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登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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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登之围-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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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干的话,这第一把火就可以从我们身边点起,找也不用找。”    
    “我们身边?那是谁?我是不行……难道是你?”    
    “你不行,我也不行,两个拉过骆驼、赶过马帮的商贩,往上找十代,也没一个天潢贵胄,现在再来编排故事,编一个刘邦那样的赤帝子下凡,也来不及了。我俩如果行,还等到今天?”    
    “那……”    
    “我们身边不是现成有一个嘛,赵利啊,赵利就行。”    
    “赵利?他……他能行?”    
    “他当然行。他可是赵王的子孙,正经的王室血脉。这块地方原来又属赵国,他们家可是这块土地真正的主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    
    “前些日子你与韩王南下,我与赵利留在这儿征集粮草民伕。这里的百姓听说赵利是赵王之后,都啧啧称奇,对他十分恭敬,他们都十分怀念故国,都讲过去的故事。我想,不如你我联名拥戴赵利为赵王,辅佐他恢复赵国,他家本来就是这块土地的主子,秦亡后本应该把这块土地归还给姓赵的。现在的赵王张敖是刘邦的女婿,是张耳的儿子,而张耳本是魏国人,与赵国了无瓜葛,在这块土地上也无根基,我们抬出赵王的子孙助他复国,上可对天,下可服民,真所谓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你看怎样?”    
    “赵利……名义倒好,但此人的才学胸襟,恐难成大器。”    
    “啊哟,你老兄真是太迂腐,难道我们真在找真命天子啊?想当年项梁起事,听从范增的计谋,在乡间找到了楚怀王的孙子,一个叫‘心’的少年,以他祖父的谥号仍立他为楚怀王以收民心。那少年当时流落民间,穷困潦倒,还在为人放羊,没承想,突然登上了王位披上了王袍。他又有何德何能,这不是竖一块供人侍奉的牌位吗?后来张耳与陈余也是这样找到了赵国的王族赵歇,将他立为赵王,赵歇也并非人中俊杰。我们找赵利也是一样的道理,管他成得了大器成不了大器,能不能成大器那是我们的事。”    
    曼丘臣信服地点点头,王黄的确比自己想得远想得透。


《白登之围》 兵困楼烦甩钩钓鱼(3)

    王黄接着说:“我想过了,立赵利为赵王好处多着呢。一则我们不仅能在这儿立足,还可向赵地开拓,赵地富庶,疆域开阔,多豪杰之士,大有用武之地,一旦得手,气象就非今日可比。二则打出‘复兴赵国’的旗号,便可广揽人才。赵国有两百多年基业,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赵地百姓有依恋旧主之心,昔日的豪门望族则有攀附新主之意。陈余旧部更视张耳、张敖为死敌,恨不能将张氏生吞活剥。我们树起赵王大旗,这些人必将来投。这样,眼下的一万来人便会变作十万、百万人,你我便能称霸一方。三则,对匈奴单于我们也可交代。韩王随他们走了,我们何以立足,立了赵利,便可立稳脚跟。我们若能创下一份基业,又奉他为盟主,共同对付刘邦,我们据代、赵之地,与他成犄角之势,互为声气,他还能说些什么?说实话,他若要与刘邦争霸,也离不开我们这些人。最后,我们的老东家韩王也无话可说。他该明白,他在这块地方的权势是刘邦给他的,如今他既反叛了刘邦,那点权势当化作乌有。在这块地方,他没有任何号召力。既然回不了故地,身边又无实力,他只能认同我们的抉择。至少我们发达了,他在匈奴单于跟前也脸上有光,无论如何,我们总不至于亏待了他。你说我讲的那些好处,实在吗?”    
    “好吧,还是你脑瓜子灵,让赵利这小子坐上王位,风光风光。那明天我俩就找他谈,不知他干不干?”    
    “他不是傻子,这样的好事还会不干。他是巴不得有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呢。我早看出来了,自从韩王迁到这里后,心里偷偷乐的只有他。明天我们这一拥戴,他一定会想,这是祖宗保佑,天赐良机,准保乐得屁颠屁颠的。”    
    曼丘臣听罢,一拍大腿:“那就这样办,来,为赵王干杯,为我俩的前程干杯!”    
    果然不出王黄所料,第二天赵利听说要拥戴他为赵王,兴奋得几乎晕过去。他早盼望有这样一天,没想到就在韩王落难时,天之降大任于斯身。他装模作样地推辞了一番,在两位兄长再三“劝进”下,便欣然登上了王位,还煞有介事地封曼丘臣为相国,王黄为大将军,所有的官佐都升一级,又杀猪宰羊,犒劳全军,热热闹闹地风光了一番。    
    曼丘臣、王黄真是快刀斩乱麻,三五天里就办成了这件大事。在这块土地上,韩王消失了没几天,便诞生了一位赵王,这个新赵王对大汉朝的潜在危险胜过了那位失势的韩王。    
    二    
    冒顿单于率军撤回代谷后,整顿清理了队伍。这次对汉作战,前前后后损失了一万余骑,还折了好几员千骑长,这在匈奴近年的战绩中是一次很大的失利。他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岂能善罢甘休,他不但没因此而气馁,相反更坚定了要打败刘邦的决心。    
    早在晋阳突围前,他就在考虑下面的仗怎么打。那时战局还在不断变化,很难有具体的打算,但有两点他是颇有心得的。一、要打败刘邦这个对手,首先必须重视这个对手,不能不把他当回事。二、以后在对汉作战中,决不能轻易深入汉地作战。对于这个大汉帝国他实在了解太少,两国的习俗差异也太大。因而要设法将他引出来,在自己熟悉的地域与他作战,这样便能取得战场上的主动。这两点构成了他战略战术的基础。    
    他在晋阳突围后更是盘算着这些问题。    
    韩王信随冒顿单于北撤后,身边只剩下七八百人,不少还是伤员。他此刻真是追悔莫及,两个月前他还是一位威仪赫赫的诸侯王,现在却落得这般凄惶的境地。他觉得自己一步步走过来似乎没有什么大错,许多事都是迫于无奈。他没有更大的野心,也不想得罪刘邦这个皇帝,不知怎的,就落进了一个挣脱不出的漩涡,搞得国破家亡。这样说也许过分,他的妻儿老小总算逃到了匈奴,但他的实实在在的韩国,他的军队与土地都荡然无存了;他返回故地重振韩国旧山河的打算更成了痴人说梦。    
    退入代谷的一路上,他一直在打听王黄、曼丘臣这两人的下落。在他们那儿还有自己的一点家底,这两个人是自己的股肱之臣,是靠得住的,在这危难时刻这两个人对他是多么重要。    
    冒顿单于也在查寻王黄与曼丘臣的去处,要跟刘邦继续较量下去,这两个都是有用的人。    
    不久,消息传来了,曼丘臣、王黄还在原来一带活动,他们重新聚集起韩王残部,却拥立赵利当了赵王,打出了“复兴赵国”的旗号。这消息对韩王信来说,像是腊月天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让他从头凉到脚,怎么会发生这种有悖天理的事情?这回,他的两个“股肱之臣”干得真是太绝了,把他扒得光光的扔给了匈奴人,自己真是瞎了眼,把这两个小人视做了亲信。他俩拥立赵利当赵王,这真是笑话,这分明是树一个傀儡,要自立门户,真是野心不小,当初全是这帮小人挑唆撺掇,自己才会投降匈奴,落得个背主投敌的恶名,现在他们竟然……这件事似乎使他豁然开朗,突然明白了这两个月里他错在哪里。    
    冒顿单于对于这个消息也很惊讶,那个韩王还好好地在自己身边,王黄、曼丘臣怎么又立了一个赵利当赵王,这里面有什么奥妙?于是他把臧衍等几个汉官找来,问他们究竟。    
    臧衍几个当然理解其中的奥妙,老实说,王黄、曼丘臣现在所干的,正是臧衍日思夜想的一件事。他投降匈奴,也是想借匈奴的力量东山再起。但由于自身力量太小,匈奴人似乎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懂得利用他的价值,因而他与那些降官都郁郁不得志。现在赵利这事一闹,情况就不一样了,赵利“复国”的旗号打响了,事态闹大了,他这个燕太子也有了复辟的希望。他虽然不是正经的燕王之后,但他父亲臧荼是有名的燕将,也是燕国的贵胄,是燕国的元老,总比刘邦派来的那个卢绾强。因此,他们在冒顿单于跟前大大赞赏了王黄、曼丘臣的这个举措,把它的好处说得活灵活现,就是没敢说一句,冒顿单于也该马上立他为燕王。    
    经过他们的一番解说,冒顿单于明白了其中的大概。他不由得暗暗称赞王黄、曼丘臣的智慧,他俩不仅在困境中生存了下来,还找到了一条发展壮大的路。对于韩王信,这两个人的确不够仗义,甚至是落井下石;但于自己,则无大碍,在代、赵之地能安插一枚钉子,肯定对自己有利。    
    正在这时,单于庭总管左大都尉玛卡来告,那个王黄奉了赵王之命,带了五百人马来拜见单于陛下与韩王。    
    冒顿单于听了笑了笑,说道:早料定他们会来找我的,只是来得好快,像是个办事的人。好吧,那就准备好好接待吧。”    
    这时,边上的左贤王稽粥突然站出来拦阻道:“父王,王黄这家伙是个无信义的小人,不理他已经是客气的了,还接待他干吗?”    
    冒顿一怔,儿子怎么了,生这么大气,便随口道:“他是赵王的使臣,怎能不接待?”    
    “狗屁赵王,那个赵利我们都认识,韩王投降我们的事就是他来求我们的。再说,赵利、王黄、曼丘臣这些人都已经随韩王投降了我们,是父王的臣下。在对汉作战中,他们避敌逃匿,还没追究他们的罪责呢。他们竟敢自立为王,这与叛逆无二,不惩处这些小人,以后还如何治军治国。故儿臣以为父王纵然宽大为怀,对此事也不能不闻不问,至少将那王黄赶了出去,不让他再来花言巧语欺瞒父王。”    
    稽粥的这番话说得振振有词,冒顿单于听了心中暗暗欢喜。但他却脸色一沉,喝道:“放肆!为父是那么容易被花言巧语欺瞒的吗?如何治军治国还要你来教训我吗?退下,乳臭未干,也来说三道四!”    
    稽粥被父亲呵斥了一顿,便委屈地退到了一边。


《白登之围》 兵困楼烦甩钩钓鱼(4)

    冒顿单于喝退了稽粥,对帐下众将说道:“王黄将军将到,你们都不能怠慢,更不能恶语相加。他孤军在外,韩王又下落不明,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他所据之地虽小,也得树起一面旗帜,也得有个掌舵的人,于是便立了赵利,这也是出于无奈。兵法上讲,‘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讲的是面对异常率军之将当有专断之权,王黄、曼丘臣所为虽有悖情理,但你们应当谅解。况且,赵王马上命他寻找到这儿来朝拜我与韩王,也表示他们的为臣之心。本单于曾向臧衍等人讨教过这件事的得失,他们再三申言,这是步好棋,对我们有益无害。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计较其他。至于韩王,这次受了大损失,也得好好安抚,我准备把这两年陆续逃来的汉人与那些俘获的汉军等挑一部分编些队伍,交给他统率,让他有些事可干。以后他若有能耐打开一个新局面,我们不是又多了一个帮手,你们听明白了吗?”    
    帐前众将,不少人都认为稽粥讲得很对,王黄那样的小人还理他干吗?现在听单于陛下分明有庇护王黄等人的意思,也都一个个不做声了,便纷纷应道:“是。”    
    众将都退出大帐时,冒顿单于喊了一声:“稽粥留下。”刚要迈步的稽粥只得留在了帐内。    
    等众人都走尽了,冒顿单于对两边的侍从挥挥手,那些侍从也赶紧退了下去。    
    大帐内只剩下父子两人,冒顿单于的口气变得很温和,对稽粥说:“来,过来坐下吧,坐下说话。”稽粥便挪了两步,盘腿坐在父亲的身边。    
    冒顿单于爱怜地望着这个十八九岁的儿子,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稽粥是他的继承人,这孩子朴实、勇敢,作为一个武士,骑射功夫也不差。但是大概因为受的疼爱多,受的磨难少,尤其是呼衍珠阏氏死后,外公、舅舅等更细心地呵护他,使这个孩子始终很单纯,少心计。这几年,稽粥不是跟着他就是跟着舅舅青格尔,在战场上增加了不少阅历,但于政事上仍显得稚嫩,今天在大帐上发生的一幕就是一例。现在他留下稽粥,想就这种事开导开导这个孩子。    
    他问稽粥:“刚才为父的那番话,你真正听懂了吗?”    
    “听懂了。”稽粥在父亲面前总有点拘谨。    
    “那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错是对,现在是怎样想的?”    
    “儿臣错了,儿臣不该这么说。”    
    “我看你既没听懂,也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稽粥这下糊涂了,父亲这话什么意思?他抬起头,茫然地望着父亲。    
    冒顿拍了拍儿子的肩头,轻声地说:“其实,你说的那番话没什么错,王黄、曼丘臣、赵利,的确都是些不忠不义的小人,错就错在你在众人面前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稽粥这下更糊涂了,他瞪着眼睛不知说什么。    
    “你啊,还是太年轻。王黄、曼丘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是怎样的人,为父难道还看不出来,别人还没说什么,你先一下子捅出来了。你想过没有,判断这两个人的是与非,什么是最重要的吗?”    
    稽粥想了一想,便说:“儿臣以为为臣之道最重要的是忠诚,这两个人不忠诚,诡计多端。”    
    “忠诚,你说得不错,一个君王对臣下的要求首先想到的常常便是忠诚。但仅仅忠诚是不够的,你是君王,你就要处理各种各样的国家大事,臣下们的职责就是帮你处理各种事务。因此,一个更实际更要紧的标准就是他们对你是否有用,有用的就是能臣,无用的便是庸臣。你将来总有一天要登上单于的大位,要处理各种各样的政务,要驾驭各色人等。你要记住,在你的文臣武将中决不会都是一样的忠贞之士,这里面至少可分为可信之人与可用之人。一个臣下既可信又可用,那是君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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