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吃食,一向是小林子或者晴鸢准备的。更何况在书房的时候,他从来就不让人打搅,像年氏这种人更是连大门都进不了的。却不知为何今天她竟然悄无声息就走到了这里?
丫鬟转念一想,莫不是贝勒爷特许了这位年侧福晋进来,所以才没人在外面阻止?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没什么立场拦着人不让进啊她心中为难,偏生这会儿小林子公公又走开了,琢磨了一下,她终究还是退了开去,恭声道:”奴婢冒犯了,年侧福晋请。“年氏自得一笑,接过春芙手上的食盒便袅袅走进了胤禛的书房。
轻轻推开门,她左右打量了一下,看见胤禛正在左室中伏案疾书,不知在写些什么。她抿嘴一笑,轻轻走了过去,柔声说道:”贝勒爷吉祥。“胤禛一愣,手上的笔一顿,顿时一滴浓墨滴到了纸上,将写了一半的东西晕染成一团,就此报废。
他抬起头,眼中渐渐酝酿起风暴,低沉的声音问道:”你怎么进来的?“年氏却没听明白,还以为他问自己为什么而来,便笑着说道:”妾身是来给贝勒爷送吃的。这是妾身亲手做的莲子羹,贝勒爷趁热吃了吧。“说完就要走上前来摆好食盒。
胤禛站起身来,紧抿着唇,跨过书桌挡在她面前,面沉似水,又重复了一遍:”你怎么进来的?“年氏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他的异样,顿时一愣,心中一寒,颤声说道:”妾身……妾身是从大门走进来的啊……“胤禛眯起了眼睛,语气森冷地问道:”你就这么走进来的?没有人拦着?“年氏急忙摇了摇头。
这样的胤禛对她来说很陌生,应该说她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胤禛,此刻他给她的感觉是无比危险,一点也体会不到以前相处时的温暖。
她的心中不由升起一种恐惧,在胤禛冰冷的眼神注视下,一动也不敢动,背上的冷汗迅速濡湿了衣衫。
胤禛的心中已然怒极,面上更是如寒霜一般,冷冷地看着她,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你可知我这书房是严禁闲杂人等进入的?“年氏心口紧缩,瑟缩了一下,脸色苍白地说道:”妾身……妾身不知,贝……贝勒爷恕罪“胤禛冷哼了一声,背转身去。
年氏终于得以脱离了他的盯视,却是脚一软,”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她手上的食盒”哐啷“一声掉在地上,连同里面的碗一起摔得粉碎。
胤禛也不叫她起来,径自绕回了书桌后面坐下,冰冷的眼神凝视着她,问道:”谁叫你来的?“年氏浑身都在哆嗦,声音不住地颤抖,面无血色,说道:”是……是妾身自己……自己想来的……“胤禛冷冷地注视了她半晌,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阵脚步声响,小林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道:”奴才见过福晋。“”免了。“晴鸢的声音响起,随即人影就出现在了门边,莲步轻移,来到胤禛面前。
”贝勒爷吉祥。“她墩身说道。
看见她,胤禛脸上的冰霜稍解了些,说道:”起来吧。你怎么来了?“语气却跟方才对年氏说话的时候有着天壤之别。
年氏的心中不禁狠狠地一揪。
晴鸢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年氏,笑了笑说道:”妾身听说贝勒爷回来了,就想着过来看看贝勒爷是否有什么吩咐。“胤禛不由微微弯起了唇角,看了看跟在晴鸢身后走进来的小林子,似笑非笑。
小林子的眼角正好瞄到他这个表情,不禁抖了一下,瑟缩了下身子。
事实上,年氏前脚进来,他后脚就回来了。一看见院子里多了个春芙,他立刻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心中大叫糟糕。
他不过是去出个恭而已,门口还有守卫在,怎么就这么让年氏走进来了呢?
贝勒爷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书房乃是禁地,除了福晋以外,也就只有他能够随意出入,这会儿年氏肯定不是被召来的,她私自进了书房,贝勒爷必定会大怒,也一定会迁怒于没看好门的自己,一时之间,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但好在他还有几分急智,当即想到能够阻止贝勒爷大发雷霆的,天底下也只有福晋一个了当即便派了快脚的小太监去请晴鸢,只说年氏擅闯书房令贝勒爷大怒,请她赶紧来救场。
晴鸢得了消息,不由暗自奇怪年氏究竟是怎么进去的,脚下却一步不停,紧赶着就来到了书房。
小林子这才敢跟着晴鸢走了进去,就算贝勒爷雷霆大怒,但看在福晋的面子上,应该会对自己手下留情几分吧?
但他其实心里也没底,不禁愁眉苦脸起来。
眼角瞄到跪在地上的年氏,他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怨气——这年侧福晋想要争宠不要紧,可为什么要拖自己这无辜的人下水,陪她一起受罪?
胤禛眼光一扫,立刻便明白了这几个人的心思,不由有些好笑。他确实恼怒年氏擅闯书房,但要说大怒倒也不至于,只不过想要给年氏一点教训,让她长点儿记性罢了。
晴鸢见他眼中闪过笑意,但却一言不发,心中恍然,不由暗叹了口气。既然这事儿自己已经插手了,便没有中途退出的道理,于是装作惊讶地看着年氏道:”年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跪在这儿?“年氏微微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怯怯地收回眼神,垂下眼帘。
胤禛道:”年氏不懂规矩,竟敢擅闯我这书房。“晴鸢闻言,会意道:”爷,年妹妹刚来,许多规矩都还不清楚,想来她也不是故意的。不知者不罪,您就消消气,原谅她这一回可好?“胤禛眼中的笑意更甚,嘴里却冷冷地说道:”不知者不罪?这么一句话就想算了么?若是人人都这样,我这书房的规矩还要不要了?“晴鸢迷惑地眨了眨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想要严惩年氏么?年氏才刚进门就发生这种事,难道他不怕年羹尧因此而不满么?
胤禛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想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处理方法。
晴鸢想了想,试探地说道:”爷,规矩不可废,但人情也要顾才是啊。妾身愚见,不如就让年妹妹禁足半个月,妾身找个熟悉规矩的嬷嬷好好给她讲解一番,也就罢了,您看如何?“胤禛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直看得她心头打鼓还以为猜错了他的意图,这才微微一笑。迅若闪电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他故作威严地说道:”也罢,就照福晋的意思办吧。年氏,这次就饶了你,回去好好学学规矩,若有下次,我定不轻饶“年氏听了晴鸢的话,虽有些不忿,但不见胤禛回答,一颗心忍不住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在她觉得仿佛过了一年那么久之后,终于听到胤禛的声音,自然不敢不从,深深地磕下头去,颤抖着声音道:”妾身知道了。妾身一定好好学规矩,再不犯错“第三百零三章 过火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零三章 过火了看着年氏灰头土脸地走了出去,晴鸢顾念着她当面被胤禛斥责,面子上必定过不去,便没有跟她走在一块儿,留在了后面。
年氏和春芙走了以后,胤禛沉下了脸,对小林子说道:”你是怎么看门的?为何让人就这么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小林子心头一跳,暗叫一声”糟糕“,愁眉苦脸地站了过来,躬身道:”贝勒爷……人有三急啊况且,奴才也没想到外面居然没人看着啊“晴鸢先是被他的表情逗得”噗嗤“一笑,然而听到他后面的话,却又笑不出来了。
胤禛的脸色更是阴沉,冷冷说道:”原来我这身边,养的都是一群废物“晴鸢叹了口气,替下人们求情道:”爷,这八成也不是他们的错,您就消消气吧。“胤禛看了她一眼,说道:”不是他们的错还是谁的错?“晴鸢再叹,他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一定要逼着她说啊她无奈地说道:”都是妾身不好,妾身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训她们,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胤禛这才满意地弯了弯唇角。
他不管后院儿里的争风吃醋,有本事赢出也是她们的本事。但若有人想利用他来达到目的,那就不可饶恕了走到晴鸢身边,他轻轻揽住她的腰,俯身在她娇嫩美丽的脸庞上轻轻一吻,道:”我知道你心善,又怕麻烦,可她们若是做得太过火了,你该管的还是要管,别让人钻了空子。“晴鸢点点头道:”妾身知道了,贝勒爷放心吧。“他微微一笑,这才放开了她,却不让她走,拉着她走到书桌后,笑道:”你来看看,我写这幅字如何?可惜让那年氏进来搅了局,说不得又要重写一遍了。“说完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晴鸢不禁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不是让她去好生整顿后院么?拉着她看字画做什么?
却说年氏趁兴而来、败兴而去,还被胤禛责骂了一顿,心中气闷不已。
一路紧咬着嘴唇回到自己的院子,进了房却还愤恨不已,只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在房内转圈,心中一团火越烧越旺。
”来人“她终于忍不住,怒道。
立刻便有一个嬷嬷走进来,柔声问道:”主子,怎么了?“见是自己陪嫁的奶娘,年氏的火气消了一些,但却还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奶娘,你去帮我打听打听,贝勒爷的书房究竟是个什么规矩?“奶娘一听,顿时一愣,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年氏道:”你别管这么多,先去打听。我怕是让人给坑了“奶娘神色一凛,赶紧走了出去。
过了许久,她才又回来,进房便转身关上了门,脸色很不好看。
年氏一愣,随即若有所悟,心中反倒镇定了几分,说道:”说吧,都问到些什么了?“奶娘是知道她去书房的事情的,此时也多少猜到了在书房里发生了什么,叹了口气道:”主子,奴婢听说,那书房乃是贝勒爷的禁地,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能够自由出入的,也就只有福晋和贝勒爷身边的小林子公公两个。平日里那书房外面、前院儿和后院儿的门口都是有人看着的,就怕有人随随便便走了进去,您今儿个……“年氏一听便明白了,顿时勃然大怒道:”果然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简直欺人太甚“奶娘吓了一跳,赶紧打开门缝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人注意这边,这才走回年氏身边,轻声细语地劝道:”主子,您小声些,别让人听到、抓到把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年氏却道:”小声又有什么用?小声了她们就会放过我吗?“但终究还是放低了声音,想起方才胤禛的冰冷决绝,一阵委屈浮上心头,哽咽着道,”奶娘你有所不知,我去到书房的时候,一路上别说有人阻拦了,连个人影儿都没看到。我就这么闯进了贝勒爷的书房……“奶娘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坏事了大户人家,尤其是这种皇亲国戚,哪家哪户没有点儿秘密?所以才有所谓禁地的产生,那都是为了保守秘密的。若是这些秘密泄露,或是被人当成是别有心机,擅闯禁地的人就算死了都没人可怜年氏怎么就这么糊里糊涂闯了进去呢?
”主子,那贝勒爷……“她脸色煞白,急忙问道。
年氏看了她一眼,委屈地说道:”贝勒爷大发雷霆,不过后来福晋来了,说是让我禁足半个月,好生学学规矩。贝勒爷就让我走了。“奶娘拍了拍胸口,念了声”阿弥陀佛“,迭声道:”老天爷开恩,老天爷开恩。“年氏不解,问道:”奶娘,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做错,凭什么要我禁足学规矩?我不服“奶娘叹了口气,劝慰道:”主子,您可不能这么想这是福晋和贝勒爷开恩,您应该感激才是,若没有福晋求情,您这回怕是很难收场了啊“年氏毕竟年轻,在家中有父母哥哥疼着怜着,哪里知道这许多蹊跷?奶娘只好拉着她的手,一一从头细说,将此事的种种危险一一道出。
她这才倒吸了一口冷气,发觉自个儿已经从危险边儿上转了一圈回来了,顿时也是冷汗涔涔,跌坐在凳子上半天没了言语。
半晌,她才喃喃地说道:”她们……我从未得罪过她们,却为何要这么对我?“说着话,心中却拔凉拔凉的。
奶娘看着她呆愣的眼神,忍不住也是重重一叹,道:”主子,您一来就获得贝勒爷的宠幸,贵为侧福晋,她们自是不乐意的。贝勒爷对您越好,她们就越嫉妒,这也是在所难免。“贝勒爷对她很好吗?
如果在今天以前,她或许还这么认为,可经过了今天这事……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冰冷绝情的话语,尤其是在有了晴鸢这个对比的情况下,她蓦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受他重视。晴鸢可以做的她不能做,他可以对晴鸢和颜悦色,却对自己冷若冰霜,或许,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罢了。
她心中满心的苦涩,忍不住流下泪来。
奶娘却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是因为被人设计而悲伤,急忙劝解道:”主子,您别伤心。咱们不是才刚来么?摸不清规矩自然是要吃些亏的,只要把这一阵熬过去,等咱们站稳了脚跟,也就不怕她们了。说到底,她们都不如您的地位高,再加上贝勒爷对您的宠爱,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年氏听了这话,倒也慢慢止住了哭泣。
是啊,一切都要等她站稳了脚跟……而这个时候,晴鸢也已经回到了正院儿。
秋玲迎上前来,看见她略显疲惫的神情,不由一愣,瞟了一眼跟着晴鸢出去的漪欢,然后笑着说道:”主子辛苦了。奴婢已经备下了银耳雪梨汤,您先喝点儿?“晴鸢点了点头,接过她奉上的碗,小口小口喝起来。
秋玲趁机给漪欢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避到了外面,小声说话。
漪欢其实也没进书房,但在门口却还是可以听个大概的,便一五一十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问道:”秋玲姐姐,您看这次年侧福晋……“秋玲捏了一下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小声说道:”主子们的事情,咱们可别擅自议论。一会儿只管听从主子的吩咐就是,别多嘴“漪欢见她说得严厉,急忙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秋玲在这府里待了那么多年,后院儿里的那些小小心思早已通透不少,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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