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急忙抢上前去,扶住了她,而晴鸢也吓了一跳,赶紧命人扶她坐下。
“妹妹你伤心过度,这会儿身子正虚,就不必多礼了。”她说道,然后转头便吩咐丫鬟去拿些补品来做给李氏吃。
李氏忙感激地说道:“多些嫡福晋体恤,都怪妾身不好,妾身没用,不但让嫡福晋担心,连自己的孩子都……”说着说着,竟是又擦起眼泪来。
皇家的女人,一辈子与其说指望丈夫,倒不如说全都指望自己的儿子了李氏就安哥儿这么一个儿子,自然紧张不已,会如此失态也是人之常情,晴鸢看得叹息,倒也不好说些什么。
安哥儿在床上微微呻吟着,晴鸢急忙走了过去,坐到床边,看着安哥儿苍白的小脸,心中忍不住心疼。
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但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多少总有些感情。况且这孩子从小就体弱,为了给他养身体,她着实花了不少心思,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的感情倒也深厚,所以她才会在乍听到宝哥儿拿他去冒险的时候,忍不住打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巴掌。
她轻轻拉住了安哥儿的小手,在他身边轻声呢喃道:“安哥儿,是母亲,母亲来看你来了。”
安哥儿勉强睁开了虚弱的眼睛,无神的眼光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女人。从小就在晴鸢身边长大,跟她相处的时间远远超过了跟自己生母的时间,此时病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识中便直接忽略了自己的生母,张口便呻吟着说道:“母亲……安哥儿,安哥儿难受……”
听着那小猫似的声音,晴鸢只觉得眼眶一湿,差点就忍不住掉下泪来,急忙忍住了说道:“哪里难受?告诉母亲,母亲给你揉一揉,安哥儿就不痛了。”
安哥儿动了动身子,虽然在晴鸢看来不过是动了动手指而已,他却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挣扎着说道:“都……都难受……”
晴鸢暗叹了口气,只能竭力安慰着他,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赶紧吩咐丫鬟们去将温热着的食物拿过来。
安哥儿刚喝了药,才会有些精神。然而毕竟身体虚弱,怕是承受不起一丁点儿的药性,她唯有让他多少吃些东西,才能有体力承受药物带来的种种负荷。
她亲手接过煮得滚烂的清粥,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放了滤过油水的鸡汤,然后一口一口亲自喂他吃了。
安哥儿从小吃药,早已形成了习惯,因此尽管肚子里还在翻腾着,却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尽量多吃了点儿清粥。所谓久病成良医,他小小年纪却也已经知道了几分药理,明白没有体力的话,吃了药会更加难受。
李氏在一旁看得无比心酸,强忍着泪花没有流下来。待看见安哥儿喝了大半碗粥,就再也喝不下去之后,便不忍心地劝道:“嫡福晋,既然安哥儿吃不下了,那就算了吧。不然他吃了又吐,还不是等于没吃?”
晴鸢点了点头,说道:“也好。”说罢放下了碗,又对安哥儿说道,“乖孩子,好好闭上眼睛睡一觉,等睡醒了就不疼了。”
安哥儿自然知道这是母亲安慰自己的话,但自小就听话懂事的他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晴鸢看得心中又酸又涩,跟李氏交换了个眼色,两人便前后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了里间,来到外面坐下。
还没说话,却见宝哥儿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头撞见了两人,不由一惊,立刻停下身子,躬身说道:“额娘,儿子来晚了。”又对李氏拱了拱手道,“李侧福晋好。”
李氏赶紧笑了笑,点了点头。而晴鸢则皱了皱眉头,看着他道:“为何这么晚?你弟弟已经睡着了,你这般莽莽撞撞冲进去,岂不是把他给吵醒了?原以为你长大了些,多少沉稳些了,没想到还是这般顾前不顾后的,成何体统?”
宝哥儿刚才被晴鸢训过一顿,这会儿不由噤若寒蝉,嗫嗫地站在一旁不敢吱声。李氏见状,急忙开口打圆场道:“嫡福晋,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宝哥儿和安哥儿兄弟情深,才会一时莽撞,考虑不周,相信他也不是故意的。”
晴鸢看了宝哥儿一眼,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故意让弟弟为自己顶缸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只得说道:“妹妹,你可别太宠着他了。所谓以小见大,他这么毛毛躁躁的,迟早有一天会惹出祸事来,现在不说怕是就来不及了”
宝哥儿则因为想到了自己设计弟弟的事情,心头更加的愧悔难当,因此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时,突然一个小丫鬟匆匆走进来,说道:“启禀嫡福晋、李侧福晋,年侧福晋和钮祜禄格格来了,在外求见。”
晴鸢和李氏皆是一愣,宝哥儿更是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射出毫不掩饰的憎恨的光芒。好在这会儿人人都被年氏她们的到来吸引了注意,倒也没人看到他的异常。
晴鸢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淡淡地说道:“让她们进来吧。”
小丫鬟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见年氏和钮祜禄氏在丫鬟婆子们前呼后拥的簇拥下,慢慢走了进来。
年氏和钮祜禄氏都挺着个大肚子,李氏见了,不由觉得刺眼至极。她暗自皱着眉头,心中不无讥讽地暗忖着,看她们那小心翼翼、如临大敌的样子,把自个儿的身子看得那么重,这样的排场和阵仗,想来就算不经意摔倒了也不会有任何事吧?那么多人垫子挡在周围,想要摔着也难啊想想自己生产时候的艰辛,再看看她们两人的顺遂,她不由更是一番嫉恨在心头。
晴鸢却没有她那么多的心思,看着两人微微皱眉道:“两位妹妹都是快要临盆的人了,又何必这般辛苦亲自过来?快点坐下吧,小心动了胎气。”
年氏和钮祜禄氏赶紧谢过了她,也不推辞,缓缓坐了下来。
年氏说道:“嫡福晋不必担心,我们还没到产期,没事的。倒是安哥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若是不来看看我们的良心不安啊只是方才人多,我们怕我们进来多有不便,只好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在这儿先给嫡福晋和李姐姐赔个不是了”
李氏只得挤出了一丝笑容,看了看两人道:“多谢两位妹妹,如此记挂着我们安哥儿。其实安哥儿从小身子就不好,稍有不对就是一场大病,这都是我怀他的时候出了事故的原因。两位妹妹可千万要小心,别学我一样,一个不留神就害了肚子里的孩子”
听了这话,年氏和钮祜禄氏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年氏更是一团怒火在心头。
她们不辞辛劳来看望那落水的小孩儿,却没想到李氏竟然还在这儿诅咒她们,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了她假意笑着,手里却将一张好好的丝绢扭得变形,咬着牙说道:“多谢李姐姐的关心。不过我跟钮祜禄妹妹都很小心,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发生的。”
她甜甜地笑着,李氏越是想要看她的笑话,她就越是要她笑不出来钮祜禄氏则在一旁皱着眉头,静静地坐着。对于年氏和李氏这个层面上的针锋相对,她不敢牵涉进去,也没资格插嘴。
晴鸢也皱起了眉头,暗地里不由怒责李氏的不知轻重。安哥儿如今还躺在床上,虚弱至极,她就忙着开始跟别人争风吃醋了,如此行径,实在有些令人寒心。
她淡淡地插嘴道:“年妹妹,李妹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即使你产期未到,也要小心从事,这几日随时都有可能生产,你最好还是在房里好生歇着吧,以免生出什么意外来就不好了。”
年氏撇了撇嘴,显是心中不服,但却也没说什么。晴鸢为了平衡她和李氏的势力,总是偏帮着李氏来压制自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心知肚明,也不与她们去计较什么。
只可惜这次……若不是安哥儿坏事的话……她略显遗憾地想着。
晴鸢仔细观察着她和钮祜禄氏的表情,不由心底一沉,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宝哥儿,眼珠子一转道:“宝哥儿,你这是怎么了?还不快过来见过年侧福晋?”
宝哥儿此时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小脸绷得死紧,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拱手道:“年侧福晋好。”
年氏吓了一跳,也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看到宝哥儿的时候居然多了几分仓皇,有些手忙脚乱地笑着说道:“呃……方才一时疏忽,没看见宝哥儿,你可千万别介意。”
宝哥儿微微翘了翘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不敢,年侧福晋太客气了。”
钮祜禄氏的身份不够,他是不用向她见礼的,反倒是钮祜禄氏忙不迭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给他行了个礼。
第三百八十二章 真相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八十二章 真相宝哥儿略微拱了拱手,算是回过了礼。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看她高高耸起的肚子,又看了看她虽然姿容秀美,但却淡施薄粉,看上去十分清秀的脸庞,眼神闪了闪,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站到了晴鸢身后。
年氏细心观察着这一切,掩着嘴轻声笑道:“方才在外面听说,安哥儿已经无甚大碍了是么?真是谢天谢地,这么冷的天掉进水里,若不是宝哥儿刚好经过,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李氏听了这话,顿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立刻什么争风吃醋的心都没有了,略微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床上一动不动的孩子,心有余悸地说道:“是啊,还好有宝哥儿在,否则……”
年氏微微翘了翘嘴角,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说来也是安哥儿命大。你想啊,谁会没事跑到那湖边上去?安哥儿是个孩子,不懂事乱跑也是常有的事,关键在于宝哥儿居然也会那么恰巧地就出现在那里,可见冥冥中自有安排,老天爷将什么都看在眼里呢”
宝哥儿一听,顿时心中一紧,好在平日训练有素,所以才不曾在面色上露出破绽。
晴鸢听了,却是心中火起。
她平日本市各懒散的性子,只要各司其职,各自管好各自的事情,那就行了,至于其他,她不想争也懒得争。但是,懒散并不等于软弱,若是有人觉得她与世无争、软弱好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龙有逆鳞,若是有谁触动了她的底线,那她的反击也可以是毫不手软的于是,只听她懒懒地说道:“是啊。人在做、天在看,不论是谁做了什么,总逃不过天道轮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真正所谓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我们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否则报应不爽,迟早有一天会吃到苦头的。”
这番话说得很慢、很轻,听在众人心中却仿佛千斤巨锤,一下一下重重砸在心坎上,砸得人心慌、心寒,不知不觉中便已经变了脸色。
李氏心中一震,立刻将眼神投向了年氏。晴鸢的话已经不算是“暗示”了,就差没直接指着年氏的鼻子叫凶手,她又怎会听不出来?只是自己与她平日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对安哥儿下手?安哥儿并不曾对她构成任何威胁,又何必下此狠手?
年氏也是脸上一白,还没反应过来,却又感受到一股令人觉得刺痛的眼神投注在自己身上。她愕然看过去,却迎上了李氏的眼睛,所谓做贼心虚,她立刻便有些瑟缩。
晴鸢的话仿佛炸雷一般在她耳边敲响,她不由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一向雷打不动,就像一尊菩萨一样一动不动的晴鸢竟然也会有如此尖锐的时候,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接受。
钮祜禄氏则是脸色稍白,忙不迭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静静待在一旁,心跳快得不像话。
上次被晴鸢整治的情形还犹在眼前,当时她便知道这位看似不爱管事、安详和蔼的嫡福晋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因此自始至终都不敢有一点儿不轨的心思,小心翼翼揣摩着晴鸢的心思过活,这么些年来从来就不曾有过任何纰漏。就算这次怀孕,也是在看到年氏怀孕之后,壮着胆子跟风而上,偷偷躲在年氏身后,寄望着晴鸢忙于对付年氏而放松了对自己的看管。
如今听到晴鸢发威,虽然不是针对自己,但那长久以来形成的对她的畏惧还是在瞬间便淹没了她,以致她噤若寒蝉,在一旁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房间里似乎刹那间陷入了冰点,一阵寒风吹过,落针可闻。
过了许久,才听到年氏强笑着说道:“我不过是有感而发,怎的嫡福晋就变得如此严肃起来?如今最重要的是安哥儿没事,这比什么都好。既然他已经没事了,那我就不多打搅了,这就告辞,也免得耽误了李姐姐的时间,妨碍她照顾安哥儿。”
李氏听了,也勉强露出个笑容,却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多谢年妹妹关心。安哥儿这里自有我照顾,年妹妹还是多多关心一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吧你这个时间虽然不易落胎了,却极容易流产的,就算早产对孩子也是极不好的影响,希望年妹妹一切顺利吧”
年氏听她说的,没一句好话,顿时一张脸便沉了下来,站起身,说了一句:“不劳李姐姐费心。”便向外走去,连句告辞的话都没有,更别提给晴鸢行礼了。
李氏看了看晴鸢的脸色,又看了看年氏的背景,嘴角微翘,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在这雍亲王府里,若是有谁自以为妊娠有功,仗着胤禛的“宠爱”而为所欲为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个府里真正的当家人是晴鸢,胤禛唯一真正在乎的人也是晴鸢,为了晴鸢,胤禛可以不顾其他任何人的死活,之前还没有宝哥儿、智哥儿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更遑论晴鸢已经为他生出了嫡子、长子的现在。十几年前那场恐怖的清算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当事人大多都已经离去,年氏更是从头到尾就没看清楚过胤禛这个男人的真面目,所以才敢挑战晴鸢的耐心。
她这样骄纵注定是会倒霉的,胤禛绝对不会为了她而伤害晴鸢,而且晴鸢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忍气吞声。
虽然不知道年氏为何要对安哥儿下手,但她已经注定要得罪晴鸢和胤禛了,将来不知还会有怎样的下场,这就是报应李氏的心里闪过一丝泄恨的快意,微微抿着嘴,准备看好戏了晴鸢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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