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我问。
挽霞似乎有些激动,忙着点了点头。“怎么会不知道。都说你虽然不是圣上的女儿却宠爱胜过女儿…”
我并不喜欢这样的话,淡淡的回道:“我也并无什么的。不过是皇上仁爱罢了…”
挽霞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语气间满是恳求,“小姐,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能不能在皇上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若是凭我的身分,排着侍寝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了。我临走时口口声声答应爹爹娘亲一定会光耀门楣,小姐你帮帮我,日后我得势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有些吃惊,她怎么说出这番话来,继而一想这也许便是大部分秀女心中所想,不过是她能说出来罢了…
我离她略略远些,语气恭谨的回道:“小主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小主日后是服侍皇上的人,奴兮怎么能担当起‘小姐’之名呢。小主貌美如花,奴兮想即便没有外人左右,小主也必然会脱颖而出,受圣上恩泽。”
她听了我敷衍的话脸上有些失望,但是听到后面的几句话才稍有宽慰。
皎月咳了咳,对挽霞说道:“奴兮小姐也是自有难处的,我们便不要为难她罢。就是今日奴兮小姐替我们解围,也可以看出是热心肠之人,妹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完笑着对我说:“以后还望奴兮小姐多多提携了。”
我点头回礼,心中暗叹此女子真真长了一张巧嘴。
我指着在远处那群赏桃花小主中落在最后,身着花白色绣梨花雅致长纱裙肩披淡黄帛的女子问:“那是哪家的小主?”
我注意到刚才吵架时只有她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既不附和也不劝架,一副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模样,重要的是那些高傲的小主却并不排斥她甚至是对她有些敬畏。那句提议也说得极好极合时候的。
我曾偷偷的观察她,发现她的容貌娇艳美丽,身段高雅端庄,一举一动都显得极有涵养。
皎月顺着我的指向看去,“啊”了一声,回答说:“奴兮小姐说的是国子祭酒家的小姐呀…”
***
我在通往凤仪宫的长廊上迎面看见姊和一名女子挽着手有说有笑着走来。
我们彼此都微微一愣。
姊旁边的女子正是那天穿紫衣的小主,再看她腕上带着的龙凤镯,我心知她便就是善善所说的那个表姊了。
我后来打听了她的身世,她是上府折冲都尉(正四品)家的嫡小姐,闺名叫扶柳。
扶柳的长相不可谓不漂亮。其实若单论某个器官并不怎样出色,但是组合在一起就让人感觉十分美丽。她本身也极会穿衣打扮,掩饰了下肢略略短小的不足而把自己身上的其他的优点更加张显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在美女如云的小主中她依然能夺目出众的原因。
我于礼先唤了一声姊。
姊淡淡地应了一声。
扶柳笑着冲姊说:“这就是你那个庶出的妹妹么?”
姊点了点头,“她是爹爹的二房夫人生的。”
扶柳笑得妩媚,“哦?那也算是我的妹妹了。那日我还以为她是新进宫的秀女呢。”
姊好奇的问:“你以前见过奴兮了?”
扶柳“嗯”了一声,依然笑着说:“贵妹的心肠实在是好得不得了呢。那日挺身而出为一位同是庶出的小主打抱不平。其实我也不是小器量之人,那日本来也就没打算计较什么…贵妹便冲出来了…不过我看到贵妹的行为倒让我想一句成语,嗯,叫什么来的…”
姊掩嘴浅笑,“表姊可是想说同命相怜,惺惺相惜?”
扶柳叫了一声,与姊相视而笑,“正是!嗯,同命相怜…”
我听了在一旁冷笑,莫非真以为仗着太后的一对儿龙凤镯子便以为可以在宫中横行么?什么话都可以说出口的?
这种小人竟是吃不起尊敬的。
即使你不去得罪她,她反而偏偏要主动去招惹你。
我只是微微一笑,说:“小主说得不错。因为我总是被人欺负,所以那日看到挽霞小主她们的情况总是不免激动失礼些。”
扶柳挑眉,“哎呀,你这样的脾气可不好。你这样的身份总要隐忍些,否则若是得罪了身份高贵的人可是要吃大亏的…”
我恭谨的回答道:“多谢小主关心。不过那样的情况可能不会出现了。”
扶柳好奇的问:“为什么?”
“因为欺负我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扶柳明显一惊,“不在了?什么叫不在了?”
我轻描淡写的说:“就是不可能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凭什么,你能说出那么自大的话呢?”扶柳不屑的一笑。
我笑,“谁让我是庶出呢?谁让我有个好娘亲呢?”
扶柳想必也听说了皇上对我的娘亲的事,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我的语气变得有些冷了,“最后只能说那些人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小主你说呢?”
扶柳没有说话。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转身对姊说:“小主即便是小主但却是服侍皇上的女人,姊不会连这点尊卑都分不清吧?以后还是不要公然的叫‘表姊’的好。太后一向重礼,姊这么做恐怕不能向太后讨喜吧?”
姊的脸上露出的尴尬表情,松开了扶柳的手。
我得意的一笑,向扶柳略略欠身,款款离开。
大宫(三部曲) 第二卷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47章 秀女(2)
章节字数:11262 更新时间:07…09…20 13:04
秀女(2)
我来到皇后的凤仪宫时,看见已经有两名女子端坐在椅子上喝茶了。
其中一名是见过的,便是那位国子祭酒家的小姐戚氏。
今天她穿了一件淡绿色绣青竹纹的衣裳,梳着雅致整齐的斜云髻,插有质地很好的一支白玉簪子,小巧的耳垂上坠有一对儿皎皎的珍珠耳环,给人一种清新雅致的感觉。
那么另一位便一定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姐秦氏了。
秦氏穿着通体白纱衣,袖子和衣角末端绣着几只翩翩飞舞的紫蓝色蝴蝶。她头上只随意插了一支古色的木簪,却并不显寒酸反而衬得极有情趣。她通常都是略低着头微微蹙眉的模样,眼波盈盈,显示出了一种苍白凄素之美,极易惹人怜爱。
我们坐下说话,我发现她们的话都不多,大多数都是皇后问什么便认真地作答几句。
可是给我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在我看来,秦氏不语是因为她生性内向羞涩,无话可说;而戚氏却是肚有经纶,满腹城府,却善于内敛自律,不愿多答。
我们又坐了一会儿说说话,然后一同向皇后告辞。
走到门口时,戚氏竟险些晕倒在地。
我眼明手快,上前扶住了她,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虚弱的说:“谢谢奴兮小姐了。”
皇后此时也从上面走下来了,要宣太医。
戚氏婉拒道:“怎么敢劳师动众…不过是这几日刚进宫还不大习惯,睡眠不实罢了…回去歇歇便好了。”
这样的事情倒也时有发生,皇后最后也没有再坚持,只是临走时送了戚氏一支人参百般叮嘱方才让她离去。
***
一个月,小主们经过宫中年长资深的姑姑们教习后,便可以正式侍寝了。
小主们皆有了美人才人等封号,于是从秀房中搬离出来分别被安排到各宫中。
我以为第一个侍寝的一定是那才貌家世皆数一数二的戚氏。
可是没想到竟是扶柳。
我虽知道她一定也会早些受到皇上的召见,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是第一个。
原因是戚氏病了,据太医说她的身体孱弱以致不能承恩,于是敬事房暂时把她的名字钩掉了,每日的银盘上也不会放她的绿牌子。
第二天,扶柳被封为柳婕妤,皇上一时恩宠无比。
柳婕妤的优势在于她很会伪善自己懂得如何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示出来,她也许不是最聪明的也并没有多少天赋,但是她善于讨乖卖巧赢得男人的欢心。
有一阵子皇上迷上了水墨丹青,柳婕妤便下了苦心学习,虽然只是略懂些皮毛但是她摆出的这种姿态着实让皇上喜爱了一番。
得了势的柳婕妤一方面更加紧讨好太后,另一方面便是压制下面的小主。
她虽日后必不与我相善,但是现在却是没有气力和时间对付我的。
她最先压制的是那位中书舍人家的小姐。
那小主真可谓是一名让人惊为天人的貌美女子,是柳婕妤远不及的。
可是若不是自动请愿去匈奴连王昭君那样沉鱼落雁美貌的女子尚且要在掖庭默默一生,一位新受宠的妃子想要埋没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主又是何难事呢。
其实手法也很简单。
不过是对敬事房的太监恩威并施,在银盘上绿牌子的顺序上做了手脚。
那么多牌子总是有几个放在孤僻的地方不容易引人注意的,例如第一二位例如倒数最后的三四位。有时候更甚的是干脆以各种理由压下了她的牌子。
最后再把她赶到离皇上寝宫最远的宫殿去,那么那位小主真的可能是永无天日了。
皇上习惯性挑中间靠前的牌子,柳婕妤好像也发现了这一点,便把一些依附于她姿色不及她的小主们的牌子安排在那里。
对于这样的事皇后怎么会不明了呢,但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因为她也不希望那些娇艳如花的小主们引起皇上的注意打乱了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后宫秩序。
但是她也不可能任由柳婕妤骄纵独宠,戚氏无法承宠,她便安排了秦氏在皇帝身边服侍。
皇上很偏爱楚楚动人的秦氏,这由封号上便能看出来。
虽然柳婕妤与秦氏家世相当,但是秦氏却被封为莞充媛,位列九嫔比柳婕妤要高上一级。
无奈莞充媛愚笨,不懂周旋心计,有时候也不免吃亏于柳婕妤,所以大体来说两人势力相当并宠。
我这时不免为那个戚氏惋惜了,若不是身体孱弱,以她的家世以她的美貌聪慧定会深受皇帝青睐且远非莞充媛柳婕妤所能及的。
我恐怕莞充媛终非柳婕妤的对手,也许终有一天皇上会厌倦了她娇柔的样子。
但是扶持谁呢?中书舍人家的小姐是万万不能考虑的,只因皇后和丽修媛似乎都对她有所戒备忌惮,我也不能碰触这个霉头。其他小主容貌才智皆高于柳婕妤的也不过寥寥可数…
我斜靠在矮几上正这样冥思苦想着,婷仪进来说:“小姐,外面有个叫挽霞的才人要见您呢。”
我挑眉,哦?她来做什么呢?
“让她进来吧。”我起身整理好刚才坐乱的衣袍。
挽霞略带拘谨的走了进来,我大大方方的与她招呼,她小心的回了。
她坐下环视四周,倒吸了一口气,样子越发的小心谨慎了。
婷仪麻利的端上了茶和水果点心,挽霞起身忙不迭的向婷仪点头感谢。
婷仪见了她的样子走时低头吃吃的笑了。
我见了连连摇头,挽霞再不济也是个主子呢,婷仪只是个奴才却敢嘲笑于她,不过是仗着我的权势罢了。
不过我略略一想,自己不也是仰仗着皇上的宠爱才能在这宫中这般得意么?看来人都是一样的呀。
我微笑着问:“才人到我这儿有何贵事呢?”
挽霞红了脸,小声地说道:“上次多亏奴兮小姐解围…所以特意绣了几个荷包送给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奴兮小姐若不嫌弃…”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只颜色各异的荷包。
我走到她面前接了过去,做工精细倒也是上品。
我冲她笑了笑,说:“我很喜欢呢。谢谢你。”
她松了一口气,也冲我甜甜的笑了。
之后挽霞便常常以各种借口到我的小雅斋来。
我又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呢,只因皇上常常到小雅斋来,她这么做也无非是抱着能在这里一遇皇上的愿望罢了。
她长得也很吸引人,获得皇上的恩宠也并非不可能。但是她却不是那种能维持长久宠爱的女人,最起码她的实力是万万不能和柳婕妤对抗的,我更加没兴趣帮她,所以我也只当做不懂她的心思看她每日傻傻的到我这儿等皇上了。
但是看到她却让我想到那名叫皎月的小主。
我曾私下托人打听过她的家世:她的父亲谏议大夫刚正不阿,敢言直谏,皇上虽有时恼怒于他但言语间却也有流露出赞赏之意。她虽庶出,但是她的娘亲却是最受宠爱的小妾,她也是谏议大夫十分疼爱的孩子,自幼她父亲便请了许多老师教习她琴棋书画。她的娘亲身出官妓,那么她想必也是略懂歌舞风情的。
那天我看见挽霞身着一袭带有墨竹图案的白衣,十分漂亮。最新颖的是那竹子不是绣的反而是直接拿墨汁画上去的,显得越发的新奇。
我颇有兴趣的问,“这竹子是你画上去的么?很好看呢。”
挽霞回答说:“不是…是托皎…是托朋友画的呢。”
我笑了笑,竟存了这样的小心思,是怕被别人抢了风头吧。
我装作无意的说:“我记得那时还有个叫皎月的小主,她现在可好?”
挽霞有些紧张,回答说:“也是被封了才人的,现在和我住一个宫呢。”
我点了点头,说:“总是才人来拜访我,于理我怎么也要回访的。”
挽霞有些局促,说:“只怕我那儿简陋…”
我笑了笑,“才人过谦了。”
***
次日早上我携了几份精致实用的小礼拜访浣清宫。
与挽霞寒暄了好些时候,之后我便找借口到皎月住所去了。
再次见到皎月时,越加感觉她的气质委实很好。
只见她穿着淡粉色的裙袍,上面的花纹是用彩墨画上的梅花。
我暗暗赞叹,若是想要在丝绸上作画,委实需要一定的笔力的,何况画得如此形象逼真呢。
我问:“才人懂作画?”
皎月知道我指得是她衣袍上的花纹,回答说:“并不精通的。只是闲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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