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岩正在听“福鼎楼”掌柜的举着账单诉苦:
“……五爷,这事儿我也实在没了辙啊,侯爷砸的可是‘福鼎楼’最好的雅间,那里面的别说是桌椅木器。哪怕就是根牙签儿都是上等的选材,您是没见着啊,那雅间里毫毛不剩,碎烂一团,我……我也没法与王爷交待了啊!”
掌柜说的就快哭出来一般。他倒是没说假话,可越是想着那些贵重物件碎成渣这心里也跟着疼啊!
魏青岩嘴角抽搐,看着账单上的银两数道:
“至于这么多银子?”
“保本价,一个铜子儿都没多算!”掌柜如此说辞,魏青岩脸上也着实没辙,“那就去找五夫人,让她核对一番给你拿银子。”
掌柜的长喘口气,没寻思在五爷这里这么快就说通了,连忙作揖道谢。由侍卫引着便往后侧院赶去。
魏青岩皱了眉,转身正欲出府,侧面则有宣阳侯与魏青焕走来,他停住脚步,宣阳侯道:
“他要多少银子?”
“两千两。”
魏青岩这数额一说完,宣阳侯的脸当即抽搐,“这么多?什么破物件,这不是胡闹么!”
“赔的物件银钱倒不多。封口费一千两。”魏青岩看着宣阳侯,“这银子也可以不给,都依着您。”
宣阳侯说不上话,魏青焕在一旁则道:
“五弟,你与福陵王关系交好,这点儿事他还能不帮衬?一千两银子,这情分可没了!”
“他乃皇子,我乃臣子,何来情义?”魏青岩看着他。“二哥若觉得一千两银子当封口费有点儿贵,那你去与福陵王谈此事?”
魏青焕连忙推脱:
“我没这本事,我见了王爷是要磕头的……”
话外音格外浓重,宣阳侯自当能听得出来,“少在这里胡乱猜测,福陵王是认钱不认人的,他肯要银子倒是无错,这银子本侯还你,不用你出钱!”
宣阳侯这般说倒让魏青焕愣了,老头子居然不想歪?反倒是觉得正常?这什么思维啊!
魏青岩看魏青焕一眼。与宣阳侯道:
“这银子想让我出也没门,物件也不是我砸的,算在粮银当中,自会找您清算。”
魏青岩说完便要往外走,宣阳侯喊住他道:“你去何处?”
“我总要去福鼎楼看一看到底是否坏了那么多物件,别让人当傻子一般敲诈,你乐意,我不乐意!”魏青岩边说边往外走,宣阳侯的脸色更是难堪,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魏青焕在一旁道:
“父亲,他这不是做戏吧?”
宣阳侯目光扫他一眼,“你做戏我倒是信。”
魏青焕将话语咽回腹中,宣阳侯则径自往书房处而去……
“就这么信他?”魏青焕心中猜度,如今他只能期望着魏仲良那小崽子再出点儿事,他是绝对不能再多言多语了!
林夕落听掌柜的回禀完事,看着那单子上写的银钱数额忍不住道:
“还要封口费……”
掌柜的面色为难,“这都是王爷吩咐的。”
“银子我可以给,封口费抵消,你回去跟福陵王说,这封口费就抵消了他当初在赌场里出千的银子,我可还没跟他算利息。”林夕落把单子放于一旁,掌柜的则瞪眼:
“魏大人刚刚可是说让我来此地领银子。”
“他说的?那你找他要去,我没有。”林夕落耍起赖皮,“他要是不肯答应,往后麒麟楼我就不去了,您让王爷瞧着办吧。”
掌柜的缩了脖子,也知道这位五夫人脾气泼辣而且身怀有孕,他哪里敢说什么?只得点头应下。
林夕落让冬荷去大库中取银票,她则问起事情的经过:
“户部侍郎如何知道我们少爷在外拈花惹草的消息?可是拿了什么证据?”
掌柜的听她问起,则嘘声道:
“开始侯爷也这般问,户部侍郎则去了那酒楼门口找了几个小叫花子来,无论问哪个都能说出这件事来,侯爷便没了脾气。”
“叫花子?”林夕落皱眉,“他们又怎样知道的?问了吗?”
掌柜的挠头,“这倒是没问,可当时侯爷与户部侍郎已经吵的不可开交,这时候连叫花子都叫出来做证明,侯爷颜面无光,哪里还能问出根底?”
“那唱曲的小女呢?”林夕落继续追问,掌柜的摇头:“不知道,再也没出现过酒楼当中。”
林夕落则皱了眉,“这事怎么听着如此奇怪呢?”
掌柜的不敢再多嘴,一心只等着拿了银子好走人,林夕落也知道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他又不是那间酒楼的老板。
冬荷取来银票,掌柜的揣好便从后门离开侯府。
林夕落则仔细的琢磨这事哪不对,可虽有疑虑却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她还是难以笃定何处有问题,难道说是在这地界呆久了,人都跟着开始神经质了?
林夕落摸一摸挺着的肚子,还是别想这些恶心事,胎教啊胎教!
魏青岩在福顶楼与福陵王对坐喝茶,福陵王笑着道:
“怎么样?还是本王反应够快吧?直接派人跟你要账将你身上的嫌疑洗清,否则这事儿就要赖在你的头上了!”
“关我何事?”魏青岩扫他一眼,“居然要一千两封口费,嘴可够黑的!”
“那是,总不能做事徒劳无功啊,本王这一张嘴总不能要价太低。”福陵王说着,则提起事情根源,“你可还想知道事情到底是谁干的?再来一千两,本王告诉你。”
“不用,我心中早已知道是谁。”魏青岩说出,福陵王则惊诧,“你真知道?”
魏青岩点了点头,“不过是为了争那个位子罢了,我何必多管。”
“你不争?”
“不争。”魏青岩的话格外镇定,“权势要自己去争,何必拿孩子来当赌注?这种事我做不得。”
这话可谓刺伤了福陵王,他们生于帝王之家的皇子最懂得这句话的伤害力有多大……
“如此也好,你既然知道了,本王也不用再说了。”福陵王换了话题,与魏青岩唠叨着麒麟楼的事,掌柜的带着银票归来,福陵王看着那一千两银子道:
“怎么才一千两?”
“五夫人不给……”掌柜的目光瞟向魏青岩,魏青岩则好奇,他没想到林夕落会在这上较劲。
福陵王看了魏青岩一眼,见他也吃惊,显然不是早就吩咐的,“怎么回事?”
“五夫人说,这事儿抵了您最早在魏大人赌场赌钱的事,而且您要不依,她就再也不来麒麟楼……”
掌柜的话语说完,魏青岩则哈哈大笑,福陵王哭笑不得,拿着那一千两拍手道:
“行啊,五夫人本王惹不起,就这么地吧!”
掌柜的本以为福陵王会大发雷霆,孰料笑上几声便拉倒了?
按耐住自己的好奇之心,掌柜的连忙退下,魏青岩笑够之后,则问道:“就这么算了?不像你的风格。”
“本王这一千两不亏,其一,本王知道你暗处还有一张网,不单是摆在明面上的这些,其次,五夫人不肯给本王封口费。让你这冰脸阎王能哈哈大笑,如此奇景本王也觉得值了!”
福陵王直白说出,魏青岩的笑容渐渐淡去,“你要争那个位子?”
“本王未能成家立业,何来争位一说?”福陵王不肯承认,魏青岩道:“立业后成家也无妨,位子在手里,女人在身边,王爷还有何愁的?”
“听天由命,本王良善,老天爷自会赏赐。”福陵王看着魏青岩,目光认真道:“你说对吗?”
魏青岩笑而不语,二人各自揭了对方的底牌,但这层窗户纸若捅破还实在太早……
第三百三十章 后事
与户部侍郎这一门亲事退掉,侯府再也没有提及魏仲良的婚事。
不但对外不提,在候宅内也几乎人人闭口不言,生怕犯了侯爷的忌讳被打出去。
这件事宣阳侯闷头认了,就好像一阵狂风暴雨,不过短暂刹那便雨过天晴,除却丝丝水迹,没有留下太大的伤害。
一连多日过去,已经是腊月二十三小年,而这些时日有人喜,有人忧,林夕落倒是心里越发的畅快,因为魏青岩这些日子没有再进宫去,而是陪着她在侯府中养胎。
今日乃是民俗所称的小年,林夕落吩咐今儿“郁林阁”就开席庆年,虽说她在后侧院居住,但自个儿的宅子总不能冷落了,故而下人们在两侧跑,这后侧院也被挂满了红灯笼和年庆的物件。
林夕落行字一篇,却怎么看着都不顺畅,“怎么连字都写的这么难看了?”
魏青岩接来看过后道:
“手指胖成了小细萝卜的模样,哪里还握得好笔?如此已经不错了。”
林夕落嘟着脸,“我怎能胖成这个模样?”
“胖了好,胖了富态喜庆,我喜欢。”魏青岩搂着她,林夕落嗔怪的道:“甜言蜜语。”
魏青岩挑眉:
“不喜欢?”
“旁人自当不喜,你说的自然喜欢。”林夕落面色羞红,魏青岩则握着她的小手一同行字,林夕落豁然问道:
“孩子的名字你想了吗?”
“暂时没有。”魏青岩有些迷茫,“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更不知该起何名为好,这却是个难题了。”
“倒应该是侯爷给起名字,可……”林夕落停顿住,“我怕侯爷起的不好听。”他这几个儿子的名字,没一个好听的,魏青石、魏青焕。魏青羽,魏青山,到魏青岩这里索性想不出,老大、老四的名字各取一个字就成了“岩”。而后一辈呢?
魏仲良与魏仲恒的名字倒可以,可这俩孩子一个都没出落,而魏青羽与魏青山的后一辈孩童中,林夕落到现在都没记清楚……
魏青岩也对此事挠头,“我自会再想办法。”
林夕落点了点头,而门外魏海则进来道:
“魏大人,五夫人。仲恒少爷带回来了。”
“仲恒回来了?快叫他进来。”林夕落撂下笔,扶着腰往厅堂中走,今儿是魏仲恒自个儿定的回府之日,没想到一早便到。。
魏仲恒走进门,看到林夕落缓慢的迈步则即刻上前扶着,“给五婶娘请安了。”
扶着林夕落坐下,魏仲恒则恭恭敬敬的到魏青岩面前,“给五叔父请安了!”
魏青岩只点了点头。“带回什么了?先摆出来看看。”
林夕落白了他一眼,孩子进屋还没等喝上一口水就刁难?这也太没人情味儿了……
魏仲恒没推辞,让小黑子把所有物件拿出。一一摆上了桌案。
虽然手艺还差一些,可看这物件的盘养程度,显然是魏仲恒用了心的。
手艺无论多么精湛,但对物件本身没有喜爱之心是无法成就大师的……
魏青岩看向林夕落,“怎么样?”
魏仲恒满脸的期待,此时也露出以往的那份童真之心,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夕落。
“出息了,手艺不错。”林夕落随口敷衍则看向魏仲恒,这孩子长高了,说话的声音也足了。显然这一阵子在外生活让他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人,不怕改变,怕的是不变……
“去见过侯夫人与你母亲等人了吗?”林夕落不想提起侯夫人,可这事儿也推脱不掉,魏仲恒是大房的孩子,他就要担当这一份责任。
魏仲恒的喜意沉下。“还没去,先来见五叔父与五婶娘了。”
林夕落看向魏青岩,问此事该如何办,魏青岩对此并不在意,“去不去也无妨,先去‘郁林阁’歇息片刻再说。”
魏青岩发了话,魏仲恒则松口气,脸上笑意甚浓,“五婶娘,我想去见一见天诩小叔,不知道他此时在哪里?”
“你别折腾了,我也许久没见,稍后让魏海去将他找来,今儿小年开席,都在此地聚一聚甚好。”林夕落摸着自己的肚子,“如若不是行动不便,今儿就去景苏苑了。”
魏青岩这次没有妥协,“还是请岳父与岳母大人来此一趟,再过几月你也就轻松了。”
林夕落点头笑应,魏仲恒的脸上笑意更甚,“五婶娘,我可给他雕了个新萝卜章!”
“啊?”林夕落笑不停,“拿来给婶娘看一看!”
魏仲恒立即亲自翻着包裹,取出一白玉之物,乃是萝卜形状,下方乃天诩名章。
林夕落笑道:
“糟蹋好物件!这等白玉雕成大萝卜模样?你这孩子也开始学坏了!”
“给小叔的,我不心疼。”魏仲恒挠头嬉笑,又将此物格外小心的放入盒中。
魏青岩教导几句便让他先去安歇,魏仲恒也的确疲累,故而先行退下……
“他如今的手艺可能开始习学雕字了?”魏青岩问出这个话题倒让林夕落叹了气,“这么早就要给他套上夹板?是不是有点儿早?”魏仲恒终归才十岁的孩子,哪里有童年?
她未曾体验过童年的乐趣,故而对此格外珍惜。
魏青岩虽说幼年之时过的也格外惨,可他对此没有怜悯,而是道:
“谁让他没投个好胎?”
“狠心。”林夕落抱怨,但她对此也实在无法多说,魏仲恒的身份很矛盾,他是大房的孩子,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虽然他对魏青岩恭敬、对自己亲密,可这个矛盾无法消除。
即便他们不去利用魏仲恒,难保他人会利用魏仲恒的身份做出加深隔阂的事。
而魏青岩如今就要魏仲恒接手雕字一事,那才是要将他捆的牢牢的,不容侯府的人对他再过插手,连宣阳侯也不行。
事总有轻重缓急,林夕落心里感慨,这份怜悯还真无法施展,说不定魏青岩这法子才是真正的疼他。
二人的心思各自都明,林夕落与魏青岩也没什么好说的,只等过些时日见到李泊言,让他先带一带魏仲恒,试试他的手艺。
说起李泊言,林夕落不免又问起他的婚事,“……义兄的婚事怎么样了?唐家不会也闹什么退婚的把戏吧?”
“没有,已经定了明年五月。”魏青岩看着林夕落,“本是欲定明年四月,可四月乃是你生子之时,他坚持要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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