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三岗一哨,戒备比起之前,太过森严了。
有句话说,表面越平静,内里越暗涛汹涌。
☆、第四一章
我快速回到西苑,刚一入门,就对紧跟来的小四道:“桨生呢?我回来三天了,他去哪里了?”
小四抬头看我,眼睛眨了眨,平板无波地答道:“早走了。”
我盯着小四一瞬,才对初一道:“你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拿些来,饿死了。”
初一应声而去。我待初一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才问小四道:“桨生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还有,他去哪里了,出什么事了?”
小四愣了愣,又皱了皱眉,歪着脑袋想了想,才回答我道:“不知道去哪了。公子说了,事出紧急,下次一定去看小姐。”
说了等于没说。
我叹了口气,挥手想让小四退下,刚一坐下,就听见小四幽幽道:“公子让我留下寸步不离小姐,保护小姐。”
然后他抬头看了眼屋顶乌不溜秋的横梁,又皱了皱眉,一瞬间就飞腾上去。一身黑衣在只点了一截短烛的屋中几不可见,我有些怔忪地看着自以为寸步不离的小四,无言以对。
小四什么都没说,可有些事情又显得极为清楚明白。
沈容得救,必是桨生救得。可沈容却谢我救他,恐怕连之尧和沈容都怀疑桨生是我的人,听我命让沈容命悬一线,又听我命救他。最重要的是,长郡瘟疫,桨生一直没有什么动作,而恰恰好在我前往医庐探望之后却终于解了瘟疫之害。
太多的巧合,不得不令连之尧怀疑我。我是金陵楚家独女,桨生是江南游医,若说是我指使桨生做了这些,理所应当。但是不知,连之尧所以为的我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对了,楚原年底就要进京!
我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寒凉,我一直随心做事,不曾想,这些入了别人的眼就都是早有筹谋另有居心!
谁知道,也许我就是为了楚家荣耀在这长郡治灾救人,只是为了树立我楚妃温良爱民之名,为楚原复出朝野铺路,为楚氏一族崛起而准备?
一阵风吹过,短烛上的烛火晃了晃,终究是灭了。我只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火,没有动弹。
桨生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不知。
连之尧重兵驻守,为了什么,不知。
我懵懵懂懂,一向只求心安,却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我恐怕早已成人刀俎下的鱼肉了。
“吱呀。”
门被从外面推开,在连廊上灯笼浅薄的烛光掩映下,只能看见一人走了进来,手中似乎端着托盘,想是初一取了吃食回来。
我未细看,此时也已经没有了食欲,只淡淡道:“拿下去吧,我不饿了。”
然而初一只是静静站着,好一会才走近,将托盘放下。
我终于觉出不对劲来,来人身形比起初一要高得多,而且落地无声,该是有武功在身的人才会这样。更何况,一股凌厉的气息随着这人弯腰放下托盘的姿势而迎面扑了过来。
这种气息,只有一个人才有——连之尧。
我默默地看着他站好,静立不动。
他不动,我不动。书上总说,敌动我动敌不动我不动,是以以静制动。
终于,没过一会,他轻声笑了。他的笑声中,只见温和不见冷冽。
随即,他不知从哪摸出火石,又点亮了那只短烛。我抬手遮了遮蓦然出现的烛光,却看见那人在烛火那端染了烛红的笑意浅浅的脸,心中咯噔一声。
他见我看他,终于也与我对桌坐下,将带来的托盘上的食盒一一打开,一样样宴席上的菜式在面前铺开。他在我面前摆了一双银箸,又拿出两个酒杯,倒满酒,递给我其中一杯。
他说:“晚宴上什么都没吃,怎么会不饿?这是我让厨子特地给你另做的,尝尝看!”
我默默地接过他递给我的酒杯,轻轻放在桌上,抬眸看着他仍带着笑意的面容,又笑道:“我以为,王爷今晚温香软玉在怀,重兵护卫满园,该是没时间顾及旁人的了。”
闻言,他却笑意更深,拿起酒杯抿了口:“总觉得你这是在吃味。难道你是怪我晚宴上不让你吃饱喝足?抑或是,你介意人家给我塞美人?”
他说的是“我”,不是“本王”。
我拾起银箸,给自己夹了一块水晶肘,果然滑而不腻。嗯,那道清蒸龙湖虾貌似也不错。
与连之尧此人谈判,我得吃饱了才有精力应付。
几个食盒很快狼藉,我喝了口酒终于将最后一口菜吞了下去,整个人舒畅了,才懒洋洋地走到软榻处,随意躺着,笑道:“王爷,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夜就敞开来聊聊吧。”
连之尧一直饶有兴致般看着我吃完他带来的美食,此时才扬了扬眉,仔细看了我一眼,才指了指横梁上,笑道:“你也知道今夜重兵护卫,那么你让他出去,我便与你谈。”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看见小四眨巴着的双眼,心中叹了口气,坐了起来,双手撑在榻上,不以为然地摇头道:“纵然外有重兵,但我仍旧不相信你,小四今晚就在这里。”
然后,连之尧看我的眼神终于不再是之前的温和浅笑,而是带着一些我看不懂复杂。我与他对视半晌,才又笑着摆手道:“小四此人愚笨,就算听,也听不懂,王爷不必介意。”
横梁上突然传来一声锤击声,仿佛在表达不满,使得我与连之尧皆是一震。随即,连之尧道:“小四果然愚笨。那就留在这里吧。”
然而愚笨的人自己轻飘飘地下来,颇为怨念地看了我一眼,扬首出去。
他走后,被愤而带上的门在夜风中兀自晃了晃,终于停下。我无奈地看着连之尧,只听他点了点头,云淡风轻道:“这样的活宝侍卫跟着你,真是不乏乐趣。”
我学着小四的样子,怨念道:“他是桨生的侍卫,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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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估计是没人看。
人家还计划填完这个再去填原来的妾本倾国呢~
☆、第四二章
我学着小四的样子,怨念道:“他是桨生的侍卫,不是我的。”
语音落地,屋内终于安静了。
不知为何,我却松了口气。虽然这话说出来,已是将底牌亮出来,明着告诉他,桨生是我的人,我跟桨生关系熟稔。
话已说出,我自然要想好后继之策。然而,这样的做法实在太大胆了。
不过后来事实证明我还是赌对了。
连之尧只再次给自己斟满酒,闲闲地晃了晃,随即定定地看着我,眸若点漆,语气平缓:“你觉得,我是来试探你的?”
我忍不住吃吃笑道:“难道成王夜里来我房中给我送吃食,只是因为今天月清风高适合把酒共欢?”
说出来,三岁孩童也不会信吧?成王少年成名,大连朝大半个江山是他打下来的,这样一个从遍地尸骨的地狱中成长出来的男子,会毫无缘由地接近我,如果告诉我他别无其他目的,我怎么敢相信?
虽然我自幼远离这些,但是那些算命的术士说得对,有些印入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然而连之尧只淡淡地看着我笑,然后他的唇角也一丝丝染上了点点不可细察的笑意。他一口饮尽他杯中的酒,眼角微微上挑,笑道:“如果真的是因为这样呢?”
“我不信。”我敛住本就虚于表面的笑意,认真地看着他道:“王爷,莫说是我,换做是你,你会信么?且不说我与桨生旧识而有的这些巧合,单单是我被刺客掳走复又安然回来,难道你不曾怀疑?如果没有怀疑,你又何必早前与我一道游桃花坳,如今夜半来寻我?”
他端着酒杯的手凝住,双眸定定地看着酒杯上的印花,半晌未语。
我亦没有理会,只径自往下说去:“其实,我与你说这些,倒不是真的又想与你玩什么虚虚实实的把戏,我这人犯懒,不大爱动脑子,所以王爷你也不用费心思琢磨我,这只会浪费了您的宝贵时间。”
话已至此,我心中终于将忐忑落下地。我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倚在床沿上,看远处漆黑的夜,不再说话。
我已将话点破,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到这里我也不过是想给以后的生活寻一个安稳。因为我知道,如果真的一直这样迷糊下去,恐怕总有一天我会被连之尧和要杀他的人给当做顺手的棋子,该毁则毁。
那样子的人生,太过悲催,我不愿意,我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命,不能被这样折腾没了。
果然已是初冬,风钻进来,渗进衣服里,像是要钻进骨头缝里的似的,冰凉凉。
视野里还能看见来回巡视的侍卫,铁甲银枪,气氛肃穆。一个打扮普通的小厮端着茶水走过,也被拦下仔细盘查方才放了人过去,而那个侍卫,我记得是在沈氏兄弟院中伺候的,见过一次。就这样早就在府里的人都这般仔细,若这府里真有什么危险人物,怕早也做了刀下亡魂了……
“砰!”
窗户被人从里狠狠关上,重重的撞击声将我震得抖了抖。我愣了愣才顺着那股慑人的气息看去,却看见连之尧在微弱烛光的映衬下,红逡逡的脸上,紧皱的眉头。
这样的连之尧,是冷然吓人的。
可是不知为何,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迎着他的注视,浅浅笑道:“王爷,可是我刚刚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
他反唇讥笑,却在开口时,将那讥笑生生变成了无奈的浅叹。他极轻地摇了摇头,才扳过我的双肩仔细盯着我的眼睛,道:“你想多了,犯懒的人不该想那么多。”
说完,他伸手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仿佛我是他不懂事的小妹,如此亲密熟稔。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干笑两声:“王爷,再犯懒的人也不想过的不明不白,所以索性说了清楚。”
其实,我想说的是“死的不明不白”,然而,在他面前留有余地是必要的。
他站直身体,双手负于身后,眼角微挑,笑意淡漠:“你怕我?”
我默然未语,心中也不明白那算不算是怕。
见我沉默,他显然是当做我默认,只轻哼了声,只手扶额,在眉心揉了揉才道:“既然你想把话说清楚,那便说清楚吧。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就问。”
我抬头看他,虽然视线直落到他的下巴,却知道他言出必践,虽然心中讶然他如此爽快,却仍旧指着食盒缓声问道:“初一,可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
自初一第一次在我身边出现,我就怀疑,一城知府家随便的一个小丫头就有那般玲珑讨喜,我是丫鬟出身,知道一个粗使丫鬟该有的是质朴而非初一那般对精细事物了然于胸,虽然她的心机一般,但举止仍旧不像普通丫鬟。更何况,她一个小丫鬟,又怎么会在成王与沈氏兄弟面前那般不拘于行?
我不问,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说,只是因为我不想与他们撕破脸皮落个难堪。
果然,连之尧再看我时,眸中竟带着些许赞许。他点头道:“初一是沈容的表妹,但是你若认为是我的人也可,她的确是跟着沈容来的长郡。可照顾你是她自己要求的,而且,我们并未让她做过什么。”
沈容家的表妹?
我将朝中我所知不多的几个世家联系在一起,立马发现,跟在我身边的小丫鬟竟是大连朝宗世王刘琮的孙女。宗世王的儿子取了当年河北世家马家的大小姐,而当今右相的夫人则是马家的二小姐,而听说,当年的马家只有两个女儿,并无其他子嗣。
至于当年一说,自然是七年前大陈朝改天覆地成了大连朝之后,原来的世家马家就此没落,所以马家一说已是历史。
我有些恍然,不可置信宗世王家的大小姐竟然给我当了近一个月的贴身侍婢。我沉默着将这个震人的消息消化掉,才继续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桨生的身份,也连带着怀疑我,所以一直将计就计,按部就班让我来催促桨生尽快解长郡瘟疫之危?”
连之尧并未开口,他只是就那样神色淡漠嘴角噙一抹浅的几乎可以忽视的笑意,点头。
果然。
我了然地微笑,摆了摆手,回到榻上闭着眼睛淡淡道:“那我没有别的要问,多谢成王不吝相告。”
然而他却走近过来,在我的塌边坐下,仿佛捞起一样新奇的小玩意一般,将我的手摆在他的手中来回细看,仿若漫不经心道:“我还没有问。”
是了,他还什么都没问。
我睁开眼睛,抽回手,以一种“你不应该什么都知道么”的表情睨着他。
他亦不以为然,只倾下身子靠近我,一丝浅淡的男子麝香味淡淡扫了下来,我眨眨眼,似乎还能看清他眼底的倒影。然后,他笑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和桨生是什么关系?”
“哦。”我淡定地伸手推开他,故作镇定地捋了捋耳旁碎发,急着将心底擂鼓似的砰砰声压下去,实实在在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我与桨生,自然是那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出意外应该在一起的关系。”
☆、第四三章(重复章,请无视)
我学着小四的样子,怨念道:“他是桨生的侍卫,不是我的。”
语音落地,屋内终于安静了。
不知为何,我却松了口气。虽然这话说出来,已是将底牌亮出来,明着告诉他,桨生是我的人,我跟桨生关系熟稔。
话已说出,我自然要想好后继之策。然而,这样的做法实在太大胆了。
不过后来事实证明我还是赌对了。
连之尧只再次给自己斟满酒,闲闲地晃了晃,随即定定地看着我,眸若点漆,语气平缓:“你觉得,我是来试探你的?”
我忍不住吃吃笑道:“难道成王夜里来我房中给我送吃食,只是因为今天月清风高适合把酒共欢?”
说出来,三岁孩童也不会信吧?成王少年成名,大连朝大半个江山是他打下来的,这样一个从遍地尸骨的地狱中成长出来的男子,会毫无缘由地接近我,如果告诉我他别无其他目的,我怎么敢相信?
虽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