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禾一失神,“吴国太子妃?也就是……现今那吴国皇帝的儿媳妇?”
金面人道:“正是!若你还在朝中,便可知嘉文帝到底有多宠她!皇后、太子都且靠后,日日随在皇帝身边的,只有这位来自蜀国的太子妃呢!从前还装呆卖傻不露锋芒,昨日可在泾阳侯府大展雌威了!还真没料居然还有这等好身手!”
许世禾呆了呆,才叫道:“装呆卖傻,不露锋芒,不就是许安仁最爱干的事吗?出奇不意便断送了我们六皇子!”
金面人已支持不住,只往许世禾身畔退着,笑道:“嘉文帝一直病歪歪的,咱们若能砍了她的人头送到他跟前,也许不用动手,他便能活活惊急而死了!便是太子能登基,那边蜀国国主想起女儿惨死,不但不会支持他,说不准还会趁着他地位不稳对吴用兵呢!”
木槿并不奇怪金面人能认出她。
毕竟她在此处失去踪迹,许思颜必会多多安排人手寻找。
纵然不去动用泾阳侯府或高阳郡府的人力,也瞒不过那些老狐狸。
而金面人必定也关注着这一带。
许思颜和木槿那些部属寻人时势必不可能避人眼目,金面人稍加留意,便会猜到被他的同伙丢进溶洞喂鳄鱼的正是太子妃萧木槿。
但他对朝中局势的了解,还是让木槿暗自惊心。
更可怕的事,他竟一眼看出许世禾已与木槿暗中达成了某种协定,出语便直奔要害,先将他们离间……
木槿微侧了头向许世禾道:“别听他胡说!我说话算话,应了你的必会一一做到!”
许世禾绿荧荧的眼睛盯着她,幽幽光芒闪烁不定,再不知在想着什么。
木槿很庆幸他还中着自己的蛊毒,要不极可能甩一铁链过来,像钩鳄鱼般把她钩过去直接吃掉……
打斗中,她背上腕间被他的铁链抽过的地方又如烈火焚过般疼痛。
好在金面人武艺虽高,却已被她暗算成功,一条左臂动弹不得,白长了副高大威猛的模样,竟被木槿逼得手忙脚乱,稍不留意,衣服被划破,结实的胸膛被破开了一个口子,顿时翻出血肉来。
木槿实战虽少,但近来屡屡见人跟砍瓜一样砍人,不但见人生吃鳄鱼,连自己都差点被吃了,胆子倒是历练得越发强悍,也不畏那鲜血迸溅,反而乘胜追击,一剑飞去正砍向金面人的脸。
可惜虽然砍中,那人的面具不知另加了什么材质,只多出一道浅浅印记,居然没砍进去。
“好硬的脸皮!”
木槿嘀咕,越发出手如电,招招狠辣,间或飞出一两支钢针,昏暗之中更是防不胜防。
金面人给逼得头发披散,一对鹰隼般的眼睛愈发阴鸷怕人,眼见木槿又一式逼来,忽高声道:“许世禾,打她!”
木槿一惊,忙看向许世禾时,许世禾却没再看她,而是正看向她身后。
她心中一凛,犹未及回身细察,身后已有刀风响起。
她奋力向侧闪去时,还是觉得背上一凉,锋刃入肉的疼痛立时钻心而来。
金面人早已相准时机,却是双腿齐出,狠狠踹在木槿胸前。
木槿猝不及防,娇小的身子已经飞起,重重撞在山岩之上,只觉眼前一黑,已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却是觉出肩上锐痛。
她呻吟着睁开眼时,自己小帽跌落,长发离披散落,正倚着山岩跌坐在地,背部伤处结结实实和冰冷的岩石亲密接触一回,正烧灼般疼痛着。
但最令她难受的,是胸口处的憋闷。
她觉得心肺已被什么东西紧紧缠裹牵扯住,再怎么张大口喘息,那气息都像无法流动。
不过稍稍一动,肩上痛意愈是刺冷。
勉强抬眼看时,却见身前站着二人,一个自然是金面人,另一个身着墨黑锦衣,倒是只用帕子蒙了面,此时正提着她的软剑在手,剑尖扎在她的肩上,却是以刺痛迫她醒来。
方才背后偷袭她的,无疑便是此人。
看模样,当是金面人的部属。
见她抬眼,他才收了剑,向金面人点点头,说道:“公子,可以问了!”
金面人慢慢地弯曲着自己的左臂,发现服用随身的解药后虽然能活动了,依然没什么知觉,猜着应该不是很对症候,便道:“解药呢?先交出来!”
木槿腰间的小包裹已被拿去,瓶瓶罐罐一堆的东西尽数摊在地上。只是上面并未贴标签,天知道是毒药还是解药,金面人也便不敢轻易服用了。
头顶许世禾也在急急叫道:“我也中了她的蛊毒,我也要解药!”墨衣人便皱眉瞪向他。
许世禾凶狠地瞪回去,“怎么?打算不顾我死活?我若死了,你们再不可能得到《帝策》!”
金面人森然道:“你活着又何尝给过我们《帝策》!说,你是不是已经把《帝策》的下落告诉了这丫头?”
许世禾的目光不觉收缩了下。
金面人已冷笑道:“哦?还真的信了她是蜀人,告诉了她?”
他的剑尖亦指向木槿,冷冷道:“说,解药在哪里?《帝策》又在哪里?”
木槿叹道:“我说了你们便会放过我?至于《帝策》么,若是他告诉了我,天底下便不只他一个人知道这秘密,岂不失了保命的资本?”
却是在暗点许世禾,少做损人不利己之事。
许世禾果然会意,立刻道:“我又不疯了,岂能上这小丫头的当?若你们肯放我出去,待我亲眼看到你们灭了许安仁的子孙,我自然将《帝策》双手奉上!”
金面人便不再理许世禾,只向木槿道:“若你不给解药,我虽不会放过你,但可以把你留在这里和许世禾做伴,兴许太子寻到,还能救你出去。可若你不说……”
他眸光一凝,一股森冷杀机顿时笼在四周,竟比那许世禾被囚二十五年的狠戾更令人心惊胆寒。
“你若不说,这里有三个男人,正好可以替许思颜把他该办却没办的事给办了,也让你尝一回当女人的滋味,便不算白来这世上一遭!”
木槿用力咳了两声,却没能把胸腔间憋得她难受的气息咳出来,只得无力地倚在山岩上,叹息道:“上面那老怪物还罢了,二十五年没见过女人;你们俩何等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在这个又臭又脏的地方碰我这样的丑女人,不嫌倒胃口?”
帝王。策,枯骨亡魂碧潭寒(四)
更新时间:2013…5…29 0:38:03 本章字数:3152
金面人嗓间“咕”的一声,竟似在笑。殢殩獍晓
他用剑尖托起木槿的下颔,低沉着嗓音道:“你丑吗?虽算不上绝色,倒也清秀怡人,怎么着也不至于让人倒胃口吧?而且,蜀国的公主,吴国的太子妃……”
他的喉间滚动了一下,声音由低沉转作微哑,阴鸷的目光里渐渐涌出清晰的男人的欲。望。
眼前女子耷拉着脑袋,小脸雪白雪白,一双眸子虽然因伤重而黯淡,但长睫扑闪之际,自有种说不出的秀雅和柔弱,竟不比他素常所见的那些所谓绝色美人逊色。
何况,即使她丑比无盐,只要想到她那高贵的出身,想到能够把如此高贵的女子蹂。躏于身下狠狠践。踏,想到日后会有多少人为她痛彻心扉、悲难自禁,甚至可能会动摇天下大局…嬖…
这女子的诱。惑简直无可抵敌……
他的剑低了低,对准她的前襟,蹲了身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说不说哪瓶是解药?真若不说,我包管你就是死都死不安心!”
木槿的浓睫似被重伤鸟儿的羽翼,颤了好一会儿才霎了霎,不解地看向他,“什么?佬”
金面人道:“等我们玩够了你,便让鳄鱼啃掉你两条腿,两双手,只留个身子带出去,然后把你光溜溜挂在皇城之上,让天下男人都饱饱眼福,欣赏欣赏这蜀国的公主、大吴的太子妃的绝色风姿,以及……男人们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却不晓得许思颜这顶绿帽戴着合不合适,咱们皇上又受不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他凑近她耳边,“当然,你也可以更坚强些,如果挂到皇城上你还有一口气,大约还是会有人救你的!”
连岩上的许世禾都已听得打了个寒噤,喃喃道:“果然强中更有强中手,我自认心狠手辣,也没这样歹毒过!
可木槿黑黑的眼睛盯着金面人,许久才一扬唇角,居然弯出一抹笑。
她清清冷冷地说道:“如果你能把我带回京城,我就算你有种!你明知我是谁,明知我陷到这里,白天都没敢过来查看,不过是个孬种而已!太子府的人在外搜得很密集吧?你绝对不敢让他们发现你吧?你的真面目其实……见不得人吧?”
“你!”
金面人高喝,眸中有怒潮翻涌。
木槿一无所惧,淡淡地看着他,眸光明净如长空流云,虽是处在他的威压之下,却自有一股疏冷高远之气,睥睨孤绝,目无下尘,分明未将目前一败涂地的情势放在眼里。
金面人与她对视片刻,怒意已转作羞恨,忽将剑尖一低,已将她前襟划破。
木槿还未及去掩,金面人已将她用力压倒于地,伸手去扯她衣带。
木槿挣扎不得,咬紧了唇再不呻。吟,更不求饶,只双手捏得极点。
草草裹起的腕间伤口,因她狠狠捏拳运起的力道,又开始流血,很快沁透了包扎的帕子,沥沥滴落地面。
她再不去看眼前这个禽兽般的男人,只将目光投入别处,权且当这身子不是自己的。
恍惚,溶洞里看不到底的黑暗里,似有人影鬼魅般闪过。
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下一刻,守在一旁看热闹的墨衣人蓦地回首,“谁?”
金面人顿了顿,眼底闪过疑惑。
明知许思颜正领人在附近搜索,他行事也极小心,特地挑在半夜三更人极少的时候进来,带过来的人全是身手极好的高手。他和墨衣人进来,外面尚有二人守着,若有异常,必会发声通知,又怎会有人无声无息地侵入?
他甚至没有听到绳索被荡过来时铁环碰撞之声。
而墨衣人已经惊呼:“公子小心!”
可事实上铁环根本没有荡过来。
他们旁边插着的火把等于为来人远远指明了方向。
那暗红的人影竟是自半空疾飞而来,鬼魅般从天而降。
宝剑如霜雪织就的长虹,随着他身形的飞落,毫不犹疑地径刺金面人。
墨衣人疾飞上前,长刀仰身迎上。
兵刃交击的火星四溅间,他竟给逼得向后踉跄数步。
那人已稳稳落地,火把的光亮里,方才的暗红衣裳已转作艳烈如火的绯红,映着他桃花面容,含煞双眉,如地狱里奔来的夺命修罗。
正是孟绯期。
“萧家的人你也敢碰!”
他的声音阴冷,亦似从地狱中传出,宝剑如蛇信般继续向金面人舔舐而去。
金面人大惊,几乎是从木槿身上直直地滚到一旁,却见那剑光如长了眼睛的闪电,不依不饶地又劈过来……
“公子!”
墨衣人持了剑,急急过去帮忙。
许世禾在岩上惊叹:“好厉害的剑客!今日……可真热闹啊!”
仿佛在应和他的话,铁环碰撞声响起,那悬着的绳索飞快荡了过来,连同一个颀长的人影。
“木槿!”
那人惊呼,已疾扑过来。
木槿本就给胸腔内的那股子鼓胀的气团压得连气都透不过来,再给金面人压了一压,虽未曾得手,到底着了惊气,愈发难受之极。
她以手撑地,正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只觉胸中憋得更难受,没等她坐起身,嗓子口一阵甜腥涌上,“哇”地吐出一大口粘稠之物,眼前顿时昏黑,人已又扑回地面。
“木槿!木槿!”
有人将她抱起,臂膀有力,胸怀宽厚,熟悉的声音里却罕见地蕴着几分惊慌。
吐出那团东西后,木槿胸臆间终于没那么难受,慢慢时吐出一口浊气,身体却愈发地软了。
眼前渐渐又能视物,入目便是一张俊秀却焦急的绝美面庞,一双灿亮如明珠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倒映出她狼狈孱弱的模样。
正是许思颜。
她尚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捏了捏他结实的胳膊,低低唤了声:“大狼?”
许思颜与孟绯期差不多时候预备冲下来,但许思颜行动不比孟绯期这等绝顶高手迅捷,且孟绯期只顾自己行止,全然不顾两人共同一条绳索,飞身而下时反将绳索推向了另一边,故而许思颜反给逼得晚到片刻。
他远远便已注意着这边明亮处的动静,眼见木槿受人欺凌,又重伤吐血,早已紧张得心都悬起来,此时听她说话,才略松了口气,柔声道:“是我。木槿别怕,没事了!”他先从怀中寻出一瓶固本培元的药,不论好歹先往她口中塞了四五颗,看她艰难却听话地吞咽了,便伸手绕过她的背,正要抱她起身时,木槿已惨叫道:“疼!”
许世禾在岩上瞧见,不由叫道:“她背上有伤!”
许思颜忙将她扶抱在自己怀中,低头看她背上的伤时,才见她的衣衫纵横破碎,有剑伤,也有不知什么抽打之伤,不但满背早被鲜血浸透,山岩上亦有大片血迹,而刚她躺过的地上,更是汪了一大片。
他忽然间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勃发的怒意和杀机,沉声问道:“谁干的?刚那两个畜生?”
木槿抬头看一眼许世禾。
许世禾不觉往后缩了缩,留恋地看向那边隐约爬行的鳄鱼。
生鳄鱼虽不怎么好吃,却是他被困二十五年唯一的消遣和休闲。
如今,他终于要连鳄鱼肉也吃不到了。
纵然谁都没说,他也猜得出眼前之人正是木槿的夫婿,当今的太子殿下。
争夺皇位和继承皇位之人,从来就没有一个真正心慈手软的。何况他不但痛打木槿,还试图对她不轨,这罪过不比那“两个畜生”小。
但木槿目光只在他面容上一掠而过,便轻声道:“对,别放过那两个畜生。”
许思颜点头,“青桦、周少锋他们也快下来了,谅他们也逃不了!”
至少其中一个“畜生”已被孟绯期缠上了。黑暗的嶙峋山石间,有人正打得如火如荼,刀剑交击的火星不时四下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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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弄辉,陌上风流花繁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