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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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久天长-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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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乐平还是很有分寸的,要是玩笑过火了,一不小心惹毛敏彦,总是他自己倒霉。而且还有位虎视眈眈的温大人呢,他可不想享受温大人的“独家照拂”。

结果还是没瞒得住温颜。

午饭时分,温颜开门见山地直接问敏彦:“陛下没留乐大人一起用膳么?总归是劳累了他将近两个时辰,此时他出宫回府,未免显得我们不近人情了。”

……我们?

敏彦主动忽略温颜近来言辞中不断增加的小缀饰,轻快地解释道:“他不肯,你又不在,少了居中调和劝说的人,朕也没办法。总不能喊来侍卫,把他五花大绑了押到饭桌边用膳吧?”

温颜抿嘴笑笑,不语。

自从福公公上次卧病休养到痊愈后,温颜就将敏彦身边的大小事务一并交还,不过他考虑到福公公的精力有限,主动接下了守夜的重担。

与福公公不同的是,温颜没有在外屋守夜,而是光明正大地在安置于里屋的软榻上休息,与床榻仅隔一扇屏风,以便就近照顾随时会被梦魇惊醒的敏彦。亲密程度加深了,因此两人的对话在无形中多了些暧昧的亲昵感,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所以敏彦放下碗筷,睐了温颜一眼,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

见敏彦已经吃完,温颜也将碗筷搁在桌上,起身喊来门外侯着的宫女,收拾饭桌。

敏彦正待追问,就听一阵凄厉又悲怆的呼喊透过门缝传了进来:“皇妹啊,你什么时候又花了这么多银子?!”其惊人程度绝不亚于敌人来袭。

收拾着桌子的几个宫女在面对女帝敏彦和前几天刚收拾了李家姑娘的温颜时,原本就有些战战兢兢,被这么一吓,竟然滑掉了手上的盘子。

敏彦皱眉。

地上顿时砰砰咚咚地跪了一片:“陛下饶命!”

“饶命?本王来了和你们的命有什么关系?皇妹她干嘛要取你们的命?”能在熙政殿里这么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的人,除了如意不做他想,更别提他在进屋前就已唤出“皇妹”一词。

知晓内情的温颜与敏彦同时一叹:来了。

如意从外廷户部一路跑到了熙政殿,不止没有气喘吁吁,还能有本事一口气将所有想说的话全都说完,令人佩服有加。然而,他为什么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火急火燎地跑来练嗓子?

究其原因,不过是件不算很严重的事情:敏彦又去挖国库里的银子了。

#奇#漠南征战已完,各路人马齐集,点过兵后,便在冯将军和礼王爷的带领下,班师回朝。论功犒赏需要钱、重新安顿函赐关关内百姓需要钱、战俘们张嘴吃饭也得要钱……

#书#还有引水这项浩大工程,更需要钱。

综上所述,就算敏彦事先料到如意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依然毫不手软地下了旨,狠心挖掉了国库将近三分之二的存储银两。

将近三分之二的银子,再连同先前战事花去的那部分,两项加在一块,几乎是国库存银的总和了,如意能不急吗?现在的国库,只剩下一堆既不实用又不能当银子使的珠宝器皿了。

如意喷血泣诉曰:“敏彦!本王跟你熟归熟,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把国库里的东西当儿戏!哇啊啊,我实在无法忍受你这个挥霍浪费的毛病,人家都说女人当家墙倒屋塌,小气得不行不行。怎么你就是那另类中的另类?”

敏彦淡定曰:“因为朕是皇帝。”

要换成别的事情,这句话绝对打发得了如意。但如今情况非同一般,如意硬是赖在熙政殿不走,非得从敏彦这里讨回“公道”,结果劝他吃些东西他也不肯。

碰上这种情况,敏彦也没辙了。

面对家人,她总是在不触犯国事的基础上能忍则忍,能退则退。如意何等聪明,正抓住了敏彦的这一特点,也不谈不给银子,更不谈银子花得不对,只嫌弃她浪费得太多。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敏彦悄悄溜到温颜这边,一个头俩大地向他求助——当如意完全失控时,唯温颜一人能制服他。

温颜笑着伸出食指,点了点脸颊。

敏彦面上一红,唾弃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无聊!”

温颜挑眉,悠哉地往外走,看他那架势,似乎一时半会儿不想回熙政殿了。

“……回来。”敏彦屈服于某人的恶势力。

她无奈极了:堂堂一国之主,居然落得如此下场,悲哀!

其实这是温颜最近染上的一个坏习惯:如果敏彦提出了超出他所管辖范围的要求,他就索取回报,按照任务的轻重缓急,回报的方式也大小不等。

像他刚才的动作,是指敏彦要主动亲他一下。

回头看了看火山喷发中的皇兄,再转脸看了看随时都会离开的温颜,敏彦顿时悟得“破罐子破摔”的真谛,闭上眼,踮起脚,对准温颜的面颊应付公事般地蜻蜓一点水,心里却很不以为然:小孩子才用的把戏他竟然也能玩得开心,真是……无聊。

这该说腹黑到极点的人都有些童真的恶趣味,还是说温颜终于想亲手打破由他自己营造出来的平稳表象?

——不管怎么样,反正如意是被温颜打发走了,而敏彦也付出了她自认为“十分惨痛”的代价。

获胜了的军队在函赐关内休整了半个月后,冯将军接到了来自敏彦的圣旨,于是他决定尽早动身回朝。

时值隆冬,漠南王被押入京,在驿馆内关了几天禁闭后,敏彦召见了他和萧恕。

御案上还压着一大堆前线传来的捷报,敏彦走下座位。符旸随即由暗处现身紧跟其后,防范着一切可能靠近的危机。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与常丰王殿下见面了。或者……朕该称呼您‘暗王’?当初推朕下水又在水下执行暗杀计划,也是您的杰作吧?”

敏彦踱到萧恕面前,似笑非笑地朝他点了点头,接着又转向旁边的中年男子:“漠南王殿下,这些年来,朕一直都欠了你一句‘谢谢’。谢谢你对朕的百般‘照顾’,也谢谢你让朕知道了朕的手下究竟有多少人才。”

“乐平就是其中之一?”漠南王并没有被敏彦的气势镇住。他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只曾多方耳闻、未曾真正会面的女帝。

就是这个女娃娃的兵马打败了自己的铁骑。在过去的几十个春秋里,他带着将士们与大安朝军队交锋无数次,虽吃过不少败仗,但从没像现在这样一败涂地。自年轻时便一起南征北战的那些兵将已经老了,新招募来的壮丁再不济也训练了好些年,为什么会输得这么惨?只因为这女娃娃抓住了时机,在漠南军队正处于新旧交替状态下,一举发动全方面的进攻,所以胜利就属于了她?

有时候,战争的胜负与否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天降近忧

“萧恕就是暗王?这个结论准确么?”

敏彦结束了与漠南王兄弟二人的会见后,温颜如此问道。

“现在可以证明这个结论不准确了。”敏彦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朕刚才特意称呼萧恕暗王,然而他眼里的惊讶太假,明显还有一丝侥幸逃过的样子。”

温颜啧啧称奇:“那个以机智刁钻而名扬天下的常丰王萧恕,可能会这么大意地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

“以前也许不会,但如今的他刚刚经历亡国的巨大打击。”敏彦从奏折下面抽出一张泛着土黄色的纸,提笔蘸了点儿清水,在上面写了起来。

温颜知她在拟定下达给刑部的密旨。

“怀疑战俘中没有暗王……没有暗王?漠南传统要求历代暗王只能是王室成员,而冯将军在来之前就已经彻底清查过了,漠南王室全部被俘,一个不剩。或者,你对萧近有怀疑?”温颜只能朝这个方向猜测敏彦的想法。

敏彦猛一抬头,像是忽然有了灵感似的,“被你这么一说,朕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在奇怪什么了:漠南王束手就擒却又没留下任何退路,如果萧恕真是暗王,且被朕识破了身份,那他便丧失了卷土重来的希望,没道理会这么平静……暗王应该另有其人。”

“要么暗王还藏在战俘里,要么暗王就是萧近。”温颜做出了合理推断。

敏彦忍俊不禁,“不可能,朕早就秘密派人去搜查过萧近住的所有地方,并没有暗王必须随身携带的信物。漠南王室可能早就把这号人物完全隐藏起来了,说不定那个暗王目前正奋力逃匿或是组织反攻。”

温颜不赞同地摇头,“草率。如果他放在自己身上或者是暗藏在我们不知道的某处呢?搜身也未必管用,更别提搜屋了。”

敏彦神秘一笑:“洗澡的时候,他还能躲得过吗?”

温颜愣愣地静了片刻,瞠目结舌:“你居然派人去监视他洗澡?!”

“有何不可。”敏彦不在意地一挥手,“反正不是朕亲自去监视,无伤国体。”

“你去那就叫偷看……还敢说国体……还身为女帝,竟然派人去监视萧近洗澡……”温颜深吸一口气,在嘴里小小声地来回念叨着。

“嗯?你在说什么呢?”敏彦离他比较远,没听清楚温颜嘟囔的内容,不过她确实看到温颜的嘴巴在一张一合的小幅度运动着,所以有此一问。

“君子之耻。”温颜给了四个字的评价。

“哦,你说这个啊……”敏彦没生气,只随意地抛出了个借口,“朕不是君子,是女子。女子自有女子处事的方式,你们‘君子’不懂也没关系。”

难得的,温颜被狠狠地噎住了。

第二天早朝,敏彦赶在百官开口前便宣布晚上将要举行庆功宴,为冯将军、礼王爷及其他有大功在身的将士们接风洗尘,至于犒赏的事情,也一并挪到晚上另行下旨。

既然讲到了庆功,那自然就不得不说说战俘。结果敏彦短短几句宣告,成功引起了群臣对战俘问题的关注,围绕此事,大家各抒己见。

好不容易众人的观点达成一致,乐平却又在关键的最后时刻扔出了一项议案:裁官。

“裁官?!”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对呀,乐大人,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就说要裁官?太意外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点儿风声都没透出来,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而且太上皇在位时,不是已经裁过一次了吗?这次是陛下的命令还是乐大人单方面的提议?烦请乐大人给个合理解释!”

“是啊是啊!”

面对八方袭来的责问,乐平不慌不忙地祭出了安抚性的笑容:“各位尽管放心,此次裁官,并非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某位大人从官位上硬拿下来。如果哪位大人做出了于我朝有利的贡献,反而会提升官职——相对的,如果哪位大人不小心在刑部苏大人那边留下了案底……很抱歉,可能下官无法顾多年共事的情面,要强行请您离开朝堂这片净土了。”

敏彦频频点头,以示支持。

不管乐平编得再怎么好听,“裁官”一事,归根到底也还是个大变动。与此这同时,又方便了敏彦处理掉一批不想继续留在朝中或地方的官员,比如顾氏余党。

从最初开始,敏彦就没想过要单纯地对付顾家。因为顾家没了主心骨顾其志,也等于没了赖以生存的灵魂,何况她的两位姑姑还是顾家媳妇,说什么都要买了她们三分薄面。但作为一个君王,她要剪除顾家曾经的滔天势力,首当其冲的官员,无疑就是那些曾经以顾家名义四处为非作歹的家伙们。

“够了。”

在一片喧哗中,敏彦冷漠的声音本该微不足道,却依然能令议论纷纷的大臣们在第一时间内闭上嘴巴,揣测起龙椅上的女帝究竟在想着什么。

敏彦缓缓地将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脸,然后,她在众人的提心吊胆中很轻很轻地笑了笑,一字一顿地说道:“乐大人的折子,朕看过,所以……”

所有朝臣都屏住了呼吸,等待敏彦的下一句话。

“准。”

在福公公“无事退朝”的召唤下,众臣各怀心事地退出了议事大殿。

“李大人,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呢?也没听说刑部破了哪个与高官有特殊牵连的案子,好端端的乐大人怎么就忽然使了杀手锏?陛下的态度也蹊跷,说准奏就准奏,一点预兆都没有。”

被问到话的大人,正是近期去过熙政殿向敏彦汇报过引水一事的工部尚书李则。只见他摆摆手,一副“俺啥都唔知”的样子,拉起袖子掩上了嘴,还天外飞仙地来了句:“祸从口出。”

“……?”

发问的大人茫然了,徒留一个大大的问号挂在脸上。

“要不就去问问刑部的苏台大人?”路过的一位许姓官员好心提供点子。

“问我什么。”

没有起伏、没有语气、没有表情,放眼大安朝整个官场,能做到这三个“没有”的,除了小苏鬼,更无第二。也不晓得他在家中是不是一视同仁,用同样大不敬的方式对待父亲老苏鬼大人和母亲姞月夫人。

——说苏台、苏台到。

发问者浑身直冒鸡皮疙瘩,尽量挥洒自如地扯了抹笑容,谁知却变成了“哭笑不得”:“啊,苏、苏……”

“问我什么。”苏台冰冷的面容配合冰冷的陈述型问句,简直要把人活活吓死。

许大人自觉自己算是半个肇事者,于是赶紧跳出来打圆场:“苏大人,这位大人因赈灾有功,刚从地方调进京城还没半年。”言外之意,您手下留情着点儿,别吓得人家以后都派不上用场了。

苏台瞥了许大人一眼,还是那句话:“问我什么。”

沟通无效,许大人欲哭无泪:看那小官员的模样,恐怕回家后是要做几天噩梦的了。活该自己惹了麻烦,只好自己出马解决。谁让他无事生非,多嘴提到了苏台的名字,难怪李尚书脚底抹油跑得快,原来是早就发现此处危险。

“是这样的,”许大人一拉嗓子,豁出去了,“我们……”

“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忽然,神出鬼没的辛非不知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使劲一拍许大人的后背,“虽然礼部是个清闲地儿,可下了朝,也不能就在这里闲聊吧?快跟我一起去处理堆积的公事!再不走,小心我这就扣了你的俸禄,充公成咱们礼部的用度!”

说完就匆忙朝苏台点头为礼,拽着礼部主事许大人就跑路去也。

辛尚书真是好人呐!

许大人两眼泪汪汪地跟着组织“逃”了。

苏台站在原地,双眉一挑,也抬脚走人了。

咦?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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