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李清照实在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眼泪汪汪地对赵明诚说:“你是不是特后悔娶了我?”
赵明诚扑哧一下,被她逗笑了,故意道:“是啊,我是很后悔,后悔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傻娘子!”
李清照扑倒在他的怀里,哭的更凶了。
赵明诚一边哄一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红花出来,悄悄插在李清照的头上。然后拿了镜子来给她瞧,笑着对她说:“快来看呐,你看这镜子里,有只头戴红花的小花猫啊!”
李清照不信,只管推他。赵明诚哈哈笑着,拉着李清照的手,指给她看,李清照冲着镜子,看自己的那副惨兮兮的模样,不禁也笑出声来。
“油嘴滑舌的!”李清照微嗔着,又自己拿着镜子,比来比去的看着,自然是喜欢不已。
一旁的赵明诚看着她的这幅娇弱弱的哭美人儿似的模样,竟是给看呆了,满脸堆笑着,问:“喜欢吧?”
李清照点头道:“喜欢。”
“快做首词来听听吧!”赵明诚催促道。
李清照听后,低眉凝神细想片刻,莞尔一笑,沉首低吟道:“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着看。”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着看!’”赵明诚痴痴听着,不禁轻声跟吟道,“真是好词啊!”
☆、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这月初一,赵明诚收拾停当,往太学里去了。宋朝太学上课规定,学生每月只能在初一、十五日回家休息,其余时间都必须得住在太学给分配的宿舍里。
这日,赵明诚前脚刚离开家,后脚大嫂就将一堆脏衣服就扔在李清照面前,恨恨地对她说:“今儿上午麻溜的,把这些脏衣服都洗出来!我可先说下啊,这些都是明城的衣服,我可没让你干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啊,这些都是你该分内做的!休想到婆婆面前说我去!”
说完扬长而去。
要说,为什么这大嫂一见着这李清照,就像是斗红眼了的乌眼鸡似的呢?这其中有个缘故。原来大嫂的娘家,是武将出身,他爹是从八品的御武校卫,其父的官位比李格非低好几等不说,而且因为宋朝的官制是重文轻武的,因此社会地位也自然赶不上李家。那家庭教育,自然也比不上李清照家,她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个弟弟,她是家里的独女,从小到大什么脏活累活她都全包了,她又没念过书,大字也不识一个,只有一个优点,能干活,肯吃苦!
当这李清照一过门,大嫂就知道自己哪怕是再活个两世、三世的,也赶不上他面前这个玲珑剔透的弟妹。所以,便在心中暗下决心,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过门的时间比她早,一定要先从气势上,压过她!
李清照望着大嫂远去的背影,又看着这一地的脏衣服,只得暗自叹气。
夏日时节,气候和暖宜人,暖风划过水面,荡起层层波纹。运河两岸,充满着欢声笑语,小娘子们、少妇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或是用杵击打着衣服,或是站在一旁聊着天看着丫鬟仆妇们洗衣服。
李清照跟她们还不熟,又懒得听她们说是非论短长的,于是带着青莲,找了一个离她们稍远的地方站着,看着青莲在河里涮洗赵明诚的衣服。
清凌凌的河水,亮晶晶的天,迎着倒映在水中的槐树枝子,引得憋了几天的李清照也心神荡漾的。她直直的伸了一个大懒腰,长长吁出憋了很多天的闷气,见四周无人,李清照一时间竟玩心四起,四下里看看,发现好像没人注意她,于是竟悄悄的脱了鞋袜,将一双纤纤玉足,深入河水中,一下一下撩着水玩儿。
李清照是越玩,胆子越大,竟轻轻的开口唱起小调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一个刚出阁的温婉少妇,面朝着暖暖的日光,脚下轻撩着溪水,嘴里哼着清脆的小调,迎着水音,清清丽丽的,婉转犹如林间的百灵鸟。
“呦!这双天足怎么这么大啊?是我眼花了吧!王大人家的,小宝家的,大家快来看啊,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啊,瞧这一双天足……”一个年轻媳妇呼朋唤友的,朝着李清照这边就奔过来。
这一声叫的,可把李清照给吓坏了,连忙从水里将玉足收回,嘴里催着青莲快过来,脚上不停地四下摸索着找鞋,袜子是顾不上穿了,只能赤脚踩在鞋上。那青莲,三步并作两步的收拾好衣服,拉着李清照便跑……
两人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头也不敢回,一直跑到赵府后院的角门处,在青莲的掩护下,李清照手忙脚乱的穿上袜子,又再穿上鞋,才敢进门。
殊不知,一进门就被一个仆妇看见了,低头行过礼之后,硬是拉着李清照问道:“二夫人这是去哪了?绣花鞋都湿了……”
李清照没搭理她,瞪了她一眼便走,青莲在后面直解释说:“我们去河边洗衣服,不小心弄湿的,您可管好嘴,别到处乱嚼舌根啊!”
李清照一路小心翼翼的穿过厅堂,回到自己的卧房,幸好,婆婆和大嫂都在自己的屋里,没撞见。她和青莲一头扑到自己的床上,想起刚才的窘态,实在是忍俊不禁,竟都嗤嗤直笑起来。
再说这赵明诚,到底是有家室的人了,就算是仍还在太学里读书,但也却比其他人更努力、更勤奋很多,因此课业也更加精进了。
一日里课下的早,几个太学里的同窗都围坐在一起神侃。
其中一个道:“今晚夫子家中有事,不在学里,不如我们今晚溜出去尽情玩乐个够,怎么样?”
另一个问:“你想怎么个乐法啊!”
这一个道:“听说城北临近皇宫处,又新开了好几家青楼妓馆,不如今晚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另一个胆子比较小,怯生生地说:“不是前日里,皇上刚颁了圣旨说,严禁官员及其子弟去那些‘勾栏瓦舍’之处吗?你们……你们怎么还敢去啊?”
这一个顺势拍了一下他脑门,骂道:“笨蛋!皇上的圣旨,就万试万灵吗?还不是一年一个变?再说了,这是咱正常的生理需要,皇上?!皇上也管不了啊!德甫兄,你说是不是啊!”
赵明诚此时正在看李清照给他的信,没在意听,只嘴上胡乱应付道:“啊?哦!是,是。”
那个胆大的青年,悄悄走到赵明诚的后面,一把夺过赵明诚手里的信,大声喊道:“快来看呐,快来看呐!赵家小娘子思丨春想夫的来信咯!”
赵明诚欲抢,哪里还抢得过?便也没了办法。只得任由那人大声朗读道:“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哎呀,真是好词也!”另一个仿佛都听入了迷了,竟只望着别处,眼睛都潮湿了。
“好词吧?!”赵明诚甚是得意。
“真是好词啊!”胆大的青年不禁也赞叹道,“特别是这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小娘子这是思丨春发情呢,哎呀呀,真挠心啊!”说着上来搔赵明诚的痒。
“去去去,什么嘴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把信还给我!”赵明诚伸手抢道。
“可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啊,你这个成了婚的大官人,可是要小心着些!可别陷进那小女子的狭窄胸怀里面去了!别忘了,孔老夫子说过:‘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啊!’,赶紧的,今儿晚上和兄弟们一块逍遥逍遥去!”
赵明诚让他们给说的没有办法了,只得道:“去可以,但是,我可不赞同孔老夫子的这句话。我倒是觉着,还是俗话说得好:‘欺妻一世穷’,不欺负妻子,又听妻子话的人,才是正人君子!”
“好了好了!管你什么正人君子的,有本事的,今晚上就做个‘床上君子’!哈哈哈!”
当天夜里,赵明诚和一帮狐朋狗友一块进妓丨院里逍遥快活,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李清照,却正在厅堂内,受着婆婆的教训。
只见赵母端坐在那里,正言训斥道:“我本以为你也是出自侯门之家的小姐,没想到你竟如此不知礼数!如今女孩家不裹脚已经是不对了,你竟然还不知羞耻的在外面胡玩瞎闹!请问李家大姑娘,你今年几岁了?当还是小姑娘嘛?都做了人家的娘子,就应该像大嫂这样,恪守妇道,你看你,都成亲这么多日子了,怎么还只想着玩儿?将来如何让你能相夫教子呦……”
只见李清照站在屋子的当下,眼泪如黄豆一般大,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心中自有一万个不平,也不敢言语半声。那大嫂站在赵母的身边,那是一脸的得意。
转过天来,便是十五,赵明诚急不可耐的收拾着包袱,急匆匆地出了太学的大门。
几个同窗在后面看见了,直起哄道:“赵大官人,就算是想娘子了,也不要这么急嘛!哎!当心摔倒了,把命根子再给磕着咯!”
赵明诚可没时间搭理这帮人,只见他兴冲冲的奔出了太学的大门,一路奔向大相国寺庙会。
等赵明诚去的时候,庙会都快要散了,他一头扎进去,东找西找的终于找到了之前卖米芾真迹的那个商贩。
那个商贩见着他倒像是见着亲人似的,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神里满是感激和兴奋:“我的赵大官人,小的等了这么多日子,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那两幅字帖还在吧?”赵明诚也很兴奋。
“在!都在,都给您留着呢!”商贩兴高采烈的找着,一边又冲他抱怨道:“快别提了,望这满汴梁城的达官贵人里面啊,还是您最识货!其他人啊,都是在那里充大,一个个看着好像很懂似的,其实都是半瓶水咣当!喏,就拿这两幅真迹来说吧,您走了以后,来看得也不少,可不是说这幅是赝品,要不就舍不得银子!都他妈的在那里充大爷!”
“字呐?字呐!”赵明诚可没那个闲工夫听他在这里发牢骚,急得直催他道。
商贩取出两个长盒,拿给赵明诚看,赵明诚双手捧过来一看:果然正是米芾的真迹《寿石宰词帖》和《灵峰行记帖》。赵明诚喜不自胜,赶紧掏出他与李清照共同攒下的二十万两银子,给了这个商贩,高高兴兴的往家奔去。
此时兴奋的赵明诚,可能还不知道,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原来大嫂在私下里不仅把李清照露天濯足的事儿告诉了赵母,还在丫头那里听说,李清照和赵明诚那晚根本就没有同房!证据就是,被单上没有血迹。
赵母气的差点以为李清照是外面的浪荡小姐①,这李清照更是百般的委屈,无奈之下,竟一怒跑回娘家去了!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一)
李家李清照闺房里,李清照坐在自己的青纱帐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对母亲哭诉着,似乎要将这段时间里挤压的所有委屈,一股脑地倒给母亲听。
王氏是边听边想笑,又不敢,还得忍着,李清照咕唧了一会子发泄出来以后,抬头望着母亲那副忍俊不禁的模样,脸也跟着红了,低头埋怨道:“娘,人家把你当成正经人,将这么多天肚子里积攒的烦恼都告诉你,您可好,只管在那里笑话人家!”
王氏实在忍耐不住了,倒是笑出声来了,嘴上啧啧地说道:“你说你平常诗词歌赋、女红针线的,样样都不赖呢,怎么是到了这里反倒是不明白了呢!”说完看了一眼在外面厅里的坐着的李格非,悄声地道:“你受这点委屈算什么呢,那些年我嫁到李家遭得罪可比你这要大得多呢!娘我不都挺过来了……”
李格非在外面怕是听见了,干咳两声,故意道:“你们娘俩那声音,未免也太大了些个,打量着我听不见,是吧!你劲跟闺女说这些个干什么,教她点儿有用的!”
李清照笑着瞧了一眼父亲,方又拉过母亲悄悄地道:“娘,我们俩那个……不行。”
“是他不行,还是你不行?”王氏倒是没太在意。
“他……我也不晓得……”李清照有点窘,她似乎能感觉到一点什么,却说不出来。
“那玩意,得多试试,这就和做活一样,日子久了就熟门熟路的了!”王氏仍还是没当回事着道。
正说着,门下传来管家通报的声音:“老爷、夫人,新姑爷上门来了!”
李格非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边整装,一边嘴上似在埋怨李清照道:“你看看,你看看,倒是让人家找上门来了吧!这才新婚几天呐,被婆婆说两句,就跑回娘家来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把我这张老脸给丢尽了!”
李清照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耷拉着脑袋,王氏倒是看得开,还在一旁摸着她的头,劝她道:“没事儿,没事儿,甭理那个老东西,他就是嘴上说说罢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和你爹出去看看。”
李格非与王氏到前面与赵明诚寒暄了一会子,无非都是一些道歉的客套话。
赵明诚自己倒是没怎么在意,通情达理地一个劲儿地说:“不碍事,不碍事的,我能理解娘子……”
正说着,李清照掀帘而出。赵明诚抬头一看,仅这半个月未见的功夫,李清照倒是比他俩刚相识那会儿消瘦了整整一圈,面容上也越发憔悴了,想来是受得苦不少。
赵明诚见她双眼微肿,面带泪痕,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心里早已是心疼的肝肠寸断了,而那嘴里却像是含了一个千斤重的橄榄,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