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巴能通天地之灵,没有治不好的病。只是不知道大小姐还能不能撑到雪山顶。这是然把东巴们请来后,他们唯一意见统一的一次。
从家里走到雪山脚下,要十天的时间,但是爬到山顶,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扎波鲁雪山是最慈祥的母亲,她伟岸的身躯抵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寒风和敌人,她融化的雪水滋养了这一片土地,但她有时也是最残忍的恶魔,无数的人葬身在她茫茫的雪顶上。
苏抹始终昏迷着,尼南抱着苏抹骑着一匹马,后面跟着伊米,尤米两姐妹和十个侍卫。苏抹吃不下东西,只能煮了浓浓的肉汤,尼南晡给她,一口晡下去,一半都流了出来。
当他们站在雪山上,望着立在雪线中那幢孤独的石屋子的时候,伊米和尤米双双跪在雪地中,虔诚地朝扎波鲁磕了三个头,三朵神保佑,让他们活着找到了大东巴。
大东巴是一个老得已经看不出年纪的老人,山上只有他自己和另外一个帮忙照顾他的仆役。常年的与世隔绝和缺少食物,大东巴瘦的似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长长的胡子垂在腰间,常年让雪晃得黑黑的脸庞,深深凹陷的眼睛,说话时嘴里嘟嘟囔囔,要凑得很近才能听得明白。大东巴说,他住在这里,因为这里是离神灵最近的地方;大东巴说,苏抹是中了瘴毒,不是什么风寒;大东巴还说,来得太晚,毒已入脏腑,现在只能试试了。
山上只有一间屋子,这么多人住不下,大东巴说他这里有神灵护佑,用不着这么些侍卫,所以除了尼南,只留下了伊米和一个侍卫,其他人都打发下了山。
大东巴喂给苏抹一种自己熬的草药,苏抹咽不下去,自然又是尼南哺给她。这是尼南尝过的最难喝的药,苦中带着一丝丝说不上是腥是臭的味道,留在嘴里怎么也散不去,以至于他都怀疑这到底是治病的药还是毒药。
每天晚上,大东巴还让他烧化满满一桶雪水,泡进一个大大的药包,然后让苏抹在里面药浴一个时辰。
十天之后,苏抹虽然还是没有醒过来,但是面色已经慢慢不再那么苍白,呼吸也趋于正常。大东巴说,他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剩下的就靠苏抹自己的造化了。这雪山的后山腰有一处热泉,热泉是神灵留下来的,有神奇的功效,让尼南带着苏抹去热泉,每天早晚两次各泡一个时辰,过些天,苏抹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第二日一早,尼南把留下的那一个侍卫打发回家去报信,让他告诉然,苏抹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康复回家了。
把苏抹抱出门外,仆役已经牵着几头骡子在外面等着,其中两头驮着给他们的粮食和铺盖,去后山的路不好,骑骡子比马更稳当些。大东巴告诉他们,路不好,但是跟着他的仆役走没问题,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几百次了,去山下镇子买东西都是走这条路。
仆役骑着自己的骡子在前,驮粮食和铺盖的骡子紧跟着,后面是尼南抱着苏抹,最后面是伊米。他们沿着雪线绕到后山的时候,风骤然大了起来,他们现在在植被以上,周围没有任何遮挡,尼南紧紧抱着苏抹,听见自己的斗篷在身后被风吹得一阵噼里啪啦乱响。下山的路是凿在石头上的一个个浅浅的石阶,曲曲折折,上面还留着前一夜刮下来的雪,但是这几头骡子似乎知道每一步往哪里落。尼南很庆幸它们知道怎么走,因为这里那里很多石阶都被岁月和风雪腐蚀到滑不留脚,路两旁的阴影里的大石上积满了大片大片的白雪,耀眼的白。太阳很亮,天很蓝,天上盘旋着猎鹰,乘着风翱翔。
中午的时候,他们钻过了一个风化形成的石拱,长长的冰柱挂在苍白的石头上,冰水一滴滴滴在他们的头上,彻骨的凉。过了石拱不远,山路突然变得更窄了,并且直直地向下扎下去足有二三十丈。这一段的石阶风化得更厉害,有些地方只留下些浅浅的石坑,石坑里积着水,反射着午后的阳光。‘好在是水,不是冰,但是天黑以后就又变回冰了’,尼南心里想着。
伊米紧跟在尼南和苏抹的后面,她很佩服少爷,自从小姐病了以后,少爷忙前忙后,就没停过,这山路这么陡,风这么大,她都已经吓得腿软了,少爷还紧紧抱着小姐,一下都没松开过。穿过石拱的这二三十丈,伊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我不会摔下去的,我不会摔下去的,三朵神会保佑我的。她强迫自己眼睛只盯着前面的少爷和小姐,不往下看。山风围着她打转,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侧过头避风的时候,不经意扫到了脚下几尺处山路崎岖的边缘,下面笔直落下的百丈深的山谷,和山谷里怒吼的江水。
噩梦还没有就此结束,路在前方嘎然而止,一道窄窄的石梁连在两座山之间,石梁只有两三丈长,但是上面结满了冰,石梁下面就是不见底的深渊。伊米能听见风怒吼着从石梁下掠过,她不敢相信她们要从这上面过去。仆役说,“这石梁比看着宽,没问题。最好牵着骡子走过去。我先过去,再回来牵少爷的骡子。”
伊米看着少爷抱着小姐一步跨上了石梁,一阵狂风刮过,少爷的斗篷掀了起来,在半空中扭曲拍打,脚下滑了一下。她的心跳漏了半拍,她觉得少爷好像要被风吹跑了,好在,少爷停了停,重新找到了平衡,继续走了过去。伊米心里默默念着三朵神,牵着自己的骡子走上石梁,包围她的好像只有空空的空气和蓝天,脚下是滑溜溜的冰,两边地面突然消失,石梁上破损的石头彷佛等着随时扭伤她的脚踝,风声听起来就像是一头狼在耳边咆哮,‘扎波鲁化身成的巨狼’,伊米心里想着。
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到了热泉。看着这一片大大小小,深得不见底的溶洞,尼南都怀疑这雪山下面是空的。仆役领他们到了其中一个不算深的洞,洞的正中间是一个两三丈大小的池子,半人多深的水,清得见底,里面是汩汩的热泉不停地从地下冒出来,水面上氤氲着一层水汽,热泉从地下冒出来,打着旋在池子里转一圈后,就从边上的一个缺口飞快地涌了出去,涌进一条延伸到山洞深处不见头的溪中。
因为有热泉,洞里很暖和,周围石壁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石洞,有些只有拳头大,有些能容下人进出。尼南和伊米找到了两个可以容人进出,里面还算宽敞的石洞,作为他们睡觉的地方。仆役走后,他们草草吃了些东西,就歇下了,伊米歇在池子左边一个较小的洞里,尼南和苏抹歇在靠里面的一个较大的洞里。
第 11 章
在伊米的心目中,三朵神是天,是全部,三朵神又是扎波鲁的化身,所以扎波鲁在她心目中是永远不可玷污的。因此她死活不明白,尼南少爷为什么非要让她带着小姐一起进热泉,要知道热泉是扎波鲁的血脉化成的,除了东巴们外,只有诏主小姐少爷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才能碰触,她们这样的下人进了热泉是要触犯神灵的,是要折寿的。
被尼南逼急了,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少爷,你就饶了伊米吧,这热泉伊米是不能碰的啊。”
“谁告诉你的,我们能碰你就能碰,这水又没毒。”
“少爷,不能乱说啊,触犯了扎波鲁,小姐的病就治不好了。”
“好,好,我不说,你为什么不能进热泉?”
“少爷你是越析诏人,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扎波鲁山上的圣泉我们这样的下人碰了是要折寿的呀,少爷你就饶了伊米吧。”说完,又是嘭嘭几个头。
尼南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转身抱起一旁的苏抹,走到泉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进水里去。
“少爷,不行呀!”伊米一声尖叫。
“又怎么了?”
“少爷,小姐不能穿衣服!”
“又触犯神灵?”
“少爷,是呀。而且,小姐是来求扎波鲁治病的,把身体都遮起来,扎波鲁怎么知道小姐得的什么病。”
“那你过来帮我把小姐的衣服脱了吧。”尼南无奈地说,他不明白伊米怎么这么迷信。
脱了苏抹的衣服,头发也全部散了开,伊米轻声说,“小姐长的真好看呀。”尼南什么也没说,只狠狠瞪了伊米一眼,吓得伊米一缩。
伊米看着尼南小心翼翼地将苏抹放进了热泉中,让苏抹坐在池底上,背靠在池壁上。但是苏抹全身软软的坐不直,池里的水流又很急,苏抹不一会就被冲歪了,身子徐徐向水里倒去。尼南忙趴在池边,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扶正。但是没一会,苏抹又朝另一边倒去,折腾几次之后,尼南折腾了一头汗。尼南让伊米过来接着扶苏抹,伊米不敢靠池子太近,只远远地一手扶着苏抹,苏抹左歪右歪,几次之后,苏抹差点淹进了水里。
“少爷,不行呀,这方法不行,小姐还昏迷着,不会自己坐着,你得进去扶着她。”
尼南趴在池边,不言不语。伊米不明白,这有什么为难。
“少爷,自己的老婆有什么害羞的,下去扶一下就好了嘛。”
尼南抱着□□裸的苏抹滑进了池子,自己坐在池底,背靠在一块还算光滑的大石上,让苏抹背靠在自己身上,全身浸在水中,只有脸露在水面以上。尼南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扶着苏抹肩膀的两只手也一动不敢动。热泉的温度刚刚让他觉得可以接受,不算太热,但是他很快就冒出了一头汗。很快,他看见苏抹的皮肤慢慢变红,一颗颗大大的汗珠从脑门上冒了出来。
不泡热泉的时候,尼南就抱着苏抹坐在洞外面草地上晒太阳。绿绿的草,五颜六色的野花,蓝蓝的天,亮亮的太阳,暖暖的风,一坐就是一下午。尼南还用竹子做了一只芦管,吹些简单的曲子给苏抹听,虽然他知道苏抹听不见。
终于,一天,苏抹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似是被阳光晃到了,苏抹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尼南,“你是谁?”未等尼南回答,坐在旁边的伊米扑了上来,跪在地上,捧着苏抹的手高高举在头顶。
“三朵神保佑,小姐你终于醒了!小姐你不认识少爷了?”
“谁?”
“小姐,你认识我吗,我是伊米呀!”
“伊米,我当然认识你。”苏抹弱弱的声音回答道。
“那小姐怎么不认识少爷?”
“尼南?”
“是我。”
“你怎么变模样了?”
“小姐你太久没见到少爷了,少爷还是那个样子,怎么变了。”好在伊米快嘴快语地插话,才让尼南躲了过去,他实在没想好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这些天泡热泉,他体内蛊毒散得更快了,再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了。伊米天天看见他,不觉得他变了,反倒是苏抹,因为很久没看见他,觉察出了变化。
“我在哪?”
“扎波鲁雪山里的热泉,小姐。”
“我是睡着了吗,我怎么一点不记得来这里?”
“小姐,你都昏迷了一个月了。”
没多一会,苏抹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接下来的几天,苏抹每天会醒过来两三次,但是每天睡着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得多。伊米熬好了米粥和肉汤,架在火上温着,每次趁苏抹醒过来的那一会功夫喂她吃。有了食物下肚,苏抹的精神慢慢好了起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能勉强靠着东西坐一小会了。伊米总是一边喂苏抹吃东西,一边给她念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少爷是如何照顾她,又是如何背着她上雪山,少爷俨然就是伊米心目中的神。
又到了晚上泡热泉的时间,尼南照旧让苏抹坐在身前,头靠在他胸前。不知道是不是泉水的原因,这段时间苏抹的头发变得更黑更软了,就像匹黑色的丝绸漂浮在水中,随着水流一荡一荡,不时轻轻地扫在尼南□□的肌肤上,痒痒的。
尼南仰头靠在石壁上,闭着眼睛,一手搂着苏抹的腰,不让她滑下去,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轻抚她的长发,让发丝顺着水流穿梭在他的手指间,头脑中一片空白,他难得有这样什么都不用想的清闲时光。
“尼南。”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觉得怀中的苏抹轻轻动了一下,口中还嘟囔了一下着他的名字。
“你醒了?”尼南低下头去看。
苏抹转了转头,将一侧的脸颊靠在他的胸膛上,仍旧闭着眼睛,好像未曾醒来。
“苏抹,苏抹。”尼南轻轻唤了两声,苏抹那被热气氤氲得红红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你醒了?”尼南又问了一遍,但是苏抹像个小猫一样,脸又蹭了蹭尼南的胸膛,还是没有回答。
尼南低下头去看她,苏抹长长的睫毛,还挂着些水汽,一动不动,红艳艳的嘴唇轻轻蠕动着,看来是在作梦。尼南的目光不经意地往下看去,伊米说得对,苏抹长得真美。薄薄的肩,圆圆的双峰上面顶着两颗粉嫩嫩的小樱桃,细细的腰肢,平平的小腹,那一从茂密下面,是两条长长的,又细又结实的腿。
尼南觉得自己压抑了多日的欲望像身下的汩汩热泉一样,再也束缚不住,喷涌了出来。他低下头,吻在了苏抹的颈侧,扶在她腰侧的那只手不自觉地移上柔软的胸,大小正好填满他的一只手掌。泉水的温度好像突然升高了,尼南觉得呼吸急促起来,双唇越发用力地碾在颈侧,肩头,一手用力地将苏抹压向自己,一手用力地揉搓着掌心的柔软,下身也不自觉地坚硬起来。
苏抹不知道是否感受到他的爱抚,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有片刻的时间她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眼神不聚焦地看着远处。彻底清醒的一瞬间,她意识到自己全身□□,被一个人紧紧抱着,耳边急促的呼吸声,和捏得她有些痛的那只手,让她恐慌不已。她使出仅有的力气从那人的怀里挣脱出来,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身体,转身看过去。
是尼南,尼南也未着寸缕,脸色绯红,胸口一起一伏急促地呼吸着,那个曾经让她痛苦不已的东西,刺眼地立在水中。看着尼南那深的不见底的目光,苏抹又羞又怒,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尼南却好似没有醒过来一样,茫然地看着她,“怎么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