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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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风流- 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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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从左侧方向,又是一阵箭雨,比先前更猛更密集,黑暗的甬道里,刹那间像起了灿烂的流星雨,划着惊艳的弧度,跨越长空,射向甬道深处。

那些追杀的士兵一个个的倒下,死得比工匠还快。

君珂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执行灭口工匠任务的,一般都是皇帝近卫,这些人怎么也会被杀?

影像并没有展现出射杀这些士兵的人,但可以看出,人在很远的地方,人数更多,而且是得了一开始那个男子的命令。

士兵也已死尽,那发号施令男子远远转过身来,模糊的神情似乎十分沉痛,张开嘴,慢慢地说了几个字。

随即他又做了几个奇异的手势,仰天看看,缓缓向前走,影像消失不见。

一阵寂静后,有液体泼了过来,一柄火把掷了过来,随即白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火焰闪了几闪,忽然不见,四面又恢复了沉静与黑暗。

君珂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汗透重衣。

仿佛看了惊心动魄一场默片,但却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身侧沈梦沉脸色也极其难看,君珂认识他至今,还是第一次见他失态成这样。

“长生子。”他忽然道。

“谁?”

“一开始出来那男子,是长生子。”沈梦沉解释,“我曾经看过他的画像,和这人十分相似,他是大燕建国时的著名道人,被称为地散仙,精通风水术数,大燕皇陵就是他选址督建,据说以苍芩山脉九条分支中心,为”九龙抱月“之势,主国祚绵长。当初为了请动他,开国皇帝许他所在洞庭山为道教第一圣地,皇家道院,地位十分崇高。”

“我怎么没听说过?”君珂纳闷,大燕就目前看来,还是佛教天下,长生子既然有皇家扶持,为什么没有大兴道教?

“这好像是他自己的选择,自从为大燕建造皇陵之后,长生子回到道观,闭关不出,并关闭道观,令后代子孙不得轻易出山,直到现在,洞庭观也没有开山。”

君珂哦了一声,心中掠过一丝疑惑,哪个教派不希望发扬光大?得到皇家大力支持是最有力的途径,挟建造皇陵之功,长生子所在教派想成为天下第一大派实在太简单不过,他却生生放弃,这里面可透着蹊跷。

“想不到当初还曾发生了这一幕,刚才是长生子托梦我等?”沈梦沉喃喃自语。

君珂有点佩服地看他一眼——不得不说大庆皇帝陛下心志确实异于常人,寻常古代人看见这一幕,要么吓昏以为自己花眼,要么跪下磕头以为自己见鬼或遇仙,只有他还能站在这里,不急不忙头脑清醒地分析。

果然恶人都是神鬼不惧的。

“咦,怎么忽然有点闷?”君珂吸了口气。

她话音未落,沈梦沉已经掠了出去,连看守她也不顾了,飞快在甬道内一个来回,君珂听见砰砰两响,随即风声一响,沈梦沉掠回,君珂一看他脸色,眼神也一变。

“甬道两头,封死了。”

君珂大惊。



百里之外,夜色云雷。

祖少宁面色冷峻地盯着前方的战斗,一动不动,城内处处燃起的火光,将黑色的夜撕开,光影鲜红,打在他的脸上,依旧映不出一点血色。

他沉默,冷冷盯着对面。

身边的随从都屏息不敢言语,谁都知道,将军看起来镇定如常,但此刻已经到了频临爆发的边缘。

每个将领也目光不敢稍瞬地看着云雷城,眼神里满满惊骇和震惊。

这些云雷人,太可怕了!

夺城的命令一个时辰前已下,城门更是在杀尽两千卫士后,早早打开,但从打开到现在,一万骁勇士兵,还没有抓获一名云雷人!

按照将军的命令,屠城虽然不会,他们需要百姓做人质,但是必要的杀戮是不可免的,只有凶猛的杀戮,才会形成震慑,刚接到命令的士兵都很兴奋——因为将军说了,一切战利品归自己。

云雷不穷,高原物产丰富。这些急行军都没带多少粮食,打算以战养战,此刻便如猛虎出柙,嗷嗷地奔向城内。

此刻的云雷,都是老弱妇孺,哪有什么抵抗力?

这下发了!

士兵冲入城中,一开始确实没有遇见抵抗,不仅没有抵抗,甚至没有人!

在极短的时间内,城内就开始了战时收缩,组成一个个的战区,最靠近城门的住户迅速弃屋而去,和其余人合拢战线进行抵抗。

云雷城一直保持着战时的编制,就算安居数百年无战事,住民依旧分成很清晰的什、队、营、军,以十户为什,十什为队,十队为营,十营为军,平常操练也是分营分队,这些编制早已融进习惯,每个人都轻车熟路。

放弃房屋,依托街道,选择有利地形,拖出重旧家具以作街垒,将孩子和病人藏起,剩下的女人老人和十岁以上少年,每人手持刀剑蹲守垒后,远距离的用泼油火罐砸,近距离用柴刀镰刀砍,和入侵者打起了巷战。

在战斗的最初,毫无准备冲进城的陷阵营,面对空空的房屋,还以为百姓已经四散逃跑,意志愈发松懈,然而当他们转过一条街,忽然就遭遇了百姓们最凶猛的打击,仅仅是最初接触的那一霎,就有数百精锐,瞬间死在那些女人手下。

陷阵营毕竟是东堂强军,之后立即调整阵型,稳步推进,再也不敢抢掠,随着他们向城内纵深逼近,越来越发觉,他们遇上了有史以来最难啃的骨头。

大部分居民迅速集中到了城西三座寺庙附近,由寺中武僧安排统一对抗,这导致城中原本打算里应外合的红门教徒计划受阻,而熟悉地形的百姓,在武僧的指挥下,常常从一些七拐八弯的隐秘巷角路口,窜到军队背后发动攻击,令陷阵营防不胜防。

东堂人再也没想到,他们是偷袭,云雷城却能有这么快的反应,这令他们的推进十分困难,几乎是一个街道一个街道地抢夺,一步一步地向纵深迈进,但东堂人还是没有太放在心上——巷战属于近战,不存在冲锋距离,一切远程武器都发挥不了作用,很多时候要拼近身肉搏。

和一群云雷女人比近战?那不是手到擒来?

但是当他们真的接触到那些女人,他们开始害怕。

那是一群母老虎,母狮子,披散着头发,通红着眼珠,霍霍舞着柴刀,一刀砍不死你,咬也要咬你一块肉下来!

更令他们头痛的是,几乎没有人肯做俘虏,一旦被抓住,她们直接选择死亡!

东堂士兵一边打一边胆战心惊,想着云雷人也属于燕人,但大燕军队和这些云雷女人比起来,实在连提鞋都不配。

输了的不是武力,而是悍不畏死永不屈服的意志。

巷战一点点推进,城西的喧嚣传到城南。

一座宅子里,内室的门砰一声被推开,司马嘉如惊慌地跑了进来,奔到床边,便要背起床上静养的丑福。

“你干什么。”丑福已经坐起身,听着远处的动静。

“有人闯进了云雷城,我们快走!”司马嘉如脸色苍白。

“闯进云雷城?”丑福包扎得严实的脸上,眸子神情一变,随即沉声道,“东堂!”

他一语中的,司马嘉如却没心思惊讶,跌足道:“不管是谁,我们快走,还有十几个奴隶留下来保护我们,这力量应该足够护送你出城。”

她来搀丑福,丑福轻而坚决地,推开她。

“这个时候我不能弃云雷而去。”他道,“主子费尽心思才令云雷归心,不能毁在东堂之手。”

“你……你要……”

“擒贼先擒王。”丑福冷静地下床,“司马小姐,这是险地,你不宜再留,我让奴隶们送你出城。”

“你呢……”司马嘉如怔怔望着他。

“你记得改成男装,一切小心。”丑福忽然回身,伸出手,似乎想抚摸她的鬓发,但并没有动作,只是原地静静凝视着她。

他的话语依旧简单,语气却多了以往从未有过的温存。

随即他佩上自己的剑,毫不犹豫转身。

他的手忽然被拉住,细腻温暖的手指,紧紧扣住了他的手指。

身后的声音,微带羞涩,细如蚊蝇,却也字字坚决。

“我和你一起。”

……

“将军……”城门附近,东堂副将们惴惴不安地望着面沉如水的祖少宁。

祖少宁默然良久,狞然一笑,跃动的火光里,眼神幽青,看得四周的人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这样的打法只会拖延时辰。”他冷冷道,“一群废物!”

四面噤若寒蝉。

“继续打,发动猛攻。”

众人愕然抬头。

“只留两个大队,一字型阵型,继续向前推进,给他们我们继续巷战的假象。”祖少宁冷冷道,“然后,派出‘刺’部,给我悄悄搜索全城,找出那些孩子藏匿的地方。”他顿了顿道,“孩子们不会离她们太远,派一队人从各个方向对她们展开猛烈进攻,注意发现她们特别在意誓死不让的方向,在那个位置搜索,目标地下。”

将领们眼睛亮了起来,“是!”

“有那些孩子在手,这些女人自然会束手就擒,再狠的女人,也丢不下亲生骨血。”祖少宁淡淡道。

“将军英明!”

“然后给我烧城。”祖少宁看着天色,“我们控制云雷城的时辰比原定计划晚,但云雷青壮回来的时辰似乎也晚了,看来是大庆那边果然发挥了作用,既然不能迅速将整个云雷钳制在手,那么我们就让那些在外的云雷人以为,云雷城已经落入我手。”

“是。”

“等他们疯狂奔回,城下弃械,咱们后续的两万军队也该到了,正好瓮中捉鳖。”

将领们心悦诚服地领命退下,都在想这一手釜底抽薪,果然深得当年用兵狡诈的封都督的真传。

“半个时辰,我要看见云雷的孩子们。”祖少宁微笑,“否则你们会看见执法队的刀。”

“是!”



月色笼罩一片寂静的云雷高原。

遍地三尺高的狼牙刺灌丛,在清冷的月色下微微颤动,将地面拉出许多纵横的黑影,乍一看那些颤动,像是被风吹掠所致,仔细看,却能发现那些颤动十分急速且有规律,所有的起伏都呈现一种协调的韵律。

从灌木丛的缝隙看过去,高大的云雷城,远远矗立在地平线上。

灌木的缝隙里,露出柳咬咬黑白分明的眼睛,她半蹲着,手指在地面蹄印上抹过。

“极有耐力,适合长途奔袭的东堂山地马。”她清晰地道,“非标准配备,轻骑,每人携带十日干粮,两个时辰前从这里通过。短暂休息,并且是一路上唯一一次休息。”

拨开灌木丛,她绕着地面走了一圈,“一路都在留隐秘的记号,后面还有增援军队。”

灌木丛后还有几具尸首,行商打扮,柳咬咬看也没看一眼,道:“他们穿越云雷高原东部,将路上所有遇见的人都杀死。”

走到一棵树面前,她眼光一凝,手指在树上拈起一条黑色布丝,那丝线特别滑腻,可以想见,穿在人身上,行动一定很便利。

“‘刺’部!陷阵营!”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柳咬咬语气古怪,似森冷似欢喜。

云雷军们诧异而又佩服地看着她,佩服的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通过蛛丝马迹能准确推测敌人动向,连路线都不会追错,诧异的是这么紧要关头,赶紧去救云雷才是要务,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耽搁时间?

“姜辉,拨出三千最精锐的士兵给我,剩下的和你就留在这里。”柳咬咬突然道。

“什么?”姜辉脸上的刀疤都惊得一跳,“三千怎么救云雷,我们留在这里干什么?”

“按时辰推算,东堂军队一定已经进入云雷。”柳咬咬缓缓道,“云雷如果被挟制,我们去再多人也没用,但就我对云雷城的了解,东堂要想迅速吃下这座城,不太容易,只要他们还在僵持,我就有机会,这个时候,拼的不是兵力,是掌控和暗手。”

“而云雷城目前的东堂军队应该不多,我估计,八千到一万。但一定还有后续援军,人数应该在前队两倍以上。”她静静道,“我们不怕战斗,但不能落入两面夹击,所以必须拦截他们的后续军队,按他们的马速来算,日夜行军,一日后便到。”

姜辉想问她如何确定人数,想了想没开口,道:“是。”

“陷阵营五万人,但不可能全部过来。”柳咬咬环顾四周,面色微冷,“以他的作战风格,他顶多带三万人。”

“他是谁?”

柳咬咬忽然一笑,红唇白齿,艳美如花。

“祖、少、宁。”



姜辉按照柳咬咬的布置,带一万八千士兵埋伏在东堂援军必经之路上,柳咬咬选了个地势极佳的山谷,并做了一番布置。

她自己带着三千精锐潜向云雷城,在城外高岗之下,柳咬咬一个手势,三千人无声无息趴在地上。

柳咬咬听着风里的动静,眼神明亮,她身边柳杏林痴迷地盯着她,觉得他家的咬咬思考的时候最美丽。

“看样子祖少宁打下城门也费了好一番功夫哪。”柳咬咬在嗤笑,“东堂名将?好日子是不是过得太久了?”

一个云雷队长潜了过来,“柳姑娘,城门防守薄弱,我们是不是立即进城?”

“不,”柳咬咬很坚决,“城门防守薄弱是幌子,听声音,城内果然没有第一时间被夺,应该是展开了巷战,如果我是祖少宁……”她闭上眼睛,敲了敲脑袋,展颜一笑。

“我会佯攻继续吸引巷战。”

“然后我会找到云雷城的真正软肋,云雷现在只剩下老弱妇孺,那么这个软肋就是孩子。”

“城中三大武寺一向是居民主心骨,此刻城西一定是主战场,注意力也该放在那里。”

云雷军们惊骇地盯着她,心想那个祖少宁真倒霉,一举一动都被柳姑娘猜住。

但柳姑娘怎么对敌国一个将领的作战风格这么熟悉?

“我们不必硬攻,但我们可以浑水摸鱼……”柳咬咬召集几个队长,低声嘱咐一阵,队长们领命,带着手下没入黑暗而去。柳咬咬柳杏林则在一批护卫保护下,退到城外一个隐蔽处,等待里城的信号。

柳咬咬回头看看一言不发的柳杏林。

“杏林,等下你找个地方躲藏好……”

“不。”柳杏林语气温柔又坚决,“我一直陪着你。”

柳咬咬定定凝视他半晌,忽然笑了,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咬了咬他的耳朵,眼看着那耳朵唰一下煮熟,不禁吃吃地笑起来。

“好人……傻子……”她媚眼如丝,呢声道,“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快问,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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