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南道:“若是他降,我会为他争取好的,若是他战,每年九月我会到他坟前清扫。”带着笑,话说的却冷淡。
青虞心中复杂,约南面上虽不显,却是个最念旧情的人。
“可是被吓住了?”约南道。
青虞没有说话,只听约南道:“越是看重他,越是不能轻饶了他。”
“先生,母后?”阿渊从屋中出来,捧着一本书,正是那日淮安先生的遗物。
“哈哈。”阿渊胸前的玉盘很好的取悦了青虞,青虞哈哈的笑,又被阿渊的白眼给萌住。
“可有什么不懂?”约南看着这对仇人母子,缓和气氛的问道。
却见阿渊脸通红:“那个……那个……”
将书递过去:“这个字怎么……”
又被青虞打岔:“还是个小文盲……太逗了,真不知那妙姬娘娘传你是怎么读懂的?”
“自然是将字抄下来分开来问。”阿渊道,又愤怒了,“母后,你怎么知道妙姬?你跟踪我?”
那个……还跟踪呢。
青虞作神棍样子:“自然是夜里梦见一美貌少女,自称妙姬,告诉我她厌恶与你。”
阿渊瞪了她一眼,又小心问道:“妙姬真的……这般……”小脸纠结成一团。
那个……青虞,你终于欺负你一把自己这个自小聪明的儿子。
在夜里青虞给慕容冲讲了阿渊的趣事,慕容冲在一旁问道:“是谁将这等杂书拿来祸害阿渊?”
青虞一愣,脑袋转了个弯便道:“约南。”
对上慕容冲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小声的道:“我亦不知。”
却被慕容冲揽了过来:“既然是约南,明日我便罚他。”
青虞觉得自己得了重视,鼓起勇气主动了一把。
那个……感谢约南同学为两无良上司夫妻的生活乐趣做出贡献。
☆、第 60 章
都广汉,南阳,都在治河边上,尤其是南阳,背靠治河,以水为城墙。
治河便有处妙景,据说是当年是几大世家还未北迁,世家子弟在那处办宴赏玩,道尽平生之乐事,成就万古之诗篇,名字叫黄鹤楼,让青虞不禁想起她那个年代也有黄鹤楼,其中的楼赋让多少代人受益匪浅。只是,现在这时代,没有
柳宗元,作楼赋的是个名人,人称谢家宝树,赢了淝水之战的谢安的祖父,只是其名声不显,又过世多年,不可再考了。
黄鹤楼上望治河水滔滔,青虞回想起多年前壶口一游,那时她与慕容冲定下雄志,那时他们遇上了还是神棍样的落魄老翁宋淮安,不禁泪满衣裳,那时候,她还是个少女,现在,她已是一个妇人,一个小小少年的母亲。
“夫人。”菡萏递给她的方巾已经湿了一半。
后面是两个大汉,瘦高的是徐风,慕容冲的近卫,当朝最年轻的将军之一,另一个是不能比的了,景瑟的兄长景晟小朋友,据称剑客麒麟的儿子,还有一个俊朗的古铜色皮肤中年人,他只有一臂,但是没有人怀疑他杠杠的武力值是杠杠的,这是多年前青虞见过的冯宛,当年守门的军士现在已经爬上了千夫长得位置。
“冯宛可娶了亲?”青虞顺口一问,便让这个中年男人受宠若惊。
“娘……夫人认得冯宛?”
“我们见过,你可是忘了?”
冯宛一脸迷茫,青虞也没有再点醒他,旁边的徐风道:“冯宛的娘子快生了。”
“喔?什么时候?”
“医者道是十一月。”徐风继续帮忙回答,徐风,到底是冯宛他媳妇还是你媳妇,冯宛他儿子还是你儿子啊。
青虞看着当年那个颇有点豪气,能说回道的男人这般木讷状,呵呵的笑了:“那我就做主,若是你娘子生的是个男孩,就放你回家,生的是个女孩,就将她封作县主,就叫广原县主,你说可好?”
冯宛扑腾跪在地下,青虞将他扶起来:“说起来,当年你可是豪气万千的要与我相交未友人呢。”
冯宛一阵惊奇:“小公子?”
青虞算是服了:“莫不是你还没认出我来,冯宛啊冯宛,你消息……”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与冯宛聊了一会,还没有人来,青虞等得不耐烦了,你说一般都是女人迟到男人来等得,这般叫女人等得男人是怎么回事。
喝茶看风景聊天,青虞的肚子都快喝饱了,想起今早她儿子对她各种撒娇卖萌的对她说着,娘亲,母亲,母后,阿娘,你带我出去吧,她都拒绝了,觉得有点后悔,这种时候,有儿子陪伴,也是见乐事啊,谁知道该死的尚息不守时,青虞哼哼着。
“阿虞……”逆光处站着个男人,他身材高大,面容俊秀,脸上有后面两个体态强壮的护卫没有的风采,更多了勃勃的书生气。
“你可算来了。”青虞顺手将手中的杯子砸过去,却被尚息后面的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接住,顺带附赠了一个凌厉的眼神。
青虞自然没被吓住,瞥了尚息一眼:“还真威风。”
青虞的长相就决定了她不讨人厌,甚至让人心生疼惜好感,她恰恰利用得好,这般情景用上,叫两人多年未见得生疏少了不少。
尚息温和的一笑,比起当年的少年人来多了丝成熟气息。
“可叫我好等。”青虞将手伸出,“将杯子递过来,那可是难得的北国官窑内造的,外人可难得得很。”
后面侍卫在尚息的示意下恭敬的将杯子送到桌上。
青虞站起身来倒茶,动作优美有股韵味:“这北国讲究茶道,今儿个我就为你展示一下。”说得很霸气。
尚息笑了:“那我就在此静候了。”
尚息顺着坐在石凳子上,两人的气氛平和,倒是身后的四个护卫,纷纷把手搭在剑上,准备随时上了。
“这倒茶讲究……”青虞细细说来,又翘了翘眉毛,“我也只是说说罢,我母亲去的早,还没来得及教会我这些。”
这古人说话最讲究艺术,青虞等了尚息半个来时辰,又将茶道各种天文地理又是半个时辰,再问尚息为何晚来又用了好一会功夫,这一上午功夫就这么磨蹭过去,就到用膳时时辰了。
身后这四个武夫由最开始的戒备到精神疲惫,你妹的,你能将精神紧绷两个时辰算你强,一个时辰可是两小时的事情啊。
“说起这棋局来,最讲究巧妙。”青虞又开始和尚息谈论棋局,徐风本就是俗人,在最开始没遇到慕容冲前就是个小马夫,倒是冯宛,虽担当军职,却也对这些有着敏感神经,君不见,多少名人事迹都是在论棋局中展开,那认真的表情,如果现在旁边有人卖录像机,录音机,这家伙定是千金买下。
“我还记得青虞以前是个臭棋篓子。”尚息道。
青虞摸了摸鼻子,这家伙,是故意让她在属下面前失了体面:“不知尚息对当下棋局和解?”其实青虞也一直很憋屈啊,想说,那个尚息啊,我们两个这么熟的,你就降了慕容冲吧,以后什么多生多福气,要想富先开路的政策我给你留意,什么屁股大好生养,或者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美人,我给你留意着,绝对是把中国对台湾回归的态度对你用上,除了叫你换上五星红旗,啥都依你,行吗。青虞前世是个死宅的工科女,这也注定了她的性格没太多弯弯道道。可这种话不好说啊,青虞不好开口只好扯闲话,扯啊扯啊的扯得远了,现在再不用只牛把话题拉回来,现在就真成学术交流会了。
青虞抬头看尚息,不得不说,当年的粉嫩小包子现在养气的功夫比起她这伪少妇来一点也不差,她都多少不耐烦了,尚息依旧面上不显的与她闲扯着。
尚息比起几年前来成熟了,更沧桑了,这是青虞的第一个感觉,尚息目光虽清明,却带着点疲惫的姿态,不要说她老人家神棍,这都看得出来,因为她是皇后,这是皇后牌金手指你懂吗。
尚息的压力不小,他的成长一直是顺利的,虽失了旧国,却被养父好生的养着,一直庇护着,他高大如山的养父却死了,将南阳城交给他,南阳城强,可强得过一个国家吗,尚息想起养父生前的话,生是大秦人,死是大秦鬼,颇有点项羽的那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气概,他不能降,养父生前在城内收留了不少大秦的贵族,最贵的当属苻坚第五子,被封作汝阳王的符恒,那厮一直对这城主之位虎视眈眈,若不是城中有不少他父亲的旧臣支持他,将领信任他,本就不擅算计的他怕是早死了。
他父亲一直用武将的方法教育他,武将就是要重义,武将就是以武制胜,他也算天纵奇才,在战略战术,治军带军方面也有自己一套,若是环境还像以前那样,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武将的仁德,严肃,足以让南阳安平,可是现在情况乱了,可谓城外百万雄狮对战,城内仍旧内战,他只是一个人,要学习,要进步,只是时间太着急了。
尚息道:“我父生前有遗言,要么战,要么死。”
青虞沉默了,任谁矜持了一上午只为得到一个答案,这答案又如此简单,如此意料中的淡然时都会无奈。
青虞道:“英雄当能屈能伸,为百姓苍生。”
“苻坚无道,伐之无道,愚忠并不可取,况活在此世间的人,才算是真正的留念。”
说这话时,青虞明显感觉到了杀气,这等血腥之气,定是在战场上锤炼的千百回,一瞬即逝,徐风不愧是少年将军,一向不提倡素食主义。
青虞想着,果然南阳是重兵之城,就是这两个护卫,也不是简单人物,能让这般人屈居身下,除了前任城主的委命任,也与现任城主的贤德密不可分,当年慕容冲双侍之一,几人中年龄最小(青虞这老姑婆不算)的,不是个简单人物。回想多年尚息夜引弓的场景,青虞神色渐渐严肃。
“还请君细想。”青虞更加加深了促成这件事情的想法,她也终于明白为何约南为何说,要么降,要么死,这等人物,作为对手,必须要让他死才安心。
尚息,尚息,他救过她的性命,他爱过她,虽至今未说明原因,但青虞自恋的一想,他至今没娶,没有子嗣,也是因为她,她舍不得他死,作为友人,作为亲人。
☆、第 61 章
“听闻阿虞大子守恭聪慧,今日怎没见到?”就像是普通友人的问候,青虞心道:不急,不急,还有时间。
笑着道:“就是个混小子,死不听话。”带着母性光辉的笑容让尚息心中复杂,看到她夫妻和睦,儿子聪慧,他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他暗淡了一下,又笑道:“阿虞的眼神却是在夸奖自己的孩儿。”
青虞不问尚息为何不成婚,为何都快奔三的人了都还没有子嗣,像是一种默契,尚息也没有提,两人平和的聊着,再不碰及底线,青虞的心也渐渐平和了,徐徐夺之,徐徐夺之,少了浮躁的心思,两人的话题更开了,讲讲从前的事情,回忆一下故人,最后再相约几日后的相约郊野,春日宴游。
“我还要看书学习。”阿渊哼着,不理会青虞的逗弄,还在生近日青虞未带他出门的气,青虞呵呵的笑了:“本还想带你出去踏春,既然我儿要好生学习,母亲也不打扰了。”转身离开,数着步子“一二三……”还未数到十,就感觉腰间有软软的小手:“读书是重要的,可也不及我与母亲的母子温情。”
慕容冲对于青虞出游也没有多管,只是道:“他性子执拗,如若你真让他降了,我也算添以猛将。”话语却是不相信,青虞道:“你就这般不信我的能力?”
慕容冲随口的哄着:“信,信。”却叫青虞又拧上了。
她却也清楚,当年的几日最重的就是情之一字,要叫尚息违背养父的愿望,比登天还难,只是她不想就这般认命。如若真有那么一日,青虞捏紧手,任由长长的还染了胭脂红的指甲将手掌割破,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她只有等死后去黄泉,给尚息道当年救命的感谢之情了,战场上,绝不留情。从这一点来说,王青虞是个极为通透的人,通透到残忍,理科生的理智让她的心坚硬的武装起来,她最是明白取舍,最是明白什么最重要,用鲜血来染鲜血,她做得可以比任何人都利落,这种人,感恩,天真,最是偏执到可怖。她愿意为了她的家庭作任何事,想通任何事。
慕容冲娶王青虞是个偶然,王青虞运道好,遇上慕容冲,几年陪伴出的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非她不可。
“凤凰,突然觉得我自己可怖极了。”青虞手有些抖了,慕容冲却将她的玉手放在自己掌中,慢慢松开她的手,白玉掌上血肉模糊,慕容冲道了句:“这般不小心。”却叫青虞一阵轻笑:“我觉得自己可怖极了。”
慕容冲无奈的口气像是给了青虞勇气:“娶了这种媳妇,也不知是福是祸,只是躲不过啊。”慕容冲很少用这般的无奈的玩笑语气,却将青虞的心填满了。
春日宴的地方是一处郊野,绿草满地,小花多多,蝴蝶飞舞,正好那日阳光璀璨,如此情景像是在仙境中,出了这处桃源,就会发现外面战乱纷纷,发现外面甚至有食子活命之徒。清新的风不带血腥味,醉了人心。
青虞跪坐在地上,身下是一块羊毛毯子,做工精细,若是再现代,绝对价值百万以上。
阿渊有些无聊了,手中的小草被他折断作好几截。
“母亲……”阿渊心想,我这是出来玩的,可没想陪你们几个大人瞎呆在这里。
约南和尚息的棋局还未见分晓,约南手细滑圆润,再加上这长相,这狐狸笑,叫人可道一句,好一个翩翩公子,尚息也不差,只是常年练武,手中老茧粗厚,脸上也有几分冷意。
青虞瞪了阿渊一眼,却听尚息的声音:“小公子若是无聊,可叫人将打来的野鸡端过来,做工虽粗鄙,却独特得很。”
“还有野鸡吃?”阿渊神色好奇,他虽是尚武的北国子弟,却出生在战乱年代,有是唯一的子嗣,出宫门的机会极少,还真没吃过野味。
尚息笑笑:“小公子这样子,和公子倒不像。”
“认真对棋。”只听约南这么一句,就露出笑意更浓,“尚息,你输了。”
“耍赖,耍赖,我刚才……”尚息说话的功夫,没注意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