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来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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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来相照-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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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儿乖乖练功,别偷懒,眼睛就会漂亮了,师父的眼睛都是练出来的。”任明昭淡淡一笑,手轻轻放在明然额头上,“一个人忙不过来吧,我们一起来做饭。”
  两人做饭到底比一个人快得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热气腾腾的饭菜就上了桌。夜色此时已经笼罩了整个山峦,烛光明明暗暗,映着谈笑风生的三人,不过说话的主角是董维新和任明然,任明昭则是微笑着,听两个人东拉西扯。
  忽然,远方似乎传来几声鸟叫。正是人闲桂花落,月静深山空,静夜之中,这鸟鸣声更为响亮。三人耳朵都甚好,听得倒也十分清楚。
  “今天好有趣,师叔来了,晚上还有小鸟来。师叔,是你小鸟跟着你来吗?师父也养着几只小鸟呢,不过我都没怎么看到过。”
  任明昭看了董维新一眼,董维新连忙摇头,任明昭仔细一吸气,问道:“你几日前被人追击的?”“五日前,怎么了?”任明昭略一蹙眉,从坐席上直起身来,“快离开房间!明然,去碧火池!”
  明然莫名其妙,但看师父一脸严肃的样子,忙拉着师叔出门。
  任明昭自怀中掏出一支笛子,轻轻吹了起来,那笛声如溪流孱孱,说也奇怪,一会儿窗口边便来了数只通体灰色,全身小若麻雀,眼睛若猫眼般发亮,但尾翅大若孔雀翎毛顶端的小鸟。任明昭又拿出一粒龙眼大小的白色丹丸,运功在手心中碾成粉末状,擦满两只手,然后又拿出两粒同样的丹丸,碾成粉末状,却挨个抹在这些小鸟身上,待最后一只抹完,他又再度吹起笛子,小鸟们又迅速飞走了。
  他又到屋外,站在那棵树枝红若珊瑚的树跟前,提气运掌,向树干击过去,树上的树叶被震得掉了一大半下来,虽然山风有点大,但奇的是树叶居然都掉在他面前,堆成一个小堆。他对着这堆树叶,右手虚划一半圆,一压一放,再轻轻一抬手,那堆树叶顷刻之间已经变成严严实实方方正正,形如砖头一般。他右手再轻轻对着这块“叶砖”轻挥几下,将其分成几份,随后分别点燃,放置在每间屋子的角落里。接着从屋里的箱子里面找出几件衣服,打成一包,遂向碧火池方向跑去。
  任明昭心下焦急,脚程自是快了许多,明然和董维新在碧火池旁边没等多久,便看到了他。这碧火池竖着看有点像一只玉圭,是一天然温泉,不过硫磺味有点重,方圆几丈内寸草不生。
  “然儿,你闭上眼睛,师弟,你把衣服全部脱了,跳进池子泡半个时辰。”
  “为什么啊?”董维新满脸疑惑地看着任明昭。
  “你被洒了七日香!还有,你整个头部也要浸到水里去。”任明昭淡淡地道。
  “那干嘛让然儿转过身去?又不是外人。”董维新嘟哝道。
  任明昭没答话,上前几步,左手将明然搂在怀中,让她对着自己,右手运掌,手指对着董维新,在虚空疾点几下,董维新的外衣就忽然从肩处齐齐断了下来,掉在地上,只剩下里面穿的白色中衣。
  见此情景,董维新虽有话说,但被任明昭冷冷的眼光一扫,便识相地闭了嘴,乖乖褪下身上衣物,抛在一旁,跳进池中。任明昭右手又从怀中摸出一火摺子,迎风一吹,很快将这堆衣物点燃。点燃后又投入一小丸药,顿时周围弥漫起一阵淡淡的草香。他又解下身上的包袱,将包袱内的衣服抛在旁边的空地上,道:“你起来之后换上。”说话之间,搂着明然也跳进了池中。
  那碧火池面积颇大,池水温度甚高,池中弥漫着水雾,董维新与他们相隔甚远,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彼此的身形,见任明昭如此,董维新禁不住大声喊道:“师兄,你在作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么?”
  “师父,到底怎么啦?”明然一头雾水。“追他的人在他身上洒了紫檀木做的七日香作记号,刚才的鸟鸣就是对这种香味最敏感的甘羽鸟,这种鸟跟一般鸟儿不同,专门晚上出没,想必是别人用这种鸟在追踪。”任明昭叹口气,望着天空那轮圆月,又轻轻道:“虽然我先前将阵法变动过,但保不准甘羽能飞上来,若不是发现得早,说不定这里就要被人知晓了。”明然被他轻轻搂着,站立在水中,只露出头来,任明昭身形颇高,池水只及他腰部,他放开明然,换了个姿势,斜靠着池壁,水顿时淹上了他颈处。明然还在思索刚才发生的事情,没注意师父已经放开自己,顿时站立不稳,扑到他身上,喝了几口水。
  那温泉水虽泡着舒服,到嘴里却是又苦又涩,明然正在难受之际,身体已被一双手臂轻轻环住,待站稳吐掉水抬头一看,师父担心地正看着自己,“然儿,不要紧吧。”明然摇摇头,喜笑颜开道:“我刚才在想,为什么只有师父闻到那种味道呢?看来还是师父最厉害。”
  “那七日香味道极淡,一般只有那甘羽才能分辨,但我派功夫练后,五觉将极为精进。你功力尚浅,自是不能闻出;你师叔功力虽不及我,但七日香对他也应能觉察。或许是他走火入魔功力减退罢。”任明昭心道,那些追击师弟的人不知是何来路,自己虽有信心应付,但平静生活被打破,却是一件烦事,也不知道会否连累然儿。心下一阵烦恼,忽觉得一只小手抚上自己额头,定睛一看,却是明然认真地看着自己。“师父不要皱眉,我喜欢看师父笑的样子。师父,你看月亮好亮啊,你的头发跟月光一样的颜色,我好喜欢。”
  不要皱眉,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你的头发跟月光一样的颜色,我好喜欢。多么相似的话,任明昭心中一惊,难道然儿想起什么了?
  

  第三章 师父离开

  任明昭端详着明然的脸庞,只见明亮的月色下,她的两颊红通通的,更添柔美之色,眼里全是对自己的一片信任,心下踏实许多,也微微一笑,稍微抱紧她一些。明然与师父相处的日子里,自是常见师父笑容,但这样两人共处一池,月色如此皎洁之时倒是从未有过。眼见清冷的月光映在任明昭如莲花一般清雅的脸上,几缕银发被山风吹得微微飞起,眼睛好似夜空一般幽深,嘴角挂着的淡淡笑容,让天上的这轮明月都黯然失色,明然不禁看得呆了。
  任明昭见明然呆呆地看着自己,轻声问道:“怎么了?”明然反应过来,慌张道:“师父刚才笑得好美啊,我就看呆了。”明昭心下甚喜,又笑了一笑,看到明然果然又呆住。
  “师兄真的很—美—吗?连自己的徒弟都给迷住了!”突然响起一阴测测的声音,正是董维新。他方才整个人浸在池水中,虽然可用内呼吸不至于溺水而亡,但那泉水富含硫磺之味,刺激鼻腔,自是难受,刚才忍不住终于从水中抬起头来,刚好听见任明昭师徒对答。
  “现在不过小半个时辰,你沾染那东西太多,要完全消除那七日香之味,就继续。这水对你受损经脉也有好处。”任明昭不理他,听音辨位,腾出一手,虚空一点,水面弹起几颗水珠,向董维新飞去。董维新还待说话,忽觉完全发不出声来,心中大惊,师兄的武功已经高至如此地步?
  “董师叔不要生气,你也很美啊。”明然听得师叔说了一句话后就沉默下来,以为他生气了,赶紧大声喊道。
  任明昭却不说话,抱着明然从池中跃起,踩着流云步,向二人住处迅速奔去,身上冒出丝丝白雾,顷刻之间,自己身上和明然的衣服已经干透,抛下董维新呆望着他们的背影。
  “师父,师叔一个人留在那里会不会很怕啊?刚才我们也在泉水里面泡,是不是也是为了消七日香的味道呢?那我们泡的时间会不会太短呀?”
  “他没事。我们是受他连累,但不一定沾上,时间不用太长,我那样做是以防万一。”
  谈话之间,任明昭已来到住处,待得进屋放下明然。明然顿时闻得一阵熟悉的甜香,转头看着师父,刚要开口,任明昭似已知她心意,道:“我在所有房间都用朱星树叶和朱星花制成的药丸熏过了,不会残留半点七日香的味道,将来若再遇上,记得照这样做。”
  明然认真点点头,道:“我都记住了。”
  任明昭望着窗外,“现已戌时,我们也安歇吧。”明然依言铺好睡塌,偎依在师父怀里。她身体原本不佳,学了功夫后也不见改善,今天又发生太多事情,泡过温泉后,浑身都是懒洋洋的,闻着师父身上淡淡的茶香,明然很快沉入梦乡。见明然睡着,任明昭又等了一会儿,才轻轻起身,披好外袍,伫立在门外。一刻钟之后,一脸怒色的董维新慢慢走了过来,
  任明昭却不看他,道:“明日我送你走。”董维新脸色变了一变,苦于穴道被制,心中恼怒也无法说出,只是头转过去,不看师兄,忽听见一物向自己飞来,随手接住一看,是一小瓷瓶,听得师兄道:“这是我精心炼制的兰心丸,最能调整经脉,你服下后打坐运功,受损经脉多则三日,少则一日即可恢复。”他对着那株结有果子的树一指,又道:“你今日暂时在此安歇,不要乱走动。”说罢,轻轻一纵,就跳到这株树上,竟是闭目养神起来。董维新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跳到树上,找了个牢固所在,开始打坐运功。
  明然一觉醒来,只觉得满室阳光,师父已不在身边,披衣推门,却见师叔正在树上,明然心下好奇,也提气轻纵,站到树枝上。师叔黑衣已换下,穿的是师父给他的那件白色长衣,被明然动作惊动,他缓缓挣开了眼睛,望着明然。经过一夜的休整,董维新精神大振,脸色也好了不少,眼睛光采四射,两道剑眉更显出几分丰神俊朗,但相比任明昭的出尘之姿,还是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却也更让人感到可亲。
  明然高兴地叫道:“师叔,你看起来好多了。”却见师叔不说话,她奇道,“师叔,你怎么了?”此时却听见师父的声音:“吃饭了,然儿。”随即就闻到熟悉的茶香,一双手臂已轻轻抱起自己,跳下树来。“师父!”却见师父将她放稳,轻轻向师叔弹了片树叶,朝树上喊道,“师弟,下来吧。”
  三人用餐完毕,明然处于失落当中,怎么师叔突然变得不爱讲话啦,只是用生气的眼光看着师父,只有师父还是一贯的微笑着,耐心倾听自己的感想。正当她想跟师叔再打听点外界的事情,忽然听得师父说,要送师叔去一个地方疗伤,多则两日,少则一日,却不带她去。
  她记事以来,不曾跟师父分开半日以上,听得师父此说,顿感着急,使出撒娇的性子,定要与师父同行,但师父似是看出她心思,轻轻道,师叔受了很重的伤,这里不适合他养伤,所以要送走。师父很快就会回来。师父不在之时,你就呆在山顶,不要乱走,除了师父之外,如果看见任何人,就躲入秘室。但明然仍不答应,任明昭苦笑一下,轻轻点中她的睡穴,明然顿时昏睡过去。任明昭将明然小心放在睡榻上,盖好被子,跟冷眼旁观这一切的董维新道:“走。”
  待得明然再度睁开眼睛,东方已发白,看来自己睡了一天一夜啊,师父还真是的,居然就这样抛下自己了,明然忽觉伤心,不过想起师父说的最多两日就会回来,现在已经过了一日,很快就能看到师父,心情又振奋起来。此时明然饥肠辘辘,却也无心做饭,跳到树上摘了点果子聊以充饥。这一日感觉过得极慢,就在树上练习本门轻功流云步,发现自己仍然还作不到师父要求,心情又开始低落,跳下树,躺在草地上闭目休息,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醒来时,太阳开始下山,想到师父今天将要回来,她赶紧去准备晚饭,但从夕阳西沉等到暮色苍茫等到夜色笼罩,师父还没出现。
  明然一颗心渐渐从失望变为焦躁起来。她自小视师父说的话为天经地义,师父有时外出也不过半日时分,说什么时候回来便会回来,从来没想过师父说好的事情会出意外,心中惶急万分,却又安慰自己,师父或许是路上耽搁了,马上就会回来;但又禁不住想,师父是不是遇到敌人,难以脱身?
  明然吃了一点饭,将菜大部分都留着,她呆呆望着窗外,看师父会否马上就出现在眼前。夜深露重,山中寒气突然起来,雨绵绵密密地落下,冷风吹过,伴随着不知何处传来的怪声,明然不禁打了两个寒颤。怎么师父一走,好好的天也变冷了,山里也变得好可怕。她不敢睡觉,将暖炉和室内的其余油灯都找了出来,全部点着,待得暖炉生起,油灯全部点上,寒意驱散不少。她躺到塌上,将师父用的被褥紧紧裹住自己,闻到那最亲切的茶香,总算安心一点,这一夜就在焦急和担心之间度过。明然身体不好,特别容易犯困,任明昭对她武功要求并不严格,总是随着她性子,不会叫她早起,平日里她瞌睡的时间多得多。但她从来不曾遇到这等事情,即使睡着了都是翻来覆去,第三天天不亮就醒来了。
  这一日师父还没有回来,山雨淅淅沥沥,寒意更甚,明然倍加担心,却记得师父临走之前叮嘱的,也只好呆在山顶上。第四日,师父仍然没有回来,雨还没有停,竟有变大之势。明然食不下咽,寝不安眠。勉强捱到第五日天一亮,雨已停住,还未见师父,再也呆不下去。
  师父会不会是跟师叔一样受伤了,倒在山路上,所以没有回来呢?不行,得去找师父!想到此,明然在桌上留下一张字条,从箱子里翻出几个装满丹药的瓷瓶,带上短剑,便离开房间,匆匆出发。
  她在山间必经之道上仔细搜寻,不见有人上来迹象,她一边找一边大喊师父,却只有山谷回音应合。明然找了半日,嗓子也喊哑了,又没吃饭,竟不觉得饥饿,找着找着,人已经快到山脚。正在灰心之际,忽听得前面似有动静,发力狂奔,几个起落,便已到近前,只见一人俯在草丛中,身上一大块血迹,虽然他脸部朝下,但那头长长的银发,蓝色的衣服,不是师父是谁!
  她心中狂喜,马上又转为担忧,赶紧走过去扶起他,待得“师父”翻转身来,脸庞对上她的眼睛,她心头一震,这人不是师父!

  第四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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