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考虑到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所以踏足迹这件事就免了。也没有拜什么猪枳和炉灶,再拜天神地诋、列祖列宗,毕竟候家和范家的列祖列宗和他们也扯不上关系。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后,在蔻儿的一声号召下,寇天朗等人就嘻嘻哈哈围了过来,吵着要去闹洞房。张枫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都给我消停点!”但他随即就发现,自己的大吼根本没有什么效果。求助地看了看坐在高堂位置上的候希白和徐子陵夫妇,他们却故意扭头避开自己。张枫叹了口气,也就由得他们闹了。
唉!看来自己只有等将来以牙还牙了。
闹过洞房,然后就要陪酒。张枫的酒量实在没有什么可称道的,虽然江臣有心相助,不过在这种场合下,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以致进入洞房的时候,张枫是被抬进来的。
妃儿头戴霞帔,这是绝对不能自己摘的,所以她只知道张枫被灌得大醉,却不知张枫醉到什么程度。谁知寇天朗等人出去之后,张枫竟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嘴角勾出一丝微笑。原来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也许多喝些反倒好一点,因为在接近妃儿的时候,两个人的心中都有如鹿撞,妃儿的十指已经被她掰得有如面条了。
一阵酒气涌了上来,张枫猛然醒悟——不就是洞房花烛夜吗?谁不都得经历一次?有什么好紧张的!轻轻揭开罩在妃儿脸上的霞帔。羞红的俏脸在红烛照映之下,当真是人美如玉。
妃儿的脑中现在是一团糟,蔻儿和天香教她的“教夫法则”她是一条也想不起来了。
终于,张枫把妃儿搂在怀中,可是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大煞风景:“妃儿,你猜外面有多少人?”
娇躯一颤,刚才紧张中的柔情被张枫的一句话弄得气氛全无。妃儿的小脸也由红转白,不过却并非因为张枫的不解风情,而是她也发现了窗外的人实在是……
在严密的监视下,张枫就是色胆包天也不敢和妃儿有什么亲密的接触。幸好救星来了,范采琪和石青璇把这些打扰别人好事的小家伙统统赶走,还他们一个清静。
风平浪静,张枫轻轻托起妃儿的俏脸,缠缠绵绵的吻住了她。
一夜的激情,在这一记缠绵的热吻中拉开了序幕。
张枫、徐敬轩、徐子陵、石青璇围坐桌前,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妃儿的早餐。新婚三天后他们离开成都,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回到幽谷。回到家中,妃儿突然声称自己已经嫁为人妇了,在家务上面也要为石青璇分担一些了。
要征服男人的心,首先要征服男人的胃。虽然二人已经结为连理,但看着心爱的男人吃着自己调制出来的美事绝对事每个女人心中的梦想。不过这件事对妃儿来说,也许真的只是“梦想”。
听着厨房中的锅碗瓢盆惨不忍睹的声音不断传来,连徐子陵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张枫小心翼翼地看着徐子陵,低声道,“岳父,这么多年来,妃儿到底做过菜没有?”
徐子陵还没有回答,徐敬轩已经发出了近乎呻吟的声音道,“做过一次,不过都被爹吃了。虽然我和娘没有吃过,但那外形,我想师兄看过妃儿烤的鸟儿吧?”虽然张枫已经是他的妹夫,但敬轩还是习惯叫他师兄。
张枫当然看过,是以他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可是,当妃儿辛苦了一上午的成果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张枫望向徐敬轩的目光明显充满了怀疑。
张枫曾经对妃儿说过:“我曾经有很多远大的理想,名成利就,得道成仙,游尽天下名山,吃一大碗红烧肉;但有了你,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直以来,张枫在与同辈众人说话的时候,都喜欢在严肃的话题中搀杂一些搞笑成分,以便使谈话的气氛轻松一些。没想到妃儿却把他的话记在心里,因为此刻呈现在四人面前的,正是大大的一碗红烧肉。
虽然在刀工上实在有欠恭维,但烧得通红的猪肉上均匀地涂了一层油,确是很能引起别人的食欲。
见徐敬轩和徐子陵、石青璇诧异地看着自己,妃儿小脸飞红,“人家知道以前不会做菜,但那时因为当时还小嘛,这次我在山城可是请教了楚楚阿姨的,你们试试看吧!”
张枫、徐子陵等人你眼望我眼,谁有不想做实验品。最后还是徐敬轩笑道,“我就说嘛,爹和娘既然生出了如此有烧烤天分的我,妃儿当然也不会对厨房中事一窍不通啦!还是我先来……哎哟!”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嘴里,原来的得意却变成了惨叫。
妃儿本来还美滋滋地接受哥哥的称赞,哪知道称赞却被惨叫中断,也被吓得花容失色,急忙问道,“哥,你怎么啦?”
伸出两根手指,徐敬轩抬起头,笑嘻嘻道,“嘿嘿,被我吓到了吧?不过真的没想到妃儿第一次下厨房作出的东西就这么好吃,简直是入口即化呀。爹,娘,师兄,你们倒是试试啊!怎么也不能辜负妃儿的劳动成果啊!”
见徐敬轩如此卖力,徐子陵和张枫再无疑惑,当即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口中。妃儿被徐敬轩吓了一跳,当即就要过去捶他,不过张枫和徐子陵也夹了一块入口,将她的注意力放在二人的反应上。
一种打翻了五味瓶的感觉在张枫和徐子陵的口中散了开来。看着笑着趴在桌子上的徐敬轩,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妃儿的红烧肉确实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张枫全身发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终于,徐子陵开口了:“枫儿,你要报仇就不要忍着了,敬轩随便你处置,不过厕所我先用了。”
卷五 千里茫茫若梦 第八章 沙门护法
张枫生性好动,兼且来自二十一世纪,在度过了蜜月期后,幽谷平静的生活渐渐令张枫越来越不适应,而且自幼受到的教育使得张枫显然没有这么早为人夫甚至为人父的觉悟。这些天来,张枫一直觉得,自己有必要离开幽谷一段时间,就自己一个人,独自地思考一下、冷却一下。
但新婚燕尔,自己贸然提出这样的一个决定,就算能舌绽莲花,恐怕也难免伤了妃儿的心。甚至以徐子陵的开明大度,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很难理解自己。在如此矛盾的心情下,张枫最近几天来常常顾此失彼,自乱阵脚。
张枫的异样当然瞒不过徐子陵的法眼。他深知张枫的性格,也早就料到他不可能真正适应幽谷的生活,甚至还曾经问过张枫是否觉得有些闷。但徐子陵终究不是广成子,他能看到的,是张枫表面的不正常,却不知道张枫心里真正的想法。
最后,还是徐子陵先找上了张枫。他知道,张枫不仅是自己的女婿,还是他和寇仲等人最好的接班人,寇天朗、徐敬轩等人虽然天资不在张枫之下,但在为人处世方面显然甚不成熟;而方陵仲因为身世,他的性格也并不好相处,甚至与跋野刚、雷九天等人都不是很合拍。而经过这两个月来的相处,徐子陵清楚看见了张枫在寇天朗等人心中的地位。
张枫毫不惊讶徐子陵会主动问自己是否想离开幽谷,他也没有想过要隐瞒些什么想法,当即把自己这些天来的感觉合盘托出,最后淡淡道,“师父认为枫儿应该离开幽谷还是留下来?”虽然张枫如今与徐子陵已经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但日常之间,张枫仍然称徐子陵为师父。以他的说法——古人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表示师父与父亲是等价的,所以叫师父与岳父也没有什么区别。
徐子陵此刻方知张枫是陷入了初入围城后的迷茫,不过想想也是——张枫与妃儿从相识至今也不过半年的时间,所谓婚事,对二人来说确是有些仓促。长叹道,“作为一个父亲,我当然希望你留下来陪妃儿。但是枫儿也知道为师是真言大师亲定的‘沙门护法’,所以我又希望你能够暂时离开。”
张枫一愣,徐子陵是真言大师圆寂前许下、并且经过师妃喧与了空等人亲口承认的“沙门护法”,这点张枫当然知道。但是说心里话,他觉得徐子陵这个护法当得实在有些滑稽——他这个护法可谓尽职尽责,一直以来都站在了与魔门相抗衡的最前线。可是,他不但没有从所谓的沙门得到多少支援,甚至就因为他和寇仲在一起,他这个护法与沙门的关系一直以来都不甚明朗。虽然师妃暄有几次出手相助,但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根本无法与她给李世民提供的支援相提并论。这个“护法”似乎只有义务而没有权利,没想到徐子陵竟然依然念念不忘!
徐子陵没有在意张枫脸上古怪的表情,继续道,“想必枫儿知道‘沙门护法’的来历吧?”
张枫心中一动,他终于明白徐子陵的意思了。
上一代沙门护法真言大师传九字真言手印于徐子陵,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是因为一个“缘”字,但如他这般离天道仅一步之遥的人物,一举一动又怎是一个“缘”子了得?
在张枫看来,真言大师传徐子陵真言,也许真的是因为出于爱才,但同时,他定也深知徐子陵与师妃喧等人的关系,只不过徐子陵与天君席应一场恶战就在眼前,如果当时就告知了他自己的用意,难保他不会在决战中心生挂碍。所以才将解释的工作交给了师妃喧与了空等人吧。
在世俗的眼中看来,沙门护法这个身份是相当威风的。虽然称呼上是护法,但事实上,只要慈航静斋、静念禅院没有传人出现在江湖,这个“护法”就是他们在江湖的化身。
数十年来,沙门人材辈出:“散人”宁道奇、四大圣僧、了空大师、还有慈航静斋的梵清惠等人,无不是响当当的人物,而且魔门在二十年前元气大伤,沙门声望如日中天。
不过张枫并不这么认为。他可是有一点点大男子主义的——梵清惠、师妃喧等人以女子之身指点江山,在张枫看来,总有些越俎代庖的感觉。
师妃喧曾经说过:每一代的沙门护法,都是上一代沙门护法亲口指定的人选。那么今天徐子陵突然如今在自己面前提到这四个字,是否也表示自己就是他选定的下一任“沙门护法”?这个身份,也许真的有很多人感兴趣,不过张枫显然不这么想。闷声道,“师父如果想让枫儿做什么‘沙门护法’,可就要失望了。向雨田都说过,魔门统一之势已成必然,枫儿可不想成为别人的挡箭牌与他们正面冲突。”
徐子陵讶然看着张枫——没想到张枫对师妃喧与了空口中颇为神圣的“沙门护法”竟然如此评价,同时也发现了潜藏在张枫心中对慈航、静念的一丝不屑……一直以来,慈航静斋与静念禅院领导白道,一次次粉碎了魔门的阴谋,所以在武林中人的心目中,慈航静斋就如他们心目中的圣地一般。尤其在二十年前,师妃喧横空出世,以她的慧眼独具,助李世民登上帝位,等于是间接促成了今天的贞观盛世。也正是在这个时期,寇仲介入了逐鹿中原的游戏中,眼见寇仲与徐子陵的成长,一直以来隐居幕后的慈航静斋与魔门在天下百姓面前掀开了面纱。而在掀开面纱后,慈航静斋在寇仲与徐子陵的帮助下击倒了魔门。是以如今的慈航静斋,在普通百姓心中,也成了仙佛一般的存在。
而张枫显然并不喜欢慈航静斋。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也就罢了,但他代表的是徐子陵,以徐子陵的地位,张枫只要一入武林,很快就将有发言的权力。如果到那时,他对慈航静斋的看法仍然没有改变,很有可能就会因为这个态度难以见容于江湖。剑眉微蹙,徐子陵道,“枫儿似乎对静斋有些偏见?”
淡淡一笑,张枫道,“偏见谈不上。但枫儿对政事不感兴趣,对慈航静斋这种一直以来以天下为己任的武林门派,真是能避则避。”张枫间接表示了自己对慈航静斋一直以来的“参政”行为不以为然。
徐子陵沉声道,“其实静斋并非一直以来以天下为己任,只是不忍见魔门祸及苍生罢了。”徐子陵很少为任何人辩解过什么,但如今竟然为慈航静斋辩解,师妃喧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一阵不舒服突然间涌上张枫心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强压着胸中的郁闷,张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淡,“枫儿并不认为这天下如果由魔门主事就是祸及苍生。毕竟从起源来讲,魔、道本是出自一脉,只不过魔门更好齐谐的庄子,更受到执着的墨家、见解独到法家、诡异多变的纵横家的影响,魔门的行事才有些偏激。当初,这些家派在稷下都是拥有一席之地的。只不过有个秦始皇,再加上个董仲舒,才造成今日独尊儒术的局面。魔门中人行事一直被认为偏激且诡秘,其实说这些话的人,他们在看向魔门的时候,眼前已经有一层儒家带给他们的有色眼镜。这对魔门来说是不公平的!”
徐子陵一愣,张枫说的话虽然有些惊世骇俗,但也有几分道理在内。以他对魔门的了解,当然知道庄子的怪、墨家的执,确是魔门中人行事的准则;而儒家说“人性本善”;法家却说“人性本恶”,到底二者谁才是正确的,根本没有人说得清楚。也许,真的就如张枫所说:是因为出了个董仲舒,才造成了魔门今日不容于世的悲哀。
张枫却没有就此打住,仿佛要发泄一直压在心中的悒郁般,继续道,“其实任何学说,本质都不过是用让人似懂非懂的教条包装其中心思想。儒家讲究中庸之道,而所谓的中庸之道,说白了就是让人甘于平淡地度过一生;儒家讲究父为子纲,表面上是父慈子孝道德伦常,事实却是孔子害怕他的弟子超越他,用此禁锢他们的思想,结果却造成了现在的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