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许?许安铭?”
木槿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许姓是当今大吴国姓,且木槿知道,先皇景和帝,也就是当今吴帝的父亲,名讳为许安仁。
六皇子,难道是许安仁那一辈的?
她暗自忖着,却只茫然地看着许世禾。
装呆扮傻什么的,原就是她的拿手好戏,如今瞧着,更是对此人一无所知的模样。
许世禾倒也没有惊讶她的无知,叹道:“你应该没听说过他。但二十五年前,他可是最热门的储君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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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惊心,茹毛饮血峭风冷(一)
更新时间:2013…5…21 12:33:02 本章字数:3058
“储君?”
木槿仿佛在苦思,“不会吧?二十五年前的话,太子就是先皇景和帝吧?听闻他五岁登基,当了四十一年太子呢!”
许世禾啧啧道:“他虽是嫡子,可母后早逝,素来无宠,在他老子心里,哪比得上咱们倾城绝色的淑妃娘娘和他们钟爱的六皇子?六皇子品貌俱佳,为人处世比许安仁不知强多少倍!”
“可恨那些愚忠老臣只顾守着什么狗屁规矩,道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许安仁嫡长子,并无大错,不可轻废……每次老皇帝一说要废太子,立刻一堆人往外蹦。殢殩獍晓可笑我们那六皇子,自认为才高八斗,老皇帝又不只一次背后跟他们母子承诺,定会把帝位传予他;他也认为自己早晚会凭着才识收伏群臣之心,再不料许安仁那里早就暗中动了手脚,直接要了他的命……可惜啊可惜!”
这些木槿还真未听说过,不由问道:“既然淑妃母子权势滔天,怎会不作防备,这么容易被陷害到?何况若是刺杀或下毒,事后淑妃必定严查报仇,又怎可能天衣无缝?孀”
许世禾道:“六皇子没有中毒或被刺杀,却是因时疫病死。”
“时疫?”
“不错,时疫。当时有瘟疫出现,六皇子为拉拢人心,亲自前去疫区商议救治之策,但防护得极好,日日服药相抗,连跟他去的人都没有一个生病,六皇子当时也没见病,却在回京七八天后发病了,而且来势凶猛,三四天人就没了……嫂”
“或许,是当时已经感染上了,只是一时没发作?”
“当时人人都这样说,连淑妃和老皇帝都不曾疑心。六皇子的另一个通房丫头也感染了时疫,比六皇子晚两天发现,更从旁边佐证是六皇子传染了她。其实那个丫头生得极美,我向来也很喜欢……”许世禾有些欷殻В八攘首油砣焖廊ィ笔比巳硕贾还俗帕首樱峙卤凰荆牢夷钭啪汕槿ニ土怂怀蹋丛谑帐八亩魇保馔夥⑾炙抢镉锌鼓俏烈叩囊┓健!
“抗瘟疫?”
木槿笑问,“前辈莫非看错了?她得了病,应该服治瘟疫的药才对。”
许世禾道:“所以我当时便开始疑心。需知京城并不是疫区,我们这些曾随六皇子去过疫区的人回来后都没服药,她怎会有那药方?后来再细查时,发现她在六皇子发病前几天借口气血不足一直在服药,而在这期间六皇子曾经传她侍寝过。”
木槿抱膝蹲在山岩边,拿帕子擦着自己头发,似乎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过来,“那通房丫头才是六皇子得瘟疫的源头?”
许世禾冷笑道:“可不是!必定是有人拿了她父母家人做人质,又许了种种好处,让她决意用自己性命拖六皇子下水。她只需在侍寝那日换上得疫病而死的人的衣服,便会和六皇子一起得病;她预服过药,虽然没能逃过一劫,但发病却晚了,人人都会认为她是被六皇子传染的!”
木槿便笑得双眸莹亮,敬慕般看着许世禾,“前辈辛苦查明此事,必会禀告皇上,为六皇子报仇吧?”
许世禾神色立刻黯淡下来,叹道:“都怪我一心求功,想查个彻底再去回禀,不料去查问她父母兄弟消息时被许安仁察觉,立时派了无数人追杀我。若不是我手边正好有他要的东西,只怕此刻连骨头都化作飞灰散得没影儿了!”
他屈指感慨,“二十五年!当年我三十岁,风华正茂,竟被许安仁那狗东西关了二十五年!”
木槿想着这景和帝许安仁正是许知言的生身父亲,许思颜的祖父,心下大不自在,只劝道:“前辈被关了二十五年,好歹还好端端活着,可那景和帝,已经驾崩十七年啦,如今骨头才真的化作飞灰了呢!”
“我早就听说了!如履薄冰当了四十一年太子,费尽心机只做了三五年未必舒心的皇帝,不是一样早早见了阎王?可恨拿不着东西,居然把我困在这里不死不活二十五年!哼!”
许世禾说着,伸出他的爪子来,在那发臭的鳄鱼尸体上掏了一把,撕出一片那血淋淋的肉,塞到自己嘴里,脸上居然露出畅意的笑容。
敢情他这是把鳄鱼肉当作许安仁的肉生食活吞了?
木槿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再看着他满是血渍腐肉的手,想着方才他用那手拉过自己一把,她顿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屏住呼吸悄悄地拿丝帕擦着自己手腕。
当然,丝帕也未必干净。方才那潭水里搅合着两具正被撕啃的尸体,木槿压根儿就是从那血水中逃出来的。
她嗅嗅自己身上,只觉入鼻尽是血腥味儿,更是无限渴望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尽力举高夜明珠四下打量时,许世禾已嚼着生肉问道:“丫头,我告诉了你这些事,下面该你说了吧?难道你也是被谁刻意关进来送死的?”
木槿道:“我路过的,看到接连有人走入荒野里的一间破庙,一时好奇跟过去看了两眼。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一个看着很厉害的高手杀了另外两个人而已。谁知他见我发现了,便不声不响把我引进去,发动机关把我弄这里来了……”
许世禾便看向她手中的夜明珠和缠在腰间的软剑,“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寻常商旅人家的女孩儿。”
木槿深知这人经历过皇子们激烈的夺储之争,看人看事必有眼光,她身上出自贵家的气度大约掩盖不住,遂道:“我当然不是寻常女孩儿。我姓萧,先父是蜀国的高平郡王,我们国主无子,如今册的太子萧以靖是我亲哥哥。可惜再怎样的亲哥哥也不抵自己生父母。先父故去,他们要把我嫁给一个据说劳苦功高的大将做填房呢!我自小学过武艺,怎肯受这种气,所以卷了些东西到吴国来了!等他们找不着我,另给那大将指了婚,我再好好想想要不要回去。”
许世禾便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你也可以去求求你堂姐,她如今不是吴国太子妃么?让她出面求现在的嘉文帝先给你另指一头好亲事,连你们国主也不好驳回的。”
木槿听得他被关二十五年,居然连蜀国公主是吴国太子妃的事都听说过,不觉诧异,只笑道:“可惜我那堂姐又呆又蠢,愚忠愚孝,说不准直接把我捆回去了,我才不去找她呢!”
许世禾哈哈大笑,又挖了一大块血肉填入口中嚼着,说道:“如今你也不用多费思量了!既然到了这里,也别想着另觅佳婿,只在这里陪着我便了!”
木槿眸光微微一凝,笑容却明净如初,“前辈放心,既然遇到前辈,便是有缘。我呆会儿想法把前辈身上的锁链弄开,咱们一起寻条出路离开这里!到时我请前辈饮状元楼最好的女儿红,最美味的烤乳猪!”
许世禾叹道:“你还想出去?若是出得去,我还敢把这些事告诉你?”
木槿奇道:“这都是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而且还是吴国的旧事,和咱们蜀国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同情前辈被困,多问了几句,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忌讳的吧?”
许世禾冷笑道:“真的没什么可忌讳的,你认为他们还会把我锁在这里,一锁二十五年吗?”
木槿四下里一瞧,问道:“谁锁你的?莫非是当今的吴国嘉文帝?若我能出去,有机会去吴宫,或许我可以禀知吴国皇上,请他做主,恕了你的罪呢!”
许世禾饿狼般的眼神又闪过恨毒,“去求嘉文帝?许安仁的儿子?哼,别做梦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啧啧,他若知道我的存在,早就开始动手清扫他朝中的那些所谓的手足兄弟、心腹大臣了吧?”
木槿眉心一跳,神色却更见惘然,“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呢?”
许世禾忽抬手便抓向木槿的手,“你也不用听懂!你只需知道,你是注定要在这里陪着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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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惊心,茹毛饮血峭风冷(二)
更新时间:2013…5…22 1:21:22 本章字数:3177
木槿早有防备,一闪身避开,眼见他腾身又要扑来,飞身便跃往山岩下。殢殩獍晓
下方虽有鳄鱼,但有着许世禾这个食鳄动物在,到底呆在水中的时候居多。纵有几只在岸上,以木槿的灵巧敏捷,并不难避开。
她吃亏在对环境并不了解,且手中夜明珠所能照耀的地方有限,再不知道稍远处会是怎样的情形,故而每一处落脚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而许世禾在此地呆了二十五年,早已习惯此处黑暗,木槿手中的夜明珠更是等于送给他一个明确的攻击靶子。
木槿之前已经看出,许世禾手足俱锁着锁链,行动范围受限,根本不可能离开山岩太远,所以面对他的袭击,第一件事便是逃离山岩孀。
就在她打量着该从哪边逃开时,只听锁链当啷抖动,一个手指粗细的铁链径往她身上卷来,铁链上甚至有着巨大的倒钩,隐隐看得到上面沾着的血肉……
原来这就是他用来猎杀鳄鱼的兵器……
木槿飞身纵跃闪避,却不得不留意脚下动静,再加上之前崴了脚,虽无大恙,到底不如平时灵活煞。
而这老怪物似乎没事就在这里练习猎杀鳄鱼,那动作快捷如闪电,木槿连闪几次,却见那铁链如同长了眼睛的毒蛇紧紧咬着,只等她脚下一个趔趄,便迅速将她缠住,绕了几圈,用力一扯。
木槿只觉自己如腾云驾雾一般飞回山岩,重重摔在岩石上,跌得眼冒金星,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居然敢跑!”
许世禾冷笑,取过铁链的另一端,扬手便向木槿甩去。
铁链没头没脑抽上,木槿抱住头,只觉那铁链砸到背上,一下一下火辣辣地入骨疼痛。
许世禾犹在骂道:“小贱人,仗着有几分功夫便敢跑!看我打断你腿!”
那铁链果然又打上木槿的腿。
木槿呻。吟,疼得浑身冷汗,只怕他再下狠手真把自己腿打断,连忙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我……我不再跑了!”
许世禾果然顿住,却将她用力一拖,直拖到他腿边,刺鼻的尸臭味便直冲鼻际。
木槿再也忍不住,胃部猛一收缩,不顾背上腿上正疼得厉害,干呕出声。
许世禾便森森笑道:“怎么?金枝玉叶的蜀国贵家小姐嫌我脏,嫌我臭?别怕别怕,既到这里,可谓是老天爷定的好姻缘,自然会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人!小美人你没看到吗?这里没有阳光,没有食物,没有柴火,连根草都没有!顶多半个月,你想活,就会变成和我一样茹毛饮血的怪物!若你听话,或许我可以放你到水里抓鱼,那么我们就不只生鳄鱼可以吃,还有生鱼可以吃!”
他一厢说着,一厢已将铁链松开,只缠住她一只脚踝,然后扑过去就要压下来。
木槿真怕自己克制不住,将翻涌的胃部秽物吐到这老怪物脸上;但想来这怪物像久在污泥里钻惯了的泥鳅,未必怕这个,便愈发地毛骨悚然。
她悄悄用右手指甲勾出袖子里事先所藏之物,正待甩出时,许世禾腕上的镣铐奋力一甩,正打在她的手上,那物顿时跌落下来。
黑暗中,那物小如粟米,落地便不见了踪影。
木槿吸气,疼得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连手指都似已抬不起来。
许世禾二十五年没碰到女人,此时与木槿近在咫尺,只闻得温软馨香的处子气息直冲鼻际,只觉僵硬了多少年的骨骼仿佛软了,直要化在眼前少女身上,而某处却前所未有地硬挺起来。
他再顾不得去查看那跌落地上的玩意儿是什么,伸手便去撕扯木槿衣裳。
木槿又惊又惧,一边躲闪着这头怪物的魔爪,一边暗自数着数字。
“一,二,三,四,五……”
许世禾背上忽然痒了一痒,然后刺了一刺。
接着,那刺痛处迅速把某种奇痒扩散开来,由不得他松了一只手先去抓挠。
可那痒竟再也止不住,越抓越痒入骨髓。
他那饿狼一样的眼睛便瞪向木槿,捕捉到她眼底一抹冷冽光线,顿时喝道:“你……你还敢暗中动手脚!”
他忍着剧痒,正要拖动缠着木槿铁链,先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弄残再说时,木槿忽然用力一甩腿,竟将缠于她脚的铁链搭到他手上的镣铐上。
看起来是竟像是她急糊涂了,自己把弱点送上了门。
他正要用镣铐将她缠紧时,但见木槿双脚夹紧铁链,在他镣铐上飞快一拉。
锁着他手足的镣铐不知扣在哪处山壁,但基本看得出,困他之人并不打算要他的命,锁链拉得极长,给了他一定活动余地,好让他有机会自己猎杀鳄鱼之类的东西吃。
如今两人一齐使力,交击的力道集结于小小的一处,刺耳的金属交击声里,便已见铁链在镣铐上磨擦闪出耀眼的火花,一串小焰火般迸发在许世禾面前。
许世禾久不见光明,连夜明珠的柔和光线都受不住,何况近在咫尺的耀眼光芒,顿时惊叫一声,下意识地便先护住眼睛。
他的双手一松,木槿已脱身而出,抓过那条带反钩的铁链,飞身跃起。
许世禾叫道:“你别跑!再动一动我直接砍掉你一双腿吃掉!”
木槿充耳不闻,竟揉身顺了锁住许世禾的镣铐向上飞奔。
许世禾待要奔上去擒她,木槿将她的软剑剑尖拖在镣铐上,一路狠划过去,便见火光四射,如针尖般刺向眼睛,一时再看不清前方情形,只听得刺耳的金属声过后,自己身体一轻,已经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