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青兰那双漂亮的黑眸中顿时水雾弥漫。她低下头,半响不发一言。江染雪见状,心知有异。于是站起身来,作转身欲走状。“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了。咱们这个赌约,取消吧。”
“不,不要。我说就是了……”青兰贝齿轻咬红唇,在江染雪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终于下定决心说道。“那道士,简直就是衣冠禽兽……。”
原来,那群道士初初来到秀山村时,村民们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本来在村子里招摇撞骗完之后,那群道士见再没油水可榨,已打算离开了。
谁知好巧不巧,道士的小徒弟,当天傍晚在村尾遇见外出归家的青兰。咋见青兰的美色,小道士大为惊艳。
于是色心顿起,上前调戏于她。谁知,青兰誓死不从。两人纠缠一会之后,青兰眼见自己贞洁即将不保。于是假意顺从,却趁小道士不备之时逃走。
青兰原以为,这件事会随着道士们的离开而终结。谁知第二日,道士们并未离开,反而继续留了下来。青兰不疑有它。也并不知道等着她的将是灭顶之灾。她同村里的人一起喝下了所谓的圣水,日日盼着道士的离开。第一次,她顺从了父亲的意见,连大门都未踏出一步。却不想,命运并不放过她,不过几日功夫,她居然成了人们口中的千年狐妖。成了人人欲打欲杀的妖孽,成了不折不扣的祸害。
☆、甜如蜜饯(5)
她,成了秀山村的牺牲者。被她最亲的人,和这些亲眼看着她长大的叔叔婶婶们,亲手送上了火祭台
“畜牲!”低头垂眸,江染雪漆黑如玉的眼眸里,有狠戾一闪而过。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个道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显而易见的。可却仍然有人甘愿冒天下之大不大不韪,做这种让人唾弃的事。
好色,无耻的人她见得多了。可如此好色如此无耻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为了一己之欲,得之不到就要毁掉。抑或者,他们的本意不是想毁掉青兰,而只是想用这种手段,逼她就范而已!“你为什么不将真相告诉你爹?”
“告诉他,他就会相信我的话么?!”青兰唇角泛起一丝讥讽的冷笑,半响,她才冷冷地说道。“只怕他会以为,是我故意去勾引小道士的。到那时,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怎么会”江染雪一阵头昏,下意识地反驳道。
“怎么不会?我什么都没做,他已经觉得我到处勾三搭四了。如今他知道这件事,估计非气疯了不可。”青兰神色恨恨,江染雪却觉得,她不敢讲出事情的真相,除了害怕,也有一个女儿对父亲潜意识的担忧罢。
这对别扭又倔强的父女,明明爱着对方,却不知如何表达……
“放心吧,我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于法。替你洗清这不白之冤的。”抬起头,直视着青兰。江染雪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也会,替你找到医治你如今这病的方法。”
青兰低下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脸。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一颗接一颗的落在了地上。浸入土中,瞬间消失不见。
“谢谢你,江师爷。”她猛地跪倒在地,声音中,还犹自带着一丝激动地颤音。“谢谢你相信我。”
江染雪张了张口,却无言以对。此时此刻,对于这个受尽辛酸、波折和委屈的女子来说,她最需要的,不过是一份关怀和信任而已!
良久,她终于开口,艰难却异常坚定地吐出三个字:“你放心!”话音未落,江染雪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便瞬间倒在了地上,再也不知人事。
当江染雪再一次悠悠转醒之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窗外,夕阳西下,落霞满天。那五彩缤纷的颜色,映红了天边的苍穹。大有“剩云残日弄阴晴”之态。
晚风袭人,叶落无声。就如同,此刻屋子里的静谧。江染雪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伏在自己的床案边,睡熟了的男子,心中慢慢地浮起一种宁静悠远地感觉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刚好能看见他俊逸的侧面,紧闭的黑眸,长而翘的黑睫,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英挺的鼻梁,让他凭空增加了几分勃勃英气。
菲薄而性感的唇,有着水润的色泽和诱人的弧度。唯有那双微微轻蹙的剑眉,出卖了他内心的烦扰。
☆、甜如蜜饯(6) 。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如此忧心忡忡呢?
那对微蹙的眉,让江染雪心中蓦地升起一种不悦之感,意随心动,江染雪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皱痕。
却在下一秒,看见那双黑眸慢慢地睁开,带着一丝浅浅地笑意,望着她微微一笑:“醒啦!”
一丝清浅的弧度自他唇边散开,他的笑容和煦如三月的暖风,让人心中莫名的荡漾起一抹暖意,他的声音清越,又带了几分刚刚睡醒后的暗哑。”
于是就越发低沉而磁性,撩得她的心,如羽毛轻轻拂过心尖,痒痒的,又带了一点酥麻的感觉:“你醒啦!”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他的眼眸黑亮透彻,似能看破世间一切。江染雪仿佛被人窥视了心中隐秘一般,俏丽的脸上,顿时嫣红一片。低头垂眸,长长的睫毛,如翩飞的蝶,掩盖了她心中的慌乱。
“你白日里晕倒了,青兰慌乱无措的跑来叫我。我一时心急,就将你抱到我的房里来了。”纳兰硕柯眼眸中毫不隐藏的担忧,让江染雪的心,蓦地慌乱了起来。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他无情吧,他对她偏又照顾得体贴周到,好得逾越了分寸。说他对她有情吧,可每每她被他感动得情动意乱之际,他却一副没事人似的。恨得她牙痒痒的……
“青兰她还好吧?”究竟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那个模样狼狈的女子,才敢跑到人前去求救!
“她很好。”纳兰硕柯眉头微微一蹙,声音中便带了几分不悦。“倒是你,要有事了。”
“我怎么了?”她不过是昨日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昏倒的。会有什么大不了?
“你昨日中了蛇毒,余毒未清,幸而那毒蛇毒性不强。才没有大碍。不过,你却有些发热症状。”纳兰硕柯一脸的后怕,倘若她有半点差池,他该情何以堪?!“可是,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一时间,她被他莫名其妙的问话弄得一怔。
他并不理会于她,似想起什么,突然站起身来朝屋外走去。一会儿功夫,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水走了回来,递给她,道:“白日里我替你把脉,发现你脉象很弱,似休息不足之故。”
江染雪怔怔地看着碗中褐色的药汁,娥眉轻蹙。“可以不喝吗?”平生最讨厌这些苦苦的中药。尤其是在兴宁县被打了十大板,调养的那段时日,每天那些苦涩的中药水,喝得她直想反胃。从那以后,她对中药便有了下意识的抗拒。
“不可以!”纳兰硕柯想也不想的答道。
捏住鼻子,将碗中的药水一口气仰头而尽。江染雪吐了吐舌头,道:“我不过是昨夜没有休息好而已,没什么的。”
“不只是昨夜吧?!”他的语气中,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从她的脉象来看,她似乎已经有好长一段时日,没有休息好了。导致身体极度虚弱。“也不知道你在干些什么,竟如此不知道照顾自己。”前日里他瞧得不仔细,是以竟然没有发现,比之于在兴宁县的健康红润,她竟然憔悴了不少。
☆、甜如蜜饯(7)
江染雪微微一怔,半响,才抬起头来,无所谓的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患了夜不能眠的症状而已。”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那微笑如一层面具,把他与江染雪隔离开来,让他都窥测不到她的内心。
第一次,纳兰硕柯心中升起一种无力之感,却知道有些事,她如果不愿意说,他就不能急于求成,去逼迫于她。
抿唇无奈一笑,纳兰硕柯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食盒。扬唇笑道:“你瞧这是什么?””
“蜜饯。”打开食盒,江染雪眼前一亮。拈起一块蜜饯丢进嘴里,她扬眉笑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这个荒村野岭的,这蜜饯,无疑如奇珍异宝般珍贵了。“甜而不腻,微微带酸。不错,腌制得很好。”
纳兰硕柯笑而不语,只眉眼含笑地望着她贪吃的模样,眼神中浮现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未能觉察的宠溺:“慢慢吃,别噎着了。”
看着他那副温淡宁静的模样,江染雪忽然顽心大起,从食盒中拈起一颗蜜饯,递到他唇边,莞尔笑道:“来,你也尝尝这味道。””
纳兰硕柯初时微微一愣,俊逸无双的脸上,蓦地升起一抹可疑的红晕。却在看见她眼中若隐若现的促狭的笑意后,唇角一勾,张嘴一口便含住了她手中的蜜饯……和她青葱般细长白嫩的手指。
然后他湿濡的舌尖,在江染雪的指尖上迅速地滑过。带了一点似有若无的撩拨,让江染雪瞬间溃不成军!
这个妖孽!刹那间江染雪面上嫣红一片,心中虽暗自腹诽着,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是她捉弄他在先,他反击在后。这一局落败,完全是她咎由自取之故。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静谧得有些诡异,而纳兰硕柯却没事人似的,若无其事的品尝着蜜饯的滋味。唇角,犹自挂着他招牌式的微笑。
江染雪功力不够,终是受不了这种尴尬。于是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对了,昨夜闹鬼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凡事我有呢,你别操心了。”纳兰硕柯这才收起笑容,正色道。“这几天,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见他虽轻描淡写,眉宇间却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沉稳与自信。江染雪心知他定是胸有成竹,才会如此肯定。
于是挑眉问道:“狐妖的事,你已经有办法了?!”纳兰硕柯微微点头,在她耳旁说了几句。江染雪闻言,勾唇一笑,继续说道:“很好。不过我也不能休息。我必须先回建乐城一趟。”
“何事?”他微微一愣,这才开口问道。
想了想,江染雪附耳对他说了几句。纳兰硕柯闻言,眸光大盛。看着江染雪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深色。江染雪也不以为然,只耸耸肩说道:“所以,你看,我必须回城一趟。”
“不行。”纳兰硕柯想也不想的摇头说道。“山路难行,这趟差事,还是叫老刘替你跑一趟吧。他为人沉稳,办事妥当。必定不会有任何差池的!”
☆、甜如蜜饯(8)
“真的行么?这件事,关乎全局,容不得有半点差池……”江染雪犹豫不决的说道。
“你不信我?!”纳兰硕柯挑眉,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唇角还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魅惑的弧度。
“我信!”良久,江染雪优美的唇角倏忽弯起一丝淡如轻烟的笑意,笑颜淡如梨花。
夜沉如墨,凝重得连空气也仿佛变得稠密起来。天空中缓缓升起一弯新月。那清冷惨淡的月光,幽幽地洒在村子中央的高大祭台上,莫名的就给人一种阴冷狰狞之感。”
空旷的祭坛上,黄色的符落了满地,四周是草绳围成的圈,绳子上悬挂的铃铛随着人的撞击摇摆,沉闷的声音被卷起的人喊声淹没。
人潮涌动,围绕着祭坛中心是高耸的柴堆,几个身穿道服的弟子捧着酒坛子在柴堆四周洒酒,说是驱邪之用,为避免邪气泄露伤了人。
高耸的柴堆上青兰被绑在柱子上,脸上手臂上浓密的毛发骇人,乍眼看去,似人又似猴,却又不似人不似猴。”
台下鼓声响起,狂热而急躁。青兰抬起黑眸,冷冷地望着祭台下狂躁的村民们,视线慢慢地又转向了人群中的道士。
不知为何,今天如此大的场面,那个倒三角眼的老道士却不在场。唯有几个小道士在人群中一脸得意,胜券在握的模样。
其中一个小道士,还一脸猥琐,色迷迷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青兰。那神情,犹如猎豹望着到嘴的猎物,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青兰怨毒的看了他们一眼,眼眸中射出一道冷冽而愤恨的光芒。火光下,江染雪尤其看得真切。她那绵绵不断的恨意里,隐藏的,更多却是侧底的绝望和无边的哀伤那是一种被自己身边最亲最不设防的人,伤得体无完肤的心如死灰……
江染雪心中不由得恻然,内。心的焦虑又添几分。抬眸朝村口的方向望了望,纳兰硕柯却迟迟不见踪迹。江染雪心中一沉,这家伙,说是跑去接应老刘,怎么却有去无回啊?!
两天前老刘奉命回建乐城办事,。却迟迟不见踪影。下午太阳临下山前,一直从容不迫的纳兰硕柯再也坐不住了。跟江染雪打了声招呼,说是要出去看看。结果这一去,便了无音讯……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江染雪一。边暗自担心着,一边抬头看了看空地中央的祭祀台。祭台下,篝火熊熊地燃烧着,火光飞舞,那妖异的红,照耀着祭祀台上的青兰,让她那张毛发飞扬的脸,显得格外的诡异和恐怖。
台下鼓声再起,那激烈的声响,让人莫名觉得狂热。不能自抑。
江染雪心中一动,抬眸向场地中央望去,果然见一群道士中为首的一个青衣道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站到了祭台上,又似模似样地望了一眼天空中高挂的圆月,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乡亲们,时辰已到,火祭正式开始。”
“慢着!”江染雪闻言,立刻慌了心神。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喊道:“前**师傅曾同我们纳兰道长约定,先捉厉鬼,再火祭狐妖。此刻厉鬼未除,这位道长为何私自违背你师傅的承诺?!”
☆、甜如蜜饯(9) 。
“师傅如今有要事在身,一切事情都委托于我全权处理。我自然有权利见机行事。”
那青衣道士摇了摇手中的铃铛,挑眉道:“再说了,你家纳兰道长此刻迟迟不见踪影,难道我们能因为他一个人,而耽误了火祭之事?!万一因此而有所差池,酿成大祸。那谁来负责?”
青衣道士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极富煽动力。听得台下的村民热血沸腾,纷纷附和他的意见:“就是,事关人命,岂能儿戏!如果因此而导致咱们秀山村村毁人亡,你们负得了责任吗?!””
“道长,你不要再犹豫了。赶快将千年狐妖烧死了,还我们村一个安宁吧!”金大的媳妇桂枝,今晚打扮得异常妖艳,在人群中双手叉腰,义愤填膺地说道。
一旁的金大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襟,桂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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