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镇。而爆炸起火后的浓烟却成为盟军最明显的路标,这大概是戈林始料不及的。
其实,向敦刻尔克撤退的英国人无需太操心路线问题。只要在东由比军和英军据守、西由英法军据守、南面由法军据守的这条走廊内,任何向北的路都通向敦刻尔克。
奥古斯塔·赫西坐在史密斯连长的卡车上随着人流向海岸驶去。
“敦刻尔克在哪儿?什么?在苏格兰?”队伍中传来一声喊叫。
奥古斯塔忍不住笑出声来。车下英国士兵的议论不时地传到她耳中,有的听不懂,但有的却听得明明白白。说真的,也许是她嫁给了英国人的缘故,她很喜欢这些英国兵的纯朴与真诚。就说她身边的这位勤务兵兼司机约翰森吧,就很可爱。可是,奥古斯塔苦恼的是,她无法同约翰森交谈。问题在于,迄今比尔只教会她一句英文“晚上好”。而且,就是这个词,比尔对约翰森解释说,奥古斯塔说出来,就表示她想“方便”一下的意思。
此刻,钢盔牢牢地扣在她那柔软光滑的黑发上,怀里抱着步枪,生性活泼的奥古斯塔感觉到一阵冒险似的激动,她真想说点什么,然而,她必须努力保持安静。有两次,她被美丽的星空所感动,呼喊道:“哦。。多好的夜晚(晚上好)!”每一次,约翰森都不顾她的反对,刹住车,庄重地离开卡车,直到奥古斯塔把他拽上来。
在数英里之后的比尔·赫西也有他自己的问题。尽管他同伙伴诺比·克拉克截了一辆3 吨敞篷车,但他不会开车。现在他迫切感到掌握这个技术是至关重要的,好在同伴诺比驾车技术颇佳,他教会比尔辨认排档和发火装置,但是,他无法在几小时内教会比尔开车。
汽车轰鸣着穿行在黑夜中,比尔陷入深保的忧虑:我能及时学会开车去帮助奥古斯塔吗?我何时何地能再见到她呢?连长的车现在开了有多远?不知道车队是否遭到轰炸。越想,比尔越感到不安,他真恨不得插翅飞到奥古斯塔身边。
天色微明,道路两旁涌向敦刻尔克的人群一片混乱,无奇不有。他们有的骑着显然是借来的自行车;有的骑着拉车的马匹;远远的,一个未戴帽子的准将悠闲自得地独自徒步队公路走来。相比之下,我和奥古斯塔还算幸运,至少有车坐。比尔暗自庆幸。
但是,紧接着比尔又感到一丝沉痛。出发前,他们不仅炸毁了桥梁、运河船闸、电力站和可能对德军有用处的其他设施,而且也毁坏了自己的装备。对一个炮手来说,去毁坏他多年来心爱的大炮,简直是亵读神灵。当他们砸毁枪支,破坏炮闩和瞄准盘时,许多人放声大哭了。
炮手阿瑟·梅对这种痛苦的感受比别人更深。他曾被派往他父亲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作战的同一榴弹炮中队,这是让他引以为自豪的事情。但即使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最黯淡的日子,情况也未糟到得炸毁自己的大炮的地步。在良心的谴责下,他拉住比尔痛哭流涕地说,不晓得怎么搞的,他竟“辜负了老人”。
作为一个武器弹药保管员,比尔一点儿都不比阿瑟·梅轻松。但是,他相信连长史密斯的话,我们将重返法国作战。
第五章“发电机”紧急启动
早在5 月19 日海军部奉首相之命,第一次指示海军中将伯特伦·拉姆齐准备撒回英国远怔军时,拉姆齐便认识到,德军突飞猛进,战局变化多端,开会研究、制定详细计划都已来不及,关键是迅速和灵活。果然,局势一天比一天恶化,原计划从布洛涅、加来、敦刻尔克三个港口同时运送英军已无法实现,一周后的今天,5 月26 日,拉姆齐接到开始实行“发电机”计划的命令:从唯一安全的港口、距加来海岸24 英里处的敦刻尔克撤出数量不定的英国远征军。
再没有人比拉姆齐更适合担任这项工作了,他头脑敏锐,意志坚定,是个卓越的组织者,憎恨官样文章,喜欢自行其是。这种性格使他在1935 年几乎断送了前程。当时他是海军上将罗杰·巴克豪斯爵士的参谋长,指挥内海舰队。由于他经常与上司发生龈龄,结果被列入退役名册。他被投闲置散达3 年之久,以骑马为乐,与妻子玛格和3 个子女过着悠闲的乡村生活。
8 个月前,海军突然扩充,他被召回服役,主管多佛尔海军基地。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曾担任多佛尔巡逻队里的驱逐舰舰长,对这个地区非常熟悉。开始,新工作并不繁重,主要是防潜、布雷,并试图找出反击敌人的新式磁性水雷的办法。德军突破法军防线改变了一切——多佛尔离法国海岸只有12 英里,差不多就算前线了。
拉姆齐最不能容忍蠢人,他判断一个人就像判断局势一样准确。如果他发现某个军官说话辞不达意,就会打断对方,并将他免职。他希望手下的军官都要富于首创精神。他善于托付责任,他们也善于承担,因此,他的参谋人员虽然少,但个个是能人。例如,他的侍从参谋詹姆斯·斯托普福德,单枪匹马展开一场与布洛涅、加来和敦刻尔克建立直线电话联系的不朽斗争,海军部屡有怨言,说每年要花费5000 英镑,但在斯托普福德的坚持下,海军部最后还是架设了这条线路。现在,英国远征军被围困在法国海岸,这条电话线就成了无价之宝。
为指挥“发电机”行动,拉姆齐中将的办公室已从宏伟的多佛尔城堡内转移到城堡下面,隐藏在镇东面著名的白垩悬崖下。在城堡墙内有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入口,下面是一条陡峭弯曲的坡道,它同一条蜂窝状的通道相连。接着是一条通向大海的走廊,边上是一个狭长的大房间,然后就是用胶合板分隔的几间办公室,最后是将军本人的办公室。
房间朴素无华。水泥地面上覆盖一条薄薄的破旧地毯。洁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张带有框架的海图。一张写字台,一张会议桌,几把椅子,外加角落里的一张帆布床。小小的铁制阳台是办公室唯一能见到些阳光的地方。此刻,身材矮小,满头银发的拉姆齐中将正坐在写字台后,最后一次审视着救援计划。
看来,成功的希望十分渺茫。除了敦刻尔克,北部海岸再没有其他出口。敦刻尔克海港属于法国第三大港口,设有7 个适于停泊大船的大型船渠、4个干船坞和50 里长的码头。船坞一直深入城内,一条经过疏汐的航道供大船进出。巨大的凸式码头和防波堤保护入口处不受英吉利海峡湍流急潮和北海涌来的洪波巨浪的冲击。尽管如此,该港在德机一个星期的狂轰滥炸下可以说已经报废了。
这样就剩下25 英里长的带有坡度的沙滩了。熟知这一带海域情况的拉姆齐清楚地记得,那里水深不足2 英寸,且弯弯曲曲充满暗礁,被人们称为“船舶的墓地”,大型船只根本开不进去。然而,海军总共拥有的202 艘驱逐舰,到昨大为止拉姆齐仅弄到40 艘。挪威战区、地中海战区以及大批比利时人和荷兰人的撤迟都需要海军提供船只。
此刻,拉姆齐将军手头只有129 只各种渡船,更多的船舶尚在途中。为争取时间,他不等海军部正式下令,便于下午3 时自行决定开始派运兵船到敦刻尔克去。
夜深了,派去的第一条船“莫纳皇后”号仍不见踪影。拉姆齐将军焦虑不安地等待着消息。
“我现在处于最为困难和危险的作战环境中,”他提笔给妻子玛格写信,“除非上帝非常仁慈,否则肯定会发生许多悲剧。我简直不敢去想将发生什么情况。。”
拉姆齐转身看了一眼海图上标出的救援路线,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
从敦刻尔克到多佛尔最短的航线是39 浬长的Z 航线,它处于德军大炮射程之内,因此不能使用;另一条较短的直达路线是55 狸长的X 航线,可是它几乎全被英国布雷区所封锁,要清除它需要几天工夫,因此,唯一可用的航线就是Y 航线,它全程至少有87 浬长,每次横渡需要5 个半小时,而不是两小时。此外.无论是等待运走的部队,还是乘船撤离的部队,都不断遭到德军从海上、空中和陆地的攻击。
临行前,“发电机”的参谋人员曾要求“莫纳皇后”号船长选择那条较安全易航行的Y 航线,但性急的船长没把它当回事。“我在海上航行多年,躲开几发炮弹还不容易!”他对海军军官说道,“走Y 航线相当于去奥斯但德那么远,从那里还要再向西朝英国的方向折回。我的上帝,我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到在海上兜圈子上。”
是啊,我们不妨试试,闯出一条路来。“发电机”的人员都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
看样子,“莫纳皇后”号是凶多吉少啊!
第二无午后不,斯托普福德中校兴冲冲地冲进拉姆齐的办公室:“回来啦,将军,‘莫纳皇后’号已在码头靠岸。”
拉姆齐满怀希望地问道:“还算顺利吗?”
“不行,他们一共有23 人被打死,60 人负伤,更糟的是,40 英里的行程花了近10 个小时,而不是通常的3 小时。”
“回来就好!马上叫船长到我这里来,”拉姆齐急切地想了解航行情况,这对他太重要了。
不一会儿,衣衫褴褛,满面烟灰的船长笑眯眯地走进来。
这个船长的素质不错,拉姆齐马上给他打了高分,看他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劫后余生的恐惧感,反而在为自己的历险感到兴奋和自豪。
“莫纳皇后”号船长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他们的经历:
“。。在离敦刻尔克约莫20 浬的地方,加来方向的德军大炮开始向我们射击,有的大炮向我们打出单发炮弹,有的炮群则对着我们齐射,我们周围真是炮弹满天飞。第一次齐射在我们头顶上呼啸而过,第二次打在我们船后,我想再来一次就要打中我们了。幸好这一次又偏了一些,打在我们船尾附近。船上到处是弹片,但主要打在备用艇上和甲板上了。随后我们又遭到来自空中的袭击。一架‘容克’式轰炸机对准我们俯冲,丢下5 枚炸弹,但是都偏离了目标,看上去大概是偏离了150 呎。”
“我们的空军呢?他们没有出现吗?”斯托普福德早就听说陆军对皇家空军怨声载道,在德机的轰炸下,“英国皇家空军哪里去了?”这个熟悉的呼声在撤退的纷乱人群中一再出现,他们迁怒于途中遇到的每一个身着空军蓝色制服的人,不管他是不是飞行员。
“当然来了,就像是雪中送炭一样。轰炸我们的‘容克’式飞机被皇家空军击中,一头栽下来,就掉在我们前面的海里,然后另一架‘容克’式飞机又飞来准备对我们发动袭击,但它没来得及到我们头顶上就被打了下来。这样形势才缓和了些。”
“那么,敦刻尔克海港的情况怎样?”拉姆齐问道,这是关系到能否将屯积在此的众多部队营救出去的大问题。
“别提了!”船长一跺脚,说道,“海港已成了地狱。在船上我们就能望见,在被外防波堤所包围的大港湾之西,油池已成一片火海,火光照映着整个防波堤。通向主要港湾的悬开式吊桥下面已起火,高高的白圆柱灯塔也已起火。港湾一带占地115 英亩的货栈也在燃烧,在港湾的熊熊烈火中,隐约可见一座座损坏了的起重机。烟雾间或消散时就更突出了敦刻尔克镇上大火弥漫的情况。”
船长喝了一口斯托普福德递过来的咖啡,继续说道:“由于猛烈的炮击和轰炸,我看出我们的一些人直打哆嗦,唉,说真的,我自己也不好过。但我还是把水手们集合在一起,告诉他们说,敦刻尔克已遭到炮击,火光冲天,我问他们愿不愿意去。他们一致表示愿意,我们好不容易停靠码头,部队上船时炸弹爆炸声整夜响个不停。我可以高兴地说我们让“莫纳皇后”号装了足足1420 名士兵,把他们运了回来。”
“不过,”船长神情黯淡下来,“返航途中,我们又受到格拉夫林和莱赫姆斯之间德国大炮的轰击,不久又遭到空袭,伤亡不少人。。”
拉姆齐亲自将船长送到门口,握住他的手说:“谢谢你们!勇敢的人。英国远征军的安全撤回就靠你们了。”
送走船长,斯托普福德继续汇报道:“今晨派去的6 艘船,1 艘被击沉,另外5 艘中途返回,没有一条船通得过去。这样下拉姆齐将军当然十分清楚问题的严重性。显然,z 航线不能再用了,至少在白天是这样,唯一的选择便是87 浬长的Y 航线。这意味着横渡海峡的航程将是原先计划的两倍,换言之,得使用两倍的船舶,此外,还需要更多的驱逐舰,以便护卫船队,击退德国空军,帮助运走部队,为较长的Y 航线提供掩护。
拉姆齐火速向海军部发出紧急呼吁:取消驱逐舰的其他任务,要它们立即去敦刻尔克!
英舰“美洲虎”号在接到立即返英的命令时,正在去挪威的寒冷、多雾的海域中担任护航任务。
“哈范特”号正泊在格里诺克,深藏在西部苏格兰的青山环抱之中。
“收割机”号是一艘崭新的驱逐舰,正在多塞特海岸的南面训练。所有能用的驱逐舰陆续接到命令“立即”向多佛尔进发。
“萨拉丁”号是1914 年造的老古董了,它接到命令时,正在西部近海执行护送任务,其他护送舰也接到相同的命令,它们立即遵办。被护送的十几条船,只得自己照料自己了。这些地方都是危险的海域。
在这些驱逐舰上,很少有人知道出了什么事。在“萨拉丁”号上的通信兵文书长马丁截收到一份电讯,上面提到“发电机”,但他不懂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如果命令他们驶离大西洋的重要船队,那就一定是发生了更重要的事情。
当这些驱逐舰到达多佛尔,奉命立即开往“敦刻尔克以东海滩”时,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推测。在“马尔科姆”号上,领航员戴维·梅利斯海军上尉以为他们是去援救已被切断退路的陆军部队。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在几小时内就能完成这项任务。
“安东尼”号驶过一只向英国返航的汽艇,艇上载着大约20 名士兵。值日军官隔着水面呼喊,询问是否还有很多船要来。“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