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光洋漆折扇,这才算折腾完了。
她打听到今日沈衍会在渭河畔出现,似乎是个什么以诗会友的玩意儿,许多有名之士均会前往,说不定能见到沈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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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渭河畔,乃自古温柔地风流乡。
是青楼云集之地,最出名的莫过于两处,一处名红阁,一处名湘馆,前者因温小玉而名噪天下,后者因三艳而遐迩于世。
尤其是那温小玉,她美貌绝顶,诗词曲赋、琴艺舞姿无人能及。曾有人想用万两黄金换春宵一度,温小玉知道后,让人用扫帚将那人打了出去。
这日天高气爽,湛蓝的天不像是真的,清风徐徐,与河畔的杨柳嬉戏,伴着偶尔传来的女子娇笑和男子的长啸,真真是一派疏狂豪放之风。
只见一不知是何物所制的水渠,弯弯曲曲绕成一圆,竟有百米长左右;水渠外围则间隔放置着约二十张长案并坐秤。
待众人行了祓禊后,便或跪坐、或屈腿的坐于案后,开始行那流觞曲水,几人身旁依傍着美貌女子,或添酒水,或歌舞助兴,正是气氛浓烈,兴致高昂之处。
却见一黑衣小厮躬身而入,在沈衍耳边低语了几句,沈衍朗笑一声,说了个“请”字。
片刻之后,只见一丽人缓步而来。
她着一身瑞锦纹的水绿大袖衫襦,裙腰高至胸处,以大带系结,尤显腿长,肩披饰有织文的帔帛,露出笔直的锁骨与欺霜赛雪的肌肤。
眉不画而黛,却并非柳眉,而是笔直斜飞,颇有些英气的味道,她眉骨略挺,显得双眼湿润深邃,小巧的鼻,水润粉嫩的菱唇,一袭黑墨似也的青丝简单梳了个垂云髻,慵懒又韵味,让人瞧的直转不过眼,正是温小玉是也。
只见温小玉行至上座,朝沈衍福了福,道:“妾闻沈公子今日在此,特来讨杯酒水,不知公子可舍得?”
众人大惊后,跟着大笑起来。
惊的是,堂堂名妓温小玉竟愿意屈尊主动是好,笑的是,沈衍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却能招来已十七岁的、如此风韵流转人物的青睐,真真是少年风流,风流少年啊!
沈衍回以一笑,道:“温小姐哪里得话,来人,看座。”
两黑衣小厮立即抬来一方新的长案,置于沈衍旁侧。
温小玉见状,掩嘴轻笑,道了声多谢,便也坐了下来。
由此,流觞曲水到了另一个新的高/潮。
而这头,陈蛮儿手握折扇,沿着渭河畔踏来,一路只见许多华丽船只,其上许多美丽女子和士子并肩而立,十分养眼。
福宝跟在她身后,心想着,这样也算是把那谢子翛忘在脑后,完成卫将军交托的事儿了吧?遂也不阻止,只殷勤照顾着。
片刻后,陈蛮儿便行到了沈衍等人之处,却被几个侍卫拦了下来,按照往常的性子,陈蛮儿必定会闹起来,但一想到沈衍,便忍了下来。她今日不便表露身份,便取下随身的一块玉佩,让侍卫交与沈衍。
那几个侍卫个个十分老练,一眼就瞧出她的女儿身,便直觉她也是慕自己公子之名而来的,但见她通身气派,贵气不同寻常,却也不敢怠慢,便取了那玉佩,让她稍待片刻,入内禀报去了。
等沈衍伸手拿了那玉佩瞧了两眼,略微一扬唇,这是先皇所赐盘龙羊脂暖玉,只瑞嘉公主一人所有。
他垂眸思索,陈国不过经历两朝,先皇乃一方霸主,建立陈国,而当今圣上自即位以来,便励精图治,开科举,用寒士贤良,牵制三大世家,其中又以权势最盛的沈家首当其冲。但陈帝碍于陈国建国不久,根基未稳,不宜大动干戈,是以这些年来均用牵制之道,以图长久。
而瑞嘉公主陈蛮儿,乃先皇爱女,圣上亲妹,倒真的是隆宠非凡,造就了骄纵跋扈的性子,毫无公主该有仪容举止,自己与她也不过一面之缘罢了,而那次相遇,也不过是看不过她残掠花朵之行,出言相阻而已。
她此番前来,会为何事呢?
就在他思索这片刻,便见一白衣公子翩然而来,沈衍定睛一看,哑然失笑。
他身为家族嫡子,自幼身负众望,平日所学除却学识、为人、治下之道外,家中长者怕他因女人误事,在他十四岁时,便携了他经历了众多烟花青楼之地,以求看破声色犬马,不为所诱。
是以,他一瞧见陈蛮儿那看向他时,发亮的双眼及晕红的脸颊,便瞧懂了这少女之心。
在他身侧的温小玉当然也注意到了此番动静,她心思玲珑剔透,见了女扮男装的陈蛮儿,转瞬便将事情猜了个大概,只是未能堪破陈蛮儿的公主身份。不过能让沈衍出言相请,想必也不会何无身份之人,是以她看着陈蛮儿,不由娇痴一笑。
席上众位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出,只见沈衍起身前行,微笑迎道:“不知公主殿下驾到,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陈蛮儿心中兴奋,要按照她本来的性子,怕是要直接坦白自己的心思,问沈衍欢喜她否,但话到嘴边好几次,却如何也说出不来,只得暂时缓下,与沈衍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刚想要落座下来,却不想被沈衍一带,便没能坐的下去。
周围的人听见沈衍称眼前的翩翩少年为公主殿下,一语指明了陈蛮儿的身份,不由得也起身行礼,场上气氛顿时一滞,不复之前的热闹欢快。
陈蛮儿瞧着沈衍,勉强保持礼仪,头也不动的道了句“免礼”,便再分不出心神在其他人身上了。
只听沈衍道:“殿下千金贵体,不知今日屈尊前来,所为何事?”
陈蛮儿闻言却是哑然,心道我当然是为你而来,但这话如何能在众人面前说的出口,平日的伶牙俐齿一概不见,正自纠结,不想又问沈衍接着轻声道:“此喧闹之地,公主千金之体,怕是不宜久留,让衍陪殿下回府如何?”
沈衍顾虑的是,以陈蛮儿刁蛮之名,怕她做出什么冲动之事,她既是为了自己而来,那此次宴会的雅兴也不能因自己而毁,故还是让她远离此地为好。
且若是让陈帝知晓今日之事……
还是速速送她离去为上。
而陈蛮儿哪知他心里所想,只知道沈衍竟然愿意亲自送她回府!这段路程,她可与心上人仅仅二人独处!光是想想,她都自觉兴奋不已,咧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福宝看了眼他主人傻里傻气的笑容,忧伤的叹了口气,少女情怀总是诗啊,想不到连从小男儿一般长大的公主也能有这样的一天。
陈蛮儿才不知道福宝心中所想呢,她只知道眼前这玉一样的少年,早就听多人提起过,说他小小年纪便如君子,相貌、才华、人品、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放眼大陈,无人能与之比肩。
等他堪堪长到十六岁,到了能提亲的年纪,家中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踩断,不少世家小姐都芳心暗许,放言非他不嫁。
奈何无论是沈父或是沈母都未透漏出看中哪家闺秀的消息,沈衍自己也是对此但笑不语,并不表态。
弄的民间传言纷纷。
这样好的少年,今日竟要与她同车……
如此以来,陈蛮儿更是不管不顾众人,连招呼也未打一声,便随着沈衍去了,还好在场之人都知晓陈蛮儿蛮横自我的性子,见她带走今日的主人翁,一句交代也无,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恢复了觥筹交错。
只一列于尾座的白发老者,摸了摸自己的美须,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作者有话要说: 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没有冲米田共的厕所……
朋友错把小内放进了我洗脸的盆子……
嗷……
福利章节放送~~!
☆、非传统型的坠马?
……只是沈衍又如何会这样唐突的和她独处,说送她回府,不过是她坐于马车内,沈衍骑了马在护送在一旁罢了。
陈蛮儿气闷,如坐针毡的一会,毅然决然的不干了!
让人牵了匹马,与沈衍并排而骑。
这般行了一些路程。
跟在他俩身后的福宝,看了看额角滴了一滴冷汗的沈衍,不由得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他家公主殿下,殿下,您的眼神要不要如此火热啊,火热也算了,还算是止乎礼了,但是咱好歹……好歹,还是该矜持一些吧,至少把几乎贴住别人肩膀的脸挪开点吧?
陈蛮儿觉得自己几乎已经不是平时的陈蛮儿了,她亮晶晶的双眼时不时的看向身旁的少年,带着火一样的热度,又间或期期艾艾的想,若是自己现下便向他说出自己想要嫁他,他会答应吗?自己到底该不该说呢?若是这般说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不含蓄了呀?是不是应该等他先说才是?刚才席上坐在他身侧的那个美人是谁啊,难道是哪个看上他的、想将他从自己手中抢走的女子?!
如何是好?!自己是不是应该先下手为强,把亲事定下了?!
勉力挺直身子的沈衍正懊悔不迭,自己不该让陈蛮儿出来骑马才是!
二人这般亲密的靠着路过大街,无论是否被有心人瞧见,都绝对会闹的整个京城沸沸扬扬,而且,他在往侧偏了偏身子,她也贴的太近了些吧!这都成了靠在他身上了!这样半个身子都在马身外的骑术……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样高难度的动作的!
眼见着陈蛮儿还有愈靠愈近之势,已经恨不得能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后,沈衍终于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道:“公主殿下。”
陈蛮儿亮晶晶的双眼看向他:“都这么熟了,这样称呼多见外,叫我蛮儿就好!”
沈衍:“……”
沈衍重整旗鼓,咳嗽一声,正准备再言,不妨陈蛮儿出口打断他道:“既然你我都这么熟了,我也不好见外,便叫你衍哥哥好不好?!”
沈衍:“……”
这可真是自来熟,沈衍心道,我与你不过见过两次罢了。
索性不答话,沈衍稍夹马肚,加快速度,想要与陈蛮儿拉开些距离,却不料无论他如何驭马,陈蛮儿始终能保持与他寸步不离、衣物相贴之状。
沈衍哪里知道,陈蛮儿的夫子有文有务,她又专爱骑乘射箭之术,兼幼时在卫府中长大,授业自卫老将军,深得其真传,在骑术上连卫缭小将军都不能与之相较,更何况沈衍乎?
不过这番加快马速,公主府倒是能快些到达了。
沈衍正暗自思筹着,不妨耳边如惊雷一般炸来一句:“衍哥哥,你做我夫婿可好?”
深呼吸着强自镇定,沈衍命令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我修行了十五年的涵养功力岂会拜倒在一个小女娃娃之下!
却又瞥见陈蛮儿炙热的仿佛要将他吃下去的眼神,心中再次一惊,竟然乍地萌生了快逃跑的念头……这实在是……哪里会是个正常的女娃娃能有的眼神……
陈蛮儿是个急性子,见沈衍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不由得又说:“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哦,让你吃好的穿好的,把你打扮地美美的,我还会武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沈衍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怎么像是她娶自己,自己当她媳妇儿的意思?
摇了摇头,沈衍命令自己将突然而至的古怪想法甩去,握拳掩唇轻咳了一下,道:“公主殿下,年纪还尚小。”
陈蛮儿不服道:“我马上就十六了!已经是可以议亲的年纪了!而且你只大我两岁,咱俩年纪相仿,又一起在京城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郎才女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衍失笑,郎才女貌?
他勒紧缰绳,不愿多说的拱手道:“前面便是公主府,在下便送至此,殿下请。”
陈蛮儿尚沉浸在想象二人将来成亲的美好场景中,不堤防沈衍突然要走,心顿时一落,不舍道:“衍哥哥到我府中坐一坐,喝口茶吧,就当熟悉熟悉将来的环境,我纳了你当驸马后,你都是要住在我的府里的。”
她也是一番好心,准备让沈衍提前熟悉熟悉环境,未免将来手忙脚乱,熟料她这话一出口,沈衍竟是微微沉了嘴角,随意拱手行礼后,一句话不说,便转身告辞走了。
陈蛮儿这下不高兴了!
她纵马追上沈衍,手执马鞭直指沈衍,道:“我给你说话呢!你倒是听到了没有!”
沈衍瞧她一眼,并不言语,气定神闲的继续朝前走去,竟是一点也不搭理陈蛮儿。
她陈蛮儿是谁?大陈最尊贵的长公主,还从来没有谁敢这样无视她!
她从小到大,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至不过撒娇打浑一番,最后她的皇兄皇嫂还不是都会依了她。
如今她这般放低身份来迁就这沈衍,他却丝毫不领情,还对自己如此无礼!
简直是,士可忍,孰不不可忍!
陈蛮儿大叫:“沈衍!本宫命你站住!”
却见沈衍跟没听见似的还在朝前中,陈蛮儿眼见着就恼羞成怒了,“啪”的一声将马鞭甩开,便向沈衍的坐骑抽去!
力道十足!
马儿吃痛的长嘶一声,撒开蹄子乱奔而去。
沈衍先是一惊,回过神后立即想要控住缰绳,岂料这时陈蛮儿也驭马跟在了他身后,开始一鞭接一鞭的抽向沈衍的马。
沈衍纵然再好的脾气,现在也不由得生了一丝怒气。
陈蛮儿此举竟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只如戏耍玩物一般。
陈蛮儿心情大好,唯恐天下不乱的大笑道:“沈衍,若是你松口答应嫁入本宫府中,本宫就勉强救你一把!”
然而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