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慧慧高举手中旗帜,她站在明火处,手中旗帜挥动,远处的人也看得到,用旗帜作暗语指挥战队。她站在高处,哪处敌人要逃,哪处敌人聚集地最多,哪里需要支援,看得最为清楚。
两个小时后。敌人不敌而逃。常慧慧只让人追人数最多的那一队,其他溃散的敌军不好再追。
把战场交给云处理,她亲自骑马追杀。她与人无仇无怨,这些人却想着把炎族赶尽杀绝,任是她心胸再宽广,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所以,在战斗一结束后,她决定亲自追杀南岸余孽。
这群溃逃的人有两三千,炎族出动了五百骑手追杀。
常慧慧有的是时间与他们纠缠,秉着保存实力的原则,只在远处用弓箭射杀,五百骑手像赶牛羊一样,围绕敌人打转,不让他们有机会四散溃逃。
追到凌晨时分,太阳即将升起,最后三百敌军累瘫在地上束手就擒。常慧慧挥手,正要下令把敌人赶尽杀绝,就看到另外一队一两百人的骑手向这边奔跑,显然对方看到他们也很是开心,挥舞手臂高喊着什么,声音飘飘荡荡,吹到耳边模糊不清。
常慧慧觉得奇怪,看样子应该是炎族的猎手,可是部落里面的骑手不可能再追过来,而两个据点的猎手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人。
她的手落下,姿势凌厉,她身后的骑手们几乎就在她落在的那一霎那羽箭飞出,彻底绞杀南岸诸族最后可成战的势力。
这时,他们也看到另外一队骑手过来了,只以为是部落里的人追过来,也没太在意,下马检查敌人的尸体,直到没人喘气了才作罢,任由他们曝尸荒野。
再次聚集在常慧慧身边时,却发现常慧慧满脸是泪。
“酋长,怎么了?”一名猎手笑呵呵的,“我们打了胜仗,应该笑啊!”
常慧慧哽咽着说:“是霍农!”
猎手们迟钝地没有听明白。
常慧慧拉动缰绳,飞马向前,她的声音落在马后:“是霍农回来了!”
猎手们互看几眼,眼里惊疑,最终他们确定自己没听错,真是霍农回来了!酋长说霍农回来了!瞬间巨大的喜悦在猎手们眼中流淌,他们哈哈大笑着追马上前,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度紧张一夜的神经放松下来却更加兴奋。
常慧慧还没停稳马就已跳下来,她以前都不敢这么跳的,这次出奇地顺利,只踉跄了下就站稳了。
“慧慧!”的确是霍农的声音,动作也是霍农的动作,只是他的脸和身体晒得更黑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下马,拥抱在一起。
两边的骑手都笑起来。
一直以来,常慧慧的心理压力极大,霍虚去世后,她的心里话就闷在了心里,此时霍农回来真是时候,在她身心俱疲的时候。
霍农紧紧抱住她,发现她又瘦了很多,眼角也有了泪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常慧慧闷闷地哭了会儿,她年纪不小了,这么哭还是第一次,她想起霍农多年前对她说“我一直在担心你”表达他的思念,她轻声道:“霍农,我一直在想念你。”
“……慧慧,我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你。”霍农也轻声说,他本来就是个直白的人,在表达思念上也毫不委婉。
常慧慧破泣为笑,又抱了抱他,嘴角笑容恬淡,像个天真的少女,人生畅意之事莫过于把对爱人的思念宣之于口让他知道。她笑着说:“霍农,我很累,我要和你一起骑马。”
霍农点点头,果真抱她上了马背,两人共乘最大的那匹马。
常慧慧窝在他怀里,在秋日暖阳之下惬意地和他说着小话,说着九斤儿、小石头、晶晶、亮亮的小事,说九斤儿做了小秘书,每天学习上班两不误,英酋长很粘小石头,晶晶已经学会生火了,亮亮自己做了个竹简小书每天晚上要听她讲故事,她再讲给九斤儿听,缠着九斤儿把故事写在竹简上……
霍农静静听着,时而低声笑,时而吻吻她的面颊,对猎手们偷窥暗笑的目光不以为意。他双手护在她身前,马儿的步子很稳,不快不满,秋风舒爽,草原上的荒凉是一望无际的美景。
半晌,他听到她的声音低下去,低头一看,她两只眼皮粘在一起,他握住她的双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慧慧,睡吧,我带你回家。”
常慧慧点点头,就真的安心地在跑动的马背上睡着了,梦里还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轻轻叹息,里面含着浓浓的怜惜。
霍农没有问猎手们发生了什么事,他闻得到常慧慧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再加上大河边驻守的大批人,以及刚刚见到的那一幕,便什么都明白了。必定是南岸诸族突破大河防线,找到了部落里来。
他问了下追杀一夜的猎手们要不要吃早饭,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就加快马速,一路往部落而去。
第280章 大结局(上)
常慧慧是在霍农回到部落后醒来的,他们还到了第三据点打过招呼,她完全没有印象,可见昨晚那场仗耗费了她全部的心力。
守城门的人刚开始没看出来队伍里多了一两百骑,直到看见常慧慧和一个男人共乘一骑吓得差点从城楼上掉下来,伸长了脖子才发现是霍农等人。
守门人顿时高兴起来,比看到一夜未归的常慧慧还要激动,哆哆嗦嗦地喊道:“霍农回来了!霍农回来了!”还吹响了胜利的号角声。
一晚没休息的族人们听到这个消息都从被窝里爬出来,在夹道上欢迎霍农的归来,七嘴八舌地问有没有找到海洋等等。霍农笑而不答,寻海队员们整整齐齐地骑马跟在他身后,几个队长还像模像样地冲大家招手,几名队员控制不住激动,疯狂地摇晃手中的旗帜。
这样吵闹的氛围,常慧慧要还睡得着,那就真睡死过去算了。
她睁开眼,大家的叫喊声像是一盆凉水泼过来,她打个激灵就完全清醒了,这才发现自己还窝在霍农怀里,在全族人面前招摇过市,霎时脸上红成一片,好在多年的定力早就养成,很快镇定下来,朝族人们微笑。
族人们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都觉得舒心,因为自从南岸诸族将要打过来的消息传来后,常慧慧就再没笑过,总是冷冰冰,就算是笑,也让人心里打颤,除了队长和长老们要近距离听她的命令·别人都对她退避三舍。然而,她今天的笑容就像是雨过天晴后的彩虹一样耀眼,是发自内心的。
在族人们的簇拥下,常慧慧和长老们回到了大厅里,霍农和族人们说了几句话也进了来·实在是族人们的盛情难却,他几乎被他们堵住了。
半年多未曾回家的猎手们被亲人和族人热情地围起来问长问短,半步不能行。常慧慧轻轻而笑,也问出了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霍农,你们一路寻海,也有半年了,路上怎么样?结果怎么样?”
她已经注意到寻海队里少了一部分人,几个队长还是齐全的。
她一问·长老们都眼巴巴地望着他·殷切地等他的回答。其实他们心里也很矛盾·既想听到找到大海的消息,因为大家都缺水喝,又想听到没找到的消息,那样他们就不用迁族了。
常慧慧几次求神寻到冰窖,给了长老们信心,让他们安土重迁的思想更加浓重,大家都想待在这里不走了,这样一座城池建立起来得多久啊!
霍农对路上的艰难险阻轻描淡写地带过:“我们按照酋长的要求一路沿着最大的河道走,顺着南岸走的·那里靠近大河,几乎没看到有什么部落,就是河水里的猛兽多了些,不过我们离得远也没大碍。到了很远的地方,那里周围的森林高山上越来越绿,和我们这里发生大旱不同,那里的森林是绿色的,到夏天的时候还下了暴雨。
“酋长,长老们·绿色的森林没有停留住我们的步伐,终于某天我们尝到河水是咸的,再走了一天半之后,就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那是真的大海,到处都是水,我们担心像前几回一样以为是海最后证明是湖泊,就乘了竹筏到大海上转了一圈,海里的水全部是咸的,我们划了一天也没看到尽头,就确定找对了地方。”
大家认真地听着霍农的描述,对那一望无际的蓝也充满了向往。
在这片干旱的土地之外找到森林无异于在沙漠里看到森林,族人们惊叹连连,一个个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好像霍农说的是外星话。
这也难怪,狩猎队曾经骑马到过很远的地方,甚至到了草原边缘地带的灌木和森林区域,那里同样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干旱。夏天他们爬上最高的山脉,目力所及之处一片枯黄,除了凄凉之感外,人们感受到的只有一片绝望。
常慧慧心潮澎湃,大河的尽头果然是大海,她激动地双手交握,控制了又控制,才没有大笑出声,原本她对寻海队找到大海抱的希望并不大。去上游,未必找不到绿色的森林,但那里可不具备生存的必须之物——盐,所以在海边不远的地方建立部落是最适宜的。
沉淀下激动,片刻后她笑问:“那你们到大海周围看过了吗?那里有没有人居住?”
霍农正色说:“我们骑马在周围找过,离海岸骑马两天的范围内看不到人烟,但海浪退回去后,看到了遍地的鱼,就在海滩上,捡都捡不完。”
长老们惊异,随后嘲笑他:“怎么可能?河边的鱼都不会随便跳出来让我们捡,海水里的鱼怎么会那么笨,专门跳到岸上让你们捡?”
霍农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有立刻反驳长老们的话,而是不经意地扫视一周,看到他们脖子里的竹简、听到她们的口音便知道常慧慧已经收服了几个氏族,且让他们学习了部落里简单的文字。
暗自点了点头,心里升起一股自豪之感,为他的妻子而骄傲,顿了顿他微笑着开口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在海边转悠了二十多天,有三次退潮让我们捡到鱼,而且海水多煮几遍就能出盐,和我们部落里的盐一样,嗯,好象味道有那么点不同。”
长老们张大嘴,他又笑着说:“我带了点晒干的海鱼回来,待会儿就送给你们吃。”那是他和队员们没吃完海鱼随手扔到海岸的大石头上的,结果几天回去后就发现成了鱼干。这一点就不需要向长老们说明了。
长老们已经完全相信了他。
常慧慧正有迁族的决心,南岸诸族不会放过炎族的·因为他们不会走那么远的路去更远的地方抢夺食物。可她必须清楚大海周围的环境。
随即霍农又拧起眉头说:“不过,海里的水虽然喝不完,但海水是咸的,越喝越渴,我们只能大河里汲水来喝。”
长老们一惊·正准备交头接耳,常慧慧突然插进话来:“那不是问题,我们不需要住在海岸上,可以住在离海岸较远的地方,直接喝大河里的水或者周围森林里的淡水。”
霍农微愣,缓缓笑开。长老们没有多想,也没注意到常慧慧偷换概念说住到那里,反而因为海边有大河这个淡水资源库感觉大海更加亲切了·纷纷追问霍过于大海的更多情况·完全是出于好奇心。
这个世界到处充满野兽的威胁·出一次门十分不易,不然当初南果族也不会千方百计拉炎族入伙开通商路。像霍农这样沿着充满神秘的大河在外大半年的人更是没有,连行商的南果族都达不到如此遥远的旅程,还安然无恙地回来。
“霍农,有人的森林离大海最近有多远?”
“骑马的话,跑一天一夜才能看到他们的影子。”
“那大海周围有没有森林?”
霍农想了想,比了个距离:“沙滩上没有森林,但周围有。”
常慧慧觉得迁到海边居住十分可行,海边虽然有海啸发生的可能·但哪里能没有灾难呢?像炎族居住的内陆,先是大火,后是大旱,森林里几十万人无法存活,就连炎族在南岸居住的大山那里还发生过洪水。
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长老们逐渐看出常慧慧的心思,炎族刚打完仗,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不适合迁族,正想劝·就看到一队人风风火火地在大厅外下马,大声道:“酋长,南岸诸族又纠集了二十万人过来了!是狼氏族的乌族长说的,说是大河里完全没有水了,各族正在想办法找到我们部落!”
他声音里充满了惶急不安,几步冲进来,来不及喘气,来不及看大家的表情又接着说:“鲁鲁队长已经亲自动身到南岸探查虚实,明天就会回来了。”
二十万人能把整个炎族城池绕好几圈了。
长老们失态地站起来,有些人甚至瘫软到地上去,炎族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常慧慧却保持镇定,既然霍农找到大海,那么他们就有退路了,她面色平静地说道:“长老们,我们能对付七万人,可二十多万人恐怕我们两万兵马是对付不了的,当然,如果拼个鱼死网破的话,我们还能与他们同归于尽!”
“那······那······怎么办啊,慧慧酋长?我们不能就这么死了,有食物不是我们的错!”
常慧慧看着他们说:“可是他们认为我们该死,我们不死他们就不能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炎族是怀肉其罪。
她设想过南岸会联合侵犯炎族,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也许从南陶部落南下的时候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
末了,她轻叹一声说道:“我想过了,我们住到海边的话可以打鱼,可以晒盐,在那里烧森林也可以种植,然后用盐和其他部落交换,我们有竹筏,可以通过水路把盐运到更远的部落。只要有盐,我们会是整个森林最富足的部落。”
长老们神色慌乱,二十万敌军的确吓到他们了。
常慧慧接着说:“长老们,你们想想,这里的大旱会持续多久?谁知道呢?若是持续个十年八年,我们有再多的食物也不够吃,更何况我们没有足够的水。迁族虽然很辛苦,但迁一次族,我们的子子孙孙能够永远安泰,为什么不选择迁族呢?”
长老们没有吵起来,这点让常慧慧很欣慰,她看看霍农,霍农的眼里永远是鼓励,仿佛她做什么都是有道理、值得他选择的,她的选择就是他的选择。
她语重心长地说:“当初北岸起了大火,许多人不愿意走,坐在部落里等着大火自己灭下去。华长老,陶长老,你们的亲人是怎么死在那场大火里,最后怎么挣扎的,想必你们还记得吧?反而是我们这些迁了族的人在南岸存活了下来。后来,我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