异的梦境。夭夭当即便将梦中所见的奇异景象:那些长着人面的桃花,那些流满了土地的鲜血等事一一向慧明大师道来。
在大师追问之下,夭夭也再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讲起父亲曾经坠落山崖粉身碎骨,结果他埋骨之地也在深秋里长出一株妖冶的桃花来。
慧明大师眯了眯眼睛,“令尊幼时,曾经动过一条‘龙’吧?”
夭夭一怔,“大师说什么?什么龙?”
慧明一笑,“女施主切莫误会。女施主定然听过我佛所谓‘天龙八部’吧?其中便有龙众一部。龙众与中原世俗所说的龙有所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他们没有脚,可能看起来影子像是长蛇。”
夭夭一怔。想起当年大秦国太后对她讲的那些往事,遂点头,“大师说得没错。家父少年时曾经搭救过一位妇人,据说那位妇人所怀胎儿在墙壁上显出蛇形。”
慧明大师一笑,“这都是因果相循啊。”
大师没再多说什么,只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镀金的鸟交到夭夭掌中。
那鸟与众不同,看似鹰,头顶却生出宛如宝珠一般的肉瘤。双翼阔大,两爪如钩。
云鹤眯了眯眼睛,“敢问大师,此鸟岂不正是三塔主塔塔顶上所雕刻的那神物?”
慧明微微挑眉,“夜色深暗,没想到施主还能看清那塔顶之物。更难得,施主竟然一眼便能认出塔顶那物正是此鸟。”
夭夭施礼,“还请大师解惑。”
慧明一笑,“它叫大鹏金翅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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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心愿千寻
“大鹏金翅鸟?”夭夭疑惑望慧明,“敢问大师,将此鸟赠予信女,便可解夜晚的噩梦么?”
慧明捋髯朗声而笑,一边将夭夭跟云鹤向外送。穿花过树,前面又见三塔鼎立。
三座塔其实大小不同,其中一座主塔最为高大。那只大鹏金翅鸟便也正是在主塔之巅。*
慧明挥着大袖指向那座高高的主塔,“女施主请看,崇圣寺三塔鼎立于苍山洱海之间,其实并非同时建起。其中主塔名为千寻塔,是首先建立起来的,后来才又建了另外两塔。”
“千寻塔?”夭夭听得神往。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便是此意么?
慧明就像是猜到了夭夭在想什么,捋髯静笑,“只要坚持不懈,总有蓦然回首。”
夭夭只觉宛如醍醐灌顶,心内一瓶清灵。
其实她明白,千寻塔的本意或许是说塔身的高大。古以八尺为一寻,千寻便是形容千寻塔塔身极长。可是夭夭却宁愿相信“千寻”更多地表现了一种禅境意味。
世间形象的高大,又哪里比得上心念的坚定?
慧明大师笑着向前去,“千寻塔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苍山洱海之间还只是一片泽国,水患频仍。水中更有龙蛇出没,以百姓为食。南越百姓苦不堪言。所以当时的南越国王便修建了千寻塔,塔顶铸大鹏金翅鸟以震慑龙蛇。因为大鹏金翅鸟居于须弥山下,日以龙蛇为食。”
夭夭便懂了,合什为礼,“所以大师才将此金翅大鹏的小像赠予信女,就是要让大鹏能够震慑龙蛇,解除了信女夜夜的噩梦,对么?”
慧明点头微笑,“女施主聪慧。”
常云鹤听着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多谢大师。”
夭夭掌心握着金翅大鹏鸟的小像缓步向前走去,望着洱海水光粼粼环绕千寻塔畔,高高塔顶的金翅大鹏鸟塑像高高在幽深云天。
夭夭忽然将金翅大鹏鸟的小像交还到慧明掌中,“信女多谢大师。只是,这大鹏,信女不能接受。”
“夭夭!”云鹤惊呼,一把遮住夭夭的手臂,“夭夭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夜夜为噩梦所困,形容日渐憔悴,你怎么还不要大师的馈赠!”
夭夭摇头,却不多言。
慧明大师就也一笑合住掌心,再不强求。只是亲送夭夭和云鹤到山门外,这才含笑告别。
常云鹤一路都在追问夭夭原因,夭夭只是低首不语。
踏上乌篷船,一路回归,只在水波里,遥遥再映照得见岸上的龙鳞焰火。一星一点,交汇成火树银花。
如果大鹏金翅鸟真的是龙蛇的天敌,如果大鹏金翅鸟的出现便会让龙蛇隐遁而不敢靠前,那她宁愿不要!
就算大棚能震慑噩梦,她却不能接受梦里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流璟……
纵然对那噩梦再心有余悸,她终是不能忘在火树银花里,那翠衫的少年昂然而去,却蓦然停住脚步回眸望来,他戴着龙形的面具,仿佛便是一个人身龙面的真龙。
他在火树银花里柔声说,“后会有期。”
。
从崇圣寺出来,云鹤就一直紧抿着唇角,沉默不言。丫头嫣儿惊得只一眼一眼地瞄着云鹤的脸色,不敢做声。
夭夭明白,云鹤生气了。
他用心带她前来,小心绕过南越国的重重关卡,只为了让她能够得到高僧指点迷津,从此逃离了那噩梦去;却没想到她辜负了他的一片心,主动将大鹏金翅鸟还了回去。
夭夭悄悄伸手去拉常云鹤的手。
他的手负在宽大的斗篷里,夭夭一拉,他轻易便转开。
夭夭只能再去拉,云鹤依旧闪开。
夭夭无奈,只能忽然捧住肚子,“哎哟,好疼啊……”
云鹤登时慌了,也顾不得人在舟上,便猛然转身来抱住夭夭,担心地问,“是怎么了?”
谁知夭夭却在夜色里露出一张娇俏的笑颜来,“你肯理我了?云鹤对不起,是我错了还不行么?就看在我是个孕妇的份儿上,你就原谅我吧,行么?”
嫣儿一惊之后急忙捂住嘴,藏住笑意。
善良的船家也是伸篙稳住船身,微微笑开。
方才船身被云鹤猛地一动身给晃得在波心摇曳起来,击碎了水面上平静的灯影。
远远河堤岸上,桃花垂柳里,正有戴着龙形面具的男子在夜色中静静凝立。他的身形一直追随着小舟前行,没人发现他。
看见夭夭主动伸手去握住云鹤的手,他垂下眼帘,转身走进夜色深浓处。
。
云鹤被夭夭哄笑,一路正向桃花坳回去。眼见前面已经到了南江口,那里是南越国与大秦国的交界之地。只要渡过那个江口,就是他们自己的地盘了,有人在江口接应。
云鹤拢起嘴唇,一声鹤声清啸直扬天际。
云鹤凝视江口水草,那里本该有接应人同时扬起的鸟叫声。却迟迟没有,只有一片水草在夜风中飒飒地摇曳。
云鹤伸手便握住剑柄,回眸望嫣儿,“保护好夫人!”
夭夭也是一惊,“云鹤,怎么了?”
云鹤低声,“恐怕有变!”
夭夭点头,“你放心作为,我没事。”
一个孕妇定然会成为云鹤的累赘,她只有让他放宽心,三个人才有可能脱险。
正警备之间,但见水草摇曳里,幽暗的水天之间划来一叶玉兰舟。舟身纯白,如玉如云。
这样紧张的情境里,那舟上竟然也只有一人。
本以为会是埋伏着多人,毕竟云鹤事先在这里留下数十人接应,想要同时令那数十人无声,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做到!
云鹤便越发紧张起来!
正文 暗夜杀机
江风浩淼,吹起水雾氤氲,仿佛白色的纱帐,随风涌动。
夭夭扬眸望去,心只一沉。她伸手去扯云鹤的手腕,“我知道是谁了。”
江上风起,有谁的发丝如银丝飘摇?
曾经只觉那发丝华贵如银,此时方觉,一根一条,仿佛全是披着银色鳞片的蛇,在夜色里吐着血红的信子。*
夭夭只觉眼前一黯,一种不祥的直觉冲击而来。因为那人也正是银发银瞳之外,别有一弯冶艳红唇。岂不正如白蛇而红信?
云鹤回眸低声,“难道是白马素衣?”
当然是白马素衣。他一身白衣银发隐在江上涌起的白雾之间,正好便是最好的保护色,所以就连云鹤都一时看不清楚。只是夭夭并不是用眼睛认出白马素衣,而是他身上的气息随风而来,吹进了她的鼻息。
当年在质子馆,他央她给合一剂香,说是要戴在身上用的。没想到事过时迁,他身上的香丸竟然还是当时的那一种。显然不该再是当初夭夭亲手配制的那几丸,而是后来他命人根据原来的香丸,重新配齐了原料制成。
换了旁人这样做,夭夭或许还要谢他一生长情,可是这个人是如今已经全都变成陌生的白马素衣,夭夭便只觉心底惴惴。
毕竟这里是岭南,他们所在的桃花坳只与南越国相隔一江。如今的白马素衣又已经是南越国的国师,是南越国实际上的控制者,她跟云鹤几乎半条命都捏在白马素衣的掌心。心中的怪异,自然更甚。总觉得,白马素衣绝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
且不说他们两人曾经的相识,单说流璟当年在北燕没能救下他姐姐白马素心的性命,白马素衣就一直耿耿于怀。
“云鹤,听我一言。对于白马素衣,我比你的了解要多一些,所以待会儿等他靠过来,你让我跟他搭话。无论他说什么,就算很难听的话,也请你忍耐。”夭夭握住云鹤的手腕,轻轻言。
就算她相信云鹤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