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方才恐怕早已命丧你刀下,成了一介亡魂。可惜,让姑娘失望了。”
他心生误会,以为自己要杀他。方才那声二哥,更是将自己当成是二公子的人,如此看来,这弟兄间果真不是清清白白的。
暗暗松了口气,扶兮挑眉奇道:“噢?三公子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二公子派来杀你的人,而不是——来救你的人?”
“救我?”怀璧冷冷的笑了声,眉宇间不带一丝感情,“若真救我,那地上的匕首是怎么回事?”他拔掉了身上的银针扔到一旁,目光凝聚到床头的空药瓶上,“这些又怎么解释?你方才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这问题到难住了扶兮,别的都好解释,可那药瓶……她总不能告诉怀璧,自己给他吃了猪屎。
怀璧见她踌躇不语,抬起另一只手拿起药瓶在鼻下一嗅。
扶兮见状,颇为尴尬的低下头去,怀璧却皱眉抬头看了看她,神色疑惑不定,“珈蓝叶?”
此言一出,扶兮也微愕,她从前在书上看到过,珈蓝叶乃续命神草,只产于东陆,且产量稀少,十分珍贵。只是书上从未提及过珈蓝叶气味如此之大,想到那股子气味,扶兮胃中又开始翻江倒海,神色恍惚之间,只觉得脖颈上的胁迫松了。怀璧收了匕首,定定的望着他:“看来,在下误会姑娘了。”
扶兮摸了摸脖子,顺着他的话道:“我略懂医术,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医好侯爷,那匕首也只不过是想给侯爷放碗血,不想侯爷……如今误会解开便是好的,方才险些命丧侯爷之手。”
“虽是在下鲁莽,可也不得不防。”怀璧神色淡淡,走下了床,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回望扶兮,目光中带着审度:“不知姑娘是何人,为何出手救在下?”
扶兮亦起身缓缓走向他,站定在怀璧面前。他是一个高大却清瘦的男人,面容深刻严肃,不笑的时候冷若寒冰,即便是笑了,也没几丝温度,“想不到侯爷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扶兮笑道:“我么,便是楚国送来的质子,如今,也算是你的夫人了,至于为何救你——”她笑着踮起脚,攀在他肩头低语:“怎么,数月前,在鸿雁关内那家客栈——侯爷这么快就忘了么?我也算是还恩于你。”
怀璧面上一凝,饮下杯中残茶,默然许久,才正视扶兮灼灼的目光,“当日的惊鸿一瞥不想公主却铭记于心,公主好眼力,在下佩服。”说着,他又俯瞰扶兮的腿,问道:“我记得那日,公主的腿……”
“多谢侯爷关心,不过是扭伤了,已无大碍。”怀璧的衣袍静静垂落在地,扶兮端详着他俊美的侧脸,笑眯着眼道:“侯爷放心,你伪作活死人一事,扶兮绝不会透露半句。”
怀璧摇摇头:“这事终归是瞒不住的,不想今日过早的被你发现了,说来,也算我沉不住气,不过倒是委屈公主嫁给我了。”
“嫁给侯爷,是我自愿的,方才我见侯爷误将我认作二公子派来的人……侯爷与二公子之间……?”
怀璧啜了口茶,淡淡道:“失口之言,若说没什么,公主这么聪明,也不会信,既然公主无心害我,告诉你也无妨。我之所以扮作活死人,全然因为,当初二哥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向我投毒——可惜可惜。”他话虽如此,却无半分惋惜,“他千万不该,安插的眼线是个女人——那丫头对我动了情,把药给换了。自古王室腥风血雨,公主想必也是过来人,应该明白这个种的道理,为了自保,我便顺水推舟,顺了二哥的意思。”
“自保?侯爷多少都是手握兵权,培养出自己的人,二公子即便向你投毒,侯爷也不该害怕至此。”
“二哥若真如面上那样,只想我死,也便罢了。”怀璧摇了摇头,眉宇轻皱,“我这样也是为了方便查他,我怀疑——”顿了顿,他又缄口自笑道:“有些事还是少知道的好,在下就不拉公主趟这趟浑水了。”
扶兮眨了眨眼,笑道:“我救侯爷也不过是赌一把,如今赌赢了,我想与侯爷做个交易。”
怀璧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旋即笑道:“噢——?有几分意思,不知公主想与我做个什么交易?”他笑了笑,抱着肩头十分感兴趣的望着扶兮。
扶兮却警惕的望了眼门外,怀璧见她如此,出言安慰道:“不必担心,这府中都是我的人。”
端坐于桌前,扶兮抿了口茶,好整以暇道:“我本也是遭人陷害,算是个待罪女,幸得你的父王出手,才保全一命。嫁给你,不在我意料之中。而得知你是活死人更不在我意料之中,答应你的父王救你,不过是想在齐国提升自己的地位,侯爷如今最为烦恼的,应该是往后如何再以正常人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吧。”
怀璧看她一眼,给自己倒满了茶,继续听她说着。
“拜堂之时,我答应过齐王愿意试一试救你,所以这跨出这层大门的台阶,我可以给侯爷。”
怀璧笑了笑,带着轻微的不屑:“公主太过自信了,没有公主,我一样有自圆其说的法子。”
“可是二公子已经怀疑你了,不是么?”想到那晚,将这些事前后联系起来,思路逐渐清晰,她道:“那晚那两个大汉的对话恐怕侯爷也听到了吧,如若扶兮没有猜错,他们是为了找侯爷的吧。若二公子当真信了侯爷是个活死人,又怎会如此大费周章?”扶兮不急不慢的说着,怀璧沉默片刻,抬头问她:“公主聪明过人,确实因我一次失误,二哥的手下应该发现了我,原先不确定,那晚后便肯定了。不过这些——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脑中翛然闪过那日与墨言去市集,偶然发现那个大汉,扶兮跟着他,发现他居然去了延平侯府,她在门外守了半个时辰,没见那大汉出来,心中已了然。
扶兮回过神来,讥笑道:“很不幸,那大汉出入延平侯府时被我见到了,所以——”她笑靥如花的抬头。
怀璧悟道:“曾听闻公主有勇有谋,是名震楚国的英雄,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那么,侯爷可愿意与扶兮合作?”
“愿闻其详。”
“我曾遭人陷害,被挂上叛国之罪,偏我的母亲也是死在此人手上,父王狠心偏信他人,送我为质子,如今我手无实权,报仇一事根本妄想。侯爷也是胸怀大志之人,可惜小人作祟,如今我既嫁你为妻,有些事倒也名正言顺。”扶兮说着抬起头,正色的望着他:“扶兮没有经天纬地之才,没有运筹帷幄之术,也愿倾囊相伴,直到侯爷完成大志,而我的条件——便是需要借侯爷几分兵力,报仇。”
怀璧听完,眸带笑意,不急不慢道:“你能给我的只有这些?不过都是虚无的东西,即便是你现在敞开大门喊破喉咙说我并非活死人,于我,也无多大的弊端,无非就是与二哥撕破脸罢了——我为何要为你白白牺牲我的手下?”
屋外寒风呼啸,扶兮忽然脸色微变,只觉凉意蚀骨,她咬了咬牙,扫了眼怀璧气定神闲的表情,冷笑,刚欲开口,却听怀璧又说:“这年头,谁都对那王位虎视眈眈,每一个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是没人清楚,在这场夺位的游戏中,自己究竟是该掌控棋子,还是该控制棋局。我想,或许我需要公主这样一个贤内助——半月后,助我重归朝堂。”说完,排好红囍酒杯,斟满酒,递了一杯给扶兮,“新婚之夜,不喝杯酒怎么行?”
心头仿佛落下一块重重的大石,扶兮敛袖,悄然拂去额头的汗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侯爷,合作愉快。”
“既是合作,往后便不要唤我侯爷了,叫我怀璧吧。”
“好,那怀璧也不必再唤我公主,叫我扶兮……”话音未落,扶兮忽然抱着双肩蹲在地上,面色发白,浑身犹如掉进冰窟一般,瑟瑟发抖。她暗道不好,如今天寒地冻,正是旧病复发的时候,这些时日竟将此忘了。
“你怎么了?”怀璧蹲□握住他的肩头疑问道。
扶兮只是一个劲的颤抖,冷的牙齿打颤,说不出半句话来。
怀璧一把夺过她的手腕,拉开袖子,双指在白皙的手腕上一探,眉头皱紧,他抬头道:“你中过‘凫水’之毒?”
第29章
凫水;十分熟悉的名字,扶兮抱着双肩无力的抬头;想说什么,张张嘴又发不出声音,她脸色苍白;寒意吞噬了所有的毛孔;哆嗦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这里没有暖炉也没有照顾她的子卿。
蹲在地上的姿势逐渐变为坐在地上,一双大手将她抱了起来;接着她便跌入一个陌生的怀抱,隔着锦衣玉袍;能听到胸膛有力的心跳声。
怀璧抱着扶兮,将她放到床上,为她裹好被子后顺手抹去她额头的冷汗。
棉被的重量加在了身上,却丝毫没有减弱她的寒意,扶兮神智恍惚,忽然想起那个梦境,那个黑袍男子低声告诉自己:“姑娘,你中了凫水之毒,我已帮你解了毒。”
那梦半真半假,四年前齐楚一战,她确实被人射伤中毒,只记得自己当时晕倒在马背上,之后的事没有半点印象,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人在军营,穆黎岁说是她的马将她驼回。
手指颤抖着,摸索着拉住怀璧的袖子,她吃力的开口,字句艰辛:“你……?四、四年前……那场仗……是你?”
四年前齐楚一战,怀璧确有参与,不过却是以一个副将的身份,当时掌帅的是他的大哥。
当年他才十八岁,他的大哥以他太过稚嫩为由,多次驳回他上阵杀敌的请求。
那一仗打了半年之久,而他前后算起来,才杀过两次敌。
听扶兮这么问,他以为是问四年前那场仗,可是无论怎么,都记不起自己当年看过扶兮,被那双眼盯的紧,怀璧胸口一松,他想,或许是扶兮无意间见过自己,自己却忘了吧,他嗯了一声点点头:“是我。”
梦境得到证实,苍白的脸色浮起一抹笑意来,怀璧握住她的手,发觉异常的冰冷,眉宇微微蹙起:“从前遇到这事,你是如何妥善的?你只管说,我会让人办妥。”
“……冷……”扶兮缩在被中抖了半响,才轻轻吐出这么一个字。
冷?怀璧看着她,眉宇蹙的更紧了,似乎在思忖什么。
片刻,他回过神来,身子轻俯,握住扶兮的肩头,将她抱在了怀中:“这样,会好一点么?”
身体温度逐渐透过衣袍传了过来,床边燃着暖炉。
凉意渐渐没有先前那么蚀骨,神智也不似先前那般浑浊,扶兮轻轻抓住他的袖子,低喃一声:“多谢。”
“既是夫妻,扶兮何必这么客气。”怀璧淡淡的调侃,扶兮置之一笑。
被褥披在身上,怀璧拥紧她:“有无好转?”
扶兮点点头,却在这时,耳里听到有脚步声缓缓又好似有点犹疑的走来。扶兮看了眼怀璧,他亦一愣,脸朝着声音的方向一偏,皱眉问道:“何人在外?”
无人答话,扶兮压低声音说:“你如此冒然开口,就不怕——”
怀璧嗤之以鼻:“你以为若真是二哥的人,会有命出去吗?”说着,他放下扶兮,起身要去开门。
“等等——”扶兮一把掀开被子,未穿鞋,只着布袜,半赤足走下床,足下嘶嘶地冒着寒意,她下意识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被:“我去吧。”
说着便匆匆跑到门后,顿了顿,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寒风得了空子,疯狂肆意的涌了进来,扶兮一个哆嗦,却觉得不似先前那般冷了,她静静的盯着门外,有些错愕的愣住,半响,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月色如水,落在那张俊美的面庞上。嘴角微扬,带着几分无奈:“我来,你不开心吗?”
“并不是这个意思。”扶兮拢了拢襟口,抬头望着星空银盘,默了许久,才道:“这是侯爷府,而我已是……”
“那又如何?”墨言负手立在门外,夜风吹得他袖袍翻飞,他笑道:“你依旧是我的阿扶,是我的小公主。”
“墨言,我……”扶兮低下头,忽然,又抬起头问道:“这是侯爷府,戒备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
墨言面带笑意,没有说话,因为他听见怀璧的脚步声近了。
怀璧在内屋静静的将二人的话听在耳里,知道并非低者后,从内屋走出,他站在扶兮身后询问着,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猛地怔住,冷峻的面容难得有起伏过大的表情,却是深深的困惑与不信:“你?!你不是……”
“嗯?我什么?”扶兮转过身去,却在这时,墨言循着声音的方向,不动声色,对怀璧轻轻摇了摇头。
惊疑不定的困惑与震惊被压回心底,面上又恢复平静,怀璧面对着扶兮,目光却越过扶兮,似有略无的定格在墨言身上:“没什么,只是方才你说冷,如今怎么鞋都不穿,不冷了吗?”他将右手伸到扶兮面前,那手上提的是她的新鞋。不等扶兮开口,他便弯下腰,一手握住她的脚,一手轻轻为她穿上鞋。起身时,又为她紧了紧身上的棉被,然后目光故意瞥了眼墨言,低问道:“你的朋友?”
“是……”
“我们不是朋友。”墨言抬手扶上门沿,跨进门内,双手背在身上,将那冽冽寒风关在了门外,他笑道:“我是他的心上人,可是被侯爷捷足先登了。”
怀璧听了,神色异样的看了眼扶兮,似笑非笑道:“是吗?这么说来,到是我棒打了鸳鸯了?”
扶兮未曾料到他如此直接,颇为无奈和尴尬,却又无可奈何,面颊微红,她埋怨了墨言一句:“你不要胡说。”
“我并未胡说。”墨言拉起扶兮的手,柔声道:“你忘了么……我们曾经同床共枕,海誓山盟……”
“你!你瞎说!”扶兮恼羞成怒,一把甩开他的手。
怀璧双手抱肩,靠在一旁,大有看戏之太的望着这两人。
“我瞎说么……”温煦一笑:“那你说说,我怎么瞎说了。同床共枕可是真?”
好吧,他赢了,深深吸了口气,扶兮万恶的看了他一眼,沮丧的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