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方颜,也不过是性子冷清,怎么几年不见,竟然任性至此?
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她就要抢?何必,何苦?
她只是慕平凡,而她却是方颜啊!
温度渐高,心烧成了灰,一寸寸颓败,一点点毁灭。
“平凡,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答案。”方颜在步步紧逼。
“那,要看尹越的态度。”平凡已经失去了招架之力。
“你看他的态度,他看你的态度,两人之中,总有一个人要先表态,现在我所关心的,便是你是否愿意先踏出这一步?”
平凡的答案便是不愿,不是因为不甘付出,只是不敢付出。
只是害怕,自己踏出去后,依旧什么也无法得到——在方颜这样强大的对手面前。
所以她犹豫了。
方颜用一句话概括了她的犹豫:“平凡,你不敢,所以你注定要输。”
离开了咖啡屋,平凡像是失魂的鬼一般往家里走。
方颜向她宣战了,讽刺的是,她根本没有一点还击的能力。
不攻自破,便是说的她。
此刻的平凡,很想打电话给尹越,很想问他,心里面,是否曾经装过自己,可是她的懦弱让这种可能性成为零。
她不懂,自己已经退出了,从知道这场戏的女主角不是自己的那一刻起,她便自动识趣地退居幕后,可为什么正牌男女主角还不肯放过自己呢?
世界都混乱了,要是早晓得会遇见这种事情,平凡宁愿当一辈子的剩女,也不会出去相个鬼门子的亲,遇上鬼门子的尹越,再接了个鬼门子的情敌。
脑袋混乱成一锅粥,好不容易才找准家门。
进屋才发现,平凡妈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正准备用狗头铡伺候平凡,见女儿返家,立马想要一声爆喝将她给镇住,岂料平凡居然先发制人,抬起一张幽幽的脸,用幽幽的声音问道:“妈,有人要抢我男人怎么办?”
闻言,平凡妈的怒火活脱脱像是被隔壁家旺财撒的尿给浇灭一般。
没声张,直接回了平凡一句话:“去抢回来呗,要是抢不回来,就把那男的砍掉一部分,总而言之不能便宜了外人。”
这个方法够解气,平凡脑海中浮现出尹越被自己给剁掉一只手后再丢给方颜的情景。
确实,够给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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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虽然是这么想,可毕竟不是在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砍人手脚的事情是不好的,而且,要砍掉尹越的手脚,也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
这个想法平凡也就只敢在心内想想,确实是不敢付诸行动的了。
本来就是大病初愈,还没恢复完毕呢,就被母上大人给赶去相亲,天气又凉,衣服也没穿多少,再加上被方颜给一刺激,平凡那天回家后,又是一场大病。
这次的病更是来势汹汹,平凡整天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做梦,一般都是梦见方颜牵着尹越的手来到自己面前示威,或者是尹越从她面前经过,面无表情,冷淡得像是陌生人。
无论是哪一个梦,都能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虽然嘴上说了放手,任由他们在一起,可心内,却是祝福不起来。
毕竟还是自己爱过的男人,哪里能这么淡定地看着他投入别人的怀抱呢?
也有的时候,会梦见自己和尹越肌肤相亲,那种久违的熟悉感,很是真实,以至于当她醒来发觉身边空无一物时会痛苦失声。
煎熬,绝对的煎熬。
可除了熬着,也无法可想了。
时间是世界上走得最快的东西,转眼就要过年了,今年怪得很,平凡所在的这所南方城市气温出奇地低,海拔高一点的地方甚至还下起了雪。
窗户玻璃上整日都结满了水蒸气,密密麻麻的一片,混沌了人的视野。
平凡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穿着棉睡衣坐在窗台上,用手擦去水,看外面清寒世界中形色匆匆的路人,心中依旧期望着,有一天会在楼下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可是一天,两天,三天,她的做法只是徒劳,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恐怕,在余下的日子里,他再不会在她的世界中出现了。
他已经等了许多次,这一次,不会再等。
有时也会想,他和她根本就是方向不同的两条线,起点不同,却在同一个点上相遇了,哭过,快乐过,结束之后便只能是沿着各自的人生轨迹出发,错开。
几何书上说,非平行的两条线总会相交。
但,它们却只有一个相交点。
那么长的一生,只有这么几个月,他和她是在一起的。
其实,也没有不好,毕竟当生命结束时,心内可以毫无悔恨,因为自己曾经爱过。
嘴上如此豁达,但一颗心却是痛苦着,像针在扎着,像手在捏着。
感情,真的是碰不得的东西。
平凡人缘还算不错,生病的这段时间,同事朋友都来看望过,自然,闺蜜木木同学来得最勤。
原本以为她会责骂自己,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木木同学却什么也没说,来了,也只是躺在床上,陪着平凡一起唉声叹气。
本来气氛就够哀伤的了,哪里还能再搭上木木的悲哀啊,赶紧地,平凡制止了,主动提起:“为什么不骂醒我啊?”
木木甩一甩头发,动作不大,倒甩出了诗人的雅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姐姐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爱情是什么东西呢,哪还有骂你的资格?”
平凡一听,这话中有话啊,难不成又和庄十三公子出了什么幺蛾子?
一问吧,果不其然。
木木的烦恼比她好些——不过是和庄公子在感情上捉迷藏,你进我退,你退我进。
“我不能输。”木木态度坚定,握拳,眼中冒光。
末了,第一次放下身段询问平凡的看法。
平凡给她的只有一句话:“要珍惜啊,亲爱的。”
世界上最惨烈的,不是捉迷藏,而是三人游戏,因为至少有一人会受伤,更甚至,三人都活不了。
所以说,在正经历或者说已经经历过三人游戏的平凡看来,木木和庄公子幸福得在冒泡泡。
闻言,木木若有所思,或者是貌似若有所思中。
平凡继续托腮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木木所思完了,开始投入小资产阶级的享乐生活中:“我说,干脆咱们过年的时候去海南吧?”
木木很悲剧,因为说了这么多个字,最终平凡听进去的也就两——过年。
“过年的时候,去河边放烟花吧。”
依稀记得前不久,自己和一个人这么约定着,可惜等不到烟花盛开的日子,他们就分开了。
实在是太伤感了,平凡将母上大人端进来的几碟子菜吃得一干二净,连点渣渣都没剩下。
木木边霸占着她的笔记本便问道:“我说啊,你应该寻找下一个了。”
下一个?
平凡觉得至少半年之内自己是没这个心情的。
太遥远的事情了。
尹越,是道伤疤,无法完全愈合的。
伤感,真的伤感,平凡跑到厨房,又抓了一大包膨化食品,吃得咯吱咯吱的。
“好了,别这么虐待自己,如果是非尹越不嫁了,就强大自己,跑去将他给夺回来,要是已经舍下了,那就抓紧时间寻找第二春。”木木给出解决方法。
第二春,还剑南春呢,平凡长叹口气,继续沉默中。
过年的时候,木木去了海南,庄公子紧随而去,人家在上演好戏,平凡也不好去当电灯泡,便坐在家中发呆。
平凡家的传统是,大年三十去外婆家过,大伙吃完年夜饭,再一起打麻将,看春晚。
平凡选择的是看春晚,可惜今年的春晚实在是不给力,找不着好看的节目,看着看着,平凡都快在沙发上睡着了。
正在迷迷糊糊的,外面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揉揉眼睛,睁眼一看,发现外面是火树银花的世界,几乎每间屋子都有烟花射出,漆黑的夜里,璀璨的烟花绽放。
声音实在太大,即使将电视机开到最大声也听不清。
家人都是成麻的爱好者,对烟花不为所动,平凡一人站在窗前,将脸贴在窗户上,冰冷随着毛孔袭入,冰冻了她的全部骨骼。
身体一点点地冷起来,寂寞开始虫噬,在那一刹那,很想要一个拥抱。
一个温热的拥抱,宽厚的胸膛,有力的大手。
她,想要尹越,很想很想。
可惜,想要的,都已经离开了,没有回头地离开了。
再也回不来。
胸腔内有了一只手,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可无论怎么挥舞,得到的却只是空气。
最明白自己身体的,便是平凡。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人。
可是世界上最难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人。
她的眼一直望着窗外,直到最后的烟花在空中划出渲染的白色痕迹后,仍旧静立着,沉默。
然而沉默着沉默着,平凡猛地转身,动作大得将桌上的茶杯碰倒,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平凡妈在里屋听见,高声道:“平凡啊,你急什么呢,快拿拖把把水拖干净。”
可是喊了半晌,也不见动静。
平凡家十岁的小侄女走进来报告:“小姨刚才跑出去了。”
平凡在奔跑,在新一年的凌晨,一路上没有出租车,她只能跑,跑得急,跑得快,目的地是尹越家。
就在刚才的那一刻,她作出了决定,她要争取。
这辈子,平凡从没争取过任何东西。
是自己的,永远是自己的,反之亦然——这便是平凡的处事原则。
这才明白,以往的不想争,不愿争,不过只是因为诱惑不够。
尹越,因为是尹越,那么即使再如无胜算,平凡也要踏出去。
至少,在今后的漫长岁月中,自己不会因为当初的不作为而悔恨。
只要努力过,只要付出过,那便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所以平凡在奔跑,在漆黑清冷的大年初一的凌晨奔跑。
到达尹越家门口时,她满额汗水,发丝散乱,背脊上潮热得很,于是紧紧敲门。
手指关节碰触着门板,僵硬的金属防盗门将肉体磕红。
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敲,平凡的身体也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冷下去。
尹越没在。
或许是回家了,或许是……在方颜那里,平凡不得而知。
掏出电话,一连打了三四个,那边却不接。
是故意,还是说,已经换了号码,平凡同样不得而知。
原来,没有人是会在原地永远等着你的,当她回头时,当她想要努力争取时,一切已经无法改变了。
平凡背靠着尹越家的门,慢慢地滑在了地上。
门内,有她熟悉的一切,有她所依恋的一切,只是,这扇门可能永远地,将自己给阻隔了。
平凡坐在地上,任由冰冷从臀部传入身体内,用双臂环绕着自己,紧紧地,牢牢地,狠狠地。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要将身体靠在门上,尽自己最大程度地感受尹越的气息。
因为很有可能,这是最后一次,他和她的接触。
明天日出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们或许会活,或许会死,谁也无法得知。
此刻的平凡,内心在忏悔。
在忏悔自己的懦弱,更重要的是,在忏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对尹越再好一点。
因为今后,她恐怕再也不能对他好了。
原来,这才是世界上最痛的事情。
再悲伤,人还是能入睡的,像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平凡想要脱离现实,想在梦境中重温过去。
眼皮开始打架,在大冬天室外睡着,平凡想自己也许是不要命了。
可是人生难得几回狂呢?
睡吧,睡吧,平凡也任性了一回。
入睡之后,身体开始飘,一寸寸地向空中移动,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能在空中俯瞰着地面的自己一般。
可形势忽然急转直下,平凡从空中坠下,直接落在了地面上。
脑袋磕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平凡疼得泪花直冒,自然神智也清醒了。
回忆了下,好像刚才是有人开了门。
睁眼,发现自己进了屋,而屋主正看着自己。
照旧的面瘫脸,但仔细看,可以发现眼内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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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刚才还是伤心欲绝的状态,可前提是尹越不在,在此刻的状态下,却是有点子小尴尬来着。
情况是这样的:平凡靠在门上,而尹越开了门,平凡顺势倒在了地上,而尹越还站着。
值得说明的是,尹越是分开双腿站的。
还值得说明的是,尹越可能是刚洗了澡,所以下身只是围了一条浴巾。
更值得说明的是,平凡彻底地将一切都看光光了。
虽说已经见识了许多次,可毕竟今天的状况特殊,两人沉默了半晌,平凡终于坐起身子,道:“那个,我只是在这坐坐。”
三更半夜跑到别人屋子门口坐着,平凡觉得自己的此朵借口很是威武。
尹越还是保持着面瘫状态,不过上身□,有着小肌肉的胸肌上淌着几滴热水,看上去,还是很性感的。
平凡红了脸。
又是半天的沉默,平凡觉得自己今天肯定是将沉默当饭吃了。
正想着继续开口,却没了这个机会——尹越直接上前,像提小米一样,“嗖”地一下将她抱起。
平凡只觉得天旋地转,当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再然后,尹越压了上来。
再再然后,她经历了一场有氧运动。
完事之后,平凡还是有点缓不过气来,实在是很难弄清事情发生的逻辑性。
怎么会,忽然就到床上去了呢?
疑惑疑惑,真的疑惑。
正皱着眉宇,尹越发问:“你后悔了?”
后悔?是指后悔来这里,还是指后悔这一次没能确定关系就发生的有氧运动?
可,答案是,两个都不后悔。
平凡用被单裹住自己的胸膛,半坐起身子,认真地看着尹越,道:“我要将你追回来。”
或许是刚才的肌肤之亲给了她力量,或许是刚才尹越在自己身体内的流连给了她勇气,总之,平凡决定要面对一切。
她要踏出这一步。
除非尹越确确实实地告诉她,不再爱她,那么,平凡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