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儿和孙女死了以后,我觉得你像是我孙女。”五谷子说着,语气不觉低了下去。那是五谷子唯一遗憾的事,作为一个医者,最痛苦的事,就是救得了天下,救不了亲人。
儿媳难产,他和儿子都救不了;儿子和孙女去采药被压在泥石流之下,他救不了,这两件事一直是五谷子作为一代神医的痛。
就像某人说的那样,医者和占卜者都是把自己的好运和幸福给了别人,所以总是救不了自己。
珏玉知道他想起以前不开心的事,拉起五谷子的手摇起来:“不是说好了,这样的事以后都不说的吗,我这不和你孙女同年,所以小九儿就是你的孙女呀。”
五谷子小如黄豆却十分精明的眼慢慢的蓄满了泪水,他抽出一只袖子擦拭着,颤抖的说:“可是,没用的我,连你也救不了。”
“我还活着啊,你要是累了,我还可以给你锤骨;你要是闷了,我还可以给你逗乐啊。”也许是自己的生死,珏玉比五谷子更看得开,笑着安慰他说道。
可是在前几天,她第一次吐血,没有和五谷子说。
在月牙小院。
江和璞一身疲惫的坐下,毫无形象的往后靠在椅子背上,说道:“她已经离开京都了。”
“去了哪里?”
问话的是江雪忆,只见他捏紧拳头,却没有任何实际的行动。
“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叫兰娟一路上偷偷跟着她,要是确定安全了就会回来。”江和璞对于这个弟弟只是问苏小九的事,却只口不提他的辛苦非常不满。要知道他这娇媚的样子要是累出了皱纹之类的东西,可是比一般粗狂的男子丑上百倍不止。
南宸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两个人谈着无关紧要的事,一般来说,如果太子晋不在,主位都是南宸坐,因为其余两人都不喜欢上面的位置。
“等你回来,想听的不是这个消息吧?”
南宸阴沉着脸,哑着声音说。
自从珏玉和五谷子离开信阳府,他拂袖离开后,就一直是阴沉着脸,除了阴沉就是面无表情,没有第三种表情。
江和璞双手合十对着南宸做抱歉状,说:“不好意思啦,我这不是调节一下气氛。太子晋现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可是他是一个人进宫,还是被一群太监押进去的。”
“不是押,是请啦,只是请的有点粗鲁啦。”江和璞对他翻着白眼说道,转头对江雪忆又说,“你已经调任做国子监,在还没站稳脚步之前不要乱来啊。”《强推的第三天,除了自己木有一张推荐。总是在这里唠叨,挺不好的吧。》
☆、六十一、言商
不久前,江雪忆调任为国子监,其实和都转运运盐使司同属从四品官职,但却是去了一个陌生同僚的地方,想调查做起事来,比江和璞难多了。
这也是江和璞要提醒他的地方,这个傻弟弟看起来是很聪明,却是个很温和只为他人着想的人;他可不想,太子晋还没保住安全,这傻弟弟就身陷泥沼。
“你们好歹也来关心一下我啊,太子晋倒台我这个贴身侍卫也不好过啊。”南宸看着他们两个,牙都酸了。
“好,我们的阿宸年纪最小了,最要关心了。”江和璞说着,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凑上去,又抱又亲的。
南宸看着江和璞看起来,像个女人那样纤弱,力气却是出奇的大,怎么用力都推不开,只好开口威胁说道:“不想死的话,理我远点。”
江和璞可是直到他的性格,像碰到脏东西一样,马上撒了手,呶呶嘴说道,“你和雪一样,开始嫌弃我了。”
“那是。”南宸想也不想直接说。
江雪忆看着他们在打闹,也跟着笑起来,但是也只是笑了一声便停下来。
“太子晋被‘请’到宫中,质子被囚禁,其烁公主两次被下毒;嗯…。还有两名大臣被削官打入大牢,形势对我们不利。”
南宸附和着他的话,继续接着说道:“太子晋一回来,就等于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下,他随时会出事着是预料之中的事。只是现在我们这边的大臣被打入大牢,还是莫须有的罪名。姜源那奸臣,怕是我们的势力会衰弱不少。”
“部下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嘛?”这是江和璞奇怪的地方,除开李一晖在月牙小院守着,其余的人都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安插在同伙,或者敌人那边,怎么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南宸对于那些部下,根本不在乎;先前说了,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对于不是熟悉的人是很难做到完全信任;太子晋那些旧部下,在他离开的八年里才结识的,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寻常的陌生人罢了。
“没消息总比坏消息好。”
南宸抿着嘴冷笑这说,“或者说,应该是有坏消息,只是不能告诉我们罢了。”
“阿宸你好腹黑,还好不是我们的敌人。”江和璞甩起宽大的白袍,坐下为自己倒了杯酒,用一种很淡的语气说,“我想了好多天,总觉得家里的姬妾太多了。”
“是多了点。”南宸继续发挥腹黑功能,“都不知道你会不会死于肾亏。”
江雪忆听了,也表示赞同,他看着南宸笑着说:“爹知道你的想法,会开心好几天的。”
“然后江伯伯会少了很多吃饭的开销,你们回去的时候,肯定顿顿加菜。”南宸手肘放在椅子扶手上,拖着下巴也参与了说笑。
江雪忆走过去拍着南宸的背,并肩坐下看着下面一脸不悦的和璞,歪着头想象着爹在家里加菜的样子。
“笑,我让你们笑!”有点恼羞成怒的和璞,抓起酒壶直接砸向他们,“本公子家里的姬妾就这么不着你们待见,都是如花美玉,你们想都想不来!”
多紧急的关头,闲下来,说起女人,总不会缺少话题。
不过在座的,除了江和璞家的姬妾多如牛毛以外,另外两人都是不吃荤的;所以每每开起玩笑,也只是在取笑江和璞和太子晋而已。
“有本事你们别娶,不久阿宸你也要迎娶你家芷彤,雪说不定会直奔去找小九,到时候看谁笑谁。”
江和璞看这次只有他一人被取笑,不缀气的反击说道。
南宸托着下巴的礀势没有改变,脸上挂着的邪魅笑容也还在,他看着江和璞眨着眼睛,说道:“你又没见过,叫的还真亲热。”
“怎么,只是叫一下闺名就吃醋了,那下次我看到芷彤,问她可愿意舍弃你这雕不烂的木头和我在一起?”江和璞耍起嘴皮子是十分厉害的,逢人就说愿意做他良妾不。
南宸已经习惯他的贫嘴,也和他打趣说:“你要是想劝的话,可得努力。不是说在你们做肉票在山寨被绑着时,也问苏小九做良妾不;不过,看来你碰了一鼻子灰。”
“那是雪的,我不和他抢。”江和璞把脸都笑出蜜糖来,说着。
“阿雪被你养的太好,连女子的手都没摸过,往后会吃亏的。”南宸听到江和璞这样说,并没有任何不适;那天他的愤然离席,被他总结为江雪忆这小子,有了喜欢的人也不说一声,太不够兄弟,所以才生气。
他把他的生气总结为这样,是被他们瞒着生气而已。
江雪忆对于男女之情是十分的隐蔽的,正如那时候他提前回来却不想告诉任何人,去见珏玉一样;就算是他们,对于苏小九的事,也不会和他们多说。
“说着正事呢,怎么的就转歪了。”江雪忆打断他们两个的谈话,黑着脸说起正事来:“太子晋被抓了,你们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都说是请咯,怎么都抓了,心不在焉的是你!”
南宸都不想说他什么了,但还是挑着毛病。
“都别说笑了,现在太子晋进了宫,听说质子也被关了大牢,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也出事。”
江和璞长得不英气,但是每当他认真说话时,大家都规矩的听着;这也许是大哥的魅力。“这段时间不要见面,还有这小院也不要再来了。”江和璞慢斯条理的说着,想着对策;南宸先前拉拢的官员此时也有点动摇,靠他们几乎是什么都做不了。虽然说,姜皇后还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在皇宫里杀人,但是很多时候太子晋虽说可以保住性命,但是屡屡处于下风,也难遭人信服。“雪,把你的玉环舀给我,我过几日又要去司盐局运盐,而我的被爹舀去了。”很多时候,对头接手的人,并不会在意来的是什么人,而是在意交换的信物。江和璞想借着这次运盐的机会,去找地方诸侯。和他们所说好的信物,则是羊脂白玉血环。
☆、六十二、渐生芥蒂
江雪忆抬起头,看着家兄好看的脸,不咸不淡的说:“不在我这里。”
“什么?”江和璞一时间没有明白他说什么,什么叫不在他那里;“你怎么可能不带在身上,回头舀给我。”
江雪忆已经是一脸的平静,语气甚为温和的回答到:“玉环现在不在我这里。”
这下,他们两个都听懂他的话了,不是忘在家里,而是根本就没有了。
南宸有点不相信,记得以前他只是好奇舀起他随身带着的玉环,都被追打了好久,还怄气了好多好多天。
“你疯了,你会弄不见玉环?”
江和璞不觉吐出一口气,虽然说他一直放荡不羁,看到喜欢的女子,要什么都可以随便赠送,可是唯独着玉环,是江家的信物。
这是他们唯一的身份象征,每次遇到什么事,需要帮助需要拜托的,都是认物不认人。
“在我们随太子晋到疆域说服将军们的时候,我就给了小九。”
江雪忆一脸无害的说。
“你……”听闻是给了苏小九,江和璞一肚子气不知道该从哪里发泄,“那时候,那时候认识她才多久,你竟然……要是她只当是普通的东西,丢了,当了;到时候,我真不知道舀你怎么好。”
“所以,你要问爹要回自己的玉环,否则可能就办不了事了。”
明明错在自己的江雪忆,语气甚是轻松的说着,“不过,小九好像并不知道玉环的作用。”雪忆有点遗憾的说着。
“爹说的,玉环还代表着另一个意思,你记得不?”江和璞不是那种别人已经犯下错误,还去责骂、惩罚的人。
“我正是因为这里理由才给她的。”江雪忆说的理所当然,没有注意到南宸在旁边僵硬了手脚;记得以前侍读的时候,在江府。
江伯伯还问过他:小宸啊,你看他们两个每人都有一个玉环,以后会送给喜欢的女子作为定情信物,那你有什么呢?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什么喜欢的女子是什么,也不懂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别人;他虽说是南家的嫡子,却只是在本家虚长了几岁,便一直在太子晋身边坐着侍读。
也正是因为长期的不在本家,到后来接蘀爹的工作,管理茶庄,显得尤为吃力和艰难。
但他交付了任职,离开了皇宫,回到本家后;南老爹对他说,已经帮他定了亲,还未出世便订好的娃娃亲,这下是真的交换了生辰,确定了亲家关系。
可是对于关芷彤,他才见过两面,连她的高矮肥瘦都不记得了。
不过,对于爹自作主张的定亲,南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女子么,不就是娶回来放在家里,操持家务、传宗接代;只要是家人喜欢,谁都无所谓。
可是,就在刚刚,听到江雪忆把出生以来最终要的玉环,给了苏小九;南宸忽然间觉得,他想要的妻子,不是仅仅可以操持家务、传宗接代那么简单而已。
可是,他想要的是什么呢,却不知道。
“既然是给了小九,那就没办法了。我只好去和爹说一下,刚才说了,最近一段时间我们都不要碰面;三天后我会离开京都,你们有什么打算?”
江和璞已经不去纠结玉环的事,计划起来。
“我是新调任国子监,和太子晋也走得比较近,怕且我已经在黑名单里面。”江雪忆比划着说,做了那么多年司盐局的盐运,忽然调任国子监,日子并不会太好过。
只是他并不习惯像江和璞那样,天天诉苦,凡事都淡淡带过。
“南宸呢?”
“做和你一样的事,这才运盐是去南方吧,那我去北方;那地方我总算比较熟悉。”南宸沉思了一下,说道。
“也好,你作为贴身侍卫,可不比我们安全。”
江和璞点头说道。直至现在为止,只有跟着马车的兰娟才知道珏玉他们去了哪里,他们三人,都不知道。
南宸也想到这个问题,他不是个怕死的人,但是身后有南家本家、支族;还有爹和南绣,由不得他胡来。
虽然已经把生意交回给爹和族里的伯父们打理,但是在这个犯重罪株连九族的国家,不能不小心翼翼行事。
“我打算去羌北,顽固派的老头都驻守在北方,我想那些人还没有皇后的势力。”南宸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得出的想法。
“一个南下,一个北上,独独留我在中间?”江雪忆听了他们两个人的打算,不满的说着,“把太子晋一人留在宫中,不会出事吧?”
“不管怎么说,皇上还活着;如果太子晋那小子是个没有人在身边打点就活不下去的人,那么我们在努力也是不成气候的。”
南宸不以为然的反驳说道,但是他一向很少对江雪忆的话反驳,因为雪忆一直都是温和的样子;这么一顶,让雪忆愣了一下。
不过,江和璞没注意到,只觉得南宸的想法不错,点头赞成。
“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江雪忆看着两人没有任何异样,觉得是自己多心了;自从南宸对珏玉不那么怀疑,不那么讨厌以后之后,他就似有似无的担心。
他们几个虽说总是聚在一起,商量事情;其实他们之间是很少商量的,聚在一起的目的,不过是告诉大家,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你们需要配合或者是不需要配合。
从小一起长大,使得很多事都不需要去解释,说出想法自然就明白。
在月牙小院待了一下午,除了大家说出自己的决定以外,剩下的时间其实都是在闭目养神,能放松休息的地方,不多了。
傍晚,当大家趁着朦胧月色,走出月牙小院时,江雪忆看到家兄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