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就地装载了原来在马来半岛作战、对日受降的部队——现在改编成第一批赴欧洲远征军——滇军6万人、桂军6万人；仓促而又坚定地驶向集结地——开罗。
英国海军调动了它在远东的各种船只；参加运送。45万人；运了两个月。
不管怎么说；这是中国历史上真正的远征！
半喜半忧的白崇喜将军担任了先遣军司令。后续出发的李宗仁上将却是踌躇满志地担任了总指挥。
蒋委员长有着更深一层的目的。
派出远征军是一种重要政治姿态。不光是清理和削减了地方派系和军阀势力；更重要的；这会逼得共产党不得不——同比例减员。这步棋他走得毫不犹豫。
多年政治角逐使他明白：国共摩擦由来已久；抗战胜利后新一轮摩擦已现端倪。共党势力已非昔日；在没有摸清罗斯福底牌之前；一味诉诸武力解决恐怕难以奏效。如何削弱对手；需要高明的棋术；和不被指责的着法……
（226）
美国惴惴不安地注视着中国内战危险。
在河南最近发生的摩擦冲突中；马歇尔作出一项临时性的调解——双方各撤离25公里。并派出李奇微空降军的下属部队；一个空降团和一个后勤分队；从原驻地台湾飞往河南；机降洛阳和开封；以排为单位沿黄河一线驻扎；等于象征性地设立了一条隔离带。
在罗斯福总统看来；成立联合政府之前；中国在政治观念上对立的双方；各自手握军队；确实孕育着某种危险。
因此；他虽然原来未置可否；现在却明智地捡起了丘吉尔的主张——要求国共双方派出欧洲远征军。这样既解决欧洲战场的兵源；又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中国内战的风险——至少是给延缓这种风险赢得了时间。
霍普金斯替他作出的代价计算；更使他坚定了看法——这是一笔合算的买卖；投入产出比甚至好于其他任何一种选择。
因此；日本宣布投降后；他就鼓励这种前景；并逐步把条件具体化。
例如；一再要求双方的承诺和确认；
例如；提出〃不参加远征军的部队；不再补给装备弹药；而且有归还《租借法案》提供物品的义务；特别是大型武器必须归还〃的限制性规定。
在对日作战后期；他已经指示马歇尔、史迪威和魏德迈；尽量精确控制弹药补给量和新武器的配发量；他希望以这种方法抑止双方的内战冲动。
总统并不是一位思路单一的政治家。与此同时；他还策动国会通过了一项十亿美元长期无息贷款的战后对华经济援助法案——用于中国民生经济恢复；此外还专门拨出一亿美元特别经费；用于远征军将士家属的慰问、就业安置和子女教育。他确信这些钱不会白花；他的智囊班子对此意见一致。
（227）
1944年7月；中共中央所在地迁入沈阳。
这里条件好过华北民主联军指挥部所在的北平。特别是电力、交通以及市政基础设施。
毛泽东不喜欢国民党特务机构经营甚久的北平；也担心长春的伪政权气息。而这个工人阶级占主体的沈阳城；使人感到安全。尽管他还没有做工人的经历。
他甚至想搬到鞍山——那才是产业工人聚集地。
只是由于有了〃外事工作〃这个新概念；他才接受了〃七大〃选出的政治局新领导集体的意见；终于留在沈阳。
很快；美国国务院开设了〃驻沈阳联络处〃。
两位熟悉的使者——包瑞德和谢伟思；继续主持这里的日常联络工作。
沈阳；三经街十七号。
这所主席临时宅邸里的电灯光亮了一夜。书房里的烟雾象蒸气一样从门缝里冒出来——那是主席本人彻夜不眠、一支接一支地吸烟的结果。
现在；这个问题——派出相应比例的远征军；使他头痛。
国民政府方面派出了45万军队；速度之快和决策之果断大大超乎以往的预料和估计。
我们怎么办？按照艰苦谈判拿下来的军队数量比例——三比一；我们就要派出15万人……
虽然这是个锻炼部队、换取装备、扩大影响、增加民族和阶级自豪感的好机会——是啊；美国报纸——而不是苏联报纸——已经在赞扬〃中国共产党也主动承担了伟大的国际主义义务——对德国法西斯作战。〃
但是；蒋介石耍的手腕太明显了。历史给了老蒋这样一个排除异己的千载良机！那些派系、军阀；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且醉翁之意不在酒哦；美国人或许不了解；中国人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史迪威将军已经在催促了——〃出发日期快要到了！请签字吧！毛主席！〃
在执着地热爱战争方面；这位将军和那位巴顿可有一比。只要能领兵打仗；他才不管你的国内情况。为此；他让蒋介石吃够了苦头。现在；我们也要尝尝这种苦头？
毛泽东知道；相对国民党来说；史迪威更喜欢共产党。但他是象喜欢共和党的那种喜欢。他们观念里的政治斗争；是那种观点交锋、绅士辩论的议会斗争；而这里；中国；却需要你死我活的兵戎相见。
相应比例？这是削弱我们的手段。美国人居然十分赞成。
……
谢伟思介绍过；在美国；总统不以美国利益为准则；不会得到选举。官员不以美国利益为准则；不会得到任命。
归根结底；美国利益；是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
这很正常。中国人心目中的中国利益；不也应该如此么？恰恰这一点我们中国人做得还不够好。对此；我们应该学习。
但是我们——真的要出兵么？和蒋介石比兵力？我们本钱还不够。现在虽已不是龙王和乞丐比宝的红军时代；却也是一比三的力量差距。
恩来在开罗会议上已经把话讲出去了：可以参加对欧洲法西斯的战争。
这个话虽然我是说过；但还没有考虑成熟嘛。如何参加？怎样参加？
——当然恩来也没有说。
国际影响、舆论压力、党内盲目乐观倾向……似乎都在决定；派出部队；势在必行。
远征军派出后；必须密切注意蒋的动作。他的嫡系部队；大部留在国内。90个整编美械师啊。我们呢；相应的编制是纵队；不到30个……
一个党；一个潜在的执政党；说话要算数。好吧；我们派！
所谓寇能往；我亦能往！你有杂牌；我有新军。
尽管不公平；我们自有办法。共产党在最弱小的时候都没有怕过；何况今日——三分天下有其一！
包瑞德——这位能用标准北平口音朗诵莎士比亚戏剧台词的军人外交官；已经如愿以偿地晋升准将。
昨天他来通报；美国将在帮助中国战后恢复的第一笔贷款——十亿美元中；划出分给华北自治政府的份额——可能是百分之二十五甚至三十。
在大连港；装满小麦、肉类和食用油料的船队正在卸货。化肥船也要到港了。
美国希望中国参加欧战——而不是内战；看来这份诚意不是假的。
当时；他意味深长地对包瑞德和谢伟思说了一句话：
〃只要你们在沈阳；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谢伟思明白；毛主席指的是战争——内战。拥有兵力优势的国府也常常对此并不讳言。
天亮了；窗外的鸟儿已经在啾啾鸣叫。
在办公厅送来的《华北战区赴欧洲远征军指挥员候选人名单》上；毛泽东重重地圈上了〃刘伯承、邓小平〃的名字。去欧洲嘛；这两位都喝过洋墨水。
是啊。老蒋那边派的是〃小诸葛〃白崇喜。
白崇喜不是说；刘伯承是〃中共第一员悍将〃么？好吧。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此中深意；非蒋不能参透。
（228）
白俄罗斯－拉脱维亚。
1944年6月下旬；两个奔跑的巨人——巴格拉季昂和鲁登道夫；在这片土地上意外的对撞；使得巨人背后的操控者；都着实大吃一惊。
奇怪的是；在信息和情报已经相当敏感的此时；双方事先却都没有估计到；对方会在这里发动夏季攻势。
德军大本营一直判断；苏联的选择必定是乌克兰。
而红军统帅部则基本忽视德军发动攻势的可能性。
6月22日；苏德前线的中段。
分属两个阵营的数万门火炮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怪吼。
白俄罗斯各方面军在朱可夫元帅的统一指挥下开始了对德国中央集团军群的代号为〃巴格拉季昂〃的大规模进攻。
他们迅猛地渡过了湖泊和沼泽；绕开了那些希特勒寄予厚望的坚固支撑点；毫不犹豫地向着明斯克挺进。
但是担任这场攻势北段任务的波罗的海方面军却遭遇了预想之外的对手。
在〃豹防线〃中段偏北的谢列日；德军的炮火准备比苏军提前了半个小时；令已进入出发阵地的苏军损失惨重；没等苏军重新整理好部队；德国人的进攻就已经开始了。
隆美尔元帅麾下的装甲部队在几个波罗的海方面军的阵地上撕开了数个口子；就像与此同时朱可夫在他南边几百公里处；对中央集团军群的所为一样。
技术已经成熟的600辆黑豹A型坦克、在西线养精蓄锐的几支武装党卫军部队、惯于狡诈用兵的沙漠之狐；再加上当面苏军的措手不及；造成了令斯大林震怒的结果——战线被德军突破了。
连同朱可夫在内；苏联最高统帅部没有一个人想到德国在1944年居然还会进攻。在克里姆林宫的地图上；原本标记的是一个个指向西方的粗大红色箭头。北极熊本想用厚实的巨掌狠狠地锤击面前那只已经疲惫不堪的狼；却一不留神被狼的前爪在软腹猛抓了一把。
〃红色乐队〃的覆灭；切断了最高统帅的重要情报来源。而白俄罗斯游击队送来的德军兵力运动情报；被最高统帅想当然地理解为德军在加强防线而没有被给予足够的重视。
与其说苏联人低估了对手；还不如说；他们还是不能理解在战线的对面那个指挥战争的人异于常人的思维。某种意义上；无论希特勒还是隆美尔；都是属于不按常理出牌的怪物。
数量有限的美英援助汽车；都被大本营派给了乌克兰方向；那里是战役重点。缺少运输工具的北线部队；只好使用故障频频的国产汽车和畜力大车运送物资；在积雪还没有融化之前；甚至连雪橇也都派上了用场。
苏德双方的主攻轴线南北相差了250公里。而双方统帅都没有立刻命令进攻部队改变前进方向。于是在战役的最初阶段；以维切布斯克要塞为分割点；双方形成了互相对进的奇怪的战场态势——象1942年的哈尔科夫；这次是一个巨大的顺时针双螺旋。
与那时的哈尔科夫不同的是；如今的红军已经是久经沙场；他们的指挥员也不再是冒失的铁木辛格。
夏日尘土飞扬的俄罗斯道路上；厄尔温·隆美尔元帅乘坐着敞篷汽车；从向东开进的德军队伍边疾驰而过。路途中不时可以看到各种坦克和火炮的残骸散落在平原上。
在路上他还遇到了另一支庞大的队伍；行进的方向正好和他相反。那是由一群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组成的苏军战俘；面带愁容；衣衫褴褛地被押送着西行。这是自上一次哈尔科夫战役以来；德军抓获俘虏最多的一次。
隆美尔想起来；元首最近多次对将领们强调；苏联人力即将枯竭。他对此不以为然。但是谁知道呢；元首有他的情报来源；又有一向自诩的天才的直觉……也许这次元首还是正确的呢？
（229）
7月底；史迪威陪同尼米兹将军从日本横须贺、吴港、佐世保回到大连。
愉快的〃战果旅行〃并没有冲淡他对海军那些繁文缛节的厌倦。务实而追求效率的他；为了远征军长途运输的顺利；不得不一再忍受。
船舶调度问题解决了；而且都是快船。
上帝；他们居然把那条〃伊丽莎白女王号〃也派来了！28节的巡航时速；潜艇追不上它；所以它在航行中从来没遇到危险。就连驱逐舰也无法长时间跟它保持编队；受不了那种持续的高速啊。
这条豪华巨轮一次可以装运17000人；足足一个师的兵力。又快又好。
八路军开的洋荤；让国军兄弟们和在码头上干活的那些曾尝够了〃鼠式运输〃滋味的日军俘虏们；眼热不已。
对于英国佬处理战利品的做法；美国方面讨论几次；决定如法炮制：
同意华北联军的要求；把缴获的日军舰艇作为补偿交给他们；并为他们组建一支海军。与国府军队能够竞争的事；史迪威都有心去做。因为马歇尔临走时给他的约束只是：〃别做得过分了就行〃。
一支以输送和护航为主的小型海军；史迪威认为根本不过分。
但在防止中国内战的问题上；史迪威是清醒和坚决的。他追求的是一种在力量平衡下的对内战可能性的威慑和抑止；天平倾斜就意味着失控。
世界性的战争任务还没有完成；决不能眼看着自己辛苦训练、装备出来的、已经具备战斗力的军队陷入内战的消耗之中。
大连；黑石礁。
一所海军学校就要在这里创办了。尼米兹甚至帮他物色了校长——第五舰队参谋长阿利·伯克准将。这是一个接受过全面海军教育的、有进取精神、有效率感的、年轻的合适人选。
周恩来转达了毛泽东的谢意；并为新生的海军挑选了一批干部。将领里面有几个他熟悉——肖劲光、张爱萍、叶飞、张学思、刘道生……这些都算是共产党里有文化的军人啊。
想到那位〃花生米〃委员长将来听说这所学校后；会怎样气急败坏；史迪威心里一阵快意。对那位气量不够恢宏的大元帅；他有一种促狭心理。
美国海军与英国人的看法是一致的：舱室狭小的日本军舰完全不适合美国海军。风浪中在一些驾驶室里甚至不敢挺直身体。舰炮口径也不吻合；又不能专门为它们生产炮弹。
与其把它们拖走作为靶船；那么送给派兵出国的中国人；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一举两得；英国佬的顺水人情送得有水平；常常给人情世故欠缺的美国人以智慧的提示。
日本本土能挑出来的完好舰艇；已经没有南洋那么多了。那些典型的东洋怪物——航空战列舰——伊势、日向；都已沉没殆尽。重巡〃高雄〃勉强可以修理；但要耗费时日。整理出的礼物只有：
负伤航空母舰1艘（葛城）；改名为鞍山号。
轻巡洋舰4艘（大淀、由良、矢矧、新舰酒勾）；改名为太行、兴安、长白、井冈。
驱逐舰6艘（旗风、滨风、野风、矶风、冬月、花月）；改名为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辽河、滦河、海河号。
潜艇4艘；其他布雷、扫雷舰艇、海防、运输舰艇共计33艘。
大概觉得不够意思；尼米兹还拨给两艘负过伤的〃卡萨布兰卡〃型护航航母（吉普航母）和两艘〃马汉〃级驱逐舰。作为训练用。
（230）
战役发动后的第六天；隆美尔的长矛终于转向了南方。
一心筹划进攻的对手；没有建立有效的防御纵深。这使得惯于使用突破后不停顿攻击的隆美尔再次得手。他的豹式坦克师在将近200公里内如入无人之境。被击溃的波罗的海第二方面军遭到了粉碎性打击。这一瞬间；隆美尔觉得自己暂时找到了1941年东线的感觉。
豹的扑击！斯派达尔参谋长已经在秘密怂恿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