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数不大,但是能力相当强,受到松冈洋右的器重。正因为他年轻,所以偏
重于才能的修养,还欠点做人的修养。无论是外交政策还是个人生活,都从
眼前利益出发,从侧面看,他象个机会主义者。因此,人们虽然承认他有能
力,但不信任他。战争快结束时,他既和蒋介石搞秘密交易,又制定了苏军
侵入时成立满洲人民委员会政府的方案,并把它交给了苏方。
作者:他和宇多川关系密切吗?
雨谷:西野和甘粕正彦好象很投缘,两人经常到新京的“宾宴楼”及大
连的“滨之家”菜馆聚餐。
作者:听说甘粕和宇多川在对苏谋略方面是互相合作的。由于这种关系,
甘粕和西野也建立了联系吧?
雨谷:当时满洲充满着无政府的自由那样一种气氛,处于法和秩序似有
若无的状态。在这种气氛里,谁都会受感染的,道德感觉麻痹,陷入虚无颓
废的泥坑。石原莞尔一九三八年夏感到绝望而离开满洲,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吧。我认为,甘粕、西野、宇多川等人代表了这种颓废的思潮。
作者:那些俄国人好象就是为了执行称为“熊工作”计划的对苏谋略而
由宇多川派出的。雨谷先生没有听过“熊工作”计划这句话吗?
雨谷:没有。
作者:他们于一九三九年一月十七日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上岸了。除了
长谷部太郎外,谁也没有再回满洲。并且,七个俄国人中有一人也许是代号
为“莱欧”的苏联间谍。这伙人究竟为了什么目的到意大利的,又准备干什
么呢?
雨谷:上河内也许知道。他现在住在(东京都)杉并区。
作者:唉!上河内还健在吗?
雨谷:上河内说,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写完满洲国史,为此,他正在努力
奋斗。可能是去年秋天吧,他还打电话向我打听一件事。
'注1'满洲国外交部分为宣化司、政务司、通商司、总务司,司相当于日本的局。
'注2'西野忠,东京帝大法学系毕业,由驻苏联大使馆一秘转任满洲国外交部政务司司长,后任
外交部副部长。战后在早稻田大学教国际外交,曾当选为众议院议员。一九六七年死于交通事故。
'二十五'上河内顺(当时是满洲国外交部政务司秘书科长,四月五日
采访)
经雨谷弥三郎介绍,我访问了位于东京都杉并区的上河内顺的家。上河
内正好患感冒卧床休息,我向他说明了来意后,他支撑着回答了我提出的问
题。
上河内:那是一九三八年十一月初的事情,因为满洲围友好代表团就是
十一月九日从意大利的那不勒斯乘船回国的,在这之前几天,我被叫到当时
是政务司司长的西野房间,他委托我说:“能把这些人的护照代办一下吗?”
我拿着文件就走了。那时万万没有想到其中就有留西柯夫。
作者:你是什么时候发觉的?
上河内:我把文件拿回自己的房间,仔细地看了照片。照片共有七张。
鲍里斯·别济曼斯基、尼古拉·列别坚科。。
作者:尼古拉·列别坚科?
上河内:他当时是哈尔滨俄国爱国主义者同盟的主席。向西伯利亚出兵
时,他是协助日军的谢苗诺夫军的军官。左手是假手。假手某端安装了叉子,
我在俄国菜馆看见过他用叉子扠肉片往嘴里送。
作者:此外还有谁?
上河内:其余的人我忘记了他们的名字了,有四人是列别坚科爱国主义
者同盟的骨干,另一个是留西柯夫。留西柯夫把胡须刮得净光,戴着眼镜,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仔细一看才知道就是他。
作者:听说除了别济曼斯基外,都不是真实姓名。。
上河内:嗯。留西柯夫在身份证明书上填写的大概是名叫阿列克谢·瓦
尔斯基,是哈尔滨商会的经营者。我知道不存在什么哈尔滨商会,因此我立
刻发现这是说谎。
作者:另外五个人用的是什么名字?
上河内:已是往事了,忘记了。职业都是哈尔滨商会的职员。
作者:鲍里斯·别济曼斯基也是吗?
上河内:别济曼斯基在身份证明书上填的也是哈尔滨商会的一个成员。
作者:别济曼斯基是什么样的人物?
上河内:他是白俄,据说满洲事变(译者注,即“九一八事变”)时,
他在哈尔滨配合甘粕正彦搞反苏运动。有个伪装成共产党的白俄组织袭击哈
尔滨俄国人商店,甘粕在背后牵线。因此,哈尔滨的秋林,虽是商业区,但
住在秋林的俄国人求救于日本军队。据说,别济曼斯基参与了这一事件。满
洲国成立时,由于甘粕的推荐,他被任命为政务司的嘱官。嘱官就是嘱托的
意思。
作者:工作仍然是搞情报或谋略吗?
上河内:西野非常信任他,有关苏联问题,总和别济曼斯基反复商谈。
甘粕和宇多川好象和他在一起工作,我常见他们在一块。他不大到外交部去。
他满腮胡须,大个子,经常叼着味道很冲的俄国烟卷,臂上留有狮子形象的
刺青。
作者:西野把那样虚假的文件交给你,你不感到奇怪吗?
上河内:居民登记簿的副本是哈尔滨特别市政局正式发的,即使有关项
目也是胡乱填写的,但是我觉得这里面大概有什么名堂,于是就原封不动地
拿到护照科申请去了。护照科调查了居民登记簿说,岂不怪哉?而另一方面,
西野催促我,说是急需护照,快去取来。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西野活
动了谢介石总长,才发下来了。我把护照送到西野那里,西野叫我到意大利
使馆去签过境签证。
作者:不是逗留签证而是过境签证吗?
上河内:是过境签证。
作者:如果是过境签证,那末入境国就不是意大利啦。是哪国呢?
上河内:不清楚。大概是和满洲国没有外交关系的国家吧。因为不能从
满洲直接入境,所以打算先到在新京设有大使馆的意大利,准备在意大利再
办理去那个国家的入境签证吧。这种做法就和现在从日本到北朝鲜要经过中
国是一样的。意大利前年十一月承认了满洲国,并在新京开设了大使馆。
作者:到意大利的入境签证很快就发下来了吗?
上河内:西野好象事前托付了意大利使馆,所以很快就发下来了。当时
他还交给我一个日本人的护照,并对我说:这也请一起办一下。
作者:他就是长谷部太郎呀。他和七个俄国人一道出国了,唯有他一个
人回国了。
上河内:名字我忘记了,护照是日本外务省护照科发给的。
作者:你不认为那份护照是伪造的吗?
上河内:如果那是伪造的话,那可真造得精巧,简直和莫的一样。
作者:向意大利大使馆说明了入境的目的是什么吗?
上河内:“西野指示我,向意大利大使馆说明入境的目的是搞贸易。我
照办了。
作者:唯一的日本人也是哈尔滨商会的职员吗?
上河内:他在身份证明书上填写的是三井物产公司的职员。
作者:他真是三井物产公司的职员吗?
上河内:不是的。因为新京东广场当时有个三井物产公司的分公司,那
里有我的一个朋友。事隔很久以后,我想起了这件事,就问我的朋友,他的
公司有没有叫这个名字的职员,他给我调查了一下,说没有这个人。
作者:这样的话,包括留西柯夫在内共计八个人出国到那不勒斯去了。
你认为他们出国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上河内:当时我既没有问西野,也没有考虑过。但现在想来,是相当可
疑的。
作者:为什么觉得可疑呢?
上河内:十一月初,驻华沙领事馆打电报给西野,要求给领事馆人员寄
过冬用毛皮斗篷来。领事馆人员如果要用毛皮斗篷,在波兰要多少都可以廉
价买到,用不着特意打电报要求从满洲寄去。但西野让我回电报说:“斗篷
事已知悉,速寄。”结果并没有寄。并且只不过是领事馆人员用的斗篷,而
来电和发电却都用密码,我觉得有点小题大作。但事隔不久,西野就提出了
申请护照的问题来。
作者:是满洲国驻波兰华沙的领事馆打电报来的吗?那以后又怎么样了
呢?
上河内:十一月中旬我把护照和签证交给西野了,西野告诉我,此事不
要对任何人讲,并威胁我说,如果漏了嘴,你在满洲就呆不下去啊!
作者:此外,有关这件事还有什么吗?
上河内:到了十二月初,哈尔滨特务机关调查了留西柯夫以外的六个人
的身份。六人中混进了一个代号为“莱欧”的苏联间谍,于是又到政务司来
调查别济曼斯基。结果怎样,我就不知道了。
作者:我想西野忠是受宇多川达也中校的委托,才给他们出国方便的。
宇多川当时正在计划进行“熊工作”计划这一对苏谋略,我想是宇多川利用
了他们。但是在临出发前,他们中的一个人要和苏联的情报组织联系,于是
宇多川慌忙调查这七个人的身份。
上河内:我不知道有那样的事。所谓“熊工作”计划是个什么样的谋略
呢?
作者:不知道。上河内先生对此有什么线索吗?
上河内:是“熊工作”计划吗?没听说过。
作者:你记不记得西野忠采取了可能是参与策划对苏谋略的行动。
上河内:就我所知,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友好代表团访问欧洲问题上了,
我觉得他无暇顾及这件事。西野是通过驻华沙领事馆和副团长甘粕正彦互相
联系的。
作者:付粕为此特意前往华沙去了吗?
上河内:不是的。领事馆人员把西野的来信送到甘粕那里,再把收到来
自甘粕的联系信发往外交部西野那里。
作者:为什么不通过满洲国驻柏林的领事馆呢?
上河内:因为伯被德国方面探听到了。当时盖世太保开封检查在柏林的
外交机构的邮件,窃听电话,截收无线电通讯联络。对友好国家日本也不例
外。
作者:啊,原来是这样!我弄明白了在欧洲的甘粕为什么在香港会见了
乘亚洲丸出国的长谷部太郎。甘粕是通过驻华沙领事馆从西野那里知道了有
关“熊工作”计划的情况的。但是,西野为什么要告诉甘粕呢?
上河内:人们都说甘粕是搞谋略的天才,西野也许是请甘粕给出主意吧。
作者:我想,如果弄清了“熊工作”计划的内容,就会找到甘粕正彦的
作用的线索。
哈尔滨的特务机关
哈尔滨特务机关作为一个收集苏联情报的机关,最兴旺时期拥有大约三千名人员。它的基层组
织遍布满洲各地及东欧,它的全貌至今仍然是个谜。
在寻找原哈尔滨特务机夫人员的过程中,我得到了许多原旅满侨胞的帮助。一九三八年当时这
个机关的工作人员有八个人的姓名查出来了,但是其中有五人生死不明。其余的三人虽然查明了住址,
但有两人拒绝我去采访,只有一人以使用假名力条件好不容易才答应让我采访。
'二十六'山田一郎(假名)(当时是哈尔滨特务机关的工作人员,四
月十八日谈话)
“虽说是特务机关的工作人员,但我等当时只有二十岁左右,是替人跑
腿的下级人员。特务机关的总部设在哈尔滨神社的后面,机关长是加地玲少
将。苏军打进来时,他用手枪自杀了。机关干部的大多数或者自杀,或者被
苏军处决,活下来的不多。一命尚存的人组织了“哈尔滨会”,每年聚会一
次。
我熟悉宇多川达也,因为他常到哈尔滨来。总而言之,他给我留下的印
象是很可怕。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甘粕正彦也常来,而且总是乘坐由专任司机开的黑色小轿年来。听说他
是个可怕的人物,其实他很亲切。每次回去时,他总毫不在意地给我一百块
日元的票子,并且说:“买点好吃的。”甘粕和加地少将经常谈得很晚才回
去。
说起一九三八年夏天,那时正是搜查俄国间谍最起劲的时候。那个间谍
叫作什么“莱欧”或“莱纳”的。是“莱欧”吗?啊,对了。宪兵队指示要
同哈尔滨警察署合作逮捕他。
哈尔滨是帝俄建设的城市,大约有五万名白俄住在这里。此外,哈尔滨
是中东铁路的要冲,这里有苏联的铁路人员及其家属共二万来人。中东铁路
于一九三六年被满铁收买,苏联的铁路员工及其家属也就撤回去了,但也有
人因厌恶共产主义而留下来的。留下的人中当然也有苏联的间谍。哈尔滨特
务机关的任务之一,就是检举这些间谍。
由于那个叫“莱欧”的间谍也许是以哈尔滨为据点的,因此,特务机关
和警察以哈尔滨为重点进行了搜查。是啦,一共调查了约二千名俄国人,其
中拘留了三十来个象是苏联情报人员的、形迹可疑的人,在马家沟旧俄国军
队的兵营进行了审讯。
如果由哈尔滨警察来审讯,那就太温和了,于是由特务机关来审讯他们。
当时特务机关审讯是相当厉害的,在一般情况下,完全有把握让他们招供,
结果“莱欧”没抓到,但只差一步了。
被捕的那些俄国人当中,有一个人交待说,他虽然不是“莱欧”一伙的,
但他曾经从他认识的俄国人那里听说过“菜欧”,以后在大剧院街抓住了一
个经营食品商店的人,他是“莱欧”组织的一个成员。
据这个家伙的口供,“菜欧”的组织情况是这样的:每四个人组成一个
小组,其中有一个人任组长。这样的小组有好几个,组与组之间没有横的联
系。即使组员被捕招了供,遭到的破坏也只限于那个组,而不致于波及到其
他组。
“莱欧”时常在哈尔滨的地下总部露面,但是连组长也不知道地下总部
在哪里。组长把获得的情报报告他的上司,那个上司再传送给地下总部。地
下总部没有一个交通班,和苏联领事馆及设在哈巴罗夫斯克的司令部联系。
这些情况是经营食品店的那个人从组长那里听到的。
不言布喻,特务机关配合哈尔滨警察署抓到了那个组长,我忘记了他的
名字,那个家伙是哈尔滨车站附近一个俄国餐馆的厨师长,参加了尼古拉·列
别坚科的俄国爱国主义者同盟,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从他的供词中,我们知道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