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试着坚持一个皇子该有的行为,可对于二十岁弱冠时的封王,我还是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皇父的询问、母后的关怀、敏彦的无声疑问,所有的所有都令我感动。忽然间,我觉得我得到的东西远比失去的东西要多。
拒绝了皇父想在退位前送给我的受封大典,我选择了入朝任职。
我原本打算先从打杂做起,不料户部尚书告老,我平白捡了个大便宜,被皇父直接套上了尚书的帽子,从此披星戴月,过着人模狗样的生活……咳咳,不对,是从此谢主隆恩,过着欢欣雀跃的生活。
起先,我还一边偷偷地兴奋,一边担忧皇父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昏君了些。他老人家居然让一个刚入仕途的皇子挑起户部的大梁,就算我之前和敏彦经历过许多风浪,也难免冒险了。
这些顾虑在我第一次拿着唯一的一把钥匙打开国库大门的时候,统统消失。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秋风萧瑟的国库门口。
“这里就是?你确定吗?”
户部侍郎站在我身后,“……正是。”
我怎么听怎么感觉他在回答前的片刻停顿有些尴尬。这个停顿以及摆在我面前的事实,让我明白前任尚书为何匆匆告老了——因为皇父有意退位,而他实在是无颜面对下一位君王的质疑。
身后就是本部右侍郎,我作为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怎可表现出任何不妥?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我的心却在滴血:金子呢?银子呢?那些白花花、黄灿灿,足以闪瞎人眼的东西,究竟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地上只有几小堆华而不实的珠宝玉器?
呜呜呜,这和我想象中的国库差太远了!
皇父,您也太浪费了吧?!儿子很震惊啊,您知道不知道!
好吧我承认,皇父他老人家不可能不知道。但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估计只会装成不知道。唉,少不得我自己去想办法充实国库。
从那时起,我便义无反顾地投身于养肥国库的行列之中。
有一点需要声明:我本人并不小气!我只是有些些讨厌某人不尊重我的努力,手轻轻一挥就花掉钱财无数,把我长期以来喂饱国库的小小满足给打得七零八落。
不过——
到底是谁把我传成了一个既小气又抠门的笨蛋?
而且,而且最可恶的是,这直接导致日后我娶妻的那一天,那个被八抬大轿抬进王府的女人当着我的面就扯下了红盖头,露出了一张浓妆艳抹的大花脸不说,竟然还好意思轻蔑地甩给我一句:“若不是看在太后姨母的面子上,谁嫁给你这么个小气鬼啊!”
我美丽的妻子,我娇羞的妻子,我在心中设想过千百遍的贤惠的妻子……你在哪里?
可恶!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我都恨他、我都恨她!
我、恨、他、们!
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已完。
抱歉,本来昨晚有机会码字更新的,结果被看不过去的同学给拉到了班里参加圣诞晚会了,汗!
明天一定会有下一章番外,想了想,还是先放敏彦和温颜两个的幸福生活吧!乐平的番外后天再说
那些不可告人的……
【补药记】
某日,天清气朗阳光大好,如意殿下一早便解决掉所有的堆积公务。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与皇妹单独相处了,于是兴高采烈地奔进内廷,准备叨扰个一整天。
如意来到熙政殿的时候,恰好赶上敏彦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吞着补药。见皇妹艰难困苦地不停做吞咽状,好皇兄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腮帮,笑嘻嘻地问道:“很难喝?”
敏彦叹:“也不算难喝吧。”
如意奇了:“可每次看你喝这些汤汤水水,你都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嫌这些补药太苦了呢!”
“你不懂。”敏彦再叹,“与苦不苦没关系。唉,味道再好的东西,你一直一直地喝五六年,不讨厌吃药的都要讨厌了。何况补药也不是什么佳肴珍馐。”
在一旁负责盯人的温颜笑着说道:“敏彦,你又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
敏彦道:“没,我只是就事论事,绝对不是想偷工减料。”说完,她就仰头饮尽最后一点儿药汁。
温颜满意颔首。
安抚乖孩子总是要用到一些小奖励。
温颜正待从手边的碟子里取出糖叶子,如意却先他一步,捏了半片糖叶子就塞进敏彦嘴中,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不想喝就直说嘛!偶尔发泄一下小情绪有什么不好。”
这明摆着是在鼓励她反抗温颜的压制。
敏彦顿觉脸上无光,瞥了丈夫一眼,心有哀怨不可提,只得端着架子咳了几声,说道:“皇兄,你觉得朕身上会有‘小情绪’吗?”
温颜立即夺了如意发话的机会:“怎么可能?皇兄开玩笑呢!”说着,他转向如意,笑容可掬,“对不对啊,如意殿下?”
如意一个激灵,浑身颤了颤——这种神奇的、宛如几缕刺骨冷风拂面而来的感觉,他好久没享受过了,怪怀念的。
“嘿嘿,没错没错,皇妹不会有小情绪,当然啦,皇妹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情绪嘛!哈哈哈哈……”
虽不知敏彦现在服用的药有何功效,但如意通过温颜对此药的重视,就能猜出个大概。再综合敏彦那本不情愿喝药又偏能坚持小口服用的细节,这回,他们夫妻俩绝对是有意要齐心协力地补身体了。
那补好了身体能做啥呢?
如意努力往邪处想。
莫非……为了房事质量?为了尽快怀孕?为了早日生子?
某思想邪恶的皇兄越想越觉欢腾,越想越觉有趣,一时没控制住面部表情,难免就笑得有些猥琐。他兀自邪恶去了,却不知早有人锁定了他。
温颜边为自己和敏彦分别倒好了两杯白水,边笑眯眯地想着:呵呵,是时候该给这位“皇兄”讨个媳妇了。听说有媳妇的人,总会收敛收敛的。
【吃醋记】
吃醋也许正是心中有爱之人的通性,所以温颜尤其喜欢吃醋。
孙歆也好萧近也罢,凡与敏彦稍微搭上些关系的男子,都可能会被这位“心胸狭窄”的小温大人时刻惦记着。
然而温颜自认从未因争风吃醋而耽误正经事。
毕竟小醋怡情、大醋伤身,这个道理他还是十分明白的。
不过,一向以大度著称的皇夫温颜殿下坚决否认他提出“给如意说亲”这个想法是出于私心。
皇夫殿下是多么大公无私的一个人呐,怎么可能会为了减少皇兄进宫探视自家妻子这点儿区区小事而设计陷害他?再说了,娶妻才不是陷害,这是关怀啊关怀!
当温颜严肃而又不失恳切地将自己的提议说出时,敏彦纳闷:“皇兄最近做错什么了?”
这也太直接了……
可只凭“直接”是不可能把温颜打败的。
但见皇夫殿下眉心使劲一跳,“此话怎讲?”
敏彦失笑:“若不是皇兄不小心招惹了你,你才不会想起要帮他说媒呢!你我相处十余年,只许你了解我,就不许我了解你?”
温颜表情细微变化了一下:“哪能啊,敏彦你多虑了。我只是感觉皇兄确实需要一个贤惠妻子帮他操持家务。他已出宫开府两年多,眼看年纪渐渐快要爬上三十,我们总不能看着他朝那三位的路上走吧?”
“那三位”是指哪三位,敏彦再清楚不过。她也很无奈,一国之君总有几个解决不了的小难题。一贯主张联姻无效的敏彦,实在不愿把婚事强加在每一个臣子身上。昏君和暴君二选一,反正敏彦哪个都不想沾边,所以某些人不肯成亲,她只好假装不知情。
有这三位为先例,敏彦还真害怕皇兄踏上不归路。
“好,我过几天就去问问母后,看她那边有没有其他打算。或许不必太张扬就能挑出适合皇兄的妻子,到时候少不了让他去跟母后商量商量。所谓婚姻大事,便是父母做主儿女听,适当的建议也在允许范围内,总之……”
温颜的鼓吹不可谓不成功。敏彦像是在自我催眠,嘀嘀咕咕地扯了一大堆,似乎想把一切功劳,包括发起提亲的功劳,全都推到梧桐身上。
怕如意秋后算账么?
温颜笑了。
那当然——不用怕。
后来的后来,如意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他悲愤至极:天底下还能找到比温颜更寡廉鲜耻的人吗?防守都防到自家人身上了,就算我和敏彦不是亲生兄妹,那也不必防我如防敌吧?做兄长的探望妹妹,难道还碍着他的眼啦?
某皇兄悲催了:嗷嗷嗷,先摊上了一个白捡的妹婿,后摊上了一个小心眼妹婿,我何其无辜又何其倒霉!
【生男生女】
在御医院众人精心配药、温颜又唱黑脸又唱白脸的多方不懈努力下,敏彦的身体一天好过一天,薛御医脸上的笑容也一天胜过一天。
“陛下可以怀孕了。”
女帝登基三年后,也就是敏彦与温颜大婚的两年后,薛御医代表御医院所有能够请脉的大人们说出了这句令这对夫妻等待已久的话。
刘御医点头道:“昨天我们大家分别请了脉,经过一个晚上的讨论,陛下确实是可以怀孕了。依陛下现在的身体,只需好好调理、密切注意,那么生下皇储是不成问题的。”
这件事迅速传遍了后宫上下,梧桐兴奋莫名,宣来了马御医,命他每隔三日便去熙政殿为敏彦请脉,务必要随时关注着她是否怀上。
温颜听说了此事之后,压力倍增。
这算是看得起他,还是看不起他?
万一不行……咳咳,没有不行。
一天晚上,温颜在寝宫的床边发现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补药。他搜查了一遍脑中药方,却没找到任何可与之相对应的汤药。
他不记得哪个是在睡前喝的啊!
许是觉察到了丈夫的疑惑,敏彦看好戏似的笑道:“御医院那边派人端来的。他们特别解释了,这不是给我喝的。”
温颜脸上青白交错了好一会儿,终化为一声长叹:“所以,他们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敏彦趣道:“很有可能。”
又一日,敏彦下朝回宫。马御医已在熙政殿内恭候多时了。
照常为敏彦请过脉后,马御医没话找话地蹦出了一句:“微臣这里倒是有一举得男的良方,不知陛下可否愿意一试?”
一举得男的方子?
敏彦似笑非笑:“马大人的意思是,一举得男才能保证皇储有望?女孩子就不能当皇储吗?那朕做人岂不太失败了。”
马御医也不慌张,工工整整地磕了个头,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自有陛下的打算,可这江山终究还是陛下的。即便陛下的身体可以孕育儿女,最多也不能超过三个。若陛下不惜以损害身体为代价,换来的却全是公主,那么陛下又准备用什么延续温家的香火呢?”
敏彦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母后告诉你的?”
马御医道:“微臣不才,确受太后娘娘指点。”
“你且回去,让朕再想想。反正现在还没怀上,不是吗?”
敏彦挥挥手。
几天后,马御医旧事重提。
敏彦这回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不,朕就是要赌上一把。为了家人也为了自己,朕并不打算生三个五个或者更多。若两个孩子全是女儿,那朕会亲自把她们送到泮宫,由最好的太傅教习功课。”
马御医再次磕头,“陛下圣明!”
【皇储的诞生】
敏彦怀孕了。
温颜抓狂了。
为什么没有人好心告诉过他,女人怀孕竟然这么……这么惊悚?
原谅他用了“惊悚”一词,这实在是有因有果。无助地看着妻子日渐消瘦,温颜甚至连该做什么都不知道了。虽然太后说这算正常现象,可她那压抑不住的惊慌一再地证明,过来人的经验未必管用,孕吐过火的确会把人拖垮。
尤其像敏彦这种本就体虚的人。
御医们已经拿出了最坏的办法:打胎。
但这绝不可以。
倒不是温颜舍不得孩子,而是他想尊重敏彦的选择。敏彦每天忍耐着孕吐厌食、恶心干呕,即将迎来生命中第一个孩子的母亲都没说什么,他这个当父亲的,除了一筹莫展又无济于事地在旁支持,什么都不能做。
温颜知道,一旦打胎,敏彦会很伤心,他也会很伤心。他们会一起遗憾一辈子。
不过温颜似真似假地隔着一层肚皮对仍在折磨着妻子的小娃娃说道:“小子,出来之后小心爹打你的屁股哟!”
薛御医吹吹胡子:“废话,不打屁股他怎么哭?不哭孩子怎么喘气儿?”
“不。”温颜的笑容忽然黑暗起来,“我会使劲地打。”
薛御医连退三大步,远离这个酿造出阵阵不详之气浪的阴郁男人。
幸而孩子出生的时候没敢再过分折腾,随随便便地踢了几下脚、挣了几下身,然后就乖乖地从呆了九个多月的温暖小窝里钻了出来。
产后的敏彦大汗淋漓,握着温颜的手,虚弱一笑,呢喃道:“确实是男孩子吗?那就取名‘君临’吧。等他满月了,我们就可以封他为储君了呢。”
温颜吻吻妻子的额头,“辛苦你了。但是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三年内不许你再怀孕。”
“好啊!”敏彦接受了丈夫的要求。
温颜又陪着敏彦说了几句话,见她因困乏而眨起了眼睛,于是说道:“我去看看咱们的儿子。你先睡一觉,等会儿我再过来。”
“……嗯……”
待敏彦慢慢睡着,温颜才转身离开。
进了隔壁屋,他抱起儿子仔细地端详了半天,缓缓地弯出了一抹笑,柔声说道:“先欠着。长大了要是不听话……呵呵呵呵。”
面世尚不满一个时辰的君临打了个小哈欠,朝父亲的怀里使劲拱了拱。
——他有点儿冷。
据说,幼时受过惊吓的孩子总容易变成胆小鬼。
【他们兄弟俩】
大安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女帝陛下二十四岁时才生下长子君临。三年后,她的第二个儿子也在众人的期盼中平安出世。
然而,身为母亲的敏彦陛下却一反祖制地将次子命名为“温雅”。
原本该以尊贵的皇子之名纳入皇室族谱的二皇子殿下无端地丧失了他那与生俱来的皇族荣耀。此举无疑是在昭告天下,温家不会在皇夫这一代绝后了。
朝野哗然。
当然了,这片哗然之声没持续很久就逐渐地销声匿迹了。大家都知道,皇夫殿下的笑颜好看,可看多了会内伤。如果想内伤,请继续哗然。
四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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