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风是什么?骑着它们御风飞行?你想得太简单了。”纳兰君让淡淡道,“驭兽之术,传说里只有上古奇书《天驯术》才有记载,这本书在我们大燕入关初年就已经下落不明,有说法落入民间,也有说落在某处道观,太祖皇帝曾经多方寻找都没有找到,已经几百年没有现世了。”
君珂哦了一声,她本就是玩笑话,也没真打算去驾驭这些鸟,拉风是拉风,也要有命玩啊。
走了几步看见先前丢在一边的那个怀疑是长生子所有的箱子,她顺手捡起,用在主墓室里拽下来的布裹了,放在怀里,纳兰君让看在眼里,也没问,他以为这是墓室里的东西,在他看来,她看中,就给她,不过死物而已。
只是……
纳兰君让回转身看微微震动的皇陵山,脸色铁青。
君珂神色也有点不自然——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干出这么惊悚无所畏惧的事的,除了纳兰述,再没有别人了。
他果然还是悍然炸了人家祖坟……
君珂有点心虚地站离纳兰君让一点,她怕人家现在找不到纳兰述,会找她拼命。
前方那缝隙已经被滚落的巨石堵得严严实实,君珂遗憾地看了那里一眼——堵得太死,谁也无法通过,纳兰想通过炸陵寻找到她的踪迹,定然要失望了。
她叹息一声,下定决心要尽快走出沼泽,找到回去的路。
将珍珠衣递给纳兰君让,纳兰君让自然拒绝,和这些古人也没法解释辐射声波之类的现代科学理念,他们宁可相信一切都是神鬼安排。
君珂说:“皇陵周围十里有一种无形杀手……”
“哪里?!”纳兰君让身形一错挡在她身前,眼神警惕地扫向四周,“出来!”
君珂:“……”
君珂又说:“其实这里所有动物超大,可能是因为一种光的能量……”
“那当然,”纳兰君让毫不意外地道,“这些禽兽生长于我皇陵之侧,必然是上天安排其为皇陵代代护卫,我先祖皇帝定然都已成神,神光沐浴之下,他的护卫超乎寻常也是应该的。”
君珂:“……”
算了。还是给出古人能接受的解释吧。
“对。”她道,“我刚才去主墓室,看见你家成神的太祖皇帝的神谕,他叫我告诉你,这皇陵背后也在十里范围内,存在他的神迹,对闯入者格杀勿论,他知道你进来了,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子孙,叫你把这个穿上。”
“我这辈子不会再穿女人衣服。”纳兰君让表情坚决,深恶痛绝。
可以想见当初在胭脂巷对他的摧残,给太孙强大的心灵留下了何等的阴影……
最后只好君珂穿上珠衣,努力将铅器融化,拉成铅板,给纳兰君让护在前心。
采了些野果带上,这里的植物倒还正常,君珂抬头看看一望无际的沼泽,紧了紧背上的包袱,道:“走吧。”
回身的那一霎,她忽然回首。
“怎么了?”
“我好像觉得,有人在呼唤我……”君珂无意识地喃喃道,随即一醒,摇摇头,转身前行。
她既然决定走,步伐就快速而不犹豫。
纳兰,我不得不和你背道而驰,但那是为了更快的接近你。
只要我向前走,终究会回到你身边。
只要这地球是圆的。
纳兰君让也望向那方向,眼神掠过一丝仇恨和阴霾。
……
君珂在地下甬道狂奔的那一霎,纳兰述冲进了地宫。
他奔得比所有人都快,身形已经提升到极致,地宫的崩塌速度之快也超过了他的预计,几乎在他刚刚冲进地宫,地面就开始下陷,最后一层的首先坍塌导致上面六层出现连锁反应,这种反应是凶猛的,都没有最初簌簌落碎石的阶段,从一开始就是桌面大的巨石,整块整块塌下来。
地宫的石块很特殊,由整块的巨石拼成,间隙以薄薄的尖石堵塞,一旦发生崩塌,巨石无声拆落,尖石在巨力作用下四处崩散,因为造型体积的尖锐,这种石头在半空中弹射,发出鬼啸般的泣声,威力不小于一场强劲的箭雨。
纳兰述就当先冲在这样的石雨之中,身形快得几乎成了残影,他既要躲避无声崩塌的巨石,更要在漫天飞石里穿行,常常石块都是擦着他的身体掠过,稍有差池,便是开膛破肚之危。
尧羽卫心惊胆战,却追不上他的速度,众人一阵急冲,已经奔上主墓室,忽然一人惊叫,“主上!”
众人头一抬,主墓室巍峨石门已经在崩塌,隐隐看见里面一片废墟,被砸开的机关四处弹射,这里塌得比想象中还快!
“不能进去了!”一个护卫奔过来,大叫,“主上!里面危险!”
纳兰述听也没听,身子一弓,嗖地一声从越积越高的石块废墟之上钻过,身影没入室中不见。
其余众人只慢了一步,眼看着石块要将主墓室堵死,急得汗下如雨。
忽然一人厉喝道:“一群废物!飞抓连爆!”
“老大!”尧羽卫回头,这一声惊呼带着喜悦。
黑影一闪,纤细娇小的女子掠来,根本顾不上打招呼,手一挥,便是尧羽卫们熟悉的“放抓”的手势。
尧羽卫们看见她就像看见主心骨,挥臂连扬,身后特制飞抓按着戚真思指示方向弹出,咔咔连响,卡入了那些较小的碎石边缘。
“起!”
轰隆连响,几块较小的石块被炸碎弹出,那位置正是整座废墟的关键支撑点,废墟顿时向下一塌,可容一两人通过,但上头石块还在滚滚堆积,转瞬之间,便要再次淹没。
戚真思身子一弓,嗖地越过废墟,掠入主墓室。
主墓室里纳兰述左臂血迹殷然,看来已经被什么机关给擦了一把,他在险象环生摇摇欲坠的大殿中闪电梭巡,大叫:“小珂!小珂!”
戚真思一把抓住他就向外拖。
“放开我!”
“走!”
戚真思用尽全身力气——她知道纳兰述全部希望就是君珂在主墓室,一旦发现她不在,就等于君珂必死,这死还可能是他造成的,这样的打击纳兰述万一无法承受,就可能真的不愿意出来了!
“让我再找一遍!”
“她不在!”戚真思大叫,“出去,说不定还能在通道里遇见她,也许她也往外逃呢?”
这句给了纳兰述一丝希望,他眼睛血红地盯着戚真思,戚真思毫不畏惧回望,一把拖起他胳膊,“走!”
“嗖!”两人在门口最后将要堵死之前,窜了出来。
等在外面的尧羽卫们刚要舒口气,纳兰述已经一把甩脱戚真思,竟然直奔下面一层而去。
“主子,别!”尧羽卫们心胆俱裂。
纳兰述听也不听——是他悍然下令炸陵,拼死一赌,只求能救出生死攸关的小珂,但她竟然不在主墓室!
她竟然不在!
这叫他如何能原谅自己?
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不断崩塌的墓道深处,戚真思手一挥,做了个有力的“退回去”手势,自己毫不犹豫追了过去。
飞石乱雨,烟尘弥漫,歪斜的墓室,倾倒的墓道,不断有撞碎的棺椁滑出来,再被大块大块的石头砸断……大燕皇陵,遭受了建成以来最大的浩劫。
纳兰述脚下忽然一绊,一低头,碎石堆里露出一角黑衣,还有半只枯瘦染血的手,他不认识这是谁,但也猜得出那是苍芩老祖。
苍芩老祖武功只在君珂之上,他也死在这里……纳兰述心凉如冰,浑身一个寒战,霍然一声炸响,一道飞石迸射在他头顶,他竟然毫无所觉,还是戚真思扑过来,将他狠狠一推,才险而又险地避过,两人头顶落下簌簌石粉,满头满脸的白,看起来像刹那白头。
“前面不能去了!”见纳兰述还要往下,戚真思一把抓住他,喊破了喉咙,“走不下去了!”
纳兰述忽然向前一扑,那一扑力道狂猛,嗤啦一声后背衣衫整个撕裂在戚真思手中,他人已经挣脱,扑向前方一处石堆。
那里,隐隐露出一块白色衣角。
戚真思心一跳——君珂穿的就是白衣!
纳兰述狂奔而去,一个扑跪,伸手就开始扒石堆,那衣角压在最底下,他的手指很快鲜血淋漓。巨石不断落在他身前左右,他看也不看,专心对付那石堆,戚真思扑过去,一脚将一块即将削过他头顶的飞石踢碎。
她二话不说,也开始迅速扒石堆,动作比纳兰述更快。
两人全力出手,眨眼便将石堆扒开,其间因为防护不够,戚真思肩头被碎石砸破,血流如注,她看也没看。
女尸渐渐显出轮廓,先是断掉的手臂,纳兰述开始颤抖。
然后是下身染血鲜血的衣裙,纳兰述一看那位置,手指就开始发软,抖得几乎跪不住。
他似乎已经受不了这样的冲击,快要绝望,身子慢慢伏下去。
“小珂……小珂……”破碎的呻吟喃喃传出,被坍塌的巨响淹没。
“不!挖到底,我不信这是她!”
戚真思咬牙,一手揽住他的肩,一手继续刨,十指指甲都已经翻开。
忽然她长出一口气,双肩一松。
纳兰述也浑身一震——女子的脸终于刨了出来!
不是君珂!
两人都瞬间从地狱到人间一个轮回,极度绝望之下得救的感觉,令他们浑身一阵发软,几乎要虚脱,然而纳兰述转瞬脸色就变了。
“她……她遭受如此……”
他不敢再说下去,也不敢联想君珂会遇到什么,霍然跳起,向前就奔。
一道横亘整个墓道的巨石正轰然下落。
他身子一矮,又想故技重施从缝隙里钻过去。
戚真思闪电般一把拉住他的腰带。
“轰!”
烟尘铺天盖地,对面不见人影,戚真思绝望的喊声撕心裂肺,“前面整个塌了!底下塌完了!”
“小珂!”
烟尘里一声狂喊,随即纳兰述向后一仰。
他晕了过去。
------题外话------
嗯哼,不要担心越走越远,事实上,团聚的时候已经很近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嘛。
今天原本该断更的,有重要的事情,昨晚想好了要出请假公告,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早起写文,凌晨四点到现在,八千字。马上就要出门接人,唉,累得要趴。
虽无万更,心意却足,来不及想什么要票词儿了,匆匆嚎一嗓子:来吧来吧给我吧,想看团圆掏兜吧!
天定风流之笑忘归 第三十三章 腾飞与回归
纳兰述痛极晕去的那一刻,阔大无边的沼泽地里,君珂忽然停住脚步,再次默默回首。
纳兰君让这回没有问什么,静静等待。
君珂闭上眼睛,脑海中似乎还回旋着一声狂喊,纳兰……刚才是纳兰在呼唤她吧?
遥望高达千仞的皇陵山,望着九十度的山体、盘旋着庞大而凶猛的雁和鹄的山间、已经被堵死通道的山底、以及山后一片危机四伏的沼泽,她轻轻叹了口气。
天公不作美,明明近得只隔一道山壁,但却设下无数难以逾越的屏障,令他痛心绝望,令她无奈远离。
一群沼泽鹄阴森森逼了近来,它们已经经过了最早期的惊疑不定状态,开始对这两个看起来很好吃的“动物”产生了兴趣。
君珂无奈,头一低,拽着纳兰君让匆匆离开——她要是犹豫不走,在见到纳兰之前,八成就得进了这群超大型食肉猛禽的肚子。
两人不敢休息,不敢停留,遇见任何生物都绕道,君珂虚弱期间,还得东躲西藏,走了整整三天,眼看着沼泽里的动物,庞大的体型渐渐缩小,到了第三天,四面的动物,基本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小。
“总算走出来了。”君珂舒了口气。
一直在那种巨兽群出的环境里生存,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如果不是因为这片沼泽地域太偏僻,几乎没有人来过,这里的动物还没习惯人这种生物,下意识躲避,君珂估计这一路还要凶险得多。
浑身的劲一松,君珂顿时就瘫在了地上,“无论如何,先休息一晚,明天找找看四面有没有人烟。”
纳兰君让看着远处,“那里有水塘,君珂,你要洗澡吗?”
他这么一问,君珂便觉得浑身发痒,从地宫里摸爬滚打,数日急行军,身上血泥灰汗早已堆积得寸厚,眼见着那泊水清亮洁净,在月光下宝石般明亮,这时候不让她去洗澡,她恨不得去死。
然而她犹豫一下,还是道:“我先休息一下,你要是去,我给你护法。”
纳兰君让笑了笑,带着断刀过去了,君珂有点发怔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没想到太孙对于洗澡的渴望比她还剧烈,不过也不奇怪,金尊玉贵嘛。
她忘了及时收回目光,纳兰君让已经开始脱起衣服,金甲一卸,线条流畅肌肤饱满的肩背在月色下一亮,君珂连忙转开眼,脸色微红。
眼光这一转,忽然便觉得有什么东西从眼角光影里掠过去,她一惊,下意识要追过去,那影子倏忽不见,仿佛只是风动枯木的幻觉。
君珂要追过去,想着那方向正是纳兰君让洗澡的地方,这一冲难免就要占人便宜,只好遥遥大叫,“太孙,小心,注意四周!”
纳兰君让应了一声,君珂提心吊胆等着,那边却没有什么异声,半晌纳兰君让安全回来,君珂也便去了疑惑——也许真是自己杯弓蛇影了。
月光下洗浴清爽的纳兰君让,乌发湿淋淋滴着水,浓黑如夜,衬得眉目更加鲜明俊朗,他经过皇陵风波,神色之间似乎和以前有了变化,微微柔和了些,却是一种带着淡淡疼痛和沧桑的柔和,像铜鼎里焚尽的淡白的香灰,或者岁月里积淀了年华的发黄的长卷。
他立在那里静静看君珂,近在咫尺,君珂忽然觉得他遥远。
这种目光让君珂不自在,她掩饰地转开眼,道:“我也去洗洗。”三步两步离开,感觉到那目光,一直静静粘在自己背上。
在溪水边蹲下来,君珂并没有洗澡,只用布蘸了水抹了抹身,随即解开随身的两个包袱。
这是她从皇陵里拿来的战利品,一个是巨蛙肚子里的箱子,一个是开国皇帝棺椁里的长匣,当着纳兰君让的面,她一直没有机会打开。
箱子很古朴,君珂拿在手里看了半晌,却发现根本没有锁孔。
没有锁孔的箱子,按说就该以外力打开,但君珂觉得,如果这是长生子的东西,那就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选择,一旦外力打开,可能会遭受到猛烈的攻击,最起码里面的东西也会毁去。
这世上没有打不开的箱笼,关键还是要找到办法。
君珂将箱子举起,对着月光,想找到其中隐藏的缝隙,这么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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