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有一定的难度。
“舞碧,本宫就住这里,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换掉,再将屋里的卧榻搬到这里来。”惜玉这才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管事立即称是,急忙吩咐人将屋里的卧榻搬到了水榭上,又忙着安排人去将前院的东西搬来此处。舞剑去了旁边的厢房收拾自己住的屋子,舞碧则指挥着屋里的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惜玉合上了水榭的门,将一室的嘈杂隔绝开来,径自的侧卧在卧榻上睡了过去。微风拂面,卷起那垂于枕盼的三千青丝,熟睡中的人时而嘴角含笑,时而眉头紧蹙。
梦里,万千梦魇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人快要窒息。云府后院的绣楼上看出去,一片血光伴着惨叫,漫天的大火席卷而来,白衣的女孩站在楼口处,看着那个少年跌跌撞撞的跑了上楼来。正欲出声唤他时,少年却拉着那个绝美的女孩急速离开,两人携手穿越了火海,从阳台一跃而下。
情景再变,白衣女孩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荒野里,漫天纷纷扬扬的纸钱币落在周围,周围的新坟散发出一阵阵**的气息。她想要放声痛哭,却惊觉沙哑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到了最后,只剩下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围在一起,拍着手,唱着熟悉的歌谣:斑斑点点,桃花粉脸。
君子过街,小人蒙脸。
一张脸,两张脸。
舀给猫猫撵耗子。
张和尚,李和尚。
一锤打在脑壳上。。。。。。。
伴随着孩子们各自跑开,歌声也渐行渐远,到了最后消失不见。
“公主,公主。”
半醒半睡中,唇角微微上扬的人不悦的皱了眉头。谁是公主?公主是谁?她又是谁?谁能告诉她?那个声音却唤得更勤了。
我不是,我不是!惜玉想要怒吼,猛然转醒坐了起来,疑惑的看着满脸焦急的舞碧。
“公主,您可算是醒了,萧王爷的妃子们先后来了几次,都被我挡了驾,刚才太妃又派人来请您过去用膳,这次可是非去不可了。”瞧她醒来,舞碧总算是安了心。
临行前,爷特地交待过,她心中有梦魇,一旦触景伤情便会被魇住,万万不能让她沉于其中。若不能及时叫醒她,少则昏睡个三五几日,多则三五几年,甚至终生昏睡也是极有可能。
惜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发现已是黄昏时分。双手撑着竹榻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舞碧急忙扶住她朝着屋里走去,为她梳洗打扮。屋子里已是焕然一新,绣床,丝被,衣橱,屏风,纱帐,梳妆台,铜镜,首饰盒一应俱全,这才像是女子住的闺房。
“舞剑去哪里了?”梳洗完毕坐了下来,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惜玉随口问道。
舞碧站在她身后,将手里的发鬓定住,舀起一只白玉簪子固定,顺手指了指对面。对面竹林后的阁楼,是萧舒靖的书房。
“她疯了么?大白天的就过去找东西,怕引不起别人注意是不是?”惜玉微恼,手掌不自觉的便拍在了梳妆台上。
“我劝过了,她那性子你也知道,除了爷,没有人能管得了她,也不知道带她来是对是错。”纤细的十指灵巧的穿梭于发间,将剩下的发丝挽了起来,叠在刚才的发鬓旁,取了一朵珠花卡在上面。
“萧舒靖既然敢让我们住到自己的住所,想必是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防范,又且会将重要的东西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真不知道怎么说她才好!”惜玉摇头叹息,看向对面的阁楼,虽是黄昏时分,却已经是灯火辉煌。
☆、第七章晚宴
人还未到前厅,便听得一片欢声笑语,几名盛装的女子围坐在桌边,只剩一席还空着。姗姗来迟的主人淡然自若的走了进来,款步行到桌前,恭敬的对着首坐的人行礼:“惜玉参见太妃娘娘。”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快快坐下入席吧,想必是饿坏了。”太妃微笑着招呼,示意惜玉坐在她的左手边,而右边坐着的,正是颜妃。
点头道谢后,惜玉也不客气,豪不理会旁人带刺的眼光,坐在了太妃的左侧。从她住进降云轩的那一刻起,便成为了这群女人的眼中钉了,又何必在意她们多嫉妒一点?
“哀家身体已是大不如前,难得的跟大伙儿聚一聚,大家都不必拘礼,开席吧。”面前摆着的是几碟子素食,太妃率先舀起了筷子,笑道:“哀家吃素已经有些年头,你们就各自请便吧。”
妙目婉转,月妃掩口轻笑,打趣道:“咱们公主殿下可是好大的架子,姐姐们等得菜都凉了,公主可得自罚三杯才行!”说着便起了身,执起白玉酒壶倒满了酒,将酒杯推到了惜玉面前。
“让太妃久等,惜玉实在是过意不去,在这里给大家陪个不是。”惜玉唇角噙着些许的笑意,眼里却是波澜不惊,一片清冷。转身对着月妃说道:“不过,本宫不会饮酒,娘娘既然斟了酒,不妨就自己饮了吧。”
“启禀太妃,公主自小体弱,皇上从来不允她饮酒,请太妃见谅。”站在身后的舞碧急忙解释道,上前将杯子端回了月妃面前,恭敬的说道:“娘娘请。”
月妃不动声色的端起杯子,仰头便一饮而尽,拭去唇角的酒液,挑眉娇笑,“哦,原来是有病啊,不会是什么女儿痨吧,听说富贵人家的小姐常得此病,连饮酒也不许,那样的日子且不是比做姑子还难受?若是换了我,还活个什么劲儿,趁早自尽还来得痛快些!”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论主子奴仆皆是看向月妃,她平时仗着王爷的宠爱,屡屡出言不逊,王爷也不和她生气,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现如今对面坐的可是公主,这样的话都敢说,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有几颗脑袋。
“本宫又不是风月场所中人,不会饮酒也是应当,自然比不得娘娘这般豪爽,八面玲珑!”惜玉眼也不抬,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在场的另外几人却都忍不住窃笑,月妃那副嚣张的性子,就该有人去打压她!
月妃冷哼一声,一字一句说道:“是,公主殿下身份高贵,竟把此处比为风月场所。那,敢问公主,这里若是风月场所,那在座的诸位娘娘以及太妃娘娘,在公主眼里又算什么?风月场所的花魁舞女?还是卖笑的歌女?”
啪!
太妃将手上的银筷拍在了桌子上,双目直直盯视她,神色未变却不怒而威,“够了!越说越离谱,月妃,你也太不像话了!回去以后闭门思过三日。”
月妃极不甘愿的道了声是,太妃这才收回了目光,换上一副和蔼慈祥的笑容看向惜玉,转移了话题,“孩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哀家离开京城也有十年之久了,宫里的事物都快要忘却了。想起来,也有十年没见到你皇兄了,易寒那小子,想必是一表人才吧!对了,惜玉是你的本名么?你们是如何相识的?能不能给哀家说说。”
“回太妃的话,惜玉不知自己的身世。皇兄说是惜玉家里遭了贼人劫杀,上天垂怜,惜玉并未气绝,被路过的皇兄所救。虽是失了亲人也失了记忆,不过义兄却将惜玉视作亲人,庇佑有加,惜玉才得以安然成长。”
惜玉浅浅一笑,应对如流。
“真真的是个苦命的孩子!那些个伤心往事,不记得也好。”太妃转过了身子,执起她水袖下的双手。十指修长,冰凉入骨,似是握住了一块寒冰,“都是一家人,今后可就不孤单了,跟大伙儿好好的相处,热热闹闹的多好。”
“太妃放心,惜玉不是那种无理取闹之人,投桃报李,这道理惜玉还是懂的。”若有人不怀好意,恶意中伤,那她自然也会以牙还牙,睚眦必报。
“对了,御花园里那从蔷薇可还在?那还是哀家当年入宫时从娘家带去的,现在回想起来,恍如隔世啊。”太后喃喃感慨,细细看着眼前的人。她面上虽是微微的笑着,眼底却是寂静清冷,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太妃心中暗惊,这孩子,不过双十年华,究竟是经历了多少的风霜磨砺?竟能将目光磨练得如此的淡漠清冷!
秀眉微蹙,惜玉微微的想了想,才答道:“太妃娘娘说的可是花园北角合欢树下的那一从?皇兄说那是他恩人种下的,特地命人搭了花架,还安排专人照看着,长势极好,不成想却是太妃娘娘种下的。”
太妃难得的露齿一笑,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的痕迹,看起来竟比在场的人长不了几岁,“还算那小子有点儿良心,小时候摔断了腿,他自己怕痛不肯治,先皇脾气不好,得知了天天的骂。哀家是连劝带哄的才骗得他治了腿,整整的伺候了他两个月,弄得舒靖那孩子说我不疼他,整天的嘟着个嘴。”
沉迷于往事中,太妃目光漂浮,似是穿越了无尽的时空,眼前所见的是那段青春韶华的时光。忽然又叹息道:“唉,现在都长大了,想见一面却难了,想起来,还是他们小时候的那段时光最好。哀家记得当年还给舒靖定了个青梅竹马的娃娃亲,两小无猜,本是一桩美好的姻缘,只可惜天意弄人,红颜早逝。”
说道此处,太妃神色黯然,摇了摇头一声轻叹,“虽说早已事过境迁,可每每念及此处,仍旧会觉得心疼无比,若是那女娃子还活着,也该有你这般大了。”
紧紧的攥着她冰凉的双手,太妃深沉的目光若有深意的注视着她眼底,企图寻找一丝慌乱的蛛丝马迹。只可惜,印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双清冷淡漠,看不透、望不穿的剪水双瞳。
“是那女子没福气罢了,若真是有缘,必定能白首偕老。若是无缘,即使做了夫妻,也会半路缘尽,难以相守到老,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既然一切都是天意,太妃又何必妄自神伤,还是一切随缘的好。”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惜玉的语气却是那样冷漠而疏远。
太妃怔住,不得不再度的审视这个女子。气氛陡然冷凝,富丽堂皇的前厅里静的出奇。
“母妃,菜都快凉了,还是先用膳吧,有什么话儿可以后再唠。”颜妃在一旁低语劝道,试图化解这尴尬的气氛。
“瞧哀家都糊涂了,近乡情怯,聊起来就没完没了,都别拘礼了,快用膳吧。”既然太妃发了话,大家也就不再客气,各自端起了饭碗,享用那一桌即将冷却的佳肴,谁也没再说话。
一顿饭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回了降云轩已是华灯初上。远远看去,水榭那边只有一点点昏黄的烛光,与对岸灯火辉煌的降云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厢房上原来那块刻着‘忆情居’的匾额被她吩咐人拆下来扔了,一时又没想到合适的名字,就任由它空着。
屋中也是冷清得紧,水榭的门未合上,夜风带着湖水的气息吹了进来,满室的纱帐随风起舞。手上的灯笼随风起舞,摇摇欲灭,舞碧急忙走过去关了门,点起了满室的烛火,屋中立时亮堂起来,这才看见屋中坐着一人,舞碧诧道:“舞剑?你怎么在这里?”
没人回答她,屋里静得吓人。惜玉将外罩衫褪下,随手往旁边一扔,便躺在了那张新买的雕花绣床上。
舞碧也懒得动,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两人都是爷的手下,明着是不分高低,其实爷心里的天枰早就偏向了惜玉这一边。舞剑武艺虽高,心思却不如惜玉缜密,这次来敦煌,爷让她做了惜玉的侍女,她心底必定是一百个不服气,所以才会一到此地便开始了行动,照她现在的脸色来看,显然是碰了壁。
舞碧靠在桌上,一手拖着下巴暗暗思量。这二人相处也有些年头了,平日里在一起习武,有任务便一起杀人,私下里却再无交集,都是固执倔强又好强的性子,倒要看看会是谁先低头。
“降云阁外布了阵,机关重重,再加上重兵把守,简直是固若金汤,我进不去。惜玉,你到底有何打算?”过了良久,舞剑终于开了口,纵使她不服,也不得不承认,在机关算计这方面,她确实技不如人。
床上的人没出声,兴许是睡着了。舞碧蘀她答道:“奔波了一路够累的了,你先回房去休息吧,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舞剑却不领情,难得的低声下气,她却爱理不理,站起来便要去找床上的人理论。舞碧急忙将她拉住,“就算叫醒了她也没用,哪能一时半刻就想出办法来,你先回去吧,明天再商议。”
舞剑心中恼怒,却也舀她毫无办法,半推半就的回去了。舞碧关了门,走回床边轻轻的唤了两声,床上的人仍旧是没反应,看来是真的睡着了,只好轻轻的俯身拉起柔软的锦被盖在她身上。
看着熟睡的人,舞碧无力的叹了口气,这人早已是带上了冰冷的面具,喜怒不形于色,她的心思,又有谁能猜得到?
☆、第八章先礼后兵
清晨,一阵清风带着湖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榻上的舞碧打了个机灵。睁开朦胧的睡眼侧身看去,只见水榭的门大开着,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自行起来了,披了件广袖衫子站在外面,迎风而立衣袂飘飘,青丝飞扬,宛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赖在被窝中的舞碧摇了摇头,只怕又是在那里站了半夜。
迅速起来梳洗一番后,去厨房端来了早饭,布置好了便出得门去,轻声唤道:“公主,该用早膳了,我去叫舞剑起来一起吃。”
“不必去了,让她歇着吧。”惜玉豁然回身,递过去一张丝绢,“帮我收着。”说完便朝着里屋走去。
“你。。。。。”舞碧膛目结舌,讶异的看着她,淡蓝的广袖外衫下,竟是一身劲装!交给她的是一张简易的地图,兵士巡逻的路线,阁楼的构造,丝毫不落地跃然眼前。这人半夜未睡,竟是和舞剑跑去了对岸,舞剑急,她又何尝不是?
仔细观摩了一遍又一遍,兵士换岗、巡逻的时间,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