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事
次日正午，我懒洋洋的坐在临水旁边的亭子里。
池塘里的荷花残了一半，偶尔有两三只蝴蝶停驻在枯萎的花枝上。楚时翩翩然站在一旁摇着折扇，美男配残花也是一道优美的风景线。
玄瑟手伤了不能弹琴，只好哀戚的吟诗一首。大抵的意思是为荷花悲惨的命运遭际感慨不平，荷花枯萎了也还是荷花，可惜它是不为人理解的。只有那蝴蝶对它依依不舍的还不肯离去。在东风吹拂下残荷发出的声音，恰恰似一曲离歌使人心之所系割舍不了。
相比之下，我却想着荷花枯了还有莲蓬和藕可以吃。于是我同一一道：“一一，你去采些莲蓬让厨房做些莲子羹，那藕也可以挖些出来。”
没想一一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忽视我的话。这小子在为昨天的事生气。怪我没提醒他琼花是拿来定终生的。
我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处境，于是我只好转头问楚时：“你喜欢红烧的还是清炖的？亦或者是炒藕丁？”
楚时嘴角噙着一抹微笑：“都可。”
我自知理亏对不住一一，从石桌旁边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讨好的问：“一一，喜欢哪种做法你告诉我。我做给你吃。”
一一白了我一眼道：“你莫要来讨好我了，昨天我讲要送桐儿琼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现在来争做这些个无用的功夫又是何必呢？”
我讪讪的摸摸鼻子不知怎样答话，只好坐了回去。却不小心勾住了一一的发带，发带掉了一一的头发也散开来随风舞动，一双眸子透过三千青丝幽怨的瞧着我。
如果一一是个女孩那现在模样肯定很美很勾魂，可他只是个外貌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这样地幽怨委实让人觉得心凉。我从地上捡起发带诺诺的递给他问：“那个，我帮你把头发绑上可好？”
一一只看着我却不置一词，看的我一阵心虚。忽听他凉凉的说：“不用。”一一接过发带转身走了。
我尴尬的抓抓头发。这，为何他要这么生气？如果他不喜欢这桩亲事可以拒绝的。就算是被浸猪笼，他本就是水里长大的又淹不死。何故恼我至此？连话都不同我讲？我思来想去半天也没得出个结果，只能相别的法子哄他开心。
晚饭地时候我特地下厨做了一一爱吃的菊花炒鸡蛋，人们总爱写什么碧云天，黄花地，西风景，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点点是，离人泪。还有什么东篱把盏黄花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人比黄花瘦。
其实不然，花精大多天生丽质，长的很美。其中帝女就是菊花修成的妖精，她听了这些诗词总是嗤鼻道：“我们菊花隽美多姿，清秀神韵还有一身的傲骨。怎的到了凡人口中就落得了个相思寂寞地情怀。”
我笑说：“因为大家都爱联想，有了联想思维才能活跃社会才能进步。”
帝女沉吟了半刻，似笑非笑道：“你这话讲得倒好，你也是因为爱联想才偷我的花么？”
我哈哈干笑。
在藏云山地时候，我时常勾结一一去偷帝女院子里种的菊花。因为帝女是菊花修成的妖精，所以在院子里种了些同族。总期望哪天有一株花能得了机缘修得人身和她作伴。不过帝女的同族大多被我和一一偷去做了菜，泡了茶，有的则做成香囊配在身边。所以帝女平日大多像防小偷似的防着我一一。
于是我想一一会不会看见这道菜，就想起在藏云山时和我狼狈为奸、同流合污时的交情。不、不、不，应该是志同道合、情投意合的交情。
一一看了眼桌上的菜表情还是依旧漠然的往嘴里刨饭，桐儿笑眯眯的夹了块猪耳朵放在一一碗里。一一看也不看只管往嘴里塞，我见状也谄媚的夹了一筷子菊花炒鸡蛋道：“一一，这是你最爱吃的菜。我特地为你做的。”
一一凉凉冷冷的看我一眼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我忧郁了，心伤了。
楚辞今儿说是去帮玄瑟拿药到现在也没回来，没了他活跃气氛接下来我也索然无味，提不起半点兴致。只好闷闷不乐地吃完饭回了房间。我无聊在房间里踩圈玩儿，越踩越无聊。不行，我得去问他为什么要这样生我地气？
我推开一一房间的门，探了半个身子进去。只见一一坐在桌旁看书。我谄媚笑道：“一一看书呐。”
一一无视我，我于是厚着脸皮走了进去看了眼书谄笑问：“看诗经呐？”
一一还是表情淡定的看书，我没了法子。只好坐在他身旁发呆。
沉默。。。。。。。。。。。。。。。
还是沉默。。。。。。。。。。。。。。。。。。。。。。。。
无比地沉默。。。。。。。。。。。。。。。。。。。。。。。。。。。。
我按耐不住性子，一把揪住一一的衣领。大声问道：“你到底再生什么气？”
一一叹了口气：“你不知道？”
我答：“不知道。”
一一示意我松手，我松开了手，一一拢了拢散开地衣襟道：“虞伶啊，我们是好朋友不是？”
我点头：“是。”
一一继续道：“你可知白娘子和七仙女的故事？”
虽不知他这话何意但我还是点头：“知道。”
只听一一神伤的道：“一个是妖一个为仙却都思慕凡人，一个被压在雷峰塔下，一个被搁浅在了银河。”
“所以？”
“所以思慕凡人是没有好结果的，虽然现在没了法海但还有千千万万个和尚。更何况西王母还安然的在天上呆着！”
搞了半天是担心这个，我吁了口气宽慰道：“你这担心是多余的，白蛇那是要渡劫成仙，七仙女那是和人家私奔才被她娘罚在银河面壁思过。这不每年不是还有七夕可以约会么？这人生在世总有情谊可讲，再说拆散鸳鸯走路是要被猪踢的。西王母那是管教自己家女儿和你有什么干系？”
一一思考了半天；遂点头道：“你讲得好像也对。”
见他这样我便晓得他不恼我了，心头豁然放松掐着他的脸皮笑道：“你就为这个恼我半天？”
一一有些脸红不好意思道：“也。。。。。也不全是。”
“哦，那还有何事。”
一一犹豫了一下却摇头不说，我好奇心作祟，有时候越是不知道的事就能越是想知道。我挖空了心思变着法子问他，一一还是摇头不说。
我带着满心疑问踏出了一一的房门，一弯新月如勾，被群星簇拥着。庭院里的蔷薇开得正热闹与碧绿地芭蕉相映成景，我独坐在石阶上看着满园寂静，这样的静穆渲染了心情。就连刚才被一一勾起的好奇心也消散的无影无踪，风吹着芭蕉叶沙沙作响，蔷薇花香在夜色地酝酿下越发浓烈。我能感觉到它的灵韵，好像在诉说着一个美的有点悲伤的故事。那样的寂寞荒凉。
楚时立于回廊曲出，我们隔着夜色遥遥相望。仿佛间，我看见了一个不占一点烟火气息的白衣女子笑语嫣然的模样，那样的美，像是江南的山水又似夜合花的花瓣。牵着我迷离的神思不晓得飞到了哪里？飞到了存于我们世界的彼岸。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楚时坐在我旁边的石阶问。
我说：“我刚才看见了一个白衣美人儿站在你旁边笑。”
楚时抚摸着折扇上地字迹，视线却在游离。他浅笑：“我身边的女子？”那一脸的笑容好似漫不经心一般，我看呆了。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吹散了乱红，带来了蔷薇花晃动的声音。我定了定神把视线放远，抬头看了看天上那秀媚的月。说：“不定就是女子，万一是女鬼呢？亦或者是个女妖精。”
楚是眼带笑意：“呵呵，我现在身边就你一个。”
“我本来就是妖精的。”我在心里说道，可我没说出来。我怕吓着他，大多的凡人还是怕妖怪，就算是善良的妖怪也一样，其实有些人比我们妖精更坏更毒，可人类总是不能接受异类。我笑问：“如果我真的是妖精呢？”
楚时有些恻然脸色略略起了些变化，随后释然地笑了。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心满满的，不知被什么占了去，仿佛本该如此。
☆、老和尚
在阳光初出照进窗前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临出门前我心里不踏实，又跑回镜台前面左右照了照，直到确定镜子里投映出的这个眼波流转的紫衣姑娘，是个的的确确的美人儿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去开门。
一出门就看见一袭白衣的楚时背对着我长身而立，没有桃李纷飞的美景只有时光漫漫，可他依然是那一身的清雅落寞。静静的滴下来，没有人知道到那内心紧握的悲哀。这是一份不属于我的情感，但我却能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心思蜷曲的黯然。
我想知道这一份执念从何而来？
“虞伶。”
“啊。。。。。。。”我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楚时。楚时笑道：“你总是爱神思么？”
我哈哈笑道：“神思，那个神思是在帮助我酝酿情思。”
楚时挑眉：“情思？”
我顿了好一会儿；才答：“你大约是听错了，我刚才讲的是青石板上又残了些落红。咱们还是快些走罢，要晓得时光不等人就刚才耽误那些时辰里山上不知又凋零了几朵花。”
楚时沉默了一会，过来拉住我的手。：“如今山上只有些红透的枫叶，还有，咱们今天是去寺庙里。”
。。。。。。。。。。。。。寺庙！
我小心肝儿一颤，妖精去寺庙能有什么结果？我虽从没上过寺庙，但想来不会像和楚辞去逛青楼那般简单。去青楼就是吃豆腐与被吃豆腐。去寺庙大约也是收与被收之间。但后者是收的是我被收的也还是我。
我有些忐忑不安的问：“那个寺庙灵么？高人多么？”
楚时笑的高深莫测：“那寺庙说灵也不灵，高人多也不多。”
我欲哭无泪，哥哥呀。这时候你还有心情还讲什么禅语，我这小命都快没了。楚时看我这般，有些关怀的摸摸我的脸：“脸色这般难看可是不舒服？”
我忙不可否置的点头：“肚子疼。”
楚时一脸遗憾：“我原是打算到寺庙里送样东西给你，如此就算了。”他那般模样，仿佛是现在有一百个美男子打堆似的扎在我跟前任君挑选，我却青光眼外加白内障一个也没挑选。想来这还真是人生的一件憾事，我犹豫再三问道：“送给我的？”
楚时点头！
我思来想去半天，用时下人们最爱的侥幸心里宽慰自己，那寺庙或许不灵呢？又或许那里不过是一群耍把戏骗些香油钱的神棍也不定，如此一想心里果然无比受用。遂，咬牙拉过楚时就往大门外走：“既然约好了，就去吧！”
踏出大门，我一抬头就见楚辞衣衫褴褛地靠在大门口的石狮子上笑盈盈的瞅着我们，手中握了把青叶赤华叶似桑树的枝桠。我奇道：“你拿着若木枝做甚？”
楚时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楚辞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我仔细的端量着他们俩。虽说是兄弟但他们在一起时话并不多，总是淡淡的感觉还不及我和一一来的热闹。
楚辞见我这样却并不答话，只是扬眉浅笑从我们身边渡了过去。留给我们一个曼妙十分的背影。
我眼角抽了抽，这又唱的哪出？
~~
安宁寺海拔500米，景区面积方圆一里。
从山脚便铺好了青石板方便游人信徒上山，我忐忑不安的跟在楚时后面慢慢的向上走去，虽说刚才心里暗示的也不错，但越是接近目的地心里越是渗的慌。
戏本子不经常些什么妖精变成娇滴滴的美人要去勾引书生，到了有寺庙的地方总是被佛法灵气什么逼得现出原形么？然后书生吓的哭爹喊娘的求寺庙里的高僧救命，最后妖精总逃不过被打回原形的结果。
尽管我再三的拖沓脚步，可是也渐渐走到了头，安宁寺三个烫金大字很是器阔的挂在门前看来这家寺庙很有钱，连牌匾的字都是烫金的。
我们由一个七八岁的光头小师父带进门内，我觉得那小师父头上圆光光的很可爱。遂笑眯眯的从荷包中摸出零嘴儿递到他手上：“诺，这个给你吃。”
那小师傅默默的的看了我一眼双手合什念道：“阿弥陀佛，施主出家人慈悲为怀。”
我有些纳闷，这出家人慈悲为怀。与我的零嘴儿有何干系？楚时在一旁提醒我：“出家人是吃素的。”
。。。。。。。。。我神伤的看着我手中的五香牛肉干，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小师父大约觉得我没台阶下，于是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人方便就是给己方便。施主可有酸梅干或者宝塔糖之类的？”
我连忙笑着从荷包里摸出这两种东西出来给他，一见着这些那小师傅便两眼放光。这模样不亚于一一见着断袖的模样。
有人说，佛门是一面筛子可以漏去一切杂质，留有最初的纯净。那么安宁寺的玄空大师就是一面照妖镜，从他一见到我就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时双手合十：“大师有礼。”
玄空大师亦回礼道：“自上次一别，竟匆匆数载。楚施主这次来找老衲可是心中已有解答？”
楚时答：“无心挂碍，无挂碍故。无由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
玄空大师又道：“阿弥陀佛，众善奉行，凡所有相，皆属虚幻。”玄空说玩这句话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楚时，便摇摇头叹息着走了出去。
我看玄空的背影吁了口气，还好没讲要收了我。只是他和楚时之间的对话我是一句也没听懂。
楚时拿了东西便下了山，我跟在他后面很想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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