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睡,再加上全无食欲,当她来到晴鸢面前的时候,就是一副面容憔悴、颓丧失神的模样。晴鸢略微有些吃惊,但想想她不过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涉世未深,便一下子陷入这种残酷的后院争斗中,会如同惊弓之鸟也是在情在理。
她笑了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钮祜禄氏,淡淡地说道:“钮祜禄妹妹,你可知我今儿个找你来是因为什么?”
钮祜禄抬头看了她一眼,红肿的双眼中又流出了泪水,哽咽着说道:“嫡福晋……婢妾确实是冤枉的啊婢妾与年侧福晋无冤无仇,况且不论出身还是容貌都是云泥之别,就连争宠的心思都不敢有,又怎会无缘无故下手去伤害未出世的小阿哥?就算婢妾有那个心,但婢妾进府才几个月,又怎么可能有那种手段?”
看她虽然憔悴不堪,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在理,晴鸢不由暗地里点了点头。
钮祜禄氏越聪明,对她来说越容易行事。聪明人懂得分析利害,懂得趋吉避凶,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就怕那种无知无畏的蠢人,被卖了还在帮人数钱,救也是白救。
她点点头,道:“钮祜禄妹妹能够这么想,可见也是个通透人。其实我也对此事有种种迷惑,可查出来的结果却并不是如此。你倒是说说,我该相信证据好呢,还是相信自个儿的直觉好呢?”
钮祜禄氏心头一震,哪里还猜不出自己是被人给陷害了?她咬了咬牙,磕了个头道:“恕婢妾大胆,恳请嫡福晋将所谓的证据赐给婢妾一观,允许婢妾自辩。”
果然是个聪明又大胆的人啊晴鸢笑了笑,让秋玲将调查的结果交给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内宅妇人们的能耐她看着眼前这张纸,上面白纸黑字的内容字字惊心,若不是自己知道自己绝对没干过这种事情,怕连自个儿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做的了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可能自辩得了?
她强撑着的气顿时一泄而空,整个人都软瘫在了地上,泪水不住地从眼眶中流出。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谋害皇孙不知道是个什么罪名?会不会罪诛九族?
她的神智都有些涣散了。
晴鸢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微微摇了摇头。究竟还是个小姑娘,不懂得坚韧的道理。事关生死,就算连一线希望都没有了也不能放弃,坚持下去总是会有收获的,可惜钮祜禄氏并不明白。
同时她心中也略有些不忍。但为了将来着想,这会儿让钮祜禄氏吃点苦头倒也值得,这会儿受点儿委屈,总比以后丢了性命强她给秋玲使了个眼色,秋玲便将那张纸收了回来,回呈给她。她接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缓缓说道:“钮祜禄妹妹,你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么?”
第三百二十八章 渔翁得利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二十八章 渔翁得利钮祜禄氏慢慢回过神来,猛然一惊。
是了,方才晴鸢就说过,她自己并不相信上面所写的东西。自己是没什么办法了,无法为自己辩解,可晴鸢一定可以的,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啊这么一想,她身上顿时有了点力气,心里也萌发出一线希望,勉力跪直了身子,重重地磕下头去,说道:“嫡福晋,不论是谁想要栽赃嫁祸婢妾,婢妾都无话可说,这等周密的布置,婢妾是百口莫辩。但这些事情绝对不是婢妾做的,求嫡福晋明辨是非,彻查此事,还婢妾一个清白”
晴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缓缓说道:“钮祜禄氏,如今这物证齐全,人证的话……相信如果我去找,也肯定不难找到。人证物证俱在,你却要我凭你一面之词就重启调查,这是否有点儿太过分了?”
钮祜禄氏头也不抬,仍旧维持着磕头的姿势,说道:“婢妾知道嫡福晋的为难,只是婢妾在家中之时就听说过嫡福晋的名声,您一直都是个贤良淑德、公正严明的人,婢妾相信,您是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祸首的。婢妾自己的清白尚在其次,若是嫡福晋被他人蒙蔽,做出错误的判断,怕是会给您自己添上污点,也没得以后留给人说嘴的借口。”
晴鸢不由有趣地笑了,看着她道:“你倒是会说话,说来说去,我若是不帮你正名还就真不行了?”
钮祜禄氏心中忐忑,嘴上却还是不卑不亢地说道:“婢妾句句出自真心,固然是为了婢妾自身,也是为了嫡福晋着想。嫡福晋明辨是非,当能体会婢妾的一番苦心。”
晴鸢没有说话,轻轻捧起茶碗,碗盖和杯子碰撞的声音在这片鸦雀无声中显得特别清晰,一声声、一下下,仿佛都磕在了钮祜禄氏的心上。
沉吟了好一会儿,估摸着钮祜禄氏心中的压力也够大了,晴鸢这才松了口,缓缓说道:“好吧,我就姑且信你一次,这事儿我会再查查。你且先回去,自个儿待在房里哪儿也别去,也别想弄什么小动作,否则即使是我,也保你不得了”
钮祜禄氏顿时松了口气,知道晴鸢会这么说,八成就是决定保自己了。只要她乖乖听话,想来以晴鸢的能耐,要为她脱罪并不困难。
只是这么一来,她也就等于被绑在了晴鸢的这条船上,她的小命儿被抓在晴鸢手里,以后都要乖乖听命才行。
但即便知道,她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其实经此一事,她也算看明白了,在这后院之中,想要平静无波生活下去根本就是个奢望这次的事情虽不知是谁做的,但归根结底在于自己根基太浅,仿若一根浮萍,才会任人欺压。就算晴鸢不这么做,若是她想要活下去,继续生存的话,找一棵大树倚靠就是必不可少的。而在这四贝勒府,还有哪棵大树比得上晴鸢呢?
就她这几个月来的观察和调查,这四贝勒府里虽然妾室众多,但最得宠的,或者说唯一能够令四贝勒真心相待的,怕也只有这位四福晋了原来还以为年侧福晋也很受宠,但从她小产到现在贝勒爷的表现看来,年侧福晋怕是也比不上嫡福晋的。她本就没有多么大的野心,所欲所求不过是想在这四贝勒府里平安生存下去罢了,如此一来,巴上晴鸢这棵大树倒也不一定就是什么祸事。
因此,她并没有多少沉重的感觉,反而大大松了口气,恭声道:“婢妾知道了。婢妾谨遵嫡福晋的命令,一定谨言慎行,在嫡福晋查出真相之前,绝不会再给您添麻烦的。”
晴鸢点了点头,又让嬷嬷将她“押”了下去,关回她自己的小院里。
年氏小产之后,胤禛让她彻查此事,她将手下的眼线都调动起来之后,很快便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不是别人想要她看到的真相,而是这件事情真正的本末。
她们的目的根本就是一箭双雕,既弄掉了年氏的孩子,避免她母凭子贵,在贝勒府里更加得势,又陷害钮祜禄氏,让她背上这口黑锅,彻底断送了在四贝勒府里的未来。
刚查出来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惊讶她们的大胆,还有一丝不可忽视的窃喜。这些人这些年在四贝勒府里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已经忘记了自己该有的本分,这是不可饶恕的,必须予以惩戒。否则今天她们敢设计陷害年氏,将来说不准就敢把矛头对准自己,她可不想某一日不明不白就死在他们手里。
但她们的这番谋划却也十分巧妙,若是利用得好,对她自己也并不是没有好处的。
对钮祜禄氏,她一直以来的感觉都非常微妙。说出来或许有人不信,但她确实十分忌惮这个刚进门没多久的格格。郭佳玉的记忆中,那个未来皇太后的印象太过深刻,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或者对自己的孩子有潜在的伤害性,哪怕错杀也不肯放过,她不能冒险让钮祜禄氏在四贝勒府里活得逍遥自在。
虽然撺掇着胤禛给她下了药,让她无法生育,但不可否认晴鸢的心里是有些不安的。钮祜禄氏毕竟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她记忆中一个可能会有的情景就剥夺了别人做母亲的权利,她多少是有些亏心的。这次的事情就当作是自己的一个补偿吧,还她一个清白,保她一条性命,在把她掌握住的同时,又何尝不是给了她一把保护伞?只要她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待在自己手下,等将来宝哥儿长大,一切都成了定案以后,她自然会给她一条生路,或许,到时候会允许她生下自己的孩子也说不定。
钮祜禄氏现在还小,再过十几年也不过才是女人最黄金的年龄,时间上是绝对来得及的但若是钮祜禄氏在此过程中偷奸耍滑,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机的话,她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任何隐患这番心思自然没必要告诉别人,因此在别人眼里,就是钮祜禄氏不知为何入了晴鸢的眼,得到她的照拂,就连惹了祸也能轻易消弭。
过了几日,晴鸢便公布了调查的结果,却是李氏院子里一个管事的嬷嬷为了讨好主人,勾结年氏院里的小丫鬟,在年氏的食物中下了东西,才导致了年氏的小产。此事虽与李氏本人无关,但她却少不了管教下人不力的罪责,被罚了半年的例钱,院子里的下人也都被大换血了一次。晴鸢认为宋氏和耿氏之所以敢如此大胆,跟李氏的不安分有着直接关系,否则就凭两个格格想要对付一个侧福晋还是很有些难度的。因此处罚的时候,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完全就是个警告的作用。
至于钮祜禄氏,经查明完全属于诬陷,她一个刚进门的格格,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设计得了侧福晋,那晴鸢她们都该集体去撞死了。
而宋氏和耿氏,虽然没在明面儿上做出任何处罚,但晴鸢却另外寻了别的借口借机惩处了她们的下人一番,也算是个警告了。
这事儿就这么糊里糊涂揭了过去,年氏自然是不甘心的。她进府一年多来,仗着胤禛的宠爱,很有几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架势,对晴鸢渐渐也看轻了几分,对于晴鸢所公布的所谓调查结果,她压根就不相信。
其实也是因为她痛失儿子,这股丧子之痛总要找个宣泄的地方,因此一旦有人跟她说起钮祜禄氏的事情,她便立刻相信了,并且从此走入了牛角尖,一心想要报仇。如今晴鸢竟然阻止她的报仇之路,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甚至于,开始怀疑晴鸢是否也在这件事中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脚她自然是要去跟胤禛哭诉的。可胤禛对晴鸢的信任又岂是她的几句话就能动摇的?不咸不淡安慰了她几句,无外乎就是晴鸢为人公正,绝不会偏倚任何人之类的话语,年氏待要再说,他却已经不耐地离去了。
年氏毕竟年纪小,不懂得应付这种突如其来的风雨和变故,一时之间,只觉得天崩地裂。自己的良人居然不相信自己,不肯为了他们的孩子报仇,这种切肤之痛令她痛不欲生,原本就不好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便又病倒了。
她这病反反复复的不要紧,却是急坏了娘家的人。年家原来并不显名,是因为出了年羹尧这个前途光明的子弟,又多了身为四贝勒侧福晋的年氏,这才有了兴旺发达的迹象,若是年氏一病不起,且不说家人对女儿的关心,单就年家的前途而言,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年母顾不得许多,亲自带了东西就找上了四贝勒府,前往探视女儿的病情。
晴鸢听说后,倒也不曾留难,直接命人将年母领了进来,送到年氏的病榻前。
第三百二十九章 野心和疯狂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二十九章 野心和疯狂年母看着床上病弱的女儿,不由一阵心中绞痛,扑到床前哭道:“孩子,你……你这是怎么了啊”
年氏睁开眼,却看到原本做梦也没想到会看见的人,不禁使劲眨了眨眼睛,还以为犹在梦中。
“额娘?”她惊讶地问道,“您怎么来了?”
说着就要挣扎着坐起来。
年母急忙扶住她,流着泪说道:“还不是我在家里听说了你的事情,也不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场病接着一场病的,这才过来瞧瞧。你……你怎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啊”
说着说着,不禁又是一阵痛心疾首。
年氏顿时也是眼眶泛红,一眨眼,泪水便潸然而下。
“额娘……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她扑进母亲怀里,泣不成声。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阵,奶娘才插嘴劝说道:“夫人、主子,难得您二位今儿个相见,就别哭了。主子身子不好,更是不应太过激动才对。您二位就坐着说说话儿,奴婢等先告退了。”
年母毕竟年纪大些,见识多些,急忙擦了眼泪,点头道:“也好,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们母女俩好好说说话儿。”待奶娘等人都离开之后,这才又看着女儿,心痛地说道,“儿啊,这究竟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孩子会突然没了?为什么你会病魔缠身?”
年氏又恨又怒,便将这些日子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末了扑进母亲的怀中,泣道:“额娘,我该怎么办?嫡福晋不肯为我做主,也不知是不是连她也在其中掺了一脚。贝勒爷又是那种态度,一定是让那些贱人们给蒙蔽了”
年母吓得脸色一白,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仓惶道:“你疯了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年氏愕然,看向自己的母亲。
年母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压低了声音道:“儿啊,你怎能这般糊涂?别人都还好说,你怎能说嫡福晋的闲话呢?你要记住,这个家里她才是真正的女主人,她说是就一定是,她说不是就一定不是,你可不能有任何异议你是侧、她是正,你有贝勒爷的宠爱,她又何尝没有?况且她在皇上、德妃面前,那都是无比受宠的人,你若是惹到了她,就算贝勒爷愿意保你,她还有皇上和德妃娘娘撑腰呢你觉得贝勒爷会为了你而得罪皇上他们么?”
年氏只听得面色苍白,紧紧捏住了拳头,眼中露出浓浓的不甘。
“可是……额娘,我不甘心……”她咬牙说道。
年母心疼地将女儿抱进怀里,哽咽着说道:“儿啊,你就别钻这牛角尖儿了孩子没有了还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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