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今天,不是吗?你在静王府里一定不能好过吧!所以我就摆了桌寻常饭菜,一起庆祝吧。在大厅里等你。”苏紫边走边说,好似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45。…第四十五章 离
离
京城暮春时节的清晨,雾霭的空气潮湿朦胧。水汽氤氲在周身,一点点濡湿衣袖。雪烟一身青色对襟纱衣,没有多余的花纹。素净淡雅。长发用白玉冠束起,露出一截粉白的脖颈和圆润的耳垂。
“先生,该启程了。”马车夫恭敬的提醒自己家的主子。
“嗯。萨勃跟我一起好了,其余人留在这里。”理一理衣摆,想把潮气赶走却只是徒劳罢了。
“是。”绝尘走到雪烟的马车旁,没有别的表情好似再正常不过的一次出游罢了。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次的出游意味着真正苏紫的归来以及雪烟的死亡。他其实害怕的心里不住发抖,可是他表面依旧像不起波澜的一潭死水。
静王并没有来为苏紫送行,倒是有一些雪烟见过几次面的官员来了。张岚也没来。送苏紫的人数寥寥。
雪烟暗自想,也许和苏紫个人的性格疏离有很大关系。殊不知那样多不来送苏紫的人都是苏紫暗地里的亲信,只是掩其锋芒罢了。
一路马车奔波,没有停下来休息。只是萨勃进了马车。
“雪烟,怎么样?很疼吗?”看着眼神空洞像是瞎掉一般的雪烟,绝尘的心里又是一阵苦涩。
“疼……但不要……现在就吃……那个……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见他。我不想……再吃那个了……一吃我就分……不清自己是谁……”断断续续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雪烟痛苦的抽搐。
“快了。雪烟。他已经离开沙漠了。在骑马彻夜奔驰呢!你多坚持几天就可以看见他了。”用力搂着怀里虚弱消瘦的人,他真的不知道要怎样安慰这个孩子。
“快了啊?总是快了……可什么时候才是到了呢?”轻轻的闭上眼,她忽然觉得很累。她不想再等了,她想要苏紫立刻出现。可她还是在等,她要一直等下去。
“睡一会儿吧!多睡一会就又是一天了。”绝尘温暖的手抚摸着渗出冷汗的额头,像是一阵春风吹过。
“王爷,苏先生已经离开京城了。”贴身侍卫从身后走过来,跪在距离他两步的路上。
“嗯。很好。那么你看见什么异常情况了吗?”端起景德镇今年新烧制的琉璃茶杯,细细品一口初春时节采摘的茉莉花。一个个小巧玲珑的玉白色花苞,在滚烫的热水里缓缓绽开。
“属下无能。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情况。”
“嗯。这不是你的错,下去吧。”将茶杯放在玉桌上,静王深深的皱眉。
“是。”
苏紫,你有这样大的能耐……可是,你是否会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后悔?
张岚住在静王府地的别院里,一年内没几次机会可以见到他。当然她也不想见到这个讨厌她也令她讨厌的男人。
“什么时候了?”穿好一身雪白的锦衣,头发用一支翡翠流苏簪挽起,耳朵上带了一对点翠耳环。
“回夫人的话,已经正午了。”
“哦?那就去院子里走走吧。”起身前行,张岚的心里有些苦痛。是难言的一种悲伤,她不知道为何这样难过,可她的确难过。
“夫人,马上就要吃午膳了。”婢女难堪的提醒。
“不想吃。放在那里吧!”丢下身边的一切婢女,独自前行。
走过假山来到的却是废弃的园子。她不知道这园子的来历,可她觉得现在自己的心境来看很适合这样颓败的地方。
“谁?”她走到一片紫藤花架下的时候,忽然身后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吓得她大喊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不知道这里是禁区吗?”静王本就心情不好,看见这个天杀星便更是怒火中烧。
“怎么?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张岚不肯示弱。她今天也因为苏紫离开而烦躁,因此才睡到中午也不肯起来。
“快滚!不要让本王再看见你这个扫把星。”静王几乎愤怒的挥动衣袖。
“怎么?是哪个长得漂亮的旧情人住过的地方?真是看不出来啊!静王也有这样独自忧思的时刻。”并没有因为他的愤怒而离开,她冷笑着讥讽。
“叫你滚你就快滚。不然本王会杀了你!”眼眸充血,眉头深锁。
“呵呵!我自然会走,我还不能死呢!”她快步离开,没有再继续刺激这个男人。
入夜,山顶的寒风让雪烟恍惚中以为已经到了冬季。浓密的树木在狂风的撕扯下发出厚重的呜咽,像野兽在嘶吼。
“萨勃!你在哪?快过来。”黑暗中摸索着,却被绊倒。听着外面狂风大作,雪烟心里空牢牢的。
“我在这里。别怕。”把她从冰冷的地上抱起,放在床上。温和的抚摸她白皙的面颊。
“嗯。先生为什么还没有来?都已经冬季了。”服食阿芙蓉带来的副作用让她又开始分不清现实。
“没有。没到冬季呢!你明天早上就可以知道了,现在只是暮春时节。”用手抚摸她的头,像是安抚一直受伤的猫咪。
从上之下,柔和而有力度的抚摸。
“是吗?”清澈的眼眸盯着天花板上空,雪烟神色迷离。
“当然。我何时骗过你?”低眉注视着她,绝尘眼里闪过一丝脆弱。
“嗯。我相信你。”扯出一个微笑,雪烟沉沉睡去。
看着她这样可怜,绝尘再次忍不住想要流泪。
他原本从不流泪。
“先生,您的信。”客栈,苏紫的房间里闪进来一个人影。一袭黑色紧身衣,长发用黑色发带系着。
“哦?拿来吧!”准备就寝的苏紫只穿了一件纯白的里衣,却更显清丽。
46。…第四十六章 往昔
往昔
苏紫撕开信封,掏出里面自己缭乱的信。不用看也知道是绝尘写的,不禁皱眉。
“苏先生,
雪烟已安全转移到山上。近况很不乐观。望尽快赶回。她很希望见您一面再辞别人世。您可后悔?利用她这个连真相都不知道的女孩……
绝尘”
将信放在烛火里烧掉,苏紫忽然想起绿斐。她也是自己的棋子,他们都不曾知道某些真相。绿斐不知道自己也利用了她的哥哥,雪烟不知道……
“那么属下告退。”一直躲藏在黑暗中的男人又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黑暗中。
“你一直这样躲在黑暗里,是否觉得比在光明中更加满足呢?”轻声质问回到黑暗中的人,苏紫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
“……”
“呵呵!都有难以言语的苦衷吗?”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却装作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而是相互了望的星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他们的爱,便是这样一种让人感伤的注定。命运在相遇的时候就埋下了结局的种子,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等待开花结果的那天。
老者跟着雪烟一行人住进了京郊的山里。夜晚狂风呼啦啦的刮,硬生生折断了新生的树枝发出噼噼啪啪的响。他这样坐在干燥的床边,关着窗户却可以透过纱窗看见外面的树影,摇曳着,摆动纤弱的身躯抵抗来自命运的摧残。坚韧的,不知未来结果会如何,没有丝毫妥协的。
忽然就想起他的过往。那些流着鲜血的日子。
他,刘桂。不过一介文弱书生,会些许的药理。却爱上了江南第一富豪的千金。他们相互倾慕,暗自结下婚姻。
他们只有相遇,没有相聚。
他们是飞鸟与鱼,相互遥望难以接近。
他们是同根相生的细弱树枝,却无法再风中相依。
他们是了望的星星,纵然交汇也转瞬即逝……
她一夜之间变成了辛王的正妻,他依旧是穷困潦倒的书生。
他开始寻找,能让自己变强大的办法。他开始堆在房间里研究毒药,他想要用毒药让辛王丧命。
后来,他私下里找到她,他们在破庙里缠绵,很快又分离。他们从没有长久的时间相处,总是匆匆相见,别离。
每一次相见与迅速的别离带给他的都是一道难以抚平的伤痕。
“桂,我怀孕了。”当她带着腼腆的微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忽然懂得了什么事晴天霹雳。他感觉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头顶上空隆隆作响闪电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光直直劈下,不死不休。
“……”他忘记了自己要有痛苦的表情,他只是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是你的孩子。”女子继续轻柔的抚摸腹部。
“什么?”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他终于从打击里回过神来。
“我每次和他合寝后都会用药,最近他都不在京中。我的孩子是你的。只是,我们不可以再像之前约定的那样毒死他了。我要给我们的孩子创造最好的条件,让他含着金汤匙出生。我们不能让他过颠沛流离的日子啊!他没有任何罪过不是吗?我们的爱是罪孽深重的,我们不能让他来承受这些。所以,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好吗?桂。”
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眸,漆黑又无奈。
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只得同意。他太爱她了,从来尊重她的决定。
后来,很久以后的以后。
他接到了她的死讯。就是这样一个狂风大作的夜晚。他疯狂的跑到辛王府邸,被当做刺客殴打拷问然后面目全非的放出来。
他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镇静的注视着他,走到他面前。
“刘桂,我是你的儿子。”男孩俯身,轻轻的道出天大的秘密。
“……你……怎么……”瘫倒在辛王府门前的他不知该怎么办。
“帮我吗?你在离开母亲的这么多年里做了很多事不是吗?江湖第一毒,西域神医?外加武功极强的你,愿意帮你的儿子吗?”他看见少年坚毅的面庞和沉静的眼眸,像极了她当初下定决心时的样子。
他以为她回将这个秘密隐藏,没想到她会告诉自己的儿子。
他用力点头。
静王计算着什么,仔细的,眉头深锁。
书桌上放着一张地图,他就这么盯着地图整整一天一夜。
“苏紫,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揉一揉眼角和疼痛的太阳穴,在夜风中低语。
夜风很大啊!不知道那里的风大不大呢?苏紫……
“报告王爷,高昌边境被攻陷了。似乎是那个叫‘酒’的人做的,说是要替朝廷清理叛徒精绝的残留。”亲信跪在书房门口禀报。
“什么?”不可思议的从檀木椅子上站起,在静谧的夜里发出躁动的声响。
47。…第四十七章 清
清
“是,是前两天的事了。可是整座城都化为了废墟所以直到都城今晚被侵才被发现。”部下诚惶诚恐的低头。
“下去吧!我们已经无法插手了,父皇的命令已经很清楚的下达了。坐等其变吧!”坐回椅子上,他忽然有些许的疲累。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苏紫……
酒佳骑在黑色汗血宝马上,一身玄色暗纹戎装,乌黑的发用翡翠玉冠束起。身形高大却不失英俊,眉眼里透出刚毅。
“主子,可以开始夜袭了。”副将等待天色全黑后来到他身边。
“嗯。开始。”拔出腰间的剑,映衬着月光明亮如水。
“是!”众人一起向前冲去,激动难耐。
高昌过王宫。
奢华的宫殿,夜明珠镶嵌在天花板一个接着一个没有间隙。碧玉铺成一块块整齐的地板,上面是一朵朵莲花。汉白玉的石柱顶到天花板上,雕刻着腾云驾雾的四爪蟒栩栩如生宛若天成。
苍老的国王坐在镀金雕蟒的椅子上,酒过三巡微醉。身旁是娇媚的少女粉妆玉琢,淡粉色的纱衣衬得肌肤愈发白皙,头上金银珠宝熠熠生辉。
“哈哈哈!爱妃可喜欢本王寿宴上的歌舞?”老国王搂住年轻的女子满脸褶皱的笑像一朵开败了的菊花。
“嗯……当然喜欢了~~”可人儿倚在老国王怀里发嗲。
“哈哈哈!果然爱妃最让本王喜欢。”
所有人都沉浸在国王寿宴带来的欢愉中,颓靡的氛围让即使没有喝酒的人都感到有三分醉意。
酒佳带领众多士兵埋伏在宫殿门口,宫外的领地已被占领。百姓被士兵层层围住双手举到头顶做出投降的姿势。守城的士兵投降的便归入百姓的行列,反抗的则被削下头颅丢到尸体堆里。一直到四更时间宫外的一切才打理妥当,百姓们都被安放在城外的郊区由500名士兵看守如有要反抗的人就格杀勿论。
“主上,现在冲进去吗?”副将征询酒佳的意思不敢轻举妄动。
“嗯。”点点头,酒佳一跃而起便到了宫门里面。
于是众人合力将宫门冲开在副将的带领下杀进了宫。
“爱妃,我们回去共度良宵……”醉醺醺的老国王瘫在爱妃身上,嘴里喷出臭哄哄的酒气让人作呕。
可这个女人自然不会皱一下眉,她要享受荣华富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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