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三炮击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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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三炮击金门-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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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秒之后,先是两个把大海照同白昼的闪电,然后是两声欲把天空撕
裂的响雷,犹如海底火山猛烈爆发,又如红日溅落洋面,眨眼间,“台生”
变成了一个硕大的火球,美丽燃烧。

一中队3 条鱼雷艇擦着垂死挣扎的“台生”,呼啸着打一个潇洒的旋,
检阅一下自己所创造的胜利,掉头而去。侧目观看,可见二中队也正把他们
的“宝贝”奉献给加速开溜的“中海”。

奇景再现:电闪。雷鸣。火球。
回眸一瞥,“台生”已无踪影。
※※※※※ 
事情过去了很久,台湾书刊才逐渐披露,“台生”、“中海”两船上除水

手外,装载的都是好不容易从炮火下救运出来的数百重伤兵,还有六十几个
男女康乐队(文工团)队员和几十位医生、护士:长程的敌炮,经过高高的
抛物线,翻过了山头,落角已接近九十度,几乎是垂直的落下。炮弹炸开,
肩负战地救伤疗患重任的医护人员,就这样,有的死去,有的重伤。

防卫部希望将所有的重伤患,都后送台湾继续治疗。另外还有军部所
属康乐队男女队员六十余人,因无必要留置战地,决定一并后送台湾。

一百余位重伤患,每人都必须躺在担架上被抬走。敌人炮火蹂躏所致
的重伤患,现在又暴露在敌人炮火蹂躏下。重伤患不保,护送他们的人也不
保。

后送的路途,危险而漫长。胡司令极为关心,他命令代理参谋长常持
琇督导后送作业。常持珐到达料罗湾时,两艘船正在昏暗夜色中抢滩。
敌炮说来就来,常持琇决定分秒必争,将伤患迅速抬送船上,舰艇迅
速退滩。

现场正好有二十余位成功队队员,他们凭着矫健的身手,袍泽的豪情,
不待命令,自动前来支援抬送。康乐队男队员也参加搬运和搀扶,女队员充
当临时护士。

不到二十分钟,岸上人员车辆已清理完毕,舰艇砍断锚链,即行退滩。
约玉分钟后,舰艇已驶过了鱼港突出部,敌人疯狂炮击接着开始,刚

才的备战地区,密集的落了弹。
船舰驶远,重伤患多难的命运,却还没结束。
负责载运重伤患的,是“台生轮”和海军二○一号舰(中海)。
两船到了料罗湾外海,敌炮追踪射击四百多发,二○一舰四周弹痕累

累,舰长郑本基的脸上也被破片击伤。友眼几乎看不到东西。
晚上八点左右,二○一舰已离开了敌炮射程,台生轮在二○一的左侧。
突然二○一舰雷达报传警告:“快速目标正向我方两舰伏击围攻!”郑

本基舰长正要采取行动,台生轮已被击中要害。郑舰长下令二○一舰航靠台
生轮,全力营救船上所搭载的金门重伤患,另一方面和敌鱼雷快艇展开激战。
台生轮沉没,未几,六艘敌艇转移集中目标,环攻二○一舰,先后进
袭五次,发射鱼雷八枚,二○一舰技巧的闪避了七枚,最后一枚在夹攻雷群


的状况下,击中二○一舰舰尾,后段严重受损,车舵、电机也故障失灵,电
力全部中止,海水已冲入后段底舱。

官兵死伤枕藉,舰体重伤。原搭载的是陆军重伤患,现在增加了海军
重伤患。伤舰载伤兵,二○一舰一方面发出求救信号,一方面以密集炮火击
沉敌艇一艘,重创一艘。

在距离左前方一万二十码的海面上,我海军二四七号舰接到二○一舰
的求救信号。二四七舰很快赶来。

一阵左冲右突,二四七舰驱散敌人,靠近重伤的友舰,要将二○一舰
拖回澎湖。小舰拖大舰,负担超过了二四七舰的能力。而且,二四七舰的任
务是战斗、运补,不拖船,舰上没有拖船专用设备。

不管有无能力,冯舰长一心一意拖二○一舰脱险。一大一小,一前一
后,两舰在波涛汹涌的海上,一缆相联,共苦同难。敌人更不放过它们,鱼
雷快艇三十余艘、炮艇十余艘、机炮艇四十余艘,轮番攻击二四七舰五、六
次(注:此情节已经太离谱,如是,两舰焉能生还?)。

二四七舰的八寸麻缆拖断了,换成钢缆。钢缆再断,最后以后锚的锚
链取代。

从五十三后方医院到料罗,到台生轮沉没,转二○一舰。二○一舰重
伤,转二四七舰。医护人员成了重伤患。伤患人数增加。转移一次又一次,
陆军伤患再加上海军伤患。在敌人炮火追击下,在敌人舰艇袭扰下,在汹涌
波涛颠簸下,重伤患一增再增,伤情火上加油,凡幸免于难的,二十一个钟
头以后,才到了澎湖,才真正获救。

郑本基舰长说:“我带着无限悲痛的心情,携着刻字的铜质精制香炉,
一一前往遗属家中向他们慰唁并吊祭死者。遗属们第一句话就问我‘舰长,
这骨灰有没有弄错?’我即肯定回答‘不会的,焚化是我们亲手点的火,也
是我亲手捡的骨灰,错不了的。’对一个为国捐躯,壮烈成仁烈士的家属,
我只有用一句最实在的话来回答,因为它更代表千万句安慰的语言。”“台生”
和“中海”上到底有多少人“壮烈成仁”?不知道。从来就没有一个准确的
统计数字。“中海”的郑舰长还能携带“烈士骨灰”去慰问遗属,“台生”的
舰长跑哪去了?他和他的弟兄们没有骨灰,同舰体一起沉入了海底,作了料
罗湾的永久“居民”,无一生还。

保守的估计,两船死亡者起码二百,大概还远不止此数。

“八·二四”海战早已成为历史的旧章,当我怀着渴望窥见真实的好奇
心抖落三十载积尘、翻开披阅它时,眼前倏然浮出这样的画面:撕碎一切的
炸响过后,舷壁被凿出可怕的巨洞;海水原子弹冲击波般涌进船舱;死尸横
陈;缺胳膊少腿的伤兵们惊吓哭嚎,任凭巨浪将他们一口一口吞噬;头脑四
肢尚健全者来不及取救生器具,下饺子般投入大海,作徒劳、绝望的挣扎。。
地狱搬到了海上,海上上演着一出血淋淋的“世界末日”。

我承认,尽管死的都是“敌人”,但仍为如此众多的性命于一瞬间化为
冥魂而感到了精神上的震撼。他们在跌入死亡深渊时的种种痛苦一点也没有
使我产生将他们全部干净彻底歼灭之的快意,毕竟,他们和你一样都是中国
人,毕竟,他们也都上有父母下有妻儿,数百人的一去不还将导致数千人的
永恒哀恸。

战争的另一个名字叫“残酷”。

古来,中国的统一无一不是依赖战争得以实现。为了大一统,有一个


观念根深蒂固:无论怎样的“残酷”都值得。

如果有一天,中国人找到了战争以外的方式把分裂的国土重新粘合在
一起,不再有兵戎相见的“残酷”,却能头顶同一块蓝天脚踩同一方土地而
和睦共处之,所有想来离间插足的洋鬼子都滚他娘的蛋,那么,这无疑标志,
伴随时代前进的脚步这个民族理性的进化和文明的提升。

有关统一的史书每一页都值得后人珍惜。但并不等于每一页上的故事,
都值得后人复制和重演。

※※※※※


19 时30 分,张逸民率鱼雷艇队返航。

鱼雷放尽,这些叫人望之生畏的小艇便成了拔去尾针的蜜蜂,对任何
天敌都不再具有威慑。清醒过来的敌舰开始同他们“秋后算账”,曳光弹瓢
泼雨般紧紧追逐它们,使它们付出微小但同等“残酷”的代价。

5


原新华社海军分社社长陆其明老人说:1958 年“八·二四”海战的海
上指挥员张逸民,是鱼雷六支队一大队的参谋长,副营级,军衔好像是上尉。
此人在海军里边算得上是能打的啦海军一共打沉了多少敌舰?反正里边有他
们三条半。前边一条是1955 年在大陈水域击沉的“洞庭号”。中间一条半就
是1958 年在料罗湾击沉击伤的“台生”、“中海”号。后面一条是1964 年在
崇武以东水域击沉的“永昌”号大型扫雷舰。张对海军是有大功的人。就说
打“洞庭”号那次吧,他是在夜间、单艇、独雷、六级风浪、按规定不能出
海的情况下打掉的,我写3 篇报道登在苏联的《红星报》上,苏联海军很佩
服,说二次大战也没有这样的战例呀,把他捧上了天。我们自己有人不服气,
认为张逸民是瞎猫碰死耗子碰上的。我说打胜仗确实有运气,但科学看里面
又有必然性的基础,张逸民碰上了能打掉,换个别人可能就打不掉。张逸民
训练严格,勇敢胆儿大,加上动脑子、聪明点子多,又积累了一定的海上作
战经验,是块很好的海军材料。

刘建廷老人说:张逸民这个小子,打仗行!我一生就爱两样人,一是
有才的,再一个就是能打的,关键时刻能冲得上去拿得下山头的。在海军讲
战功,谁能超过张逸民?

“八·二四”海战前开作战会议,我说海上张逸民指挥,陆上我指挥。

一大队副大队长尹大法是1938 年的老兵,还有意见,闹了点情绪,我
说,你意见个啥嘛,说实话,咱俩到了海上,都比不上张逸民这小子,海上
他比谁都精通我是党委书记,当时就这么拍板定了。我只相信一条,能打就
是好家伙。海上叫张逸民指挥!

※※※※※


1993 年8 月的一天,我在南京海军干休所找到了正师级离休干部张逸
民老人。

对他的第一印象是通过握手获得的,他的厚而硬的大手像钳子握得我
虎口隐隐作痛,一种内在力量的信息立即传递给我。这是一位体魄魁梧强健
的老人,助黑发光的四方脸,凸隆结实的胸肌臂肌,中气十足的嗓音,像几
笔粗粗的线条,勾勒出一尊东北汉子铁铮铮的形象来。我觉得,如果来一场
友谊拳击或摔跤赛,我这个四十出头的“书生”恐怕不是眼前六十五岁长者
的对手。

“别看我六十多了,全身零件从大到小没一点毛病哩。”老人不无几分自


豪地笑道。

每天坚持跑、跳、单双杠、门球等体育锻炼,是老人当海军后养成的
习惯,几十年风雨无阻,乐此不疲。

老人健康乐观,我自然高兴。但温热的高兴中也掺入了些许寒凉的感
伤。如果有人告诉你,眼前这位体力精力旺盛、对国家有过很大贡献的人已
整整二十几年没有工作了,像一台状态良好的设备,被长久地锁在仓库里形
同废铁,默默地锈蚀氧化,你会作何想?我用眼下颇为时髦的方式提问:您
一生最得意的事?当海军,打掉了三条半。

您一生最糟心的事?下半辈子没为海军做任何贡献,光领俸禄不出力,
心里有愧啊。

您现在最想干的事?为海军再做点什么。做什么都行。

我是1946 年7 月在东北参的军,四野六纵,43 军。在团部当过书记,
师部当过作战参谋,参加过打长春、四平、辽阳、鞍山,辽西会战,然后入
关,一直打到海南岛。

全国解放,建设海军,从陆军中选人。我当时算有点文化的,首长都
不愿放我。但我心里乐意当海军,因为打海南渡海时吃了敌人军舰的亏,我
们的木船被狗日的军舰打沉了好几条,那时就想,我坐的如果也是兵舰,一
定好好治治那些王八蛋。

在苏联,敢上鱼雷艇的就算半个英雄,因为鱼雷艇被比喻是“海上爆
破手”,“海上送炸药包的”,近距作战,危险性很大。我说,我愿到青岛三
海校学鱼雷,危险我不怕,只要有仗打,能到第一线。

三海校,我是同期中第一个放的单航,比一般人少一半时间。苏联顾
问挺看得起我,说,“达哇立士”张(张同志),在苏联,你能得很多很多卢
布。他们那儿,节约了航油,可以折成钞票奖给个人。

毕业后第一次参加海战是1955 年1 月10 日晚上在东海打“洞庭”号。

现在回想,当时年轻,胆子也确实大,暗夜、浪高,我又是单艇独雷,
换个人真不一定敢走,我楞是带一条艇闯出去了。天寒地冻,那个冷啊,别
提了,甲板上冻了手指厚的一层冰,滑得不能走人,12。7 机枪管,结满了
冰,月光下像两根白蜡一样。我胸前系一条围巾,也冻成冰疙瘩了。海浪迎
面打来,海水从脖领灌进去,一直冷到臀部、小便、两腿根,回来后,脚面
冻得像个馒头。好在月亮刚出来,能见度不错,老远就看到了“洞庭”号的
影子,我悄悄靠近它,也就是一链的距离,亲自扳的发射把,打在它的当中。
这是一条美国造,密封好,6 小时以后它才沉没。后来我们潜水员下去看,
在海底它断成了两截,不在一处。一条雷就要了几百吨的“洞庭”号一条命,
我觉得干鱼雷艇是干对了,再苦再累再冷心里也高兴。而且,有了头一回胜
仗,以后出海,心里不打休了。

1958 年8 月23 日傍晚,盼了好久的炮击开始了,我们在定台湾看不到
听得到,天边轰轰轰打闷雷一样,无数很重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对我们鱼雷
兵来讲,好比战鼓擂得心里很痒痒,还没接到出击命令哩,我就让各艇开始
暖机。鱼雷艇的发动机和喷气战斗机是一样的,润滑油必须加温到43’,才
能跑高速。个人的、参战艇的决心书、保证书送到我这里一大摞,同志们的
口号是“大炮欢迎,鱼雷送行”,准备和国民党海军拉开架式大干一场。帮
我们伪装的船老大看到我们要出去打仗都流泪,一个老汉伸出大拇指说,解
放军不简单,我活了六十几岁,还没看过军队打仗这么高高兴兴的哩,像跟


去看大戏一样。

结果23 日我们没打成,24 日傍晚接到副支队长刘建廷的命令,说敌人
逃跑了,立即出击。我马上把各艇长叫到我的指挥艇上,作一次战前交待,
其实讲的很简单,中心思想几句话,要保证做到“三不放”。第一,距离不
到不放,进入三链500 米以内再发射,谁打早了放跑了敌人,回来算账。

第二,角度不好不能打,敌向角,即我们攻击方向和敌航向构成的角
度,要呈扇面状,必须大于45°,小于100°。第三,战斗状态不稳不能发射,
艇身不能左右摇摆,要很稳很稳才成。

我们一共出动了6 条艇,一中队的184、175、103 号和二中队的180、
105、178 号。184 为指挥艇,180 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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