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晓的脸色刷的冷了下来,她寒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第12章 小露身手入苏府(四)
一直笑嘻嘻的人,发起怒来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柳月丝毫不敢因为这个主子年龄小而稍有怠慢,相处这几日,她已清楚的知道,苏家这个不是很受重视的庶女,绝不简单。爱残颚疈
这还是柳月第一次见这个乖巧的小女孩生气,她看着苏小晓难看的脸色,心里一紧,赶忙起身,恭敬地低头认错。
“对不起,小姐,是奴婢说话有失分寸。”
苏小晓无奈的叹气,摆摆手让柳月坐下,柳月低首敛眉坐在凳脚,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苏小晓见状,稍稍笑了一下,待气氛放松下来,又颇有威严的道:“你不了解他,难怪会这样说他,我虽然和他不过两面之缘,却也知道,那男孩绝不是这样有心计的人。”
柳月颔首称是。
苏小晓看她青涩的面庞依然紧张,又轻笑道:“不过这些心里话,你说给我这主子听到倒也无妨,若让男孩听了,岂不是白白伤了他的心,有些话在外面可说不得。”
柳月知道这是主子告诉她底线,连忙起身,恭敬地应了。
“好了,姐姐。”苏小晓依偎到柳月身畔,柔声撒娇的说:“快给我讲,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柳月这次却小心翼翼了许多,加上记起男孩孤苦的身世,不禁有些愧疚,叹声道:“小姐说的是,我们都未曾料到,这单薄的男孩竟是个孤儿。”
尽管苏小晓已经知晓此事,再次听来也不觉唏嘘不已,柳月神色黯然的道:“他不知是多小就没了父母,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难为那孩子还极为要强,真是难得。”
没有名字?苏小晓感叹道:“若是他愿意,你下次去膳房时,可以提议让胖厨子替他父亲取一个名字,男孩终有一日要功名盖世,若是那时连姓名都没有,岂不惋惜。这名字还是要长辈来起,胖厨子既然认他为徒,也当得起。”
柳月暗自将此事牢记在心,不过想到男孩刚强的性子,又有些担心:“小姐,这事恐怕男孩不会轻易答应的。”
“没事,你去探探他的口风,若他不愿意,我再去劝上两句,或者另想其他法子。”苏小晓又问:“还有其他关于他的事吗?”
柳月刚摇了摇头,忽然又记起一事,正欲说话,珠帘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忙住了口,起身侍立在苏小晓身边。
惠儿端着盘子进屋,让柳月擦拭过桌子,在桌上布下一道道饭菜,道:“小姐,净手吧,饭菜都好了。”
小丫头伺候苏小晓洗手擦干,这种腐朽的贵族生活,苏小晓真是越来越习惯。她刚在桌旁坐下,就听到惠儿厉声问道:“柳月,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苏小晓回头,瞧见被惠儿姑姑抓住的,正是那两块男孩给的菜盒子。
柳月看了小姐一眼,赶紧答道:“那时奴婢在外面买的,放在这儿打算吃,结果其他事一忙,就忘了,奴婢这就收拾。”
惠儿冷眼一扫,沉着脸道:“你也不必替主子隐瞒,定是小姐又叫你去偏门取得。我今天不在,专门给你们叮嘱过,这东西不知道干净不,主子尝一两次也就罢了,不可经常吃,若是小姐吃坏肚子,你有几条命,哪里担待的起?”
第13章 情意浓浓赠伤药(一)
苏小晓看惠儿真生了气,忙道:“姑姑,不怪柳月,是我自己贪嘴,而且你看,前两天不都没什么事吗?”
惠儿转过头,语重心长的道:“小姐,你还小,只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伺候的人却该注意这些。爱残颚疈夫人不在身边,昨日我让你吃那花卷已是不该,今日这可万万不能吃了。”
她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嘱咐道:“柳月,给我用心服侍着。小姐,我去把这扔了,顺便告诫门子一声,莫要再让这些东西进府。”
珠帘晃动,苏小晓冲着惠儿的背影,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她心有余悸的拍拍小胸脯,笑着对柳月道:“幸好今日你去请了男孩过来,要不然……”
苏小晓夹起一筷子酸辣土豆丝尝了,竟觉得今日的味道要比平时好上许多,不禁暗笑。一想到男孩在膳房,明知他今日才来,这饭菜不应是他亲手做的,却也受心里作用影响。
若让胖厨子知道了,岂不伤心?
柳月看着惠儿走远,让一旁的丫鬟退下,又继续方才突然想起的话题,她对苏小晓道:“小姐,今日男孩回家取东西时,把额头撞破了,都流血了。”
苏小晓一听,拿着银箸的手顿住,两只长筷“啪挞”落在地上,她惊得也忘了吃饭,忙拉着柳月急切的问:“伤得重不重?究竟怎么回事?”
她一想到男孩院里那些泼辣的婢女们,顿时心焦。
柳月看苏小晓如此失态,显然是对男孩关心至极,暗自责怪自己没有多加留心,忙捡起筷子,支支唔唔的应道:“男孩没有说,奴婢没有细问,但瞧着他的伤势并不太严重,不过破了一个小口子,血已经止住了。”
苏小晓穿越来时,这副身子正生了大病,害得她在床上卧了许久,对健康自然越发关心。
她皱着眉忧虑的道:“小口子也要小心着,他只怕没有上药,这样,柳月,你去把伤药给他送去,若是伤的厉害,再请府里的大夫给看看。”
柳月想了想,不知苏小晓指的是何药,只得问:“小姐,您说的,是送哪种伤药?”
既是饭菜再香,苏小晓也没了吃饭的心情,她手指点着桌子,疑惑的道:“不就是一小瓷瓶泥膏状的药吗?前些日子大夫人差人送来的,你不记得了?”
当然记得,柳月当时还诧异于大夫人难得的大方体贴,可是若送给那男孩,却是不妥,她略一犹豫,启唇禀道:“小姐,那药是御赐之物,若这样送给他实在不合礼数,且若小姐夫人日后万一要用,又该如何?”
苏小晓只觉心急如焚,偏偏柳月还磨磨蹭蹭,虽是忠心耿耿为自己着想,却也有些怒意。她压下心中莫名的怒火,豁然起身,不怒而威。
“此刻自然救人要紧,在说,他的身份完全配的上用御赐之物,罢了,你既不愿,我亲自去一回。”
苏小晓从柜中取了一个红娟包裹的精致瓷瓶,撇下一桌有些冰凉的饭菜,转身出了屋子。
第13章 情意浓浓赠伤药(二)一更
柳月紧随身后,看苏小晓走得飞快,暗自心道:真不知在大户人家里,这种情意,是对是错?
苏小晓到膳房时,胖厨子刚喝令小工们整理完炊具碗碟,正笑眯眯的审问着男孩:“我说徒弟,你对的那一盘菜,怎么专门吩咐给三夫人那儿送去?”
苏小晓正巧走到门口,听到这句问话,猛地一呆,没想到不是自己的臆测,那份菜的确是男孩亲手做的,她停住脚,示意柳月莫要说话,趴在帘上悄悄偷听。爱残颚疈
男孩依旧冷言冷面,说出的话却让苏小晓和柳月心中一暖,只听他说:“是三夫人屋里的姐姐带我进府的,自然应该报答点,我从不欠下人情。”
除了苏小晓,欠她的,只怕理不清,还不清了。
柳月想到方才取药的犹豫,不禁惭愧,替苏小晓打开帘子,道:“大哥,小弟弟,五小姐来了。”
苏小晓迈步走了进去。男孩和胖厨子一见,同时呆滞了一瞬,这才行礼,道“小姐好!”
不说苏府这种有脸面有地位的大家族,就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公子,也轻易不回来膳房,胖厨子心里咯噔一下,男孩的身份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苏小晓赶忙上前,笑着道:“真是的,平时若没了师傅,可叫我们怎么生活,此时师傅反倒客气了,该是我向你们问候才是。”
胖厨子只得道:“小姐客气了。”
又看五小姐的眼睛不离男孩,虽是娇笑,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只道听有事要与男孩商议,忙找借口辞别,正欲出门,又不放心自己刚收的小徒弟,怕他心高气傲,与小姐起了争执,转头特意叮嘱道:“你要听好主子的吩咐,不得违背。”
不过这男孩既然是柳月带进府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胖厨子自我安慰着,也不敢听屋里的谈话,只好远远地站着。
苏小晓看着男孩额上渗人的血迹,心疼的道:“还痛不?”
男孩正沉浸在惊讶和喜悦中,听到问话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淡淡的笑着道:“没事,小伤。”
苏小晓瞬间沉溺在他的温柔笑容中,灵魂出窍了半日,这才回过神,急忙摸出怀里的瓷瓶交给男孩。
“努,送你的伤药,只要挑一点抹上就好,小伤也要在意些。”
男孩看向那只小手包裹的药瓶。小瓷瓶不过一寸长,青白花纹,典雅细致,瓶口镶着晃眼的金边,竟是皇家的赏赐。
他盯着盯着,忽然浅笑:“没想到我今日还有这般福气。”
苏小晓知道定是男孩见到过,只怕是无缘享用,便被婢女瓜分了去,忙将瓷瓶塞在他的手中,道:“快收着,抹一两次,若再不好,便叫府里的大夫看看,放心,这里没那种事。”
男孩晃动两下,亦未再推辞,将小瓶收入怀中,点头道:“我用完了还你。”
柳月在一旁,瞧这两人熟络而又旁若无人的对话,退后几步,悄然避开。这样温馨的氛围,她怎能忍心破坏呢?
第14章 伤到深处终成泪 二更
既然来了,索性将要说的话说完,苏小晓拉扯着男孩在小凳上坐下,回道:“这个随你。爱残颚疈对了,我们既是朋友,我能否冒昧的问一个问题?”
朋友,一个多么陌生而温暖的词,自私的他,配吗?
男孩心寒的想着,自然的点点头同意。
苏小晓想了下措辞,这才犹豫的开口:“我方才听柳月说,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男孩没有答话,忧郁的眼神却清楚的写出了答案。苏小晓心头一颤,艰难的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重新请人起一个名字,毕竟男儿立世,将来定要用的上。”
她瞅着男孩面无表情的脸,轻声道:“胖厨子既然已是你的师傅,也就算你的长辈,请他为你起个名字,你看如何?”
男孩继续沉默,眼神幽深的猜不出想法,苏小晓敛下眼睑,道:“你若不愿意,也就算了,将来还会遇到更有学识的人,那时也可以。”
冰冷的气氛越来越僵硬,苏小晓生怕男孩因为自己的冒昧而生气,也不敢再随意说话,心里满是担心牵挂,口舌便十分笨拙,哪里还有昔日驰骋商场的半分潇洒。
男孩直直的坐了许久许久,终于开口道:“苏小晓,我有名字。”
“那你为何……”
苏小晓的话尚未说完,男孩便犹如在睡梦中一般,声音飘渺的道:
“我姓凉,名--泱。”
苏小晓惊讶的起身,双眼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男孩,她终于明白,男孩的冷冽,悲苦和备受歧视来源于何处。
凉泱--凉殃。
殃,寓意死亡。
这是多么恶毒的诅咒,起这名字的人,用心歹毒,可见一斑。
这种人,才是该死。
苏小晓的心狠狠揪成一团,扭曲而痛苦,她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有这么强烈的渴望,想把男孩紧紧抱住,永远不再放开。
即使,现在她能给的,只有瘦小身躯散发的温暖。
她像入了魔怔,慢慢地,恍惚中慢慢走上前,将男孩搂入怀中,两个小人,在这片寂静的独处的空间里,紧密相抱。
男孩的身子开始轻轻颤抖,这个阴霾在内心笼罩了三年,从两岁开始,他的生活只有黑暗,从未遇见阳光。这一刻,沉重的乌云似乎慈悲的挪开了一道细缝。
他将头埋在苏小晓的肩头,两颗灼热的心相互碰触着,一瞬间,迸发出灿烂夺目的光芒,直射内心。
苏小晓闭着眼,嗓子眼像被堵着,难受的说不出话,只是不停的,拍着怀中人瑟缩的身躯。
眼眶,却早已湿红。
她就这样静静地,听着男孩的呼吸声,细碎的,脆弱的,似乎随时会中断。
他一直在将心门关上,锁一道沉重的枷锁,任何人都窥不进他为自己包上的厚茧,就像他一直在竭尽全力,背负着不应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苦难。
两人簇拥着,不知时光流转,带走多少回忆与悲伤,苏小晓终于缓过来,伸手抹掉泪水,这才哽咽的道:“好了,没事,哭出来就好了。”
五岁的凉泱,这一刻,终于彻底放开心怀,嚎啕大哭。
自两岁起,三年压抑的艰辛和说不尽的苦难,猛然爆发。
泪水,冲刷着过去的一切。
今日,此时,男孩仿佛是个疲惫的旅人,刚经历过无尽的艰苦的长途,找到自己的归宿,这才终于放下包袱,软弱的,像个真正的孩子。
泪水沾染肩头,滴湿衣襟,潮凉的感觉,将凉泱的理智渐渐拉回,现实依旧是如此残忍,他的命运像一位无情的刽子手,用利刀在心头割下一块,那道口子即使愈合,也再无法恢复如初。
他纵容自己圈窝在苏小晓温暖的怀中,声音低沉的近乎死寂,心一蹦一蹦的疼。
“你相信吗?我不愿改名字,因为给我赐名的,是我的父亲。”
一刹那,苏小晓只觉得心都要化了。她含着泪摇头:“凉凉,不要想他,他不配做你的父亲。”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舍得如此糟践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个本应是人间天使的孩子,在这份坚持里,背负了多少一次次破灭的希望。也许他一直在期颐,有一天,父亲能重新出现,告诉他……
“凉泱,相信我,你是世间最好的孩子。”
苏小晓搂着他,像个姐姐一样低声劝慰:“名字只是一个符号,他不能代表神灵,记住,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你要活得精彩,你要活给他看,你要让他知道,他有多么愚蠢。”
两个赤诚纯洁的心灵,在此时此刻,抛弃身份,抛弃荣誉,抛弃一切价值和和算计,抛弃世俗万物,只是单纯的,因为共同的心跳,真正融为一体。
凉泱猛地直起身,泪眼朦胧,水花斑斑,目光却一扫孤寂。他执起袖子擦干泪水,狠狠点头:“苏小晓,你说得对,我要让他永远后悔!”
就算我叫凉泱又能如何?总有一天,我要让天下都因这个魔鬼般的名字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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