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都是实在话,侯爷您寻思吧。”林夕落寻了个地儿往那一坐,宣阳侯则沉了许久,一句话都不说,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天色渐渐的暗淡下来,屋内灰暗一片,这二人在此对峙,谁敢进来点燃莹烛?
终究是宣阳侯先开了口,“这屋里快成了鬼宅了,将莹烛点亮。”
一阵簇簇的脚步声,林夕落挨个的将莹烛点上,宣阳侯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虽说这是他的儿媳妇儿,可也不过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女人,哪儿来的如此硬的脾气和这么大的胆子呢?
林夕落点完了莹烛,又要坐在原位上跟宣阳侯僵着,宣阳侯终究摆手道:
“走吧走吧,脾气死倔的也不知像了谁,仲恒就交给你了,瞧见你本侯就生气,赶紧走!”
林夕落丝毫不对他如此评价有丝毫不满,起身行了福礼道:“儿媳告退。”
看着林夕落离去的身影,宣阳侯的嘴嘎巴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一直都在正堂内等林夕落的方太姨娘此时也心中疲累,这已是等了许久,她去见侯爷怎么还没有信儿?
正在犹豫是否要派人再去看看的空当,一个婆子匆匆跑来嚷道:“太姨娘,五夫人走了,带着仲恒少爷一起走的!”
方太姨娘豁然从椅子上站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就这样走了?林夕落,这一巴掌你抽的够狠!
第二百九十四章 惊危
魏仲恒被带着前往“福鼎楼”一同用饭,林夕落则与他谈了,往后他就住在“麒麟楼”。
那里也有雕匠的师傅,让他平时多多关注。
提及离开侯府,魏仲恒豁然心里松了一口气,情不自禁的想笑,可又觉得离家便笑实在是胸无孝心,被别人瞧见,岂不是要斥骂他不懂事?
故而想笑又要忍着、忍着又忍不住,这一种抽搐的表情实在既难看又难受!
林夕落在一旁看着便笑,可却没有戳破,而魏仲恒忍着这股子德性直到看见林天诩就哈哈大笑,倒是把林天诩给笑的有些炸毛,悄悄问着林夕落道:
“大姐?他不是受啥刺激了吧?”
林夕落拍了他脑袋一把,“去,你可不行欺负他。”
“弟弟跟他好着呢。”林天诩撂下一句话当即就跑,林夕落只看着他格外无奈,这淘小子……
这一顿饭所谈论之事乃是唐永烈与乔高升。
二人都乃是刚刚投奔魏青岩之人,可也没几日的功夫就被乱事缠身、而唐永烈这一位刑部侍郎是举足轻重的朝官也被留职查看,这说起来都不是小事。
罗大人似早已知晓此事,叹了口气道:
“这件事其实也够明朗,魏大人如今是闲职,而您的辞呈传至西北却一点儿音讯都没有,皇上没有表示,宫中那一位的胆子也略微大一些,而‘麒麟楼’一直是个痛,如今又这般引人注目,怎能不被介怀?动不了林家、驳不了宣阳侯的侯位,还不能动一动您身边的人?”
罗大人苦笑自嘲,“说不准唐永烈与乔高升之后,就会轮到本大人了!”
“不会不会,”林政孝当即摆手,“也不过是动一动新归从之人。何况这二人暂时谈不上归从,都是身边之人结的亲家,而罗大人您与姑爷之间的关系莫说皇上与太子王爷们知道,就是朝堂众官也都十分清楚,若动了您,这手可就伸的够长够远,如今这个时机还顾不得冒这么大的危险。”
“说的也是,是我心中焦迫。多虑了,实在是多虑了。”罗大人这般自讽后则看向魏青岩:
“你打算往后怎么办?总要给出个章程来,这件事查还是不查?”
“不查。”魏青岩斩钉截铁,“这件事没有查的必要,先将‘麒麟楼’的事办的妥妥当当、圆圆满满,那自什么事都好办。否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莫说乔高升与唐永烈,恐怕会涉及到更多的人。”
罗夫人插了嘴,“让你们这一说,好似此事格外紧急似的?怪慑人的……”
“她们说她们的,我只担忧林芳懿,如今升为婕妤,她的变化太大,会否让林家也出现变化?父亲。这件事可要你与祖父来谈一谈了。”林夕落只觉得如今的林芳懿格外不可控。
林政孝苦叹一声,“你实在是高看父亲了。”他自幼就被林忠德管的只许服从不许反驳,哪里有谈的资格?
“都是隔辈儿亲,夕落,还得你去。”
胡氏给林政孝架了个台阶,林夕落答应道:
“过些时日我自会去探祖父。”
林政孝点了点头,更为担忧的看着魏青岩,之前这一位姑爷他看不懂,而如今则更是看不懂。他的背后好似有着压的很深的隐秘之事没有暴露出来。让人看不清、探不明……
可林政孝格外有包容之心,他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如今的能力只有老老实实在一旁做事。尽可能的不显锋芒、不露头角,别给家中招灾惹祸这就是他的任务了。
有的人想要一举得名、想要一飞冲天,这等心无论是谁都有,可林政孝早已没有这股子强烈的涌动,他只求平平淡淡,做到不招人格外注意,这就满足了。
众人用过这一顿饭,魏仲恒自到了“福鼎楼”就没忍住过笑,一直跟随林夕落上了马车,他依旧在笑。
林夕落则有些担忧,“这孩子,不会笑出毛病吧?”
魏仲恒连忙闭嘴,不好意思的挠头道:
“婶娘莫笑话侄儿,侄儿实在是高兴。”
“还轮不上你高兴,从明儿开始,你就老老实实的闷头学艺,书本习字之事也绝不能忘,若有半点儿耽搁,立即将你送回侯府。”
魏仲恒浑身一哆嗦,“侄儿绝对认真学艺,不敢有半点儿懈怠!”
林夕落笑着安抚的给了个果子,魏仲恒堵上笑不停的嘴,林夕落心中却在沉叹,在外人眼中无比荣耀的侯府却在孩子眼中成了一个绝不想沾的牢笼,宣阳侯就不觉得心愧吗?
行到“麒麟楼”,林夕落与魏青岩依旧去了湖心岛,而魏仲恒则被魏海安排在楼阁中的一间之内,往后由李泊言专程陪护,而小黑子与杏红也被安排在这里,不过只允在最外层活动,不允进二门之内。
不过能离开侯府,小黑子快把所有的牙都咧出来,这里好吃好喝好玩的,谁能不乐意?
福陵王这一天也忙碌的筋疲力尽,见到林夕落与魏青岩归来直接去了湖心岛,他也不顾什么忌讳和规矩,直接追了岛上去。
“本王累的筋疲力尽,你们夫妻二人却出去休闲玩乐不亦乐乎,也太不把本王当回事了!”
福陵王抱怨完,则接话道:“今日见了哪些人?谈了唐永烈的事?”
魏青岩淡漠的看着他,“谈了,只与罗大人相见。”
“那方可有其他的动作?”福陵王坐在此地不走,摆明了不得点儿讯息不肯走。
“我辞官的折子西北已经收到,但皇上没提半句,与岳父大人和罗大人商议,也觉得那一位不会在朝官上有大的动作,但边角羽翼或许有损,王爷还想知道什么?”
魏青岩话语初次没平淡,本就一张冷脸如今冷如冰霜,更是在抽搐着嘴角,他刚要与林夕落一同鸳鸯沐浴,温存一番,连发髻都已解开,福陵王居然冲了岛上来?
如若这不是福陵王、不是他在‘麒麟楼’的合作伙伴,魏青岩真想一脚给他踹了湖中淹死!
林夕落此时正在浴桶中舒缓着疲劳,本是呆的格外舒坦,可谁知听到福陵王吵嚷的大嗓门儿,当即就格外精神!
这位王爷……也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虽说长的格外俊朗好看,但行事实在恶心人,这座湖心岛一直都被魏青岩禁止外人登上,可他却脸皮厚的来去自如?
好在如今她是在净房,这若是……若是她们二人正在亲昵着,岂不是丢死了人?
可恶!实在可恶!
林夕落心中狠狠的诅咒福陵王,而福陵王一边听着魏青岩说事,一边不停的打着喷嚏:
“阿嚏!那父皇可是在等你递上银子?阿嚏!如若此事做的不满意,你可就惨了,阿嚏!这岛上的风怎么这般大?”
福陵王自不知道他正在被人斥骂,魏青岩收了心,将心思转回此事上,“尽快的核算银子,而当铺之事也要动手了。”
“这事儿本王可就不管了,本王只在此地驻扎应酬朝官为好,不过等你四处的当铺全都开起来,本王也可以随时探寻探寻倒是无妨。”
福陵王给自己留着活口,笑话,他如若说就在此地守着,魏青岩还不得把他当成个摆设立在“麒麟楼”的大门口?他再想出去巡游玩乐,岂不成了做梦了!
魏青岩叹了口气,“你的话都说完了?”
“容本王再想一想还有何事……”福陵王故意不走,魏青岩的拳头攥的格外的紧,看着他自己端茶倒水,格外惬意,魏青岩咬牙的声音已经格外响亮。
福陵王转而又说到正事上,“今日邀约的第一批帖子已经让侍卫送出,其中三位已经答应届时前来,还有一位没有回信儿,而大理寺卿钟大人却当即拒了!这事儿你怎么看?”
福陵王笑容玩味极浓,“你可别忘记,那钟大人的孙子可让你打的牙都没了!”
大理寺卿……提及这个人魏青岩的神色更冷,如若林夕落在此地早就翻了脸!
当初林府的二姨太太就想让林绮兰嫁给那个兔子,让林夕落陪嫁当妾,那个人化成灰她都会记得!
魏青岩攥紧的手豁然一松:
“他以什么借口推辞?”
“说是身疾劳病,公务繁忙。”福陵王笑容更灿,“怎么样?本王给你寻了一个好机会,先拿他开刀如何?”
“还用你说。”魏青岩的手指轮敲在椅凳之上,大理寺卿的罪证他早就收集起来,只等着有机会便送上去,如今时机恰好,钟家满门全死他都不会心软。
福陵王刚刚故意逗弄魏青岩,如今说完最重要的事他则起身准备离去,可刚刚行步出门,就豁然听到“噗通”的一声水响!
回头看去,魏青岩一阵风般的冲向了净房之内,一道黑影在眼前划过,如若福陵王没见到魏青岩刚刚的座位空荡无人,他真不敢相信刚刚那一道影子是他!
他的功夫果真厉害!
福陵王心中震惊之时,魏青岩看着全都沉入浴桶之中的林夕落,初次大惊失色,将她抱出来围上浴巾道:“夕落,夕落……”
第二百九十五章 喜脉
林夕落有喜了!
摸着自己的腹部,林夕落躺在床上嘴角露出融融暖意,她期盼的孩子,终于来了。
昨儿福陵王在湖心岛赖着不走,林夕落则在浴桶中泡着暖,可太过疲倦且等待的时间又长,她就在沐浴桶中睡过去了。
身子放松,整个人“稀里哗啦”就掉了浴桶底险些淹死,魏青岩疾步闪身过去将她从水里捞出来时,她都还没有醒过来。
魏青岩是头一次吓傻了!
可他头脑冷静,即刻用被子将林夕落裹起来,抱着便离开湖心岛。
蜻蜓点水一般的从湖上飞过,落脚之地只有湖中的船只与微小的岩石,就这样疯狂的抱着林夕落冲到乔高升的家中,揪起已经熟睡且一身病的乔高升诊脉。
乔高升迷迷瞪瞪的起身,可见这位魏大人的脸上布满了杀意,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甚至连问话都不敢,即刻上手先探,随即松了口气,五夫人有喜了!
魏青岩一愣,眉头却蹙紧,“有喜不提,她怎样能醒?”
乔高升一怔,“五夫人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魏青岩不肯信,就在乔高升这里抱着林夕落一直呆着,亲手为她擦了手脸,而后听到淡淡的鼾声,他才彻底的放了心。
而此时此刻,福陵王也追了此地,看到魏青岩傻了一样的坐在地上,还以为林夕落出了什么大事,可他又不敢去问魏青岩,只得看着乔高升,待得知林夕落是有孕了,福陵王才叹口气,指着魏青岩骂道:
“明明是件喜事,你这一张脸好似要杀人似的作甚?吓死本王了!”
魏青岩初次露出一副茫然之色,“消息太突然,我不会笑了……”
福陵王无奈摇头。也知道明明是一件急事,结果诊脉诊出喜来,这股子一惊一乍的状态的确需要时间来恢复。
这一宿他也甭睡了,派人叫来了马车,在其上铺了格外柔软的羊毛绒被,随即让魏青岩带着林夕落上去回“麒麟楼”。
而魏青岩临走的时候则告知乔高升明日一早开始到“麒麟楼”随时听命,他医正的官职暂时就不要再惦记着了,乔高升心里这个苦。本想抱怨一声,可看魏青岩那副模样实在不敢开口,只得在魏青岩带着林夕落离去之时,独自仰天感慨:
“官职没了不说,还成了妇科大夫了,这什么命啊!”
林夕落迷迷糊糊的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睁眼就看到冬荷与秋翠在一旁张罗着,更听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声音,怎么是母亲?
待见她醒来,胡氏则即刻凑了过来,告诉她有喜了的消息,林夕落惊喜之余则目光朝更远探去,
魏青岩却没在?
林夕落的目光略有失望,胡氏则轻轻拍他一下,告诉他魏青岩熬了一宿刚刚被胡氏催去睡了。
林夕落吐了舌头。想要起身下地走一走,可胡氏强制林夕落再多睡一会儿,她无可奈何,只得躺在床上想着有喜的事。
自己都能感觉到脸上红润的烫,这种身怀有孕的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虽说如今也不过是刚刚一月有余,可她摸着腹部好似能感觉到那个小生命……
看着窗外凋落的枯黄树叶随风而荡,林夕落的脑中已经开始掐算着日子口中喃喃的念叨着:“九月、十月、十一月……要明年春季就能看到他的模样了,不知是个男婴还是女孩儿?”
林夕落希望生个男孩儿。起码让魏青岩安心。可她心中又喜欢女孩儿,更加贴心。心中杂乱不安的,而胡氏则在外面与冬荷和秋翠说着通房丫鬟的事。
按说林夕落嫁人,身边自当会有陪嫁的丫鬟当通房,可魏青岩既没有收冬荷,对秋翠、秋红也丝毫无意。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林夕落怀有身孕,胡氏喜庆过后的第一时间便挂念起此事。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胡氏早已想的明白,这两个丫鬟无论是谁都不能当通房,只得另选一个人才行。
“你们五夫人如今有了身孕,这自当是好事,按说你们二人早在陪嫁之时就也应当了通房的丫鬟,可姑爷疼惜你们夫人,这才一直到今日身边都没有女眷,不过你们也知道她的脾气是烈性子,如若通房成了你们俩,她定会伤心,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