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多数吐蕃人,都表现出了高原民族坚韧不拔的另一面。
在穿过沙漠的时候,他们甚至可以十人一串的拖着体力不支倒下的同伴,踩着灼热而松软的沙土继续前进。
这次随他一路南下吐火罗乃至经过一路留驻,到达北天竺的至少还有十几个千人队,这也算是继王玄策借兵的一百多年后,吐蕃人再次踏上天竺这片土地。
……
乌浒河,唐人又称乌浒水,来源于粟特语对河神wxwsw的称呼,是中亚流程最长、水量最大的内陆河,源于帕米尔高原东南部海拔4900米的高山冰川,其中又汇入了瓦赫基尔河、帕米尔河、瓦赫什河等支流后,到咸海南岸出海长流出一条长达1,415公里的河洲带。
成为呼罗珊和河中的天然分界线,也将大片的沙海分割成克孜勒库姆沙漠和卡拉库姆沙漠两大地域。
被称为阿德马人的民族,世代居住于此,在沿河绿洲上耕作,在沙漠边缘放牧,此刻流域最大的沿岸城市阿姆(今土库曼巴德),聚集了大批逃亡至此的难民,而在河流转弯的缓冲区和浅水区,大量满载的渡船往来不绝,仍然有大量人群滞留在对岸。
他们都是来自布哈拉地区,以及更东方的逃亡者,其中有大量的阿拉比亚人,也有别族皈依的穆斯林,更有那些世代投靠阿拉比亚人而获得利益的当地贵族和商人,以及他们的附庸。
因为攻陷了布哈拉后,蒙面先知的白衣军,很快掀起屠戮的狂潮,最初只是那些阿拉比亚王公贵族官吏富豪商人,以及为虎作伥的当地人。随即事情就开始脱出轨道,在宗教和民族仇恨趋势下,有人开始吧怒火和仇怨发泄到了那些阿拉比亚平民身上,然后是其他民族穆斯林,接着蔓延到了城中有产者的家庭,他们被冠以阿巴斯王朝胁从者的身份,举家驱赶或是拖出宅邸,戏耍凌虐之后杀掉,城中的赤贫者和被释放的罪犯也加入了抢劫和杀戮的骚乱。
然后变成各个民族和各色教徒之间自保和反报复的无序杀戮,最后能够遵从白衣先知推出城外重新集结的军队大概只有八千人,依靠这支力量,重新进城平定了纷乱的局势之后,见到这宛如人间地狱的一幕。
“这一切都是我的轻疏之罪啊”
连白衣先知也吐血昏倒前,留下这么一句话,但仇恨和不安的种子已经埋下了。
布哈拉城之乱,最终有成千上万的家庭受到伤害,大量的店铺和宅邸被付之一炬,损失的财富和人口难以计数。
但这并不是结束,被驱散的白衣军冲出城外,继续在的布哈拉其他地区肆虐,他们以搜捕阿巴斯王朝残余和庇护者为由,冲进田主和富人的庄院和堡寨,鞭笞和殴打男人,凌辱女性,将财物抢掠一空。那些隐藏在乡间的阿巴斯溃军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富饶肥沃的布哈拉平原绿洲,一时间变成了乱兵和盗匪横行的乐园。
于是也掀起了一轮轮以布哈拉城为中心,纷纷向东南的撒马尔罕,向阿姆河西岸的呼罗珊,沿着绿洲边缘大规模的逃亡浪潮。
虽然号称流域河洲地带最大的城市,但是作为河口贸易枢纽的阿姆城城墙低矮,而且年久失修,城中只有三千名呼罗珊卫兵,以及城外军营的五千名各部族士兵,他们的任务是巡守乌浒河流域每一个适合强渡的滩头和渡口,在在发现敌人后,伺机进行阻截和拖延。
奉呼罗珊总督及东方诸省管领者的命令,虽然没有在这里,放置太多的兵力,却留下了大量沿河的临时哨所和烽燧。
因为流民太多,因此只有缴纳了足够保证金的人才被允许进入城市,其他的人就只好在城外搭起连绵的帐篷区,反倒是城中的商贩纷纷出来,推车挽马的兜售各种高价的食物和酒水,各种生活用品。
尘土飞扬中,一只打着兽皮旗帜的部族军队正在接近城市,
他们是什么人,奉命来增援的乌古斯突厥人么,城门前的守军赶忙派人高喊着迎上前去接洽。
回答他们是穿喉的弓箭,高举的刀剑和加速的冲刺,兽皮旗被抛弃掉,白色的狼纹鹘旗被高举起来,他们是新近出现在安西的回纥人。
在追袭北方游牧部落乌古斯人的过程中,已经攻陷了西北方阿姆河下游,咸海南岸广袤的图兰低地的克尔基城,征服了在下游沼泽区内种植和渔猎的居民,并派兵沿河南下。
循着混乱践踏的人群,少量冲进城门内的骑兵,砍到驱散了试图推合大门的守兵,砍断绳缆和支柱,制止了紧急下落的门珊,然后把点火的油瓶丢在台阶和建筑上,阻止了奔跑下来增援的守军。更多的骑士越过尘土和烟火笼罩的城门,在当地居民哭喊声中,冲杀践踏出一条通往城中的血肉通道。
而在他们来自的西北方,
曾经号称丰腴富足的乌浒河下游三角洲平原,古代的花刺子模(唐称火寻国)地区,已经变成了回纥、突骑施、葛逻禄,甚至是降服的乌古斯游牧骑兵肆虐的乐园。
随着军势逼近敌国统治的腹地,征西行营的方略也发生了变化,步伐也变得更加放大,从原本对待“尤慕中华之地”的军事威迫加优抚之的手段,变成了“尽量就食,广取地方”。
随着招讨行营大军在复立的康居都督府(撒马尔罕)境内,停下脚步就地休整,广委军士官吏接受地方无主产业,计量户口田赋商税,清剿残余,巩固地方的同时,这些胡骑附藩作为大军前驱,从北方继续发动新的攻略。
而代价就是“凡敌国之土,子女财帛羊畜,任自取之”,唯田土,物产、城邸由唐军本阵,随后差遣接管。
事实上尾随着这些胡族烧掠国的痕迹,一只由唐人、拔那汗、河西藩兵组成步卒为主的占领军,已经穿过沙漠边缘,进入上述地区了。
远在木鹿城中,
听到阿姆城失陷,敌人已经踏进呼罗珊本省境内的消息,并没能对呼罗珊总督卡塔赫造成多少影响,哪怕是南方赫拉特和巴里黑地区都受到吐火罗人的入侵,而无法向首府提供足够的财税粮食和兵员,也未能动摇他的决心。
因为通过他殚精竭虑的奴隶,在木鹿城所在西呼罗珊平原上,已经聚集起六万名各族士兵,其中大多数武装齐全,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是有过不少战斗经验的士兵。
如果总督大人有需要的话,当地的伊玛目们将会发出保卫信仰的圣战呼吁,还有更多的穆斯林男性被武装起来,加入到军队中,作为呼罗珊首府,及东方各行省的统治中心,虽然这些年有些疲于应付,但无论是粮食还是军械的储备,都是令人安心的。
而在他外交手段和军事威逼的交替下,呼罗珊境内那些暴动武装,也已经有数只在信仰和部族长老的保证下接受了招抚,将作为奇兵投入到对入侵者的战斗中去。
其他的暴民武装则在金钱和政治许诺下,绝不插手这场抵抗外族入侵的战争,现在最大的问题,反而是占据了布哈拉的那只白衣军。
虽然被人摆了一道,并不是让人愉快的事情,但如果他们能够成为阻隔那些塞里斯军队的,也不介意暂时宽恕他们对帝国造成的损害,承认他们占有布哈拉的既成事实,并给予相应的政治权益和地位。
总督的秘密使者已经重新出发了,另一方面白衣军中,也并不象表面上那样一心一意,特别在占领了一座大城市后。
作为以防万一的后手,总督大人通过有计划的投奔行动,在白衣军中也有了自己的内线,他们武器精良和经验丰富,很容易就获得了头目的位置。
由于广袤的克孜勒库姆沙漠的天然阻隔,这位呼罗珊总督将防御的重点,放在了更南方的乌浒河上游,一条支流带着湿润的水汽,横贯沙漠而向西进入首府大小木鹿城所在,水草丰茂肥沃富饶的西呼罗珊平原,这也是历代以来商旅和行人穿越这片河内沙漠的最佳捷径,同时也可以大规模军事调集提供所需的足够干净水源。
沿着这条支流在沙漠中滋润出来的狭窄绿洲,分布着少量聚居点和驿站在花费了大量金钱和人工之后,被挖出来的河泥和粘土就地改造成一处处大小堡垒。
作为保险措施,城垒外的泉眼和水源都被填埋,不能填埋的则用死畜污染掉。
如果敌人要想在这条绿洲通道上发起进攻,那必然付出足够的代价,先攻克这一个个严防死守的据点,而河流绿洲本身的狭促,却限制了可以投入的兵力,再加上当地生活在绿洲边缘的沙漠民族骑兵,作为袭扰的机动力量,这将会是一次相当艰难的进军。
待到敌人一路攻拔到西呼罗珊平原后,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他们将面对的是整好以暇,严正以待的呼罗珊军队,在熟悉的战场进行迎头痛击,这或许会变成象二十年前恒罗斯一样的经典之战。
一旦作为进攻最主要的推动力量在呼罗珊本省受到重挫,那些乘势而起的地方势力,也将缺乏足够和阿巴斯王朝对抗到底的决心。
……
康国者, 古称飒秣建国。昔日《大唐西域记》载:“周千六七百里,东西长,南北狭?国大都城周二十余里(今撒马尔罕)。”极险固,多居人。异方宝货,多聚于此。土地沃壤稼穑备植,林树蓊郁,花果滋茂,多出善马。机巧之技,特工诸国。气序和畅,风俗猛烈。凡诸胡国,此为其中,进止威仪,近远取则。其王豪勇,邻国承命,兵马强盛,多是赭羯。赭羯之人,其性猛烈,视死如归,战无前敌。(“赭羯”突厥语“战士”之意)”。为昭武之首。
然昔昭武各姓,今皆为大食所侵并,而多不存其国,王失其贵种,而僭越者横暴其土,今蒙王师临,争相报投,乃请以其地复置军州以定人心。
选地方贤望为刺史,宿族乡老为长史司马别驾,以宏教化,承上命;余众杂佐官吏,添为国中差遣。又置守捉、团练事留屯官军一部,分领军府数处,募地方良键为官军辅从,以安西将士充其佐领,行巡防捕盗之务。
计有石州(塔什干)、米州(今乌兹别克朱马巴扎尔)、东安州(乌兹别克布哈拉东北)、西安州(今乌兹别克布哈拉西)、中安州(今乌兹别克布哈拉)、何州(乌兹别克撒马尔罕西北)、史州(乌兹别克沙赫里夏勃兹)、火寻州(花拉子模), 东曹州(今撒马尔罕东南乌拉秋别),西曹州(今撒马尔罕西北伊什特罕。)
——《敦煌秘藏,河中经略奏扎残片》
奉犍陀罗军州令,选吐火罗将士中肤色形貌近当地者,以富楼沙行商为导引,入西南境窥探敌情。
接战诸国已纷乱不堪,灭国五六,计有达迦湿弥罗国、那仆底国、辰那罗多国、乌刺尸国、坦叉始罗国(巴基斯坦东北境至克什米尔),乃效法伐那楼故,分置城主,定贡赋丁役,聚流人往拓之;其中坦叉始罗国故地有枪杖手而善用结阵,那仆底国多山猎民而有善射士,可以钱粮往募之。
残蚕其土者有三:苏伽蜜多罗国、婆苏蜜多罗国、苏利耶提婆国,赖因丧师丧土,各城主相攻,国中纷乱无暇;唯路远而犍陀罗军州难以偏顾。
余存国两者皆惶不可终日,有乌伏那国(巴基斯坦之斯瓦特地区)国人众杀国主而厚宝奉于王师,乞止寇不掠。又有磔迦国(今巴基斯坦旁遮普西南),仗路远国险,户口最盛,乞师于西面,备拒王师。
时有天竺大国波罗提婆(普拉蒂尔哈王国)来使,许以通商往来之利,又互馈珍宝物产,乃放归之,遣使送国,
——《印度地区出土文书节选:犍陀罗州藩国善后处置札》
我们走出高地列国后,又穿过绵连的盐沼芦荡和山地丘陵,一些牲畜开始生病而另一些被野兽咬伤,不得不被宰杀掉,然后忽然有一天早晨起来,一望无垠的平原,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熟悉的远方群山边缘和轮廓放佛一下子彻底消失了,只有极其宽广的地平线,在日出刺破的雾霭中慢慢展现开来。
追寻着日落的方向,我们一直走了了九日夜,穿过无数的村邑集镇,终于在一条大河边上,被拦下了脚步,当地人告诉我们,这里叫班吉娜德,梵语中的五河汇聚之地,我们的行程仅仅是这片大地的一小部分而已。
富饶而肥沃的土地,充沛的河水和灌溉设施,温暖湿润的气候,葱茂的果园和田野,拥挤的畜栏和满山满谷的牧群,让一年四季总是不缺乏各种收获的物产。
这是上天赐予大唐军民的福地,我们已经到了百年前护法戒日王的故地,传说中四季温饱无虞的人间胜地,虽寺院珈蓝丛立,但僧尼几乎绝迹。
发达地道路,也让东北高地上正在发生的战事,传到了这里,都在传说,昔日“超脱大乘天”(唐玄奘)的国人,带着经卷和刀剑前来光复地上佛国了,在征战高地列国中,用雷与火惩戒了那些外道之徒。
再放船南下,舟而循水数日,过十九城,言正在开战,死籍累累而多疫,乃止于行,转还。
——《天竺往行纪,白话重译本》作者:唐·元让。
【西北偏北】第六百三十二章 接幕
布哈拉城中,乱兵肆虐之后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见鬼了……”
赛特带着两个穿着宽松不合身的男装大袍,脸上抹着烟灰的女子,谨慎的走街串巷,避开一一股流窜在街道上暴徒和乱兵们。
因为最终还是没能舍得放弃她们,带着几名跟班赶上了阿拉比亚人家被破门而入的最后阶段,仆人和侍女被打倒拖出门去,或拖出门去。主仆两个虽然穿上男装,躲在柳条大箱里,却依旧没有逃过被考逼者的指认。
总算在衣裙撕破造成更大的悔恨之前,救兵从天而降,带着尘土和怒火砸在暴行者的身上,侵入者全部杀死后,在赛特怀里哭个稀里哗啦之后的小姐,在家园被侵掠一空的情况下,表现出了足够的坚强和决断,于是赛特的预备计划也没能派上用场。
但他们回到街道上时,却发现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