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林夕落一路自骂,回到“景苏苑”,胡氏已在门口等着,“夕落,怎么样?”
“娘,无事,我归来取些东西。”林夕落顾不得再多安抚,直接指向钱十道的小厮,吩咐侍卫道:“把他拿下”
侍卫立即上前,小厮叫嚷:“我是钱爷的人”
“嘴堵上,别在此时乱叫,让人心烦。”林夕落话毕,侍卫立即脱下袜子塞其口中……
林夕落直接回到房中将太后赏赐的鸡毛掸子捧于手中,口中问向春桃:“魏海可回来了?”
“还没有”春桃焦虑,林夕落道:“让侍卫即刻去寻严老头与刘**子,要快。”
春桃听了林夕落的话,立即就朝外跑去,胡氏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不敢插言半句,林夕落在屋中来回踱步,无意间看到胡氏和天诩都在一脸担忧的看她,心中暖意涌上,走到一旁:“娘,放心吧,女儿不会有事。”
胡氏道:“娘不担心。”这话出口,林夕落的心更有愧意,胡氏这般说辞是怕她分心,那眉头间的褶皱仍在,怎能不担心?
“娘”林夕落跪在胡氏跟前,趴在她的腿上,胡氏抚摸着她的头发,母女二人谁都未多说一句,天诩则拽着林夕落的手,“大姐,弟弟跟你去”
林夕落摸摸他的头,带着他一同去前堂等候。
严老头与刘**子已经都匆忙赶至此处,林夕落说了方胖子被严刑逼供:
“……我有意阻,但他说了,不允我的心软污了魏大人拼死挣来的功劳,如若您二位如我一样对此事愤懑不能忍,不妨召集人,一同去城衙讨个说法,这件事都是我的错,错在不应自以为是”
严老头看着林夕落,“你这丫头,就会认错,可你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此事错在何处。”
“严师傅有以教我?”林夕落恭敬求教,她两世为人,乃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她觉出无力、无能,可又不愿就此罢休。
严老头极不客气,指着她便斥道:
“你就错在这颗心不够狠,该硬的时候要硬到底,当初烧那一把火,就应该连汪东篱那咋种一同弄死,连带着周围所有看到的人全都灭口,一个不留,哪会有今日之事?”
林夕落的神色蹙紧,刘**子也就此点头:
“严师傅说的有道理,当日不该有胖子去引那咋种的注意力,直接一刀砍死,东西搬走、放一把火就是”
严老头不再多说,转身便往外走,刘**子看着林夕落失魂一般,安抚道:
“林姑娘,对别人手软,乃是对您自己、对兄弟的残忍,您终归一女眷,能做到如今地步已是不易了”
刘**子说罢,拱手出了门,林天诩看着发呆的林夕落,拽着她的衣角道:“大姐,他们为何如此训您?魏大人为何还不归来?”
林夕落沉口气,“他们训的无错,要硬气就应该要硬到底……”
林夕落许久都未归来,城尹与钱十道不免带几分忧虑。
钱十道又派了两个人去“景苏苑”查看,却都杳无音讯,没传回半句话来,“大人,这小蹄子不会耍弄咱们吧?”
“不会吧?此地可还有她的人?”城尹说罢,不免朝向一旁的方一柱看去,钱十道冷笑,“不过是一奴才,打死又能如何?”
城尹被他如此一说,不免心中多了几分焦虑,正打算叫城衙的衙役出去看看,门外却有人匆忙进来,“大人,不好了,粮行的人全都在门外聚集,说大人屈打成招,让您放人”
城尹立即从位上跳了起来,哆嗦着手道:“可……可看到那位林姑娘?”
衙役摇头,“没有,大人,这些人怎么办?”
“有多少人?”钱十道也吓一跳,心底只骂这事儿定与林夕落有关
衙役思忖,“……有三十多人”
“全都关起来”城尹立即下令,衙役苦脸道:“都关?”
城尹跳了脚:“全都关起来,一个不留”
衙役匆忙朝外跑,城尹来回踱步:
“就说了轻易不要惹这丫头,她跟了魏大人如此之久,又能将粮行、赌场等地收拾的服服帖帖,怎能这般如此对付?钱爷啊,被您坑苦了”
“她聚众闹事,可是死罪,纵使魏青岩再厉害,他也不可能救得了她,稍后她若出现,立即拿下,就地正法”钱十道阴狠目光表露,“即便魏青岩回来,他还能把这事儿翻过来?”
城尹立即道:“哎呦我的钱爷啊,您这是哪门子主意,弄死她,魏青岩归来还不杀了我?我这命怎能保得住?”
钱十道即刻道:
“她若不死,魏青岩归来一诉苦,你一家子都不得好死,她若死了,袁妃娘娘再为你说上两句话,魏青岩还能把你如何?何况你这是秉公办事,幽州城可乃大周国之都城,到都城城衙闹事,她活腻歪了”
“可是还有林家?”城尹想起林忠德,“她祖父林忠德可乃左都御史”
“她这一家子都被林忠德赶出了门,否则怎会不居林府?何况这等事林忠德自个儿都怕擦不干净屁股,哪还有心思管一死人?”
城尹皱眉,拱手试探道:
“钱爷,那我可都靠您了?您可要在袁妃娘娘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那是我姑母,你自当放心”钱十道心中一缓,补言道:
“不成,不能让那丫头走了就不回来,还是派人去?”
城尹听后,立即喊人:“来人,去将林夕落押送至此,如若不从,就地正法”
话音一落,门外簇拥进来一人,城尹与钱十道即刻往这方探来目光,进门的却正是林夕落
钱十道目光中一喜,即刻看向城尹,城尹未等说话,就听林夕落道:
“城尹大人这是要将谁就地正法啊?”
一旁的方一柱看到林夕落进门,心中焦虑不已,可嘴又被堵上半个字都说不出,否则刚刚他一定大骂钱十道和城尹一顿狗*养,林夕落朝他看来,方一柱挣扎瞪眼,示意林夕落快走。
林夕落明白他意,心中感念他的忠心,又即刻看向了幽州城尹。
城尹听林夕落这般说辞,再见她手中捧一长条盒子,“林姑娘,衙门外所俱都乃粮行的人,你可承认?”
林夕落斩钉截铁:“我自当承认。”
“聚众于城衙闹事,你便是指使之人,死罪一跳,你莫怪本官无情了”城尹话落,钱十道在一旁鸡眼瞪的硕大,仿若替城尹下令般的嘶哑尖锐,斥向四周的衙役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她拿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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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掸子
钱十道一句话嚷出,衙役们齐齐上前,林夕落冷笑,再看城尹与钱十道这副做派,笑的声音更大。
“想借机弄死我?”林夕落将盒子捧于手中,高举过头,口中道:
“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千岁……”
这话一出,却是让钱十道与城尹二人豁然震惊,未等反应过来,便见林夕落打开盒子,从其中拿出一物,这物件不是旁物,正是一根结结实实的鸡毛掸子
林夕落举起叩拜,随即拿在手中,看向城尹道:
“您认得这掸子上所雕的图吧?”
城尹踉跄几步,连连点头,林夕落再问:“你知道太后所赐之物可有何用处?”
“免……免死。”城尹瘫坐在椅凳之上,依旧不敢置信的瞪着眼,林夕落还问:
“那你知这为何会是一把鸡毛掸子?”
城尹惊恐摇头,指着林夕落道:“你怎会有此物?”
“假的一定是假的,城尹,快派人将其处死”钱十道惊呆之余立即跳脚大嚷,林夕落看着他,举着手中掸子上前,冷言道:
“我就让你来看看,这掸子到底是真是假”
话语说完,林夕落举着掸子就冲上去,钱十道下意识要躲,就听城尹在一旁大嚷:
“太后赏赐、要叩拜,不得躲,你若躲了便是大不敬,袁妃娘娘也保不得您啊钱爷”
此话入耳,钱十道下意识的便停了脚步,可还未等寻思这事,就觉身上挨了重重一抽,随即“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他只觉身上处处伤痛,蹲在地上抱头不动,林夕落抡开了胳膊好一通抽打,每每下手都用足了力气,不出几下,钱十道的衣裳便被抽漏了棉絮,纷飞四扬……
歇斯底里的尖锐叫声响起,林夕落抽打的格外卖力,好似要将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憋闷全都发泄出去
钱十道是个疲软的,未能坚持多久就嗓子沙哑,根本听不出他口中叫嚷的为何话,幽州城尹看他这副模样,也担忧在这里再闹出事,急忙亲自上前阻拦,“林姑娘,这可是忠义伯的嫡子,您高抬贵手”
“他是忠义伯的嫡子,你是何人的儿子?”林夕落举着掸子看着城尹,城尹道:
“我……我自是我爹的儿子。”
“你收了钱爷的银子?”林夕落直言相问,城尹立即摆手摇头,“没有,本官怎么会收受贿赂。”
林夕落举着掸子,“见太后所赐之物如见太后,你说谎可是杀头大罪”
城尹被这话一唬,吓的腿都软了,即刻抽着自个儿耳光,“我有罪,林姑娘,您早说有此物啊”
“太后所赏乃是恩赐,我还要到处告诉旁人不成?”林夕落冷笑,“我早说你就不敢如此待我等人?城尹大人,您这官当的可真清明廉正”
“林姑娘,都是我的错,我也没辙,这不是钱爷硬逼着我……”城尹只觉话说的越多越错,索性求着林夕落,“您不妨就这么走吧?当此事从未发生,可好?”
林夕落举着掸子一步一步上前,“刚刚你想派人抓我当即处死,是吗?”
城尹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说谎?”林夕落冷笑,“钱爷我不敢打死,我怕,可您?我既是得了太后的赏,就要为此而回报太后,如此贪婪庸官,我就用这掸子打死你”林夕落话音说出,手上的掸子便落至城尹身上。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周围的衙役各个都跪在地上,余光偷偷的看,这还是他们的大人吗?被一十五六的丫头拎着掸子打?这事儿虽乃恶事,可怎么如此好笑?
林夕落打的胳膊已酸,可这挥抡的动作已是成了惯性,只听着一声又一声的尖嚎响起,她的脑中已是逐渐不够清醒。
门外忽然有传:“宣阳侯大人到、忠义伯大人到”
“你这丫头,快快住手”一男声响起,林夕落被这声音一惊,手上掸子接连又挥两次才停住……
宣阳侯的眉头皱紧的看着她,忠义伯早已经去一旁看着钱十道,可在外二人已知事情经过,他纵使满肚子气恼也不敢在此时多说一个字。
林夕落手持太后所赐之物,可不用给二人叩拜,但她将掸子放置一旁,行了福礼,却因力气不足,一下子跌了地上。
宣阳候不再看她,转身与忠义伯道:“你想怎么办?”
“您开个价吧,这事儿因银子而起、不妨也以此了事”忠义伯阴狠的看向林夕落,冷哼的别过头去。
“百万银子,此事作罢。”宣阳侯说完,也不等忠义伯是否答应,便直接带着侍卫离去,侍卫随其撤退,林夕落也被就此带走,临走时,她明显感觉到忠义伯朝其投至的杀意……
侍卫所至并非旁地,而是到了“麒麟楼”。
林夕落被抬至一空屋之中,她揉着胳膊腿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得活下来
宣阳侯的出现虽说是解围,将此事就此罢了,但他乃是对外算账,对内,他如何处置自个儿还不知道……想起魏青岩几次说起这位父亲时的复杂难言,她都觉得自己这条命恐怕是从一个案板蹦至另一个案板,脑袋上所顶之物都是一把刀。
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屋门被推开,林夕落转头就见宣阳侯这一雄壮威武之中年站在门口看她。
“给侯爷请安。”
林夕落撂下手中的掸子,跪地行礼,宣阳侯上下打量,才迈步进屋:
“有着太后所赐之物还给本侯行礼?你想挖个什么坑让本侯跳?还是想把这儿也一把火烧了,赖至本侯身上?”
“民女不敢。”林夕落自嘲:
“在侯爷面前,民女是生、是死不过侯爷一句话,魏大人临走时为民女向太后所求的掸子,那是太后赏赐给魏大人的,都不知民女是何人,民女对外人可以此唬喝,对侯爷若如此做派,那是寻死。”
“刀子嘴。”宣阳侯再斥:“抬起头来。”
林夕落咬着嘴唇,抬起头来,正与宣阳侯四目相对……林夕落只感觉那锋锐目光好似已有一把刀横在自己的脖颈
“本侯不亲自杀你,你就盼着那小子能安稳归来,否则,这一个掸子,可保不得你一辈子。”说罢,宣阳侯起身离去,林夕落坐在地上,只觉浑身冷汗涔涔
为何在宣阳侯的口中,林夕落感觉不到他对魏青岩的半丝留恋?感觉不到父子之情?更有甚于、他好似对自己有着一丝憎恨?
林夕落头脑紊乱,直至魏海来此,将其带回“景苏苑”。
这一路上,林夕落未有一句话,即便魏海在一旁絮絮叨叨,她都好似听不进心半句。直至回到正堂,安抚着林政孝与胡氏放心去歇息,她才算从今日之事缓过神来。
“林姑娘,卑职刚刚所言,您都记住了吗?”魏海再问,林夕落眨了眨眼,“什么?你刚刚说何让我记住?”
魏海怔愣,摊了手,“就知您没往心里去,卑职再讲一遍”
“忠义伯的百万两银子已经送到,侯爷拿走了五十万两,另外五十万两已放置‘麒麟楼’中,此外,侯爷也下令不允您年前再抛头露面,何时魏大人归来,您才可出‘景苏苑’。”
魏海说完,补一句:“您记得了吗?”
“记住了。”林夕落初次提到银子也没了喜色,“他们要杀我,却还没弄死我,几十万两银子让我对此事封口,我的嘴也值这么多钱了?”
魏海没再多说,拱手出门,春桃伺候着林夕落回了寝房洗漱,让其安稳的躺在床上,看着她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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